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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烦躁的佳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完全想不明白呢。”从早上五点半起来后,她就在继续看《疑犯追踪》。她的《犯罪心理》才看了一半。她更喜欢《犯罪心理》。

    这是总编剧提出的要求,说是要学习它的故事构成。磨刀不误砍柴工是有道理的,只不过她觉得这样一个上午看电视剧很浪费时间。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对要死人的电视剧基本都提不起兴趣,《犯罪心理》是一个例外。

    “终归还是笔力不够啊。”她感叹着,缩了缩身子,斜着腰用中指一下又一下地才将被子地一角挑在了手中。她蹲在椅子上,披着被子继续看着电视剧。

    已经入秋一个月,在上周的时候温度才骤然下降。早上6点,气温仍然有些冻人。

    今天起来的时间确实很早,忌惮于自己回笼觉能够直接睡到下午3点的能力,她尽管乏了还是坚持着披着被子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她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悬疑推,除了不喜欢看死人之外,推理、悬疑的作品对个人的精力是严重的折磨。

    不过这次工作室写的作品和推理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然那位朋友听说她在看《疑犯追踪》后向她推荐《犯罪心理》,她还是本着“就当被总剧编骗了”的心态按照总编剧说的去做做看。

    从结果上来看好像确实只是被总编骗了。

    手机定的闹钟响了起来。

    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不经意间又趴在桌上睡了三个半小时。大概是睡的时候手碰到了电脑的电源,电脑也完全没电了。

    店里持久的平板电脑还在放着凶杀案。

    手机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是呼叫的铃声。

    “老板这么早啊啊啊啊嗯。”她接起电话,礼貌地问候着,呵欠没憋得住。

    “才睡醒?明天下午3点要和制作方开会。原作者昨天中午到了,今天下午安排了签售,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晚上开完会制作方会把他也一起请了吃个饭。反正这几天是国庆,你也不去哪里吧,时间腾出来。”

    “好的。”她回答道。说的事是他们正在做改编的原作,是她接到的工作中第一次从心底喜欢的一部作品。她不仅要尽可能还原作品中的内容,同时还要巧妙地避开一些被禁止地表述,与此同时需要从读者的角度去考虑这样的改动地接受程度。

    这是一次愉快的创作经验,以至于将法定节假日都投入在其中她也不会有怨言。

    “嗨,我昨晚也喝多了,都开花圃里去了。新加坡那边一个公司想要东南亚主题的电影剧本。故事发生背景是新马泰那边,内容要带一些悬疑、推理和恐怖元素的。一条直线的那种故事就可以了,当然能复杂也好。你能做我就接下来。也不是太急,下个月把大纲发给资方审核就行。”

    “这个题材没问题。”她自己虽然并不完全有把握,但是她还有会对她毫无保留的朋友知道该怎么做,而且是在恐怖小说方面确实有些许造诣的朋友。

    她已经立刻有了打算,准备挂了电话给朋友发信息。不过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她等着总编说“先挂了”,变化就来了。

    “不是,什么?清远那边急着要人?不是,我人也要够用啊。”总编在电话的另一头难得的爆了粗口。“不是,动画的剧本怎么会找到我们这边来?两周的时间12集的动画脚本你要我扩成24集?你搞我?是杭老师那边要帮忙啊。那没办法了。”

    “小王我们这边只有你之前做过动画。没办法,没有杭老师就没有我。那这样,动漫基地那边有一部动画的编剧和导演有些矛盾要我们出人解决。好坏先不论,江湖救急。你下周,嗯节后去那边吧,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的人太好使唤。现在手头上的那个改编暂缓的话有可能反而会好一些,最近窗口指导我们避一避也好。那部动画只有两周时间去协调导演和总编的思路。”

    “清远基地?我还是更想先把这个剧本写完。”她停顿了一下,花了1秒的时间决定自己不能这么任性。

    “老板你把对方那边的要求和剧本先发给我吧。”她关掉电视剧,开始找自己去年写动画剧本的一些笔记。这次的工作不太一样不是让她去创作,而是让她去微调故事的结构并且把原来的故事“巧妙”地拉长,并且还要让对方编剧和导演都满意。动画方面,仍然是那个稍微有些商场恐怖小说的朋友也可以给到她一些建议。

    只不过这算是接了一个完全吃力不讨好地活。

    “大早就这么多活从天而降,真是痛并快乐着。做个欧姆蛋庆祝一下。”她回忆着在那家常去的餐厅里老板演示的欧姆蛋的做法。

    油锅热上,再从冰箱中取出黄油切下一角放在小跌中。手动打匀的两个鸡蛋液浇在了平底锅上,等待着鸡蛋液稍微凝固的同时加入黄油。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是她看到的却是迅速的干结的蛋液,甚至有些焦味。她准备好的虾皮、细切蘑菇片和细葱还没来得及撒上,但是已经是必须把蛋盛出来的时候了。

    欧姆蛋变成了煎鸡蛋。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不是她第一次尝试做欧姆蛋,也不是她第一次没做成功。网络上能够找到的欧姆蛋视频她都看过了,以她一个文学系研究生的理解能力也绝对完全理解了。她仍然是没有成功做出过欧姆蛋。

    戈登·拉姆齐的终极料理课估计也救不了她在做菜上的天赋。

    她还有不少存货食物,包括各种品牌的火鸡面和从楼下面包房买来的方包,只是再这一刻她想吃欧姆蛋想吃到了极点。

    她拨了那个号码,对方接电话的速度出乎她的意料。她从来没有打过那边的电话,以往都是直接去,再那里耗上两个、三个小时。

    “喂,老板,我心里好苦啊。我为什么做不出欧姆蛋啊。”她打电话对着常去的餐厅老板诉苦。

    “我先干了,你随便。”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清晰的劝酒的声音,她立刻就听出来了是年初才开始出现在店里的那位姓唐的包工头。

    “这么早很热闹啊。”她说到。

    “是王编剧啊,这是第一次打电话来啊。”店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语速有一些不同于寻常的快。

    “信长公,麻烦你来帮忙切一下菜。”店长指挥着。

    以往他都是悠闲得做菜。并不是他店里的客人很多,就算是店里的客人多他也从来都是一副慢悠悠的态度。

    “今天要做的菜多,不和你多说了。来吗?赶紧来吧,欧姆蛋给你吃个够。”对方说完就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店长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她甚至不需要用1秒做决断。

    她换上白色女式衬衫披上鹅黄色的外套,在淡粉色的百褶长裙和牛仔裤之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长裙搭配厚底短靴。

    出了家门,这个时间点一路上的小吃店人也很少了。

    这里是一线城市中地一线城市。正常工作的人早早6点半就搭上了上班的车。这时候排队加等待取餐在5分钟内就能吃到。她站在卖羊汤的早餐店门口来回踱步了几趟后,使劲嗅了两口羊汤的香气后忍着逐渐强烈起来的饥饿感,她走向最近的邮局。

    邮局并不出售零食,邮局后面的档案馆也是。

    目前这是她的秘密。虽然她有一个想一起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她认为没有能够找到和那个人见一面一起聊天的机会。

    在邮局和档案馆管理第三局之间的弄堂往里走,一直往里走不回头。直到看到一扇挂着“餐厅”招牌的木门她才停止脚步。

    这个弄堂中要走多久?她不知道。

    她明白的只是一直往里走,一直往里,就能到达那个奇妙的地方——“一家在这里,又不在这里的餐厅”。

    这是店长的原话。

    店长说的第一次她就信了。在这座城市的邮局能够遇到其他省的法医和其他国家的教授这就已经不是正常的逻辑能够解释清楚的。

    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契机。那是拜访完朋友回家的晚上。她一边看着手机上朋友发给她的文章,一边为了避开电线杆转了弯。

    她看文章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由于拐了格弯走错了地方。直到她的靴子踢到了那扇挂着“餐厅”牌子的木门,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身处于何处。她回头,身后空无一物,脚下一片漆黑就像踩在没有星光的夜空中。在她的意识能够感受到这股立于“空”之中的恐惧之前,木门从内部拉开,额头几乎碰到门的高达又瘦削的身影将她拉近了这家温馨的小店。

    这扇门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黑暗中。又或者,凭空出现在黑暗中的是她?

    她很轻易地就接受了“魔法是存在的”这件事。与这家店结缘的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常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店主并不介意她以那些事情作为创作的材料,她总觉得写出去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板早啊。”

    她推开木门,打着招呼。

    老板并不在大厅里,迎接她的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们。

    灰色的衬衫一半塞着一半扯出来的老唐和穿着能容下两个人的宽大衬衫的青年坐在最靠门的桌子。愁眉苦脸的青年拿着一张单子在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时不时还会瞥一眼放在自己手边的啤酒,一副想喝又一直可制的样子。年轻人是她没见过的,不过倒是她会感兴趣的类型。老唐的桌上已经放着一个空瓶子,第二瓶已经剩下不到一半。

    老板最喜欢的靠墙角的那张桌子坐着打扮奇怪的外国人。她从没见过有其他人在老板对面的位置坐过,要么就是站在老板的位置边上等待。外国人穿着隆重的礼服,与正常礼服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还有双层的皮甲,手肘处也是如此。他手边的礼帽上摆放着结构奇怪的东西以及一副白手套。他腰带上装着瓶瓶罐罐里有颜色不同的粉末。鹰钩鼻的外国人戴着牛奶瓶底一样的圆框眼镜,用包装拆出的苏打饼干夹着手撕成小片的纸一样薄的生火腿和小块蓝霉奶酪就着速溶咖啡享受着早晨。他微侧着头,眉头紧皱几乎连成一片。一块饼干入口,他甚至不忘安静地吮吸一下自己的手指。

    中文说最近才开始说得比较流利的日本老人仍然在他常坐得位置上泡着一壶茶、用放大镜看着报纸。他的头上还在冒着热气,说明他也是才从外面回来不久。从去年第一次来这里见到他开始他就在看日本史,这次终于不在看日本史了。大概也就是这一两个月地时间,老人的形象上也是从原来粗野邋遢变得艺术粗犷,像极了一位年迈的艺术家或者音乐家。他已经能够将那副凶、悍的神色收敛起来。老人的面前放着两个碟子,与他对坐年轻人的面前放着一个碟子还压着宣纸。两人面前的碟子都有半个溏心蛋,老人面前多一叠糖蒜。

    与日本老人对面坐着的脸色煞白的年轻人也同样是日本人,就选是用最优质的洗衣液洗过的白衬衫也不会有他的脸色这么苍白。他在白色的长袖上套着一件有红镶边的蓝色带兜帽短袖。年轻人用小楷在宣纸上画着奇怪的线条,就像是道家的符箓。她总觉得这个符箓和之前在龙虎山见到的道家的符箓不太一样。

    年轻人意识到自己被关注了,回头,对着她一笑、点了点头后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他大概是这个店里出现过的,除了店长和那个总是在挑逗她的高个子长头发妖怪之外第一个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人。

    大厅的三张圆桌也有一张坐满了人,而且是她比较喜欢的那一张。之前来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霸占一整张六个人用的圆桌,而别人也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这张桌子毕竟不是她承包的。

    不过一年来,她没见过有圆桌坐满过。

    圆桌围坐着四位年龄跨度从20到80的四位男性。

    老人和他左手戴围巾的青年看起来像是父子。尽管看起来大概是父子,但是从视觉上感觉年龄差更应该像是爷孙的关系。老人的头发整齐地梳向了右侧,盖住了他几乎没有头发地头顶。他的眼睛左顾右看,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家店。老人黑色的高领内衣外套着砖红渐变的开衫,蓝色的牛仔裤配上绿色的板鞋以及橙色的鞋带。这完完全全是令人不敢恭维的配色,简直就像是小学生。

    带着砖红渐变色围巾的青年,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休闲西装、西裤和黑皮鞋,金属色的链条夹在棱形的纽扣上一直延伸到他手中的怀表。怀表的外壳光滑平整,已经不知道被他盘弄了十几二十年。他目光呆滞地盯着桌面,时不时用手遮着嘴打呵欠,领子有些发黑、头发闪着油光,明显是就是加班了很多天的人。他的品味比老人要好上很多。

    老人右手边的青年叼着没有点着的烟,脚翘在桌面上观察着他们。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打着蓝色的斜纹领带,套着肩膀上都是装饰用铁刺的黑色夹克。他就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观赏者老人和戴着围巾的青年。他盘弄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指反复按摩过去。他的手掌宽大,她毫不怀疑这个人的手可以轻易地捏住自己的大脸。他的神色温和,而眼神却像是尖刀和嘴角带着弧度又毫无情感。她觉得后背有些不舒服。

    坐在他们三人对面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有一张长脸,五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看着总有一种只要他一开口就能令人发笑的感觉。他翻动着的漫画令她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虽然她和这位年轻的医生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但是总觉得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香菜味。年轻的医生看着的正是她这几个月来正在改编为影视剧的漫画原作。

    “小王作家来了。喝一杯吗?”老唐对她举起了啤酒瓶。

    她刚想和正在阅读漫画的医生交流就被老唐打断了。

    “老唐我都说了我是编剧不是作家。”她说着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保温杯放在了桌上。

    “而且我只喝这个汽水。”她在柜台边的冰柜里找到橘味汽水。她用冰柜上地开瓶器打开汽水,顺手在柜台取了威士忌杯在最靠角落的圆桌坐下,汽水倒进了保温杯中。保温杯的容量不足以装完整瓶地汽水,不过加上一个威士忌杯就刚刚好。她有四个保温杯,这是她四次尝试得出的最完美搭配。

    不过柜台上有一个威士忌杯确实也很凑巧。

    “三郎麻烦你再来帮忙拿菜,新来的小伙子也来帮忙。新来的不劳动就没有饭吃”老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还在围裙上擦着。“笑月到了,先给你做一份欧姆蛋还是说你看看再说。”

    “谢老板,我看看再说。”她举起汽水对老板示意。虽然她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看的,但是还是先这么说吧。其实她现在特别想吃欧姆蛋

    “哟美女又来了。”个子极高的年轻人再一次凭空出现,并且非常轻浮地在她的桌上坐下。这一次他手中拿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木梳子动作轻柔地帮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会在这里用如此自然地方式来挑逗她地也只有这个人了,或者应该说是这个长头发妖怪。

    “公平,次次都这样反而不解风情了。”正在读报纸的日本老人撇了年轻人一眼,抖抖报纸继续读着新闻。老人对面地年轻人手中的小楷停下了,露出了微笑,轻摇着头。

    “不需要太在意我,滑头鬼。你只要不过分了就行。”年轻人温和地说着。

    “知道了三郎、病秧子。黄酒?”看起来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的高个子年轻人从她的桌面上消失,身影出现在了收银台。他从柜台下取出了温酒的电炉,从酒柜里取了黄酒,从冰柜里取了冰块放在了老人和年轻人的面前。

    “抱歉王小姐,小鬼的他爷爷也是这副德行。当年差一点就把阿市拐跑了,还一直住在兰丸家里。”老人轻描淡写地说着有些奇妙地花边旧闻,一边合上了报纸,让年轻人把温水电炉拿起来后将报纸垫在了下面。

    “我去帮忙。”老人看着酒温了起来,有些恋恋不舍地说着站了起来。

    “各位把桌子拼一下,要出菜了。”厨房里又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那我也去厨房看看?”坐圆桌的老人搓着手,从座位跳了起来,孩子一般地往厨房走去。

    “我去帮朱爷爷。”年轻的医生把漫画盖在了桌上。也跟了上去。

    “别偷吃。”青年将自己的围巾一丝不苟地整齐叠好摆放在了桌上。说着。

    老人孩子一般淘气地回头向他眨了眨眼。

    “朱先生注意脚下地滑。”三郎先生这么叮嘱着比自己地年纪要大上一轮的老人。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除了所有“人”地年纪加起来都不如没有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