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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采石仙人酒,夜读茅山道士书。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雾绕云缠辉映在大丰山腰处一块极其开阔的一块平地上,诺大的道场上十来个少年正挥汗如雨踩着梅花桩演练拳脚。

    一个小道童隔着一座山峰高声喊道:“师兄,师傅叫你们做完早功就赶紧回来听课!”

    声音传到沈清渠耳边,匆忙的将百八十斤重的石墩丢到下方铺好的沙砾中,“就来!”说完便纵身一跃从九尺多高的天罡桩跳下来,背手踩在树梢尖往观里大殿腾跃。

    众师兄看着小师弟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望着那辗转腾挪渐渐消失的身影。

    “师兄比我多入门两年不到,已经可以在九尺高的桩上拎着石墩健步如飞,而我还踩着几匹横砖,不知要何时才能到达那种境界。”明钏不由感叹道,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动而生阳,阳能行气,气能贯通全身,以气运身,便能做到身轻如燕!好好练,有一天也能做到像你明初师兄那样的!”明樾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平日轻功所练的梅花桩,初习时以砖块代桩,先练平砖,再横砖,进而站立砖。只需高出地面三尺三寸即可,随着功夫愈深不断加高,练时应讲究上应天象,下合地时,中合节气。

    每日卯时众师兄弟便围成一团,忽开忽合,伸缩无定,其势如行云流水,变化多端。常加练习,增气补益。

    看见小师弟耷拉着脑袋,一旁的明清师兄笑着说道:“明钏师弟,你九师兄入门虽早你几年,但就连一众高功师傅在某些方面可能也不如他,半年前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几个宗门弟子来观里找事,要不是师傅阻止,差点就让你明初师兄一刀全给挑了。”

    “咱们可不能跟他这变态比,谨记师傅的话,玉经磨多成器,持之以恒,方能圆通。”

    明钏抬头露出一抹苦笑,恍然道:“师弟明白!可明初师兄未免也过于变态了些!”

    钟鼓楼台上,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放眼观去入眼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山色空蒙雨亦奇说的正是此番景色,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挽着袖袍负手站立在高台之上。

    洞玄真人洪都沉几年前云游至此,看到道教宗坛昆仑虚落魄到只剩文元师兄和十数名弟子,每日吃糠咽菜,何至艰辛如此。

    于是洞玄真人找到文元真人询问道:“师兄,我记得师傅飞升前留下诸多宝贝,怎么观中立春后也不见修整殿宇?还有我观你这当初那场争斗的隐疾如今已然痊愈,数十年的香火功德,为何禄位不升反跌?”

    文元真人一听,不禁鼻子一酸,“师弟啊,你是不知!这连年战乱!观里的财宝多数都捐出去了!”

    洪都沉一听到这儿,知晓原因,哪里还忍心离开,索性留了下来,每日教习功课,甚是严厉。

    ‘‘胎息法讲求炁到意到,道法自然。教人无所有,无所为,无所执,虚之极而无之极,从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内不见我,外不见人,一无所见,则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与天地,似契似离,同于大通,这便是心法中所讲的‘浑入我,同天地’的意思,你们可有明白?”台上的老道问道。

    端坐在底下的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皆不言语。老道气的瞪鼻子上眼吹胡子怒视着下方明钏他们几个。众人不敢吱声,老道士只好看向沈清渠,“明初啊,我且问你,天若泰然,百体从命,此句该当何解?”

    沈清渠站起身来,捻手抱拳做了一个子午诀后恭敬答道:“修一己真阳之炁,以接天地真阳之炁;盗天地虚无之机,以补我神炁之真机。”

    洞玄真人听到后满意的点点头,顺着刚刚的话题接着讲解道:“所谓天若泰然,百体从命者也,正是这个意思,玄关窍诀循复以往,得氤氤氲氲之内气,如此这般,直到复归于无极,天凤式胎息便算是成了!”

    “修道者,包罗天地,运行日月,统摄造化,养育群生,,无处不在,无物不有。人能修之,可以夺造化,扭气机,了性命,脱轮回,延年益寿,超凡入圣。故修道为天下第一件大事,又为天下第一件难事。所谓大事者,人生在世,万般皆假,惟有性命最真,所谓难事者,步步需脚踏实地,处处要返朴归醇,与天地作对头,与阴阳争胜负。故修道谓之修真,又谓之修行。曰修真者,性情不和,而必修之於和言语不信,而必修之於信,心地不善,而必修之於善,意念不定,而必修於大定,气质有偏,而必修於无偏,凡一切贪嗔痴爱、是人非我、明欺暗昧等等乖障心肠,尽皆除去,不留些子於方寸之间,归於无识无知本来一真而后已。”

    洞玄真人说完又看向仍旧一脸呆痴的几个弟子,不由怒道:“几个蠢货,不知道文元师兄收来干什么,你们看看明初,怎么没有像你们这般!晚膳也不用吃了,都给我去祖师殿跪香!”

    后院,沈清渠恭敬的立在文元真人身后,面带疑惑问道:“不知师傅何事唤我?”

    文元真人回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沈清渠一眼,方才缓缓说道:“自现离阳皇帝清君侧以来,山门关闭已久,不曾入世,现如今临沧郡瘟疫肆虐已三月有余,朝庭遣来的官员带的汤剂未见疗效,城门封锁,百姓尽皆跑去前山寺院避难去了,这是广福寺住持送来的信件,你且看一看!”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丢来。

    沈清渠接过信件一看,不免眉头紧皱,“想不到山门外已是这番光景,师傅叫我来是想叫我去广福寺医治这些病患?”

    没想到文元真人却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明初啊,你踏进玄黄境已四年多了吧!”

    是的,沈清渠在他十五岁生辰后第二天便已然破境,成了天南大陆少有的玄黄境的高手,放眼整个饶益世界,这也是极其骇人听闻的事。

    在此方世界,妖魔鬼怪横行,仙道,文道,修罗道林立交错,人们把境界综合起来依次划分为合心,丹婴,分神,玄黄,大乘,天人,归道。

    相传入归道境,便可逍遥这十方天地,一念之下,倒海开天,无所不能。

    至于归道之上的仙人,沈清渠也只是从书中看到过,相传葛仙翁将仙人分为三等,即天仙、地仙、尸解仙。

    “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不过修道成仙最上层的当属白日飞升,断绝三障十恶,炼神还虚,从而可以永断轮回,超升成道,关于这些也只是沈清渠从说书先生的册子中有所听闻。

    “为师想让你下山!”文元真人踌躇良久道。

    “瘟疫的事观中师傅和你师兄弟几个自会去处理,不必担心,为师现在忧心的是你!”

    “你修的法门与师门中口口相传的斩三尸和功德修行不同,此法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超生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极为精妙!”

    “为师当年也是偶然在一前辈遗留下来的洞府中发现的,那高人早已坐化不知多少万年,为师帮你下到大海沃石外,正西黄泉黑路问询了秦广王,此道友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他遍寻地府也未找到那位前辈身影,想必早已离开这方世界,所以…”文元真人顿了顿。

    “虽然修行此法根基远比常人扎实,但这后面的法你需自己去尘世中悟!”

    “敢问师傅,为何说此法需得从尘世中悟?”沈清渠不解地问道。

    文元真人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上月有一居士,自以为被这尘世所累,这乱世所误,慕名求道,想要到观中修行,你明心师兄批八字告诉此人说他入不了道,我罚他到灵官殿跪香,你可知为何?”

    “弟子想不出来,烦请师傅解惑!”

    “祖师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无论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地狱道,万事万物皆在道中,谈何入不了道。”

    “修行之人,需过情关,断情根,此举并非要你像广福寺的和尚一样长伴青灯,而是做到我即无心与他人却又心系他人。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想必能有契机悟出后续心法。”

    沈清渠思索片刻,终究还是不愿离去。

    “平日里随众师叔师兄们下山到百姓家里去做法事,也常在香客家歇脚,看到听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事,多有感触,师傅我可以从这其中体会,只求师傅不要赶我下山。”

    文竹真人笑道:“非也非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始于累土。万千劫难,你得置身于内方才得以体味,方能念头通达,才可入天人!”

    “江南有一惠山,山中有一老和尚与为师是多年好友,此番历练可先行此处,他会给你方向的。”

    “师傅还与佛教高僧是故友?”沈明渠一脸惊讶。

    “须知我道教有三千六百旁门,佛教八万四千旁门。旁门中也有成道的,更别提正教修士。个人有个人的样子,人家心正,结识也不为奇怪。”文元真人解释道。

    “可…师傅……”

    “明初,去吧,去吧!”

    言罢,文元道人的身影渐渐消散,独留沈清渠呆滞在原地。

    晚课过后,沈清渠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坛子黄精酒,和众师兄弟喝的伶仃大醉。

    次日,天还未亮,趁着众师兄还在熟睡时,沈清渠挎上收拾好的包袱,先是到三清大殿拜过祖师后,又绕到客堂后朝文元真人的卧房门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今日弟子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明初定时时铭记师傅教诲,勤于修行,扶危济困,弟子不在,望师傅珍重!”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内正熟睡的文元真人忽地睁开眼,从床塌上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莫怪为师心狠,大世将至,道宗弟子中你悟性最高,这万千的劫难终究还是得落到你身上。”

    “此去人间一行,既出云宫,可依碧霞,附和春风,虽一人独行,亦醉其中!师傅不必担扰,我去去就回!”

    抬眼一瞧观里山上的景色,山下是一片云,山上亦是一片云,日色的薄暮在这两片云中间夹杂着,被夹杂的还有观里的几座大殿,沈清渠趁着月色下了山。

    藏经阁上众师兄弟望着明初远去的身影,眼里止不住的担忧。

    明钏戳了戳身旁的二师兄,一脸焦急道:“明成师兄,你说明初师兄这趟不会有事吧,如今这天道无常,乱世将启。要不我们去劝劝师傅,让他传迅把明初师兄给叫回来。”

    “嘘,别说话,你往那边瞧!”二师兄打断了正说话间的明钏。

    明钏顺着二师兄指的方向看去,一道清瘦身影正站在远处的崖石上注视着离去的少年。

    山谷下那道少年身影渐行渐远,依稀能听到有风吹来的歌声。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

    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

    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

    生碌碌,死忙忙。

    要觉何时觉,想长哪得长。

    浮云烟锁雨,无事叹炎凉。

    说什么功名富贵,夺啥子锦绣文章。

    需信到头终是幻,必然限尽梦黄梁。

    三皇五帝归何处,历代功卿在哪方。

    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