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低谷的老人
这一夜江汣醒的很早，天根本没亮，大概一点十分左右，笠雅在另一张床上睡的很好，他坐在床边微微拉开窗帘，看着月光下模糊的她。
轻声拉回，再次躺下，心里想到“兴许心灵界里不会出现活人呢，毕竟我也没看到爸爸妈妈。他们怎么可能在我潜意识里不重要。”
江汣缓缓闭上眼，并轻声唠叨一句：“这梦太真实了。”
……
吃过早饭，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带来的东西不多，带走的也不多。
“江先生，您要的砍刀已经锻好了。”铁匠一向粗鲁，今天却如此祥和。
“老张啊，你怎么这么温柔了？”
“我女儿死了。”
“我深表遗憾，张叔……”
“你不用那么想，是你替我报仇了，杀了那三个食人魔。”铁匠低下头，掏出两把带皮套的砍刀，拿出卸魔器在刀柄上转了一圈，便递给江汣“来，拿着，不收你钱，只可惜你当时没把那些食人魔剁碎，特别是那个‘厨子’，他剁碎了都不解恨。”
“唉，这怎么行。”江汣一直想给，铁匠一再推脱，前者只得将钱轻轻放在桌上，灰溜溜的跑了。
他们在当时都没有时间检查一下，等走远后，江汣才拔刀，蹲在路边，好好审视一番。
刀整体是铁的，和纪幻出来的一样（他一般幻剑），长度约为一条胳膊，刀柄连接处明显加固了好几次，刀尖也是和江汣说的一样，要月牙形不要平的，还加了一点重，为了砍的时候更有力。
整个刀柄都加了一层皮革，但还是能感受到铁的硬度，有些硌手，不过这个样子的刀柄和皮套挺配的。
“怎么样，沉吗？”
“还行。”笠雅把刀挂到腰间，拔出来，也细细端详了一下。
中午之前，他们买了点便餐，便骑上马，奔向了下一个目标，世界之创。
正常人应该都会从羊驼岭直接穿过去吧，直接到达世界之创，可江汣再三考虑过后还是选择绕一圈，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汣的想法差点害了他们，夜色降临，天没那么冷，可这山与山重重叠叠，像是一股黑色的巨浪要冲上暗蓝色的沙滩，压死这些蝼蚁。
万幸的是前面有火光，还不少，一个连一个的，像是一条隔离带。
火光中，几名士兵正在烤肉吃肉，抱怨为什么上级要他们来这无意义的地方驻守，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正在烤肉的军官还是透过佐料在火焰中的爆炸声听到了。
“警戒！”一嗓子叫喊唤醒了所有半睡半醒的士兵，会魔法的幻出火焰，不会魔法的举起火石把（火把），登时四周亮了起来，没穿军装的江汣笠雅两人略显尴尬。
“额，你们好，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可否在此借宿一晚。”江汣见势不妙，赶紧圆场。
“不行，战争期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对面派来搞我们的。”
“好吧，打扰了。”
他们退了很远，拾了不少枯枝败叶，看位置差不多了，江汣从阻魔盒中掏出一块火石，点燃，一堆火便出现了。
这个位置挨着树林，但也只能这样了，这个林子不大，也不挨着山，就那么独立出来一块，像是被孤立出来的组织。
乘着火光，江汣把马栓了起来，笠雅在烤肉，他们带的食物很多，但多数都只是食材。
“啊，挺惬意嘛，当时我从岚王城到米斯克镇的时候也这样，在野外睡了一晚，当时我可吓坏了，一直没敢睡，生怕有个狼啊什么的给我叼走，结果真来了，一大群凶猛的狼，你猜后来怎么着。”
“我猜不到。”
“我把旁边的车夫叫醒了，然后转天早上吃的烤狼肉，车夫这个职业确实暴利，但门槛确实高，诶，万幸的是那个他还教了不少野外生存技巧，今天咱们过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江汣又翻了翻包裹，只有两张特薄的毯子，这晚上虽然没岚王城那么冷，但就靠这肯定是不行的，江汣想到了什么，拿着火石把，到林子里进进出出好几趟，拿出来一堆粗树枝，幸亏还带了不少绳子，再加上拾来的藤曼，映着昏暗的火光，江汣费了老半天才做出来一个夹角，放地上正好是个三棱柱，站起来感受一下风向，把毯子完全盖住的那侧对着风，另一侧稍稍有点缝隙，不过无所谓了，全西缇姆的风只会从一个方向吹来。
江汣深知这一个毯子根本隔绝不住这可恶的风，把藤曼一条一条横着绑在骨架上，像是印在毯子上的条格，两侧都有，又去林子里拾来一堆枯叶，塞到毯子和条格的夹缝中，拿出风衣结结实实的挡住一头，现在彻底像是一个捕捉笼，又找来几块石头压住四个角，“希望这样能行吧。”江汣小声嘀咕了一句。
“肉烤好了。”笠雅甩了甩肉上烤出来的油，滴到火焰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是这块肉最后的反抗。
“啊，香啊，今天可累死了，骑马骑的腰疼，都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力气解决目标。”
“我腰也挺疼的，而且屁股也疼。”
“前两天摔得还没好嘛？”江汣看笠雅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换个话题，“唉，没怎么吃饱。”
“我再给您弄点。”笠雅起身向马走去，但却被江汣叫住了。
“够了够了，晚上少吃点好。”江汣躺在浅浅的嫩草上，望着星空，问道，“笠雅你说，这天上发光的是什么啊。”
“兴许是一个个神明。”
“我也这么觉得，你说他们在天上，看我们，是不是有一种看蝼蚁的感觉。”
“我不知道。”笠雅不知道，谁又能知道呢。
不知何时，几位士兵走了过来，他们送来些许烤肉与水，并再次警告禁止靠近营地。
休息够了，也该睡觉了，他们躺在帐篷里，很小，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也只能这样了，这是他们躺的最近的一次，肩膀甚至能碰到，只能背对着躺，他们盖着一个毯子，枕在备用衣服上，穿的很严实，没脱鞋。
“笠雅。”
“嗯？”他们离得太近了，江汣甚至能通过触觉感受到笠雅的声音。
“你有什么计划吗？就是对未来的想法。”
“跟您走。”
“嗯，我说的计划应该是明确的，现在做不到的，会奋力奔向的，这种有吗？”
“有，和您一起去岚王城生活。”
“哦，是啊，现在做不到的，不过我会努力的，先睡吧。”
蝼蚁躲在枯叶之下，安然的睡去了，神明看不到他们了。
……
清晨，江汣问了军官许多关于世界之创的问题。
这个全西提姆最大的峡谷，长度约为三四座小山的直径总和，宽度参差不齐，最窄的大概有两个拖拉机那么宽，最宽的就差不多得有五个带车厢的大卡车那么宽，别以为这样的大峡谷只为隐藏尸体，下面还生活着许多人，他们不是脑壳有问题，是为了开采下面昂贵的宝石，奈利国最开始也打算征用这里的，但发现这里只能开采出来宝石，蕴魔水晶一点都没有，就放弃了。
最倒霉的事情来了，江汣他们位于世界之创西北，只有东南有一处铁梯子。
只得收拾了，骑马跑到东南边，还行，一路上畅通无阻，只花费了一个小时，看到了许许多多士兵操练，大概有五百人吧。
这一路上，江汣也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峡谷，它不同于自然的峡谷，就像是一个屠夫拿刀捅进大地的肚子，奋力剖开的一样，边缘整齐，陡峭程度约等于垂直。
“笠雅你之前见过峡谷吗？”
“没有。”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过跟我印象里的不一样。”
“您印象里的是什么样的？”笠雅显然把面前的峡谷当作她心中峡谷的样子了。
“没那么诡异，就是两座山之间的沟壑一般，我在书上看到的。”
“您那么说的话，羊驼岭里一定有许多峡谷。”
“是啊，可能是我见识短浅了。”江汣说罢试了试梯子，十分坚固，还加了铁圈套住，像是塔吊上的梯子。
谷底很是阴冷，但江汣又拾来一份回归岚王城的感觉，这高大的墙壁，安全感嗖一下就上来了。
“您好，是来进货的吗？”里面的年轻人看见有新面孔，不由得凑过来。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那个怪老头啊，往前走，低谷最后一间房。哦，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你们必须在七点之前出去，这是我们这的规定。”
“明白了。”
走了一上午，一路上看到许许多多的山洞，上面写着许多编号，是矿井的编号他们基本上都住在这里，说是房间也没有什么问题。
谷底的环境并不太好，路上到处都是空瓶子，这里空气稀薄，只能通过这个补充氧气，不过他们貌似并不太缺钱续命，每个矿井外都有一大堆空瓶。
整个峡谷分为高谷，中谷，低谷三个部分，中谷到高谷有个大约三米的之字形楼梯，而中谷到低谷就显得很匀称了，区别可能就是中谷向下的坡度还很平缓，低谷的坡度就很大了。
低谷最末端，坡度已经十分陡峭了，人们没有像中谷到高谷那部分一样做之字形楼梯，而是直接舍弃了下面这部分，在差不多高的位置，沿着墙壁钉上木板，下面立了几根柱子，上面也铺满了木板，相互交错，一个类似于木码头的地方出现了，不过下面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刚踩上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就像踩到井盖上一样，感觉这脆弱的木板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稍微走一走就没有心理压力了，这些木板木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是走上去只会传来木板该有的咚咚声，一点脆弱的撕裂声都没有。
此时已经是正午了，兜售盒饭的走了过来，他们一般是粮仓（地名）和羊驼岭交界处来的几个隐居人，山贼很少光顾他们，认为他们都是穷光蛋，但他们仅靠卖盒饭一个月就能赚七八铂。
“这盒饭五十铜？太贵了吧！”
“这规格一直是这样。”卖盒饭的小伙打量了一翻江汣，他深知世界之创的政策，也看江汣面生便说道“你是来着考察状况的吗？”
“要你管。”
“兄弟，我劝你别干我这一行，人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参合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样。”
“杀手价格不贵……”
“哦？吼吼是吗。”江汣掏出卷轴，诡异的花纹谁看一眼都会嗤之以鼻，后说道“现在有无痛死亡套餐，你不给自己办一个吗？”
“啊？对不起大哥，我现在就走。”
“慢着，没看我们俩人还饿着肚子呢嘛？”
江汣二人蹲在墙边，吃着午饭，看着正午的阳光洒向峡谷中的每一个角落，其实早就亮起来了，两侧墙壁上嵌着不少蓄阳水晶，个体不大，基本上早晨两点八十八分就能把阳光洒进来。
等到下午，人烟稀少了，每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小矿井里，汲取着大地的产物。
江汣看周围没人了，对准箭头指的方向，敲响了这个破旧的木门。
“谁啊！”沙哑的叫喊声响起，江汣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敲，并示意笠雅给他望风。
只听沙沙的脚步声赶来，门把手咔咔的转动，江汣望了一眼笠雅，后者示意可以。
门被奋力的推开了，一个年轻的拿着砍刀的小伙，恶狠狠的盯着面前和蔼的老人，老人吓坏了，以一种诡异的步伐跑了很远。
“低头！快！”轻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没有那么平静。
江汣十分配合，落下脚步的同时低下了头，两根飞箭从他头顶飞过，蹭过他的头皮。
仔细一看，房间中布置了很多的伴线，应该都连通机关。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会来找我！我都准备好了！”老人神经质的大喊，江汣关上了门，但没关紧，老人也是从柜台里掏出一柄砍刀。
这次，不是刺杀，是正儿八经的决斗。
江汣等着老人过来，老人也在等江汣，中间隔着很多伴线。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那老人深邃的眼眸盯得江汣有些发毛，甚至产生了杀完人才有的头晕。
江汣身体前倾准备砍断面前的伴线，老人观察到了破绽，踩下了面前的伴线，两根飞箭直直的冲向江汣的脑壳，就在这紧张之时，笠雅一把拉住了他。
“呜呼，真惊险。”江汣在心里暗暗责备那轻细的声音为什么没有提醒他。
江汣一斩砍断了面前所有的伴线，冲了过去，将砍，老人也不是盖的，快速挡下江汣这一击，侧步要攻击侧翼，江汣有所防备，反方向侧步后泄劲，扔下自己的砍刀攥住老人握刀的双手，老人挣扎，江汣也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许佝偻的老人力气竟如此之大，但可惜，年轻就是有力气，江汣死死抓住他的双手，扭过身子后将其双臂夹于腋下，老人还是挣扎，江汣见夺刀不成，一只手擒住刀柄，另一只本该夹住的胳膊快速松开，用肘冲向他的面门，还不松手，这一下反倒让江汣有些重心不稳，笠雅见状也是过来攥住刀柄，和江汣一起把刀从老人手中拔了出去，失去长刀的老人连连后退，使得江汣第二下肘击空了。
江汣勒死了他，没有用刀，老人到死都没闭上他那让人发毛的眼睛。
“注意笠雅！”轻细的声音再次发来警告。
“喂！”江汣扑过去拉住笠雅，两根飞箭从她眼前飞过，“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小心点，要不然你可能得欠我一次。”
缓过来后江汣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胳膊胸口肚子上都有划伤，倒不严重，仅仅是划破了层皮，下回可不能用这么激进的打法了。
笠雅趁江汣休息的时候，翻来翻去从这个没开发过的小矿井里找出不少好东西，例如居住许可证，十几金，磨刀石，几颗完整的宝石。
忽然，江汣听到门外议论的声音，他快速的把尸体装进老人亲手做的棺材里。
“爸啊！您怎么就没了呢？我千里迢迢赶回来，都没能见您最后一面，为什么啊，为什么您不能早点告诉我这些事啊。”刚才这么吵闹的打斗声也是吸引了周围的邻居，江汣为保全只能演戏，趴在棺材上，跟里面放的真是他亲爹一样。
笠雅把砍刀踢到一边，抹着干涩的眼睛。
“谢谢各位的这几年对我父亲的照顾，我会处理我父亲的后事……”江汣用哭腔唯唯诺诺的对门口这群人说到，眼神都不敢在他们身上逗留，生怕他们看出来这个‘儿子’一滴泪都没掉。
没一会，人散了，他们和这老人关系并不咋地，他的死活也都漠不关心了。
看人走了，江汣坐在棺材上，把老人拥有的一切收进包里，嘴里还念叨着：“这老东西，怎么才留下这点东西。”
……
稍微收拾了屋子，背着棺材的江汣和笠雅走了出来，现在，他们拥有了一座矿井。
走着走着，江汣不知怎么，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笠雅啊，走出低谷了吗？”
是背着棺材太累嘛，因为低谷中谷高谷都有很明显的标识，不应该看不见，笠雅也是自然的回话道：“还得走一会了，您要累了可以换我背着……”
“不，我的意思是‘你’走出低谷了吗？”
“嗯？嗯……”笠雅好一阵思索，随后从容地答道“我想是的，走出了。”
走出低谷了，走出低谷了。
轻声拉回，再次躺下，心里想到“兴许心灵界里不会出现活人呢，毕竟我也没看到爸爸妈妈。他们怎么可能在我潜意识里不重要。”
江汣缓缓闭上眼，并轻声唠叨一句：“这梦太真实了。”
……
吃过早饭，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带来的东西不多，带走的也不多。
“江先生，您要的砍刀已经锻好了。”铁匠一向粗鲁，今天却如此祥和。
“老张啊，你怎么这么温柔了？”
“我女儿死了。”
“我深表遗憾，张叔……”
“你不用那么想，是你替我报仇了，杀了那三个食人魔。”铁匠低下头，掏出两把带皮套的砍刀，拿出卸魔器在刀柄上转了一圈，便递给江汣“来，拿着，不收你钱，只可惜你当时没把那些食人魔剁碎，特别是那个‘厨子’，他剁碎了都不解恨。”
“唉，这怎么行。”江汣一直想给，铁匠一再推脱，前者只得将钱轻轻放在桌上，灰溜溜的跑了。
他们在当时都没有时间检查一下，等走远后，江汣才拔刀，蹲在路边，好好审视一番。
刀整体是铁的，和纪幻出来的一样（他一般幻剑），长度约为一条胳膊，刀柄连接处明显加固了好几次，刀尖也是和江汣说的一样，要月牙形不要平的，还加了一点重，为了砍的时候更有力。
整个刀柄都加了一层皮革，但还是能感受到铁的硬度，有些硌手，不过这个样子的刀柄和皮套挺配的。
“怎么样，沉吗？”
“还行。”笠雅把刀挂到腰间，拔出来，也细细端详了一下。
中午之前，他们买了点便餐，便骑上马，奔向了下一个目标，世界之创。
正常人应该都会从羊驼岭直接穿过去吧，直接到达世界之创，可江汣再三考虑过后还是选择绕一圈，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汣的想法差点害了他们，夜色降临，天没那么冷，可这山与山重重叠叠，像是一股黑色的巨浪要冲上暗蓝色的沙滩，压死这些蝼蚁。
万幸的是前面有火光，还不少，一个连一个的，像是一条隔离带。
火光中，几名士兵正在烤肉吃肉，抱怨为什么上级要他们来这无意义的地方驻守，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正在烤肉的军官还是透过佐料在火焰中的爆炸声听到了。
“警戒！”一嗓子叫喊唤醒了所有半睡半醒的士兵，会魔法的幻出火焰，不会魔法的举起火石把（火把），登时四周亮了起来，没穿军装的江汣笠雅两人略显尴尬。
“额，你们好，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可否在此借宿一晚。”江汣见势不妙，赶紧圆场。
“不行，战争期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对面派来搞我们的。”
“好吧，打扰了。”
他们退了很远，拾了不少枯枝败叶，看位置差不多了，江汣从阻魔盒中掏出一块火石，点燃，一堆火便出现了。
这个位置挨着树林，但也只能这样了，这个林子不大，也不挨着山，就那么独立出来一块，像是被孤立出来的组织。
乘着火光，江汣把马栓了起来，笠雅在烤肉，他们带的食物很多，但多数都只是食材。
“啊，挺惬意嘛，当时我从岚王城到米斯克镇的时候也这样，在野外睡了一晚，当时我可吓坏了，一直没敢睡，生怕有个狼啊什么的给我叼走，结果真来了，一大群凶猛的狼，你猜后来怎么着。”
“我猜不到。”
“我把旁边的车夫叫醒了，然后转天早上吃的烤狼肉，车夫这个职业确实暴利，但门槛确实高，诶，万幸的是那个他还教了不少野外生存技巧，今天咱们过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江汣又翻了翻包裹，只有两张特薄的毯子，这晚上虽然没岚王城那么冷，但就靠这肯定是不行的，江汣想到了什么，拿着火石把，到林子里进进出出好几趟，拿出来一堆粗树枝，幸亏还带了不少绳子，再加上拾来的藤曼，映着昏暗的火光，江汣费了老半天才做出来一个夹角，放地上正好是个三棱柱，站起来感受一下风向，把毯子完全盖住的那侧对着风，另一侧稍稍有点缝隙，不过无所谓了，全西缇姆的风只会从一个方向吹来。
江汣深知这一个毯子根本隔绝不住这可恶的风，把藤曼一条一条横着绑在骨架上，像是印在毯子上的条格，两侧都有，又去林子里拾来一堆枯叶，塞到毯子和条格的夹缝中，拿出风衣结结实实的挡住一头，现在彻底像是一个捕捉笼，又找来几块石头压住四个角，“希望这样能行吧。”江汣小声嘀咕了一句。
“肉烤好了。”笠雅甩了甩肉上烤出来的油，滴到火焰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是这块肉最后的反抗。
“啊，香啊，今天可累死了，骑马骑的腰疼，都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力气解决目标。”
“我腰也挺疼的，而且屁股也疼。”
“前两天摔得还没好嘛？”江汣看笠雅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换个话题，“唉，没怎么吃饱。”
“我再给您弄点。”笠雅起身向马走去，但却被江汣叫住了。
“够了够了，晚上少吃点好。”江汣躺在浅浅的嫩草上，望着星空，问道，“笠雅你说，这天上发光的是什么啊。”
“兴许是一个个神明。”
“我也这么觉得，你说他们在天上，看我们，是不是有一种看蝼蚁的感觉。”
“我不知道。”笠雅不知道，谁又能知道呢。
不知何时，几位士兵走了过来，他们送来些许烤肉与水，并再次警告禁止靠近营地。
休息够了，也该睡觉了，他们躺在帐篷里，很小，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也只能这样了，这是他们躺的最近的一次，肩膀甚至能碰到，只能背对着躺，他们盖着一个毯子，枕在备用衣服上，穿的很严实，没脱鞋。
“笠雅。”
“嗯？”他们离得太近了，江汣甚至能通过触觉感受到笠雅的声音。
“你有什么计划吗？就是对未来的想法。”
“跟您走。”
“嗯，我说的计划应该是明确的，现在做不到的，会奋力奔向的，这种有吗？”
“有，和您一起去岚王城生活。”
“哦，是啊，现在做不到的，不过我会努力的，先睡吧。”
蝼蚁躲在枯叶之下，安然的睡去了，神明看不到他们了。
……
清晨，江汣问了军官许多关于世界之创的问题。
这个全西提姆最大的峡谷，长度约为三四座小山的直径总和，宽度参差不齐，最窄的大概有两个拖拉机那么宽，最宽的就差不多得有五个带车厢的大卡车那么宽，别以为这样的大峡谷只为隐藏尸体，下面还生活着许多人，他们不是脑壳有问题，是为了开采下面昂贵的宝石，奈利国最开始也打算征用这里的，但发现这里只能开采出来宝石，蕴魔水晶一点都没有，就放弃了。
最倒霉的事情来了，江汣他们位于世界之创西北，只有东南有一处铁梯子。
只得收拾了，骑马跑到东南边，还行，一路上畅通无阻，只花费了一个小时，看到了许许多多士兵操练，大概有五百人吧。
这一路上，江汣也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峡谷，它不同于自然的峡谷，就像是一个屠夫拿刀捅进大地的肚子，奋力剖开的一样，边缘整齐，陡峭程度约等于垂直。
“笠雅你之前见过峡谷吗？”
“没有。”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过跟我印象里的不一样。”
“您印象里的是什么样的？”笠雅显然把面前的峡谷当作她心中峡谷的样子了。
“没那么诡异，就是两座山之间的沟壑一般，我在书上看到的。”
“您那么说的话，羊驼岭里一定有许多峡谷。”
“是啊，可能是我见识短浅了。”江汣说罢试了试梯子，十分坚固，还加了铁圈套住，像是塔吊上的梯子。
谷底很是阴冷，但江汣又拾来一份回归岚王城的感觉，这高大的墙壁，安全感嗖一下就上来了。
“您好，是来进货的吗？”里面的年轻人看见有新面孔，不由得凑过来。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那个怪老头啊，往前走，低谷最后一间房。哦，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你们必须在七点之前出去，这是我们这的规定。”
“明白了。”
走了一上午，一路上看到许许多多的山洞，上面写着许多编号，是矿井的编号他们基本上都住在这里，说是房间也没有什么问题。
谷底的环境并不太好，路上到处都是空瓶子，这里空气稀薄，只能通过这个补充氧气，不过他们貌似并不太缺钱续命，每个矿井外都有一大堆空瓶。
整个峡谷分为高谷，中谷，低谷三个部分，中谷到高谷有个大约三米的之字形楼梯，而中谷到低谷就显得很匀称了，区别可能就是中谷向下的坡度还很平缓，低谷的坡度就很大了。
低谷最末端，坡度已经十分陡峭了，人们没有像中谷到高谷那部分一样做之字形楼梯，而是直接舍弃了下面这部分，在差不多高的位置，沿着墙壁钉上木板，下面立了几根柱子，上面也铺满了木板，相互交错，一个类似于木码头的地方出现了，不过下面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刚踩上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就像踩到井盖上一样，感觉这脆弱的木板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稍微走一走就没有心理压力了，这些木板木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是走上去只会传来木板该有的咚咚声，一点脆弱的撕裂声都没有。
此时已经是正午了，兜售盒饭的走了过来，他们一般是粮仓（地名）和羊驼岭交界处来的几个隐居人，山贼很少光顾他们，认为他们都是穷光蛋，但他们仅靠卖盒饭一个月就能赚七八铂。
“这盒饭五十铜？太贵了吧！”
“这规格一直是这样。”卖盒饭的小伙打量了一翻江汣，他深知世界之创的政策，也看江汣面生便说道“你是来着考察状况的吗？”
“要你管。”
“兄弟，我劝你别干我这一行，人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参合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样。”
“杀手价格不贵……”
“哦？吼吼是吗。”江汣掏出卷轴，诡异的花纹谁看一眼都会嗤之以鼻，后说道“现在有无痛死亡套餐，你不给自己办一个吗？”
“啊？对不起大哥，我现在就走。”
“慢着，没看我们俩人还饿着肚子呢嘛？”
江汣二人蹲在墙边，吃着午饭，看着正午的阳光洒向峡谷中的每一个角落，其实早就亮起来了，两侧墙壁上嵌着不少蓄阳水晶，个体不大，基本上早晨两点八十八分就能把阳光洒进来。
等到下午，人烟稀少了，每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小矿井里，汲取着大地的产物。
江汣看周围没人了，对准箭头指的方向，敲响了这个破旧的木门。
“谁啊！”沙哑的叫喊声响起，江汣没有回话，只是继续敲，并示意笠雅给他望风。
只听沙沙的脚步声赶来，门把手咔咔的转动，江汣望了一眼笠雅，后者示意可以。
门被奋力的推开了，一个年轻的拿着砍刀的小伙，恶狠狠的盯着面前和蔼的老人，老人吓坏了，以一种诡异的步伐跑了很远。
“低头！快！”轻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没有那么平静。
江汣十分配合，落下脚步的同时低下了头，两根飞箭从他头顶飞过，蹭过他的头皮。
仔细一看，房间中布置了很多的伴线，应该都连通机关。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会来找我！我都准备好了！”老人神经质的大喊，江汣关上了门，但没关紧，老人也是从柜台里掏出一柄砍刀。
这次，不是刺杀，是正儿八经的决斗。
江汣等着老人过来，老人也在等江汣，中间隔着很多伴线。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那老人深邃的眼眸盯得江汣有些发毛，甚至产生了杀完人才有的头晕。
江汣身体前倾准备砍断面前的伴线，老人观察到了破绽，踩下了面前的伴线，两根飞箭直直的冲向江汣的脑壳，就在这紧张之时，笠雅一把拉住了他。
“呜呼，真惊险。”江汣在心里暗暗责备那轻细的声音为什么没有提醒他。
江汣一斩砍断了面前所有的伴线，冲了过去，将砍，老人也不是盖的，快速挡下江汣这一击，侧步要攻击侧翼，江汣有所防备，反方向侧步后泄劲，扔下自己的砍刀攥住老人握刀的双手，老人挣扎，江汣也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许佝偻的老人力气竟如此之大，但可惜，年轻就是有力气，江汣死死抓住他的双手，扭过身子后将其双臂夹于腋下，老人还是挣扎，江汣见夺刀不成，一只手擒住刀柄，另一只本该夹住的胳膊快速松开，用肘冲向他的面门，还不松手，这一下反倒让江汣有些重心不稳，笠雅见状也是过来攥住刀柄，和江汣一起把刀从老人手中拔了出去，失去长刀的老人连连后退，使得江汣第二下肘击空了。
江汣勒死了他，没有用刀，老人到死都没闭上他那让人发毛的眼睛。
“注意笠雅！”轻细的声音再次发来警告。
“喂！”江汣扑过去拉住笠雅，两根飞箭从她眼前飞过，“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小心点，要不然你可能得欠我一次。”
缓过来后江汣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胳膊胸口肚子上都有划伤，倒不严重，仅仅是划破了层皮，下回可不能用这么激进的打法了。
笠雅趁江汣休息的时候，翻来翻去从这个没开发过的小矿井里找出不少好东西，例如居住许可证，十几金，磨刀石，几颗完整的宝石。
忽然，江汣听到门外议论的声音，他快速的把尸体装进老人亲手做的棺材里。
“爸啊！您怎么就没了呢？我千里迢迢赶回来，都没能见您最后一面，为什么啊，为什么您不能早点告诉我这些事啊。”刚才这么吵闹的打斗声也是吸引了周围的邻居，江汣为保全只能演戏，趴在棺材上，跟里面放的真是他亲爹一样。
笠雅把砍刀踢到一边，抹着干涩的眼睛。
“谢谢各位的这几年对我父亲的照顾，我会处理我父亲的后事……”江汣用哭腔唯唯诺诺的对门口这群人说到，眼神都不敢在他们身上逗留，生怕他们看出来这个‘儿子’一滴泪都没掉。
没一会，人散了，他们和这老人关系并不咋地，他的死活也都漠不关心了。
看人走了，江汣坐在棺材上，把老人拥有的一切收进包里，嘴里还念叨着：“这老东西，怎么才留下这点东西。”
……
稍微收拾了屋子，背着棺材的江汣和笠雅走了出来，现在，他们拥有了一座矿井。
走着走着，江汣不知怎么，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笠雅啊，走出低谷了吗？”
是背着棺材太累嘛，因为低谷中谷高谷都有很明显的标识，不应该看不见，笠雅也是自然的回话道：“还得走一会了，您要累了可以换我背着……”
“不，我的意思是‘你’走出低谷了吗？”
“嗯？嗯……”笠雅好一阵思索，随后从容地答道“我想是的，走出了。”
走出低谷了，走出低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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