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马九功破袭贼营 吴三省先登昆明
大明军连收元江、宁洱，已进驻来巴山一带。进兵之路已确定：为取衡州，由昆明向贵阳进发。前虽汪公福提议：“依晋王原意，攻向广海，与水师会合于广西一带。”然更多将官更为认可以程源所提：“此法偏取南方，无以长久。若取江西湖广，近拥天下。”
黎维柞上报以所探敌情：“现已查明清廷重兵集结于卧云山、玉案山一带，吴三桂之军将援昆明。”
永兴王会过诸将，议定分兵二路速攻，用“炮攻昆明，偏袭敌营”之策：
马九功、靳统武率领八百步骑袭敌于其北山军营。王驾率亲军，汪公福率象兵，吴三省为先锋，程源率炮兵，围打昆明。明军全以白披巾为记，以黄旗为号。
顺黎维柞门人探得昆明以北的清兵军营后，马九功等百人潜越过昆明以西山中，以避敌探，抵于玉案山宗龙菁，而后绕山，以窥其敌营之东。
玉案山山麓，寒鸦阵阵，秋风萧瑟。清军营驻于此此，连成一体。当中主帐为各部掩护之深者，难为明军所探。营中近日得悉，明军兵临昆明。此报，营中吴三桂一部已南下入城而守。
为防昆明之战明军绕城来袭，清军营布置紧凑，互为照应。各重兵外围，又有绿营镇守，通行之处皆设哨位门防。近日，更调集西南各处降清之寨匪，驻于绿营之外，又设一层拱卫。
黎维柞门下地字门、洪字门门人潜于四周山林行动，巡视玉案山以东地形，唯有清兵主阵所背靠之马场，其防卫空虚。地字门乃于山上，俯瞰马场，回报：“探得马场各门形势空虚”。于玉案山此时马九功骑兵与当靳统武会合，二人皆意通：“必破之以马场之路。”
马九功率领骑兵杀入山下敌营：“派小股人马自南面下山，往扰敌之绿营，引敌来逐，且战且走。吾川兵往东攻，直入马场夺之。破之而得其军马助我也。”靳统武：“吾率步卒以援。”
南面明军洪字门军士，发现清廷为了壮大军阵，又招揽了山匪数点，使绿营外又增一重防卫。洪字门乃攻入其匪窝，较之绿营乃一触即溃也。
觉敌兵已擂鼓迎战，四处调兵，马蹄阵阵。马九功鼓舞将士出击，率亲骑、川兵夺出林中杀入马场：“夺下马场！换上军马！”
趁清兵营门大开，马九功一马当先攻入门内，发现马场巡逻护卫，提枪便冲杀其侧。
白袍横过，冲锋敌前，加之身后数十骑，近杀一片，敌军护卫无能当者。
营门清兵马场看守，急往报信主帐及各门，马九功一部不顾其余寨门，只向敌营主帐而冲，但马九功正待进发，猛一勒马，远远眺望马场所通主帐之敌处，设以数重拒马寨墙。
“山顶之时，只道马场通往敌帐，寨墙为其地形林木所掩盖，未能看明。”
马九功人马所编，轻骑、弩兵、骑动长矛兵也。后者类于靳统武骑动步兵，乃骑马行动、下马接阵作战之步兵。
见为障碍所阻，马九功命令：“骑动白杆兵下马作战，用枪尖钩镰，移开拒马。”然而面对沉重拒马，终归不能施展。
遇袭清兵发起马场遭袭信号，后援人马结以箭阵抛射而来，箭矢压向马九功。为避其锋芒，马九功命部众暂避之，盘旋于马场营帐之间，以待靳统武步兵来援。
靳营骑动步兵，久无军马可用，骑者之马更待命于山下，为此上山以奇袭。靳统武见马场奔马，思九功曾言：“破敌则换军马。”当即想到，凡马可换军马，不得骑者亦可夺也！
随机应变之下，靳统武夺马而驾，向部众高声下令：“夺马而上！磔其寨墙！”其部秦晋皆熟弓马，持重斧，前往砍破寨墙。靳统武得军马飞驰而来，敌兵莫敢对视之也——
未暴犹瞪火，虎须连鬓阔。
飞身才整鞍，长斧铁手握。
第一先锋摧敌破，忠护圣驾无人夺。
怒江血战三伏阵，靳统武，上柱国。
是曰《火里眼》
清兵虽仗以利箭拒敌，然靳统武等“老营”百战之兵毫无惧色，只几挥手功夫，寨墙破毁出一大口，明军步骑如潮水般涌入清兵大营。
清兵登时大乱，唯有正在操练的重骑精锐可堪一战，疾驰而来保卫主帐。
马九功麾下川兵深知满洲重兵奔袭抵近，射人面门，但自己早已有应对之策，便令靳统武退往骑兵身后。
敌军重骑弯弓齐射之时，竟见马九功骑兵以跃马阻挡，马匹脖子到前胸有皮甲掩护。
随后，川兵弩兵，平举双弩，扣动弩机，左右开射，弩箭密集如网，将清兵吞噬。
清兵虽重箭强弓，难敌双弩近射，阵形大乱。
多有手肩胸上中箭者，也完全难以引弓回击。
一时间重骑兵损失近半，清兵士气低落，只边射边退。
清兵调来几门大炮，未等开火，马九功已杀到阵前。早已寻之许久也。
几番冲杀后主力清兵被困于主帐台。马九功命弩兵与盾枪兵结阵压上主帐。
终于明军弩阵将清兵大营围住。马九功知其惯用缓兵之计，命令弩兵向主帐齐射。
满洲骑兵抵抗甚力，将主帐周围架上火堆，明军将其主帐团团包围，双方于帐台拼杀半日，犹是无人出降。
马九功下令：“弩上，灭之。”弩阵围之，将此敌帐射为栗壳一般。尽除敌之大将重臣数十名。
望白袍军所至，百里敌营尽空。押解奴兵运大营辎重而出，但见山上马九功勒马之间，豪气干云——
如炬目光瞳，似雪贵面容。
七尺白杆将，寒光闪威风。
圣太后弟勇，川南白袍雄。
五军我坐右，都督马九功。
是曰《白国舅》
永兴王闻之曰：“都督川兵，劲弩双持，以后重骑之敌不敢轻近也。上柱国之夺马攻坚，临阵思变，真绣花针，惟使虎贲将王兴之未殁而可匹之。”
清兵主帐大破，各营溃退，马九功一举拿下清兵山营辎重与矿藏数十车。俘获绿营兵、寨匪等千人，卸了武器，征为民夫，将不可胜数之辎重运往昆明。清军溃乱山中，昆明城从此屡调援军不成，孤掌难鸣。
吴三桂已亲至昆明，其后援大军亦于救援昆明路上，然昆明城中犹一派祥和，还有官民前来庆贺三桂晋升亲王，此时溃军入昆明告急：“我军清水关营被破，艾将军等数位大将死于弩射。”
……
同时昆明南线之战将起。永兴王自元江宁洱，一路连战连捷，尽破清军袭扰之试，明军约近万之众，尽取城外险要之处。
王驾进军后，驻扎昆明七百里开外来巴山，下达指令：“昆明府虽得其名于冬暖如春，然城外山上天气甚寒，军粮耗巨，以速取之策，进攻昆明各门”
黎维柞请之：“为解饷难，臣当派地字门、黄字门门人向元江、宁洱以及周边土司征粮。兼之护卫亲眷。”
“好，众将士，明日出战，结营向前！”永兴王
“王爷千岁！”
首日，南路之大明军抵昆明城下，结阵向前，直至双方弓箭射程交近。明军没有炮火掩护，未能有效攻上城头。
清廷昆明守将，骑至大明军阵前劝降：“晋营诸魁，念尔等英雄，我军有意恩受尔降，解尔于此末路之困，为今大清已定鼎中原，何作负隅顽抗？”
大明军不似清兵般聒噪无序，一片肃穆庄严，列出一通道——
永兴王持王号之旗，驾马于阵前，神态昂扬，甲光之烈，难掩其凛然龙威，目及军前，使敌军见而自惭。若大明军此刻如釜底之薪，敌之此来欲凭三言两语以抽之，而忽如天火降下，永兴王其声洪朗对之曰：“此国变之世，非独吾大明失天下，乃吾神州兆民失天下！尔所谓解人之困？乃使人与你同沦腥于青史，万年为之轻蔑不齿也。吾率天义子弟而来，岂止为取一城也，乃为定尔万世不复之罪也！”
见绿营交头接耳，愈加喧闹起来，敌官一时难对，强令各军：“欲反乎？回守！”
永兴监国，昆明清兵上下第一次见此旗号，其官曰：“快查，永兴者何人也。上报朝廷！”
数日之后，后方程源抵达，与大明军会合。程源请命道：“臣竭力运炮而来，此新铸炮命名为大天王炮。无城不摧！”
“我军已攻城数日难下，程大人，正当一看此轮大天王炮之威也！以日中为号，明日全力攻城！”
再攻之日，大明军得炮攻城，主力尽临各城门口数里开外，严阵以待。明军旌旗招展，列列攒满，所攻之六门，布署数千人，身穿白巾白罩衣，如雪般覆盖黄土之上。在打着“为帝报仇”旗号。各式兵械虽各异，皆持之有序。
程源新铸“大天王炮”运抵军前，排列成行，竟一眼不能知其数。其炮之巨，有如宝塔，弹丸其重至少需二人勉力而搬。
士兵听令，齐齐燃起火把，等待将令。
惟秋风拂过，明军屹立不动，衣衫轻抖。
明军以日中为约，一齐攻城。
程源凭影定时，一声令下。众炮齐发。大明军于鼓声炮声中，奋勇杀上。李海岳、祁磊、吴国安等擂鼓助阵，前方士卒冒箭矢突上昆明各城门。
大明军之大天王炮，轰向城头之敌，当者即灭。猛轰三轮之后，昆明之南，丽正门西处城墙薄弱处，眼看要被攻破，清兵外城兵马，率领象兵、车骑前来应战。
清兵每处象兵，依制护以护象手四人。凭象者其数占优，象阵独而先上，妄图一举将明军破阵。
清军象座之兵正开弓之时，有人直惊倒而坠下象来——遥见永兴王象兵却是将四象组成四行，驱巨车而行。
清军指挥急令象群停止前进，大吼道：“阵形分散开来。”
然则大明军象车冲击之迅猛，远远超乎清军想象。
且清军坐下之象目击象奔之势，哀鸣震天而响，清军无一人可驯之再前。
顷刻清军象兵便淹没在象车下，惊惧四散。完全脱离掌控。
仅一次冲击之下，清兵象兵见四象齐驱，纷纷惊溃，清兵护象手来不及逃逸，多数被碾轧不起。
吴三省部下趁明军士气高涨，又出骑兵，与重骑周旋。双方夹杂火器弓弩对射，清军竟不占上风。
原来明军骑兵所射火器，竟非寻常弹丸，遇敌则爆，清兵壮勇者勉强硬撑，但其战马再是训练有素，也惊得败退。此弹为近爆弹，乃程源从火器炸膛中悟得，内有实战虽不能个个皆爆，却已足十发爆四。弹丸设计粗陋，因此射程较近，但正正克制清兵近战战术。
吴三省本期下马踏架梯攻城，见缺口处，接连城墙石阶，当即拍马冲杀进缺口，清兵在此用矛截堵，其矛短，不及吴三高官柄大刀，当即被劈下台阶去，清兵又补一阵，然吴三省已纵马沿阶几跳，杀上丽正门城头。
先吴三省先登之神勇，众部下纷纷以马盾兵夺下缺口，紧随其后。明军在丽正门西侧开出血路，先发制人。
此城头，清兵布防至重，而吴三省已上城头，冲着接近架梯的敌兵杀去，抡圆长刀，力不可挡。
清兵不敢前，为其头目所戮，喝令上前。吴三省对敌兵亦全力抡击，一劈两扫，尽废一片。
六员清廷悍将来围，敢出矛者，一震辄脱，刀锋又至，人与甲尽断，六员减四，余者抛械而降。吴三省之勇登城垣，令敌胆寒——
虎背熊腰影，惟将正道听。
信义除渠逆，千钧力嫌轻。
敢战也当先，惟命是收兵。
千军万马一刀横，定夷右将吴三省。
——是曰《千钧定》
吴三省以刀将清军旗纛挑落，弃之城下。第一面大明旗扬旗，书大明二字，黄底缦缦，旗饰绚烂。
永兴王与亲卫沿阶而上，誉三省，巡丽正城门楼：“三省之勇，勇冠三军！”明军踏着清旗，蜂拥入城，敌人已成溃退之势。
是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因以丽正门意甚合，王以入丽正门，为监国礼，将改来年为“永兴监国元年”。
王令擒获吴三桂及清军将领者，晋升三等，又开榜安民。
战事初定，永兴王传令黎维柞，自来巴山将晋王、家眷、伤兵及桂岷宗亲入昆明城。
在侍卫邓凯、礼官汪公福护送下，王妃与永兴王骑马上，晋王随后，经丽正门，共入城中，百姓欢声载道，箪食壶浆以迎。又绑来不少清军大奸大恶之徒，永兴王命收之监牢，拷问敌情。
王妃忽而流泪，永兴王关切之，问：“王妃有何不适？”
梅妃抹泪道：“妾身眼见连年战乱，无论城内外，乞儿、饥民、身体不尤之人，随处可见。故而伤感！”
众文武虽无意外，犹感佩王妃之贤。
永兴王命祁磊为昆明府尹，想办法安置下民，祁磊请重建“养济营”，收之。
王妃亲自与黎维柞“黄字门”门人，分药材给养与之。众百姓感之，呼王妃“圣妃娘娘”，传得其为老神仙之女，更叹为王佐之福。
象车过大，难以通过城门，祁磊等拉往附近清兵象场，大天王炮亦保养于外，乡间百姓对此巨炮巨车啧啧称奇。
永兴王等率军入城，于百姓秋毫无犯。直至平西王府，原沐府之邸，一众君臣竟发现偌大王府，满地狼藉，空无一人，所见其庆祝加亲王之装饰，也未及取下。
晋王笑道：“嗟乎此平西贼，此情此景若时其犹自庆贺升迁者，何若庆半之中道，已仓皇而遁也！”
众文武闻言大笑之。
永兴王收复昆明，麾下斩除三两清廷大将，惟贼三桂走之而不得。随即命人寻查永历皇兄遇害处，严办泄密内奸莫使一犯漏网。
明军大象虽未有失于此战者，亦有伤者数头，永兴王问祁磊：“何不以铁甲裹象？”祁磊上报以诸多困难。又收所俘之象交汪公福以驯。
城上所竖清旗落下，陆续升以大明之旗。百姓仰之其壮，百感交集。
清兵旗帜凡依八旗之制者，皆焚。城中有清兵死士致骚乱者，枭首悬于闹市。
此战虽未擒住吴三桂，亦俘获大小清官五十余人，为了逼问害死永历真凶，刑讯之下得知，吴三桂上报清廷后，就地处刑而弑之。
又查走漏贵州接驾风声之叛逆，定以大逆，凌迟之，连坐九族。
黎维柞心中感叹，吴三桂虽不及救昆明，却也因此未将其拿获。
永兴王颇得人心，以至于百姓爱屋及乌，愤恨为害永历之叛，聚菜市口，刑场开出，人满为患。
王入城中，收缴旗贼吞占府宅、院场，又命昆明城外田亩划军田、民田，暂各分其半，元江、宁洱各处同效。
严令军民不得窝藏旗兵。又收到虏兵来信，称吴三桂有来降之意，永兴王与程源等人商议后，无论诈降之实否，派清朝降兵反交于后方清廷敌兵。
吴三桂收拾大营溃兵，乃辟谣其降说。上奏朝廷，陈明诈降之计，并主动自请，除亲王之封。而清廷撤兵之奴主，既为皇帝近臣，乃从贵阳北上，上报朝廷伪“永兴监国”发起西南之变。
清廷撅失昆明，原以为昆明战事始作俑者吴三省等犯，背后竟有前明嫡系，誓之而来。钦差上报：“平西王吴三桂查明乱贼梅阿四，所言将起于义军之首领，正是老桂王五子永兴王。”几位朝中顾命大臣，贬永兴王为“土司伪替”，称此战“昆明之变”，暗怒道：“岂有此理，伪郡竟放言——不还藩土，永不加桂！”
清廷东南眼线亦报：“鲁王、延平已奉永兴监国之号，顽抗到底。”朝中大臣心知肚明，如此更印证老桂王其五子之犹存。
清廷两败于伪永兴王，连日朝会皆议永兴王朱由榐之事。清廷下诏于三桂：“平西王必须死守滇黔之道，待援军遣之。”然吴三桂与幕僚道：“自贵州出救昆明失利以来，发兵反攻昆明数次，皆被敌兵击退。”幕僚建议吴三桂：“以粮道不通，施展不开为由，逐步退往贵州，以贵阳为依托，据守滇黔之道。”
永兴王守昆明用度亦艰难，勉强支撑几日后，马九功、黎维柞运送粮马辎重来会，其路途崎岖，乃督使降匪运送，有失、逃、叛者，皆以骑兵逐回立斩不赦。
辎重进城，昆明乃廪足，可谓及时。永兴王开市、开仓安抚军民，并一心为战，行辕设在城外大将台营帐中持军练兵，暂将王妃、沐家人等安置在沐府。
黎维柞上报以所探敌情：“现已查明清廷重兵集结于卧云山、玉案山一带，吴三桂之军将援昆明。”
永兴王会过诸将，议定分兵二路速攻，用“炮攻昆明，偏袭敌营”之策：
马九功、靳统武率领八百步骑袭敌于其北山军营。王驾率亲军，汪公福率象兵，吴三省为先锋，程源率炮兵，围打昆明。明军全以白披巾为记，以黄旗为号。
顺黎维柞门人探得昆明以北的清兵军营后，马九功等百人潜越过昆明以西山中，以避敌探，抵于玉案山宗龙菁，而后绕山，以窥其敌营之东。
玉案山山麓，寒鸦阵阵，秋风萧瑟。清军营驻于此此，连成一体。当中主帐为各部掩护之深者，难为明军所探。营中近日得悉，明军兵临昆明。此报，营中吴三桂一部已南下入城而守。
为防昆明之战明军绕城来袭，清军营布置紧凑，互为照应。各重兵外围，又有绿营镇守，通行之处皆设哨位门防。近日，更调集西南各处降清之寨匪，驻于绿营之外，又设一层拱卫。
黎维柞门下地字门、洪字门门人潜于四周山林行动，巡视玉案山以东地形，唯有清兵主阵所背靠之马场，其防卫空虚。地字门乃于山上，俯瞰马场，回报：“探得马场各门形势空虚”。于玉案山此时马九功骑兵与当靳统武会合，二人皆意通：“必破之以马场之路。”
马九功率领骑兵杀入山下敌营：“派小股人马自南面下山，往扰敌之绿营，引敌来逐，且战且走。吾川兵往东攻，直入马场夺之。破之而得其军马助我也。”靳统武：“吾率步卒以援。”
南面明军洪字门军士，发现清廷为了壮大军阵，又招揽了山匪数点，使绿营外又增一重防卫。洪字门乃攻入其匪窝，较之绿营乃一触即溃也。
觉敌兵已擂鼓迎战，四处调兵，马蹄阵阵。马九功鼓舞将士出击，率亲骑、川兵夺出林中杀入马场：“夺下马场！换上军马！”
趁清兵营门大开，马九功一马当先攻入门内，发现马场巡逻护卫，提枪便冲杀其侧。
白袍横过，冲锋敌前，加之身后数十骑，近杀一片，敌军护卫无能当者。
营门清兵马场看守，急往报信主帐及各门，马九功一部不顾其余寨门，只向敌营主帐而冲，但马九功正待进发，猛一勒马，远远眺望马场所通主帐之敌处，设以数重拒马寨墙。
“山顶之时，只道马场通往敌帐，寨墙为其地形林木所掩盖，未能看明。”
马九功人马所编，轻骑、弩兵、骑动长矛兵也。后者类于靳统武骑动步兵，乃骑马行动、下马接阵作战之步兵。
见为障碍所阻，马九功命令：“骑动白杆兵下马作战，用枪尖钩镰，移开拒马。”然而面对沉重拒马，终归不能施展。
遇袭清兵发起马场遭袭信号，后援人马结以箭阵抛射而来，箭矢压向马九功。为避其锋芒，马九功命部众暂避之，盘旋于马场营帐之间，以待靳统武步兵来援。
靳营骑动步兵，久无军马可用，骑者之马更待命于山下，为此上山以奇袭。靳统武见马场奔马，思九功曾言：“破敌则换军马。”当即想到，凡马可换军马，不得骑者亦可夺也！
随机应变之下，靳统武夺马而驾，向部众高声下令：“夺马而上！磔其寨墙！”其部秦晋皆熟弓马，持重斧，前往砍破寨墙。靳统武得军马飞驰而来，敌兵莫敢对视之也——
未暴犹瞪火，虎须连鬓阔。
飞身才整鞍，长斧铁手握。
第一先锋摧敌破，忠护圣驾无人夺。
怒江血战三伏阵，靳统武，上柱国。
是曰《火里眼》
清兵虽仗以利箭拒敌，然靳统武等“老营”百战之兵毫无惧色，只几挥手功夫，寨墙破毁出一大口，明军步骑如潮水般涌入清兵大营。
清兵登时大乱，唯有正在操练的重骑精锐可堪一战，疾驰而来保卫主帐。
马九功麾下川兵深知满洲重兵奔袭抵近，射人面门，但自己早已有应对之策，便令靳统武退往骑兵身后。
敌军重骑弯弓齐射之时，竟见马九功骑兵以跃马阻挡，马匹脖子到前胸有皮甲掩护。
随后，川兵弩兵，平举双弩，扣动弩机，左右开射，弩箭密集如网，将清兵吞噬。
清兵虽重箭强弓，难敌双弩近射，阵形大乱。
多有手肩胸上中箭者，也完全难以引弓回击。
一时间重骑兵损失近半，清兵士气低落，只边射边退。
清兵调来几门大炮，未等开火，马九功已杀到阵前。早已寻之许久也。
几番冲杀后主力清兵被困于主帐台。马九功命弩兵与盾枪兵结阵压上主帐。
终于明军弩阵将清兵大营围住。马九功知其惯用缓兵之计，命令弩兵向主帐齐射。
满洲骑兵抵抗甚力，将主帐周围架上火堆，明军将其主帐团团包围，双方于帐台拼杀半日，犹是无人出降。
马九功下令：“弩上，灭之。”弩阵围之，将此敌帐射为栗壳一般。尽除敌之大将重臣数十名。
望白袍军所至，百里敌营尽空。押解奴兵运大营辎重而出，但见山上马九功勒马之间，豪气干云——
如炬目光瞳，似雪贵面容。
七尺白杆将，寒光闪威风。
圣太后弟勇，川南白袍雄。
五军我坐右，都督马九功。
是曰《白国舅》
永兴王闻之曰：“都督川兵，劲弩双持，以后重骑之敌不敢轻近也。上柱国之夺马攻坚，临阵思变，真绣花针，惟使虎贲将王兴之未殁而可匹之。”
清兵主帐大破，各营溃退，马九功一举拿下清兵山营辎重与矿藏数十车。俘获绿营兵、寨匪等千人，卸了武器，征为民夫，将不可胜数之辎重运往昆明。清军溃乱山中，昆明城从此屡调援军不成，孤掌难鸣。
吴三桂已亲至昆明，其后援大军亦于救援昆明路上，然昆明城中犹一派祥和，还有官民前来庆贺三桂晋升亲王，此时溃军入昆明告急：“我军清水关营被破，艾将军等数位大将死于弩射。”
……
同时昆明南线之战将起。永兴王自元江宁洱，一路连战连捷，尽破清军袭扰之试，明军约近万之众，尽取城外险要之处。
王驾进军后，驻扎昆明七百里开外来巴山，下达指令：“昆明府虽得其名于冬暖如春，然城外山上天气甚寒，军粮耗巨，以速取之策，进攻昆明各门”
黎维柞请之：“为解饷难，臣当派地字门、黄字门门人向元江、宁洱以及周边土司征粮。兼之护卫亲眷。”
“好，众将士，明日出战，结营向前！”永兴王
“王爷千岁！”
首日，南路之大明军抵昆明城下，结阵向前，直至双方弓箭射程交近。明军没有炮火掩护，未能有效攻上城头。
清廷昆明守将，骑至大明军阵前劝降：“晋营诸魁，念尔等英雄，我军有意恩受尔降，解尔于此末路之困，为今大清已定鼎中原，何作负隅顽抗？”
大明军不似清兵般聒噪无序，一片肃穆庄严，列出一通道——
永兴王持王号之旗，驾马于阵前，神态昂扬，甲光之烈，难掩其凛然龙威，目及军前，使敌军见而自惭。若大明军此刻如釜底之薪，敌之此来欲凭三言两语以抽之，而忽如天火降下，永兴王其声洪朗对之曰：“此国变之世，非独吾大明失天下，乃吾神州兆民失天下！尔所谓解人之困？乃使人与你同沦腥于青史，万年为之轻蔑不齿也。吾率天义子弟而来，岂止为取一城也，乃为定尔万世不复之罪也！”
见绿营交头接耳，愈加喧闹起来，敌官一时难对，强令各军：“欲反乎？回守！”
永兴监国，昆明清兵上下第一次见此旗号，其官曰：“快查，永兴者何人也。上报朝廷！”
数日之后，后方程源抵达，与大明军会合。程源请命道：“臣竭力运炮而来，此新铸炮命名为大天王炮。无城不摧！”
“我军已攻城数日难下，程大人，正当一看此轮大天王炮之威也！以日中为号，明日全力攻城！”
再攻之日，大明军得炮攻城，主力尽临各城门口数里开外，严阵以待。明军旌旗招展，列列攒满，所攻之六门，布署数千人，身穿白巾白罩衣，如雪般覆盖黄土之上。在打着“为帝报仇”旗号。各式兵械虽各异，皆持之有序。
程源新铸“大天王炮”运抵军前，排列成行，竟一眼不能知其数。其炮之巨，有如宝塔，弹丸其重至少需二人勉力而搬。
士兵听令，齐齐燃起火把，等待将令。
惟秋风拂过，明军屹立不动，衣衫轻抖。
明军以日中为约，一齐攻城。
程源凭影定时，一声令下。众炮齐发。大明军于鼓声炮声中，奋勇杀上。李海岳、祁磊、吴国安等擂鼓助阵，前方士卒冒箭矢突上昆明各城门。
大明军之大天王炮，轰向城头之敌，当者即灭。猛轰三轮之后，昆明之南，丽正门西处城墙薄弱处，眼看要被攻破，清兵外城兵马，率领象兵、车骑前来应战。
清兵每处象兵，依制护以护象手四人。凭象者其数占优，象阵独而先上，妄图一举将明军破阵。
清军象座之兵正开弓之时，有人直惊倒而坠下象来——遥见永兴王象兵却是将四象组成四行，驱巨车而行。
清军指挥急令象群停止前进，大吼道：“阵形分散开来。”
然则大明军象车冲击之迅猛，远远超乎清军想象。
且清军坐下之象目击象奔之势，哀鸣震天而响，清军无一人可驯之再前。
顷刻清军象兵便淹没在象车下，惊惧四散。完全脱离掌控。
仅一次冲击之下，清兵象兵见四象齐驱，纷纷惊溃，清兵护象手来不及逃逸，多数被碾轧不起。
吴三省部下趁明军士气高涨，又出骑兵，与重骑周旋。双方夹杂火器弓弩对射，清军竟不占上风。
原来明军骑兵所射火器，竟非寻常弹丸，遇敌则爆，清兵壮勇者勉强硬撑，但其战马再是训练有素，也惊得败退。此弹为近爆弹，乃程源从火器炸膛中悟得，内有实战虽不能个个皆爆，却已足十发爆四。弹丸设计粗陋，因此射程较近，但正正克制清兵近战战术。
吴三省本期下马踏架梯攻城，见缺口处，接连城墙石阶，当即拍马冲杀进缺口，清兵在此用矛截堵，其矛短，不及吴三高官柄大刀，当即被劈下台阶去，清兵又补一阵，然吴三省已纵马沿阶几跳，杀上丽正门城头。
先吴三省先登之神勇，众部下纷纷以马盾兵夺下缺口，紧随其后。明军在丽正门西侧开出血路，先发制人。
此城头，清兵布防至重，而吴三省已上城头，冲着接近架梯的敌兵杀去，抡圆长刀，力不可挡。
清兵不敢前，为其头目所戮，喝令上前。吴三省对敌兵亦全力抡击，一劈两扫，尽废一片。
六员清廷悍将来围，敢出矛者，一震辄脱，刀锋又至，人与甲尽断，六员减四，余者抛械而降。吴三省之勇登城垣，令敌胆寒——
虎背熊腰影，惟将正道听。
信义除渠逆，千钧力嫌轻。
敢战也当先，惟命是收兵。
千军万马一刀横，定夷右将吴三省。
——是曰《千钧定》
吴三省以刀将清军旗纛挑落，弃之城下。第一面大明旗扬旗，书大明二字，黄底缦缦，旗饰绚烂。
永兴王与亲卫沿阶而上，誉三省，巡丽正城门楼：“三省之勇，勇冠三军！”明军踏着清旗，蜂拥入城，敌人已成溃退之势。
是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因以丽正门意甚合，王以入丽正门，为监国礼，将改来年为“永兴监国元年”。
王令擒获吴三桂及清军将领者，晋升三等，又开榜安民。
战事初定，永兴王传令黎维柞，自来巴山将晋王、家眷、伤兵及桂岷宗亲入昆明城。
在侍卫邓凯、礼官汪公福护送下，王妃与永兴王骑马上，晋王随后，经丽正门，共入城中，百姓欢声载道，箪食壶浆以迎。又绑来不少清军大奸大恶之徒，永兴王命收之监牢，拷问敌情。
王妃忽而流泪，永兴王关切之，问：“王妃有何不适？”
梅妃抹泪道：“妾身眼见连年战乱，无论城内外，乞儿、饥民、身体不尤之人，随处可见。故而伤感！”
众文武虽无意外，犹感佩王妃之贤。
永兴王命祁磊为昆明府尹，想办法安置下民，祁磊请重建“养济营”，收之。
王妃亲自与黎维柞“黄字门”门人，分药材给养与之。众百姓感之，呼王妃“圣妃娘娘”，传得其为老神仙之女，更叹为王佐之福。
象车过大，难以通过城门，祁磊等拉往附近清兵象场，大天王炮亦保养于外，乡间百姓对此巨炮巨车啧啧称奇。
永兴王等率军入城，于百姓秋毫无犯。直至平西王府，原沐府之邸，一众君臣竟发现偌大王府，满地狼藉，空无一人，所见其庆祝加亲王之装饰，也未及取下。
晋王笑道：“嗟乎此平西贼，此情此景若时其犹自庆贺升迁者，何若庆半之中道，已仓皇而遁也！”
众文武闻言大笑之。
永兴王收复昆明，麾下斩除三两清廷大将，惟贼三桂走之而不得。随即命人寻查永历皇兄遇害处，严办泄密内奸莫使一犯漏网。
明军大象虽未有失于此战者，亦有伤者数头，永兴王问祁磊：“何不以铁甲裹象？”祁磊上报以诸多困难。又收所俘之象交汪公福以驯。
城上所竖清旗落下，陆续升以大明之旗。百姓仰之其壮，百感交集。
清兵旗帜凡依八旗之制者，皆焚。城中有清兵死士致骚乱者，枭首悬于闹市。
此战虽未擒住吴三桂，亦俘获大小清官五十余人，为了逼问害死永历真凶，刑讯之下得知，吴三桂上报清廷后，就地处刑而弑之。
又查走漏贵州接驾风声之叛逆，定以大逆，凌迟之，连坐九族。
黎维柞心中感叹，吴三桂虽不及救昆明，却也因此未将其拿获。
永兴王颇得人心，以至于百姓爱屋及乌，愤恨为害永历之叛，聚菜市口，刑场开出，人满为患。
王入城中，收缴旗贼吞占府宅、院场，又命昆明城外田亩划军田、民田，暂各分其半，元江、宁洱各处同效。
严令军民不得窝藏旗兵。又收到虏兵来信，称吴三桂有来降之意，永兴王与程源等人商议后，无论诈降之实否，派清朝降兵反交于后方清廷敌兵。
吴三桂收拾大营溃兵，乃辟谣其降说。上奏朝廷，陈明诈降之计，并主动自请，除亲王之封。而清廷撤兵之奴主，既为皇帝近臣，乃从贵阳北上，上报朝廷伪“永兴监国”发起西南之变。
清廷撅失昆明，原以为昆明战事始作俑者吴三省等犯，背后竟有前明嫡系，誓之而来。钦差上报：“平西王吴三桂查明乱贼梅阿四，所言将起于义军之首领，正是老桂王五子永兴王。”几位朝中顾命大臣，贬永兴王为“土司伪替”，称此战“昆明之变”，暗怒道：“岂有此理，伪郡竟放言——不还藩土，永不加桂！”
清廷东南眼线亦报：“鲁王、延平已奉永兴监国之号，顽抗到底。”朝中大臣心知肚明，如此更印证老桂王其五子之犹存。
清廷两败于伪永兴王，连日朝会皆议永兴王朱由榐之事。清廷下诏于三桂：“平西王必须死守滇黔之道，待援军遣之。”然吴三桂与幕僚道：“自贵州出救昆明失利以来，发兵反攻昆明数次，皆被敌兵击退。”幕僚建议吴三桂：“以粮道不通，施展不开为由，逐步退往贵州，以贵阳为依托，据守滇黔之道。”
永兴王守昆明用度亦艰难，勉强支撑几日后，马九功、黎维柞运送粮马辎重来会，其路途崎岖，乃督使降匪运送，有失、逃、叛者，皆以骑兵逐回立斩不赦。
辎重进城，昆明乃廪足，可谓及时。永兴王开市、开仓安抚军民，并一心为战，行辕设在城外大将台营帐中持军练兵，暂将王妃、沐家人等安置在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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