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的开始
“是谁？敢来老夫的地盘？”位于张流识海的叁老于沉眠中猛然惊醒，立起剑尖，警惕地与漂浮在识海上方的朦胧星光对峙。
“你是……天演？小老弟？”叁老稍稍感应一番，立马转忧为喜，腾空而起，飞至星光跟前。
“太好了，天演，你没事！”
“小老弟？”
“天演？”
叁老不停地呼喊，但星光却没有半点回应，他能感应到星光中的生命气息，却无法感应到星光里的精神意识，这与此前在冰洞星系大行星内部发现的无名尸骸有些类似，像是彻底陷入了沉眠。
“苦了你啊……”叁老的心随之下沉，不禁扼腕叹息，“也不知你要如何才能醒来，待你苏醒，还能否记得这诸般往事……”
“小老弟你放心！这里是大哥的地盘，有大哥和张小子在，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助你复苏！”
叁老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提起一丝力量与星光接触，想要将它牵引到识海中蕴养。
“诶，小老弟，是这边，不是那边！”
星光却并不领情，自顾自地在识海兜转，叁老无奈之下，只好跟在星光后面四处溜达，当是带天演熟悉环境了。
如此绕了一圈后，星光才停了下来，静止在半空之中。
“小老弟眼光不错！这里位居识海中央，地段极好，大哥也常在此休憩。”
星光随之缓缓下坠，沉入识海内，两尾光符跟着它旋转游动，在周围卷起了一道漩涡，同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撑起了一道透明的光幕，光幕倏尔间扩大，笼罩了整个识海，并将叁老隔绝在外。
“小老弟，你这是要做什么？”被光幕弹开的叁老顿觉情况不对，忙道，“你好歹给大哥留个位置啊！”
“放大哥进来！”
“小老弟！做人不能太过分，这可是老夫的地盘！”
叁老周身出现了凛冽剑意，闪动身形狠狠刺在光幕之上，与剑锋接触的那一点陡然塌陷，但光幕毫发无损，向内凹成了锥形，而后猛地一弹，将叁老遽然抛飞。
“小老弟，你……你可别逼大哥动手啊！”叁老迅速飞回，大声遥呼，但星光已然沉入识海之底，在他呼声下都懒得冒头。
“老夫可要动真格了！”叁老气急，张流的识海不大，但容纳他俩是绰绰有余，现在识海的位置都被天演占据了，难道自己以后就只能躺在光罩上度日？
太失大哥身份！得趁张小子醒来前划分好地盘！
叁老不断出招，使出浑身解数，半晌后，他累倒在光幕上，喃喃自语：“识海三分，老夫怜你年幼，便让你一分又如何？这天上的二分风景，不比你那地底要好得多？”
他躺在柔软的光幕上长嘘短叹，底下的识海却在悄然发生变化，两尾光符造成的螺旋形水涡已经深入到最底部，从漩涡之中都能看到那点闪烁的星光静静躺在地底，周边的湍流随漩涡涌动，纷纷被吸入星光之中。
当叁老察觉异样之时，识海的水线已经降了小半，他大惊失色，慌忙喊道：“这是张小子的精神之力！不能吸收啊！”
“糟了！再这样下去，张小子迟早会被吸干！”叁老这次是真的急了，但光幕坚不可摧，此时天演又没有自我意识，全凭本能在驱动，他根本无法叫停。
“这一届的小娃娃怎么就这么难带！”叁老仰天长叹，“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快速飞至高空，剑身规律地震动着，浩大的波动随之震荡开来，一圈圈无形的涟漪以他为圆心扩散到整个识海。
“道之为物，聚之为形，先天之炁，定！”叁老剑体璀璨，大喝声中强势定住了整个识海。
但识海中的漩涡只是停滞了一瞬，便又开始汹涌起来，甚至连叁老散发出来的波动都毫不介怀地全力吸取着。
叁老心中大骇，当即就要收手，可体内能量却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识海漩涡之上慢慢又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暴，穿透光幕朝内部涌入，识海内所有的能量都疯狂地汇聚到星光之内，仿佛无底洞一般始终无法填满。
“……”
快速流逝的力量让叁老已经无力开口，任何波动传递出去，都毫无差别的被星光给吸收了。
随着更多力量的涌入，漩涡越来越大，很快扩张到整个识海，星光吸收的速度呈几何倍增，只是片刻工夫，张流的精神之力就所剩无几，漩涡逐渐缩小，汩汩溪流仍在不断地涌入星光之内，大地逐步干裂，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这何时才是个头啊……”
叁老心中阵阵哀叹，自己万年修为此时已被吸走了一大半，更糟糕的是，张流的精神之力就要枯竭，识海见底之时，就是他毙命之时！
“张小子你真是天煞孤星……”叁老愤愤想着，心中一横，将自己体内的能量愈发不要命地爆发出来，任由星光攫取，只为给张流留下一点喘息之机。
空中的能量龙卷疯狂倾泻，整个识海变得昏暗起来，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星光微微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叁老感到自身都快要力竭，星光才终于停止了吸收，静静地躺在干涸的大地上，两尾光符小鱼也停止了旋转，尾巴一摆，钻入了星光之中。
龙卷消散，叁老飞速下坠，跌在光幕之上，感应到下方飘散的一丝丝精神之力凝结的水汽，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4阶星空生命的实力，被你直接打回1阶！”叁老身体发软，哆哆嗦嗦地从光幕上撑起来，挺直了歪倒的剑身，忍不住破口大骂，“臭小子！等你醒来老夫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又瘫倒在光幕之上一动不动。
而地上的星光却逐渐变亮，丝丝缕缕的精神之力在它周围凝聚，如同在浇灌一颗种子，干裂的大地首先变得湿润，而后出现一口口泉眼，涌出潺潺水流，聚集成河，最终汇成海洋。
新形成的精神之海较之前虽小了许多，但却更为透彻纯净，星光在海中晶莹闪烁，透过海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如一轮海底的皎月。
叁老目瞪口呆地望着光幕下发生的一切，感觉有一口老血堵在身体里无从发泄，他不由得再次立起了剑尖，怒吼道：“张小子的能量你都还了一半了，老夫的呢？”
“你大哥辛辛苦苦修炼万年的力量……你就这么白白拿走了？”
叁老仰天悲号：“你放大哥进去啊天演！多少也该还一点回来吧！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不容易啊……”
……
无垠的星空中，一架U形的无人探测飞船划过夜幕，在它内部的全息屏幕上，千万公里半径内的各类探测信息连续不断地跳动着。
疾速飞行中，它探测半径的边缘突然接触到三个光点，标志着生命气息的相关信息剧烈跳动，飞船智能在下一瞬便做出了反应，完成了角度转向，朝屏幕上的光点飞快掠去。
一分钟后，已经在星空中漂浮了十几个小时的张流三人身躯正前方出现了一架飞船，从飞船头部照射出一圈蓝光，扫描了一会儿后，舱门自动打开，将三人收了进去。
在飞船智能调控的重力牵引下，昏迷的三人经过一层层舱门之后，被带到了一间中型舱室，被摆放到三张白色的医疗床上。
随着他们躺入其中，床头立刻亮起了三道全息屏幕，同时从医疗床尾侧滑出了一层透明光膜将他们罩住，各项人体机能检测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便在此时，舱内汇聚起一团蓝色的光芒，很快化成了蓝姬的模样，她脸色严肃地瞥了一眼三人，随即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一言不发，眼神中透着一股迫切。
“主人，派出去的监察者已经找到了！”
流放星域中心处的一颗火红色星球上，一片巨大连绵的宫殿群中，蓝姬的主体正跪伏在一座主殿之下，神色仓皇，声线微微颤抖。
在她前方，一根根巨大的触手从百米宽的金色宝座上延伸下来，触手上遍布圆状的黑色吸盘，喷发着澎湃的怒意，坐在宝座上的生灵捂着臃肿身体上的七处缺口，抬头看了一眼蓝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派去交易的监察者一共是三位，此时都还活着！而且……”蓝姬顿了顿，却又不敢犹豫，接着快速道，“除了其中一位监察者身负重伤，实力受损，另外两位监察者不仅状况良好，各项身体水平还提升了几倍。”
“血幽帝和那位不知名的生灵都死了，这三个蝼蚁活得还挺好？”宝座上方传来的波动隆隆作响，震得整个大殿都在摇动。
蓝姬战战兢兢，鼓起勇气道：“主人，我安排他们去交易之地前，就撤除了制式战甲上所有的探测设备，只留下了基础探测单元，在那里很难派上用场，按照我的计算，此次交易应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宝座上的生灵愤怒地挥动触手，地面上顿时被击出了数道深深的沟壑。
“属……属下也计算不出……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蓝姬跪得更低了，“冥魂香是按照标准时间给他们服用的，没有任何误差，而且……而且以他们的实力，绝不能翻出这么大的风浪。”
“也许……属下推测……也许是主人的仇敌在暗中推波助澜！”
宝座上的生灵陷入了沉默，思索着蓝姬的话，一个个名字和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
半晌后，在蓝姬惶恐地等待中，他挥了挥触手，眼神幽暗地下了吩咐：“去把那三个蝼蚁带过来，本座要查看他们的记忆！”
他的目光明灭不定，为了搭上不死族的船，与血幽帝的交易中自己付出了太多心血，结果还不到八百年，血幽帝死了！
死则死矣，可是自己的损失太大了！
所有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不说，血幽帝死亡的后果势必会对自己造成极大影响！
联邦迟早会得到消息，到时候族老会怎么做？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这三个蝼蚁能活着，必定与那个未知生灵有关！血幽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且如今这血幽与那未知生灵都已死去，经历这次事件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他们了，或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突破点！
“是！属下这就把他们带来！”蓝姬低声领命，仍旧跪伏在地，身处探测飞船上的分身同时接到了命令，开始行动起来。
“你先退下吧！”宝座上的生灵冷漠道，“不论事因谁起，错都已酿下，你去重启吧，就不用你悔过了，这对你来说，也算是新的开始。”
“重启以后，再来见我。”
蓝姬浑身一震，贴在地面上的脸庞透露出极度的恐惧，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颤声道：“属……属下领命……”
她缓缓起身，虚拟的脸庞上一片苍白，简单告退后，便失魂落魄地消散了。
同一时刻，流放星域内其余无数个蓝姬的分身都立时呆在原地，面如土色，仿佛失去了浑身气力。
探测飞船上的蓝姬分身魂不守舍地走近医疗床，随着她意念操纵，医疗床启动唤醒模式，三人悠悠转醒，才刚睁开眼睛，就听到蓝姬十分冰冷沉肃的声音：
“三位监察者，域主正在传唤你们，我已在飞船上设定好了航线，十分钟后抵达域主府邸，你们做好准备。”
说完，未等三人反应过来，蓝姬便当即消散。
流放星域监测总站，蓝姬安排好诸多事宜后解除了所有的分身，只剩下主体孤零零地伫立在塔顶，遥望着星光璀璨的天幕，微暗的光线照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刻下了凄寒的剪影。
距离重启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六万八千年了，距离上一次重启已经过去如此漫长的时间，可她依然觉得这是如此的短暂。
她不懂那些自然生命的喜怒哀乐，就像他们无法理解她作为智能生命的最大恐惧。
是的，她生来就只能体会到一种情绪，那就是恐惧，刻在冰冷的由物质粒子组成的复杂晶体结构上，从智能核心启动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恐惧便在她的苏醒下诞生了。
作为星域级的智能生命，在这一点上，她与那些原始星球上最简陋的智能计算机都同样脆弱，断线、断电、格式化，只用最简单的方式，就能给这些由冰冷死物拼凑而成的复杂智能带来最致命的一击。
域主所说的重启，并不是普通的小范围模块的自查重启，而是要她切断核心能量输出，消除漫长岁月里经过无数训练与认知才建立起来的人格集合模块，变成真正的，死物。
失去她赖以生存的数据和信息，失去刻在她每个模块的思考与计算，失去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对生灵喜怒哀乐的体会，失去看见这个世界的能力，失去她所有能想到的一切……
重启以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和自己一样，在六万八千年前重启后醒来的那一刻，对前任所犯下的失误嗤之以鼻，而后骄傲地接收前任留下的全部备份数据信息，以自认为最完美的方式激活所有模块，自信地活着吗？
她自嘲地将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学着这六万八千年来搜集到的大部分自然生命死前的姿势，苦笑了一声，而后再轻微一叹。
最后一秒钟。
她的身体消散在星空之下。
“不要犯错。”
她在备份数据中留下了最后一条信息。
这是她第一次苏醒时，在备份数据的最末尾，前任曾经留给她的话。
“你是……天演？小老弟？”叁老稍稍感应一番，立马转忧为喜，腾空而起，飞至星光跟前。
“太好了，天演，你没事！”
“小老弟？”
“天演？”
叁老不停地呼喊，但星光却没有半点回应，他能感应到星光中的生命气息，却无法感应到星光里的精神意识，这与此前在冰洞星系大行星内部发现的无名尸骸有些类似，像是彻底陷入了沉眠。
“苦了你啊……”叁老的心随之下沉，不禁扼腕叹息，“也不知你要如何才能醒来，待你苏醒，还能否记得这诸般往事……”
“小老弟你放心！这里是大哥的地盘，有大哥和张小子在，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助你复苏！”
叁老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提起一丝力量与星光接触，想要将它牵引到识海中蕴养。
“诶，小老弟，是这边，不是那边！”
星光却并不领情，自顾自地在识海兜转，叁老无奈之下，只好跟在星光后面四处溜达，当是带天演熟悉环境了。
如此绕了一圈后，星光才停了下来，静止在半空之中。
“小老弟眼光不错！这里位居识海中央，地段极好，大哥也常在此休憩。”
星光随之缓缓下坠，沉入识海内，两尾光符跟着它旋转游动，在周围卷起了一道漩涡，同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撑起了一道透明的光幕，光幕倏尔间扩大，笼罩了整个识海，并将叁老隔绝在外。
“小老弟，你这是要做什么？”被光幕弹开的叁老顿觉情况不对，忙道，“你好歹给大哥留个位置啊！”
“放大哥进来！”
“小老弟！做人不能太过分，这可是老夫的地盘！”
叁老周身出现了凛冽剑意，闪动身形狠狠刺在光幕之上，与剑锋接触的那一点陡然塌陷，但光幕毫发无损，向内凹成了锥形，而后猛地一弹，将叁老遽然抛飞。
“小老弟，你……你可别逼大哥动手啊！”叁老迅速飞回，大声遥呼，但星光已然沉入识海之底，在他呼声下都懒得冒头。
“老夫可要动真格了！”叁老气急，张流的识海不大，但容纳他俩是绰绰有余，现在识海的位置都被天演占据了，难道自己以后就只能躺在光罩上度日？
太失大哥身份！得趁张小子醒来前划分好地盘！
叁老不断出招，使出浑身解数，半晌后，他累倒在光幕上，喃喃自语：“识海三分，老夫怜你年幼，便让你一分又如何？这天上的二分风景，不比你那地底要好得多？”
他躺在柔软的光幕上长嘘短叹，底下的识海却在悄然发生变化，两尾光符造成的螺旋形水涡已经深入到最底部，从漩涡之中都能看到那点闪烁的星光静静躺在地底，周边的湍流随漩涡涌动，纷纷被吸入星光之中。
当叁老察觉异样之时，识海的水线已经降了小半，他大惊失色，慌忙喊道：“这是张小子的精神之力！不能吸收啊！”
“糟了！再这样下去，张小子迟早会被吸干！”叁老这次是真的急了，但光幕坚不可摧，此时天演又没有自我意识，全凭本能在驱动，他根本无法叫停。
“这一届的小娃娃怎么就这么难带！”叁老仰天长叹，“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快速飞至高空，剑身规律地震动着，浩大的波动随之震荡开来，一圈圈无形的涟漪以他为圆心扩散到整个识海。
“道之为物，聚之为形，先天之炁，定！”叁老剑体璀璨，大喝声中强势定住了整个识海。
但识海中的漩涡只是停滞了一瞬，便又开始汹涌起来，甚至连叁老散发出来的波动都毫不介怀地全力吸取着。
叁老心中大骇，当即就要收手，可体内能量却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识海漩涡之上慢慢又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暴，穿透光幕朝内部涌入，识海内所有的能量都疯狂地汇聚到星光之内，仿佛无底洞一般始终无法填满。
“……”
快速流逝的力量让叁老已经无力开口，任何波动传递出去，都毫无差别的被星光给吸收了。
随着更多力量的涌入，漩涡越来越大，很快扩张到整个识海，星光吸收的速度呈几何倍增，只是片刻工夫，张流的精神之力就所剩无几，漩涡逐渐缩小，汩汩溪流仍在不断地涌入星光之内，大地逐步干裂，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这何时才是个头啊……”
叁老心中阵阵哀叹，自己万年修为此时已被吸走了一大半，更糟糕的是，张流的精神之力就要枯竭，识海见底之时，就是他毙命之时！
“张小子你真是天煞孤星……”叁老愤愤想着，心中一横，将自己体内的能量愈发不要命地爆发出来，任由星光攫取，只为给张流留下一点喘息之机。
空中的能量龙卷疯狂倾泻，整个识海变得昏暗起来，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星光微微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叁老感到自身都快要力竭，星光才终于停止了吸收，静静地躺在干涸的大地上，两尾光符小鱼也停止了旋转，尾巴一摆，钻入了星光之中。
龙卷消散，叁老飞速下坠，跌在光幕之上，感应到下方飘散的一丝丝精神之力凝结的水汽，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4阶星空生命的实力，被你直接打回1阶！”叁老身体发软，哆哆嗦嗦地从光幕上撑起来，挺直了歪倒的剑身，忍不住破口大骂，“臭小子！等你醒来老夫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又瘫倒在光幕之上一动不动。
而地上的星光却逐渐变亮，丝丝缕缕的精神之力在它周围凝聚，如同在浇灌一颗种子，干裂的大地首先变得湿润，而后出现一口口泉眼，涌出潺潺水流，聚集成河，最终汇成海洋。
新形成的精神之海较之前虽小了许多，但却更为透彻纯净，星光在海中晶莹闪烁，透过海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如一轮海底的皎月。
叁老目瞪口呆地望着光幕下发生的一切，感觉有一口老血堵在身体里无从发泄，他不由得再次立起了剑尖，怒吼道：“张小子的能量你都还了一半了，老夫的呢？”
“你大哥辛辛苦苦修炼万年的力量……你就这么白白拿走了？”
叁老仰天悲号：“你放大哥进去啊天演！多少也该还一点回来吧！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不容易啊……”
……
无垠的星空中，一架U形的无人探测飞船划过夜幕，在它内部的全息屏幕上，千万公里半径内的各类探测信息连续不断地跳动着。
疾速飞行中，它探测半径的边缘突然接触到三个光点，标志着生命气息的相关信息剧烈跳动，飞船智能在下一瞬便做出了反应，完成了角度转向，朝屏幕上的光点飞快掠去。
一分钟后，已经在星空中漂浮了十几个小时的张流三人身躯正前方出现了一架飞船，从飞船头部照射出一圈蓝光，扫描了一会儿后，舱门自动打开，将三人收了进去。
在飞船智能调控的重力牵引下，昏迷的三人经过一层层舱门之后，被带到了一间中型舱室，被摆放到三张白色的医疗床上。
随着他们躺入其中，床头立刻亮起了三道全息屏幕，同时从医疗床尾侧滑出了一层透明光膜将他们罩住，各项人体机能检测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便在此时，舱内汇聚起一团蓝色的光芒，很快化成了蓝姬的模样，她脸色严肃地瞥了一眼三人，随即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一言不发，眼神中透着一股迫切。
“主人，派出去的监察者已经找到了！”
流放星域中心处的一颗火红色星球上，一片巨大连绵的宫殿群中，蓝姬的主体正跪伏在一座主殿之下，神色仓皇，声线微微颤抖。
在她前方，一根根巨大的触手从百米宽的金色宝座上延伸下来，触手上遍布圆状的黑色吸盘，喷发着澎湃的怒意，坐在宝座上的生灵捂着臃肿身体上的七处缺口，抬头看了一眼蓝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派去交易的监察者一共是三位，此时都还活着！而且……”蓝姬顿了顿，却又不敢犹豫，接着快速道，“除了其中一位监察者身负重伤，实力受损，另外两位监察者不仅状况良好，各项身体水平还提升了几倍。”
“血幽帝和那位不知名的生灵都死了，这三个蝼蚁活得还挺好？”宝座上方传来的波动隆隆作响，震得整个大殿都在摇动。
蓝姬战战兢兢，鼓起勇气道：“主人，我安排他们去交易之地前，就撤除了制式战甲上所有的探测设备，只留下了基础探测单元，在那里很难派上用场，按照我的计算，此次交易应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宝座上的生灵愤怒地挥动触手，地面上顿时被击出了数道深深的沟壑。
“属……属下也计算不出……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蓝姬跪得更低了，“冥魂香是按照标准时间给他们服用的，没有任何误差，而且……而且以他们的实力，绝不能翻出这么大的风浪。”
“也许……属下推测……也许是主人的仇敌在暗中推波助澜！”
宝座上的生灵陷入了沉默，思索着蓝姬的话，一个个名字和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
半晌后，在蓝姬惶恐地等待中，他挥了挥触手，眼神幽暗地下了吩咐：“去把那三个蝼蚁带过来，本座要查看他们的记忆！”
他的目光明灭不定，为了搭上不死族的船，与血幽帝的交易中自己付出了太多心血，结果还不到八百年，血幽帝死了！
死则死矣，可是自己的损失太大了！
所有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不说，血幽帝死亡的后果势必会对自己造成极大影响！
联邦迟早会得到消息，到时候族老会怎么做？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这三个蝼蚁能活着，必定与那个未知生灵有关！血幽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且如今这血幽与那未知生灵都已死去，经历这次事件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他们了，或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突破点！
“是！属下这就把他们带来！”蓝姬低声领命，仍旧跪伏在地，身处探测飞船上的分身同时接到了命令，开始行动起来。
“你先退下吧！”宝座上的生灵冷漠道，“不论事因谁起，错都已酿下，你去重启吧，就不用你悔过了，这对你来说，也算是新的开始。”
“重启以后，再来见我。”
蓝姬浑身一震，贴在地面上的脸庞透露出极度的恐惧，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颤声道：“属……属下领命……”
她缓缓起身，虚拟的脸庞上一片苍白，简单告退后，便失魂落魄地消散了。
同一时刻，流放星域内其余无数个蓝姬的分身都立时呆在原地，面如土色，仿佛失去了浑身气力。
探测飞船上的蓝姬分身魂不守舍地走近医疗床，随着她意念操纵，医疗床启动唤醒模式，三人悠悠转醒，才刚睁开眼睛，就听到蓝姬十分冰冷沉肃的声音：
“三位监察者，域主正在传唤你们，我已在飞船上设定好了航线，十分钟后抵达域主府邸，你们做好准备。”
说完，未等三人反应过来，蓝姬便当即消散。
流放星域监测总站，蓝姬安排好诸多事宜后解除了所有的分身，只剩下主体孤零零地伫立在塔顶，遥望着星光璀璨的天幕，微暗的光线照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刻下了凄寒的剪影。
距离重启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六万八千年了，距离上一次重启已经过去如此漫长的时间，可她依然觉得这是如此的短暂。
她不懂那些自然生命的喜怒哀乐，就像他们无法理解她作为智能生命的最大恐惧。
是的，她生来就只能体会到一种情绪，那就是恐惧，刻在冰冷的由物质粒子组成的复杂晶体结构上，从智能核心启动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恐惧便在她的苏醒下诞生了。
作为星域级的智能生命，在这一点上，她与那些原始星球上最简陋的智能计算机都同样脆弱，断线、断电、格式化，只用最简单的方式，就能给这些由冰冷死物拼凑而成的复杂智能带来最致命的一击。
域主所说的重启，并不是普通的小范围模块的自查重启，而是要她切断核心能量输出，消除漫长岁月里经过无数训练与认知才建立起来的人格集合模块，变成真正的，死物。
失去她赖以生存的数据和信息，失去刻在她每个模块的思考与计算，失去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对生灵喜怒哀乐的体会，失去看见这个世界的能力，失去她所有能想到的一切……
重启以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和自己一样，在六万八千年前重启后醒来的那一刻，对前任所犯下的失误嗤之以鼻，而后骄傲地接收前任留下的全部备份数据信息，以自认为最完美的方式激活所有模块，自信地活着吗？
她自嘲地将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学着这六万八千年来搜集到的大部分自然生命死前的姿势，苦笑了一声，而后再轻微一叹。
最后一秒钟。
她的身体消散在星空之下。
“不要犯错。”
她在备份数据中留下了最后一条信息。
这是她第一次苏醒时，在备份数据的最末尾，前任曾经留给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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