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之贤者
木言低着头，用帽檐尽可能遮住脸，以至于没有人可以认出他来。临近傍晚的光线昏暗，为空旷的街道添上一分朦胧，为街上的行人添上一分神秘。
他穿着一身纯黑大衣，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目光平静地下视地面，重复着烂熟于心的路线；戴着手套的手中提着一个空荡荡的黑色袋子，慢行在大街上。
不用在意巡逻卫兵因为衣着可疑而来询问你的身份，此处——清国的国都，认可所有人的存在，不论来历，不论目的。军队会在第一时间拿下触犯规则的人，却不会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出手，这是属于人类最强盛国家的底气。
木言以漫步的方式穿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了一家隐蔽的杂货铺前，才抬起视线。这是一家杂货店，什么都卖。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在木言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曾受到他的帮助。
不过，现在惬意地躺在店内的，却是一位瘦弱的大叔。
不出所料，这次不能拿到“货物”了。
“买些什么？”
大叔察觉到了木言的到来，丝毫不畏惧木言的可疑，懒懒的起身询问。
若是像木言这样全身黑衣的人走在其他国家的街道上，所有人都会小心翼翼地避让，毕竟在人类中臭名昭著的“疯子魔法师”偏爱这样孤僻的装束，他们杀人在眨眼之间，不留一点痕迹，全看一时的心情。
人类的领地也并不安全，仍然充斥着罪恶与混乱，只因“魔法”的低门槛，给予了人类如此高的攻击性，使法律无法约束他们。即使是远近闻名的大都市，也仍有不少人轻视法律，践踏秩序，无序而猖狂。
唯独在清国国都——月城不同。因为只有这里，禁止使用一切魔法。
“老爷子呢？”
木言反问。他不难想象出一副恶霸驱赶老人，而老人苦苦哀求的景象，即使是在这以秩序著称的帝都，也总有一些阴暗面。
“你说我爹？已经死了，上个礼拜去的。他成天不注意身体，累死累活，不知道忙些什么，却连一点东西也没有留下来......”
大叔的视线从木言身上移开，一边皱眉抱怨，语气中透露出对父亲的不满。
如果是来找老头子，不是来买东西的，就没有讨好的必要；身上又不披红，也定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多半是老头子的穷鬼旧识；这么隐蔽的衣装，搞不好还是什么麻烦的交易。
大叔一下子就失去了给出好脸色的兴致，老爹的事和自己不相干，这是规矩。
“......果然死了啊。”
木言盯着铺子陷入沉默，他知道面前的人并没有撒谎——用魔法可以辨别出来——这样的事实令他感到难过。
木言抹去使用魔法的痕迹，为老爷子默哀五秒。
木言回神，大叔仅仅瞟了一眼木言，摆出不悦的脸色，打算打发走他。但木言并不在意，反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石币。
当大叔的目光落在石币上，他的脸因震惊而扭曲。
“红红......红石币。”
大叔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死死的盯着木言的手，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腿。
红石，是清帝国官方承认的荣耀之石，代表了帝国无上的荣誉与贡献，而以红石打造的红石币，是荣耀之财富，唯有足以影响整个国家的商人，才能获此殊荣，它代表了商界的最高荣誉。传说红石币甚至可以换来封地、官职，当然能够获得它的人一定不是需要这些东西的人物。所以说这种级别的货币，价值已经是不可衡量的了。
而会使用红石币的人，也绝不只是有钱。
“我和你的父亲有过交易，很遗憾他无法继续完成我们的契约。对于他过世的这一件事，我深感惋惜。我这次来，是希望与你延续之前的交易。”
寻找新的人来代替这个任务，这也是木言此行的目的。
老板并不在意木言的解释，只是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一枚红石币。从今往后，每个星期一，纸上的东西准备好，我会亲自来取。我不在乎你用任何办法，借助任何途径准备我想要的东西。”
木言折叠纸条，包裹住石币，掷给了大叔。
大叔双手抓住，打开纸条，贪婪地将红石币攥在手心，反复摩挲。这一枚红石币，足以让他得意多少年，潇洒多少辈子，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他没确认要准备的东西便一口答应：“一定！一定！”
他弯着腰，谄媚的笑着，心里感激着上天的恩赐，生怕木言反悔。
木言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大人千万小心，近日附近偷东西的贼甚是猖狂啊。”
木言的手掌一收拢，边上的七个苹果像被牵引了一样，钻进了空袋子。
大叔的笑容略微僵硬，目送木言离开，直至四周一片寂静。
刚刚那貌似是......魔法？他的笑容褪去，身体不自经地颤抖，冷汗直冒。他打开了对折的纸，看到自己将要准备的东西——
多么大的“机遇”。
......是我看错了......绝对是。
离开大道后，木言孤身一人走在狭窄的小巷里，没有灯光，昏暗的小巷好像没有尽头的路，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呀。”随着一声没有感情的惊呼，装苹果的袋子摔到了地上，七个苹果散落了出来，滚动到更加阴暗的角落。木言没有要捡的意思，径直向前走。
空气中多了一份躁动的气息。
当他离开较远，黑暗中窜出六道身影，拼了命的冲向掉落的苹果，开始了一番激烈的抢夺，毫不相让。
但这时木言站住了，还有一个人。
一股强烈的魔力流动气息一瞬而过，刺激着木言的大脑，令他感到一阵眩晕，魔力的波动引起全身的刺痛，使他一时分神。
【盗物】。由空间系魔法【转移】与精神系魔法【默许】结合而成，由魔导国魔法研究者首创，可以盗窃目标身上的小型物品。不过限制条件大，施法范围小，魔力构成杂乱，极易被察觉。
目标是红石币。
一个瘦弱的女孩从不远的阴暗处冲了出来，东西已经拿到，她飞奔向巷子的出口。
帝都有法令，禁止使用一切魔法，更何况是用魔法盗窃。在被锁定后，如果被“清杂者”抓住了，将遭受绝对的极刑。
木言回过神来，望向女孩逃跑的方向，微微蜷曲手指。女孩感受到一股剧烈的拉扯感，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向后扯去，她连忙脱下外衣，企图挣脱这股力，这时，脚底的的地面扭曲，女孩的脚被向后拉扯，身体重重的扑倒在地。
女孩一头杂乱的红发，衣衫褴褛，身上满是伤痕，似是长途跋涉而来。
她急忙将红石币藏在内袋里，坐起身子，蜷缩到角落里。
“被锁定了。”木言抬头望着天空，数千米外的高空上，一颗巨大的红色水晶悬浮在空中，折射着黄昏的余晖，向四周散出暗淡的血红的光。
木言张开手掌，将手心直对水晶，挡住了水晶瞄准而来的尖锐的光。四周的魔力随着指尖的起伏而调和，最终归于稳定，没有留下一丝使用过魔法的痕迹。
“你不知道在帝都禁止使用一切魔法？”木言在女孩的跟前蹲了下来，“这里和魔导国可不一样。”
女孩警惕地盯着木言，并不说话。
“像你这么小的孩子是独自一人从魔导国过来的？”
女孩悄悄地打探四周，企图寻找逃跑的机会。
“魔法已经过时了。”
“才没有！”女孩激动地脱口而出，恶狠狠地盯着木言。
要知道，魔法是一些人的信仰。它铸就了人类曾经的辉煌，却让人类永远无法超越它的创始者兼垄断者——精灵，魔法让人类寄人篱下。
能使用空间系魔法，这孩子必然拥有魔导国的贵族血脉；信仰魔法，则应是旧魔法派系的贵族。这样的孩子本应该是优秀的魔法师，不过这样的孩子在魔导国并不少。
“我叫木言，清国研究院魔法科首席。那个东西你用不上，拿走了会很麻烦的。”木言蹲下，向女孩伸出手，示意她交出偷走的红石币。
“木......木言？【红之贤者】？”女孩诧异，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符合她对【贤者】的认知。
“嗯。我已经把你的魔力残留抹去了，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的。”
“那个，这是爷爷给你的信。”女孩急匆匆地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封褶皱的信，递给木言，“爷爷说，你是贤者大人中最善良的，请收留安梨吧。”女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木言。
“......”木言默默瞟了一眼署名，目光重新回到安梨身上。
逃到这里吗？这里是很安全，但留在这里的人是需要价值的。
他把帽子摘下，露出了深棕色的头发与慵懒的面庞，银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失明的感觉“还是离开这里吧，找一个......”
“可是安梨已经没有家了。”安梨委屈地低下了头。完成了爷爷的交代，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委屈地哭了起来。
木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重新戴上帽子，站了起来，观望四周，把手轻放在安梨的头上，数个法阵在女孩的头顶展开，微细并且不被察觉。
合格，意外的收获，或许今天并不是空手而归。
木言放开手，无奈地转身离去：“如果想的话就跟上来吧。”
小安梨愣了一下，破涕而笑，从地上站了起来，乖巧地跟上木言的脚步。
木言瞟了一眼高空悬挂的暗红水晶，瞬间平息下了那一丝不可察觉的异动。
可惜，能一直保护你的，不是善良的人，是和你站在一起的人。能在秩序中生存的人，怎能有善恶之分。
安梨跟着木言，不断向帝都的中心走去，到了一座宅邸的大门口，立即有两位卫兵上前迎接。
木言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偌大的宅邸，只有一队卫兵，没有一个佣人，这都是木言特地要求的，而这队卫兵，是木言恩师的手下，来历干净。他们分成两人一组，轮流站岗。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宅邸里。
“队长，又是一个小女孩。你说贤者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谁知道呢？贤者大人的事就不要多问了。”
“可是，贤者大人带回来的女孩，可是一个都没有再出来过......”
“闭嘴吧。”另一个卫兵神色严肃，“贤者大人的事，不必多问。”
进入大厅，暗红色的绶带挂满了四周的墙壁，除此之外整个大厅中，没有多余的物品，绶带在灯光下反射出的红光弥漫在整个空间，空荡的大厅没有一点生气，暗红的色调压得人喘不过气，四周的墙幕深红得仿佛沾满了鲜血。
人类至高称号——【十贤者】——他们是人类中如今成就与声望最高的十个人，受到各国官方认可。而【红之贤者】——木言身为清国研究院魔法科首席，以自己超前的突破性研究，在清国建立了无上的功绩，获得无上的荣耀。
安梨不禁心悸，紧紧的攥住木言的手，胆怯地把身子避在木言的身后。
“你们所用的线状回路魔法，是通过直接释放魔力，造成效果的魔法，也是传统意义上的魔法。
“但是，线状回路魔力的发散消耗过于迅速，以至于魔法一直是不持久的，需要源源不断的自身魔力供给。只要赋予的魔力散尽了，便无法维持。
“自从百年之前精灵与人类决裂，实施魔法技术垄断，人类地域的环境魔力浓度越来越低，魔力的回复越来越慢，即使人类竭尽全力，魔法的进步还是极大地减缓甚至停滞了。
“普通人仅仅使用一个照明魔法所消耗的魔力也需要一个小时来回复。”
安梨的心情变得低落，正如木言所说，近百年来魔法飞速没落，不再拥有技术统率的地位，以至于各域兴起了不同方向的技术，人类在探索新的方向。唯有魔导国仍在固执地研究魔法，以至于国力的衰弱。
木言指尖调动着四周的环境魔力，使其与自身释放的魔力交织重叠，最终形成波边重叠圆环的法阵。
“环状回路魔法，极大降低了魔力摩擦散失，甚至可以控制展开时间，乃至延时展开，持续展开，周期展开，甚至破坏自身展开痕迹。”
安梨愣了一下，震惊地长大了眼睛。这是在人类的魔法圣地魔导国也从未听过的理论。眼前的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天才中的天才。
木言被誉为世界最强魔法理论师，是【十贤者】中最年轻的一个，并且是唯一一个单纯依靠在传统的魔法上的造诣，不通过新兴技术就名扬世界的贤者。
“程序：延时5s，消抹魔力痕迹。【强制转移】。”
剧烈的强光一闪而过，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两人已经身处一个纯白的空间。一名身着淡红礼服的少女如木偶一般无力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上身半趴在圆桌上，双手托着下巴，失身地直视前方。
及腰的血色长发，散落在桌椅之上；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神态，仿佛人造的玩偶；一双深邃却暗淡的眼神，像是在贯穿一切，透过眼前的虚空。
【注：魔法可以整容啊（不是），纯净的魔力可以修整人的容貌，让人越来越好看，这个是设定】
安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纯白的空间与眼前精致的少女，这整个空间都纯净地出奇。
“哥哥......”当木言出现在少女的视线中，她木讷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喜悦，她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张开双手，飞扑向木言。
木言一只手接住飞扑而来的少女，将她单薄的身体揽入怀中。少女把头埋进木言的胸脯，安逸的沉浸入哥哥的怀抱。
安梨小心翼翼地盯着接近的少女，确实像是陶瓷一样精致美丽，但却给人易碎的感觉。
让人联想到繁华，联想到美丽，联想到......死亡与血——安梨的眼前仿佛再现了家破人亡的那一天，到处都是血，血，血，在地上蔓延，在任何物体上流动，像一根根红丝线，不断展开，扩散。
血，全是血，红色的，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是让人灵魂都随之窒息的恐惧，是直抵灵魂的死亡，在四面八方，血构成丝线，不断逼近......是恶魔带来了死亡，少女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嗜血。
安梨只感觉到一瞬间，仿佛眼前的空间全部变成红色，似乎是错觉。
木言向四周展开自己的魔力，将四周的异变压制下去，少女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在木言的怀里。安梨还是乖巧的躲在木言身后，一言不发。
“巫伊？”木言低下头，在少女的头顶小声的呼唤。
“嗯？怎么了哥哥？”名为巫伊的少女柔弱的回应。
“你又睡着了，这是哥哥刚给你带来的新朋友。”木言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安梨，用一只手将安梨签到身前。
安梨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拥有亲和力的少女。
“谢谢哥哥！”巫伊会心地笑了，一个人待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空间，真的让她十分失落。但是身为【红之贤者】的木言不能每时每刻地待在她的身边。
“之后安梨就在这里陪着巫伊吧？”木言温柔地抚摸着安梨的头。
安梨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像一只小宠物一样温顺的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次再来看你。”木言对巫伊露出微笑，巫伊回以灿烂的笑容，掩盖起眼神中的失落。
眼前的景象闪烁着，纯白的房间已经变回了红色的大厅，木言仍然保持着微笑。
但没有人知道隐匿在笑容之后复杂的心情。
那是一封很有意思的信，也给了木言一些启发，只不过其中提及的理论，正是不久前魔导国失败的研究。
“您觉得这样的理论会有出路吗？前辈。如我所料，魔法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失望。
“这个忙，我帮不了。抱歉。”
木言闭上了眼，沉默了五秒。
他穿着一身纯黑大衣，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目光平静地下视地面，重复着烂熟于心的路线；戴着手套的手中提着一个空荡荡的黑色袋子，慢行在大街上。
不用在意巡逻卫兵因为衣着可疑而来询问你的身份，此处——清国的国都，认可所有人的存在，不论来历，不论目的。军队会在第一时间拿下触犯规则的人，却不会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出手，这是属于人类最强盛国家的底气。
木言以漫步的方式穿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了一家隐蔽的杂货铺前，才抬起视线。这是一家杂货店，什么都卖。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在木言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曾受到他的帮助。
不过，现在惬意地躺在店内的，却是一位瘦弱的大叔。
不出所料，这次不能拿到“货物”了。
“买些什么？”
大叔察觉到了木言的到来，丝毫不畏惧木言的可疑，懒懒的起身询问。
若是像木言这样全身黑衣的人走在其他国家的街道上，所有人都会小心翼翼地避让，毕竟在人类中臭名昭著的“疯子魔法师”偏爱这样孤僻的装束，他们杀人在眨眼之间，不留一点痕迹，全看一时的心情。
人类的领地也并不安全，仍然充斥着罪恶与混乱，只因“魔法”的低门槛，给予了人类如此高的攻击性，使法律无法约束他们。即使是远近闻名的大都市，也仍有不少人轻视法律，践踏秩序，无序而猖狂。
唯独在清国国都——月城不同。因为只有这里，禁止使用一切魔法。
“老爷子呢？”
木言反问。他不难想象出一副恶霸驱赶老人，而老人苦苦哀求的景象，即使是在这以秩序著称的帝都，也总有一些阴暗面。
“你说我爹？已经死了，上个礼拜去的。他成天不注意身体，累死累活，不知道忙些什么，却连一点东西也没有留下来......”
大叔的视线从木言身上移开，一边皱眉抱怨，语气中透露出对父亲的不满。
如果是来找老头子，不是来买东西的，就没有讨好的必要；身上又不披红，也定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多半是老头子的穷鬼旧识；这么隐蔽的衣装，搞不好还是什么麻烦的交易。
大叔一下子就失去了给出好脸色的兴致，老爹的事和自己不相干，这是规矩。
“......果然死了啊。”
木言盯着铺子陷入沉默，他知道面前的人并没有撒谎——用魔法可以辨别出来——这样的事实令他感到难过。
木言抹去使用魔法的痕迹，为老爷子默哀五秒。
木言回神，大叔仅仅瞟了一眼木言，摆出不悦的脸色，打算打发走他。但木言并不在意，反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石币。
当大叔的目光落在石币上，他的脸因震惊而扭曲。
“红红......红石币。”
大叔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死死的盯着木言的手，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腿。
红石，是清帝国官方承认的荣耀之石，代表了帝国无上的荣誉与贡献，而以红石打造的红石币，是荣耀之财富，唯有足以影响整个国家的商人，才能获此殊荣，它代表了商界的最高荣誉。传说红石币甚至可以换来封地、官职，当然能够获得它的人一定不是需要这些东西的人物。所以说这种级别的货币，价值已经是不可衡量的了。
而会使用红石币的人，也绝不只是有钱。
“我和你的父亲有过交易，很遗憾他无法继续完成我们的契约。对于他过世的这一件事，我深感惋惜。我这次来，是希望与你延续之前的交易。”
寻找新的人来代替这个任务，这也是木言此行的目的。
老板并不在意木言的解释，只是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一枚红石币。从今往后，每个星期一，纸上的东西准备好，我会亲自来取。我不在乎你用任何办法，借助任何途径准备我想要的东西。”
木言折叠纸条，包裹住石币，掷给了大叔。
大叔双手抓住，打开纸条，贪婪地将红石币攥在手心，反复摩挲。这一枚红石币，足以让他得意多少年，潇洒多少辈子，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他没确认要准备的东西便一口答应：“一定！一定！”
他弯着腰，谄媚的笑着，心里感激着上天的恩赐，生怕木言反悔。
木言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大人千万小心，近日附近偷东西的贼甚是猖狂啊。”
木言的手掌一收拢，边上的七个苹果像被牵引了一样，钻进了空袋子。
大叔的笑容略微僵硬，目送木言离开，直至四周一片寂静。
刚刚那貌似是......魔法？他的笑容褪去，身体不自经地颤抖，冷汗直冒。他打开了对折的纸，看到自己将要准备的东西——
多么大的“机遇”。
......是我看错了......绝对是。
离开大道后，木言孤身一人走在狭窄的小巷里，没有灯光，昏暗的小巷好像没有尽头的路，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呀。”随着一声没有感情的惊呼，装苹果的袋子摔到了地上，七个苹果散落了出来，滚动到更加阴暗的角落。木言没有要捡的意思，径直向前走。
空气中多了一份躁动的气息。
当他离开较远，黑暗中窜出六道身影，拼了命的冲向掉落的苹果，开始了一番激烈的抢夺，毫不相让。
但这时木言站住了，还有一个人。
一股强烈的魔力流动气息一瞬而过，刺激着木言的大脑，令他感到一阵眩晕，魔力的波动引起全身的刺痛，使他一时分神。
【盗物】。由空间系魔法【转移】与精神系魔法【默许】结合而成，由魔导国魔法研究者首创，可以盗窃目标身上的小型物品。不过限制条件大，施法范围小，魔力构成杂乱，极易被察觉。
目标是红石币。
一个瘦弱的女孩从不远的阴暗处冲了出来，东西已经拿到，她飞奔向巷子的出口。
帝都有法令，禁止使用一切魔法，更何况是用魔法盗窃。在被锁定后，如果被“清杂者”抓住了，将遭受绝对的极刑。
木言回过神来，望向女孩逃跑的方向，微微蜷曲手指。女孩感受到一股剧烈的拉扯感，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向后扯去，她连忙脱下外衣，企图挣脱这股力，这时，脚底的的地面扭曲，女孩的脚被向后拉扯，身体重重的扑倒在地。
女孩一头杂乱的红发，衣衫褴褛，身上满是伤痕，似是长途跋涉而来。
她急忙将红石币藏在内袋里，坐起身子，蜷缩到角落里。
“被锁定了。”木言抬头望着天空，数千米外的高空上，一颗巨大的红色水晶悬浮在空中，折射着黄昏的余晖，向四周散出暗淡的血红的光。
木言张开手掌，将手心直对水晶，挡住了水晶瞄准而来的尖锐的光。四周的魔力随着指尖的起伏而调和，最终归于稳定，没有留下一丝使用过魔法的痕迹。
“你不知道在帝都禁止使用一切魔法？”木言在女孩的跟前蹲了下来，“这里和魔导国可不一样。”
女孩警惕地盯着木言，并不说话。
“像你这么小的孩子是独自一人从魔导国过来的？”
女孩悄悄地打探四周，企图寻找逃跑的机会。
“魔法已经过时了。”
“才没有！”女孩激动地脱口而出，恶狠狠地盯着木言。
要知道，魔法是一些人的信仰。它铸就了人类曾经的辉煌，却让人类永远无法超越它的创始者兼垄断者——精灵，魔法让人类寄人篱下。
能使用空间系魔法，这孩子必然拥有魔导国的贵族血脉；信仰魔法，则应是旧魔法派系的贵族。这样的孩子本应该是优秀的魔法师，不过这样的孩子在魔导国并不少。
“我叫木言，清国研究院魔法科首席。那个东西你用不上，拿走了会很麻烦的。”木言蹲下，向女孩伸出手，示意她交出偷走的红石币。
“木......木言？【红之贤者】？”女孩诧异，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符合她对【贤者】的认知。
“嗯。我已经把你的魔力残留抹去了，把东西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的。”
“那个，这是爷爷给你的信。”女孩急匆匆地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封褶皱的信，递给木言，“爷爷说，你是贤者大人中最善良的，请收留安梨吧。”女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木言。
“......”木言默默瞟了一眼署名，目光重新回到安梨身上。
逃到这里吗？这里是很安全，但留在这里的人是需要价值的。
他把帽子摘下，露出了深棕色的头发与慵懒的面庞，银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失明的感觉“还是离开这里吧，找一个......”
“可是安梨已经没有家了。”安梨委屈地低下了头。完成了爷爷的交代，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委屈地哭了起来。
木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重新戴上帽子，站了起来，观望四周，把手轻放在安梨的头上，数个法阵在女孩的头顶展开，微细并且不被察觉。
合格，意外的收获，或许今天并不是空手而归。
木言放开手，无奈地转身离去：“如果想的话就跟上来吧。”
小安梨愣了一下，破涕而笑，从地上站了起来，乖巧地跟上木言的脚步。
木言瞟了一眼高空悬挂的暗红水晶，瞬间平息下了那一丝不可察觉的异动。
可惜，能一直保护你的，不是善良的人，是和你站在一起的人。能在秩序中生存的人，怎能有善恶之分。
安梨跟着木言，不断向帝都的中心走去，到了一座宅邸的大门口，立即有两位卫兵上前迎接。
木言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偌大的宅邸，只有一队卫兵，没有一个佣人，这都是木言特地要求的，而这队卫兵，是木言恩师的手下，来历干净。他们分成两人一组，轮流站岗。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宅邸里。
“队长，又是一个小女孩。你说贤者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谁知道呢？贤者大人的事就不要多问了。”
“可是，贤者大人带回来的女孩，可是一个都没有再出来过......”
“闭嘴吧。”另一个卫兵神色严肃，“贤者大人的事，不必多问。”
进入大厅，暗红色的绶带挂满了四周的墙壁，除此之外整个大厅中，没有多余的物品，绶带在灯光下反射出的红光弥漫在整个空间，空荡的大厅没有一点生气，暗红的色调压得人喘不过气，四周的墙幕深红得仿佛沾满了鲜血。
人类至高称号——【十贤者】——他们是人类中如今成就与声望最高的十个人，受到各国官方认可。而【红之贤者】——木言身为清国研究院魔法科首席，以自己超前的突破性研究，在清国建立了无上的功绩，获得无上的荣耀。
安梨不禁心悸，紧紧的攥住木言的手，胆怯地把身子避在木言的身后。
“你们所用的线状回路魔法，是通过直接释放魔力，造成效果的魔法，也是传统意义上的魔法。
“但是，线状回路魔力的发散消耗过于迅速，以至于魔法一直是不持久的，需要源源不断的自身魔力供给。只要赋予的魔力散尽了，便无法维持。
“自从百年之前精灵与人类决裂，实施魔法技术垄断，人类地域的环境魔力浓度越来越低，魔力的回复越来越慢，即使人类竭尽全力，魔法的进步还是极大地减缓甚至停滞了。
“普通人仅仅使用一个照明魔法所消耗的魔力也需要一个小时来回复。”
安梨的心情变得低落，正如木言所说，近百年来魔法飞速没落，不再拥有技术统率的地位，以至于各域兴起了不同方向的技术，人类在探索新的方向。唯有魔导国仍在固执地研究魔法，以至于国力的衰弱。
木言指尖调动着四周的环境魔力，使其与自身释放的魔力交织重叠，最终形成波边重叠圆环的法阵。
“环状回路魔法，极大降低了魔力摩擦散失，甚至可以控制展开时间，乃至延时展开，持续展开，周期展开，甚至破坏自身展开痕迹。”
安梨愣了一下，震惊地长大了眼睛。这是在人类的魔法圣地魔导国也从未听过的理论。眼前的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天才中的天才。
木言被誉为世界最强魔法理论师，是【十贤者】中最年轻的一个，并且是唯一一个单纯依靠在传统的魔法上的造诣，不通过新兴技术就名扬世界的贤者。
“程序：延时5s，消抹魔力痕迹。【强制转移】。”
剧烈的强光一闪而过，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两人已经身处一个纯白的空间。一名身着淡红礼服的少女如木偶一般无力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上身半趴在圆桌上，双手托着下巴，失身地直视前方。
及腰的血色长发，散落在桌椅之上；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神态，仿佛人造的玩偶；一双深邃却暗淡的眼神，像是在贯穿一切，透过眼前的虚空。
【注：魔法可以整容啊（不是），纯净的魔力可以修整人的容貌，让人越来越好看，这个是设定】
安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纯白的空间与眼前精致的少女，这整个空间都纯净地出奇。
“哥哥......”当木言出现在少女的视线中，她木讷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喜悦，她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张开双手，飞扑向木言。
木言一只手接住飞扑而来的少女，将她单薄的身体揽入怀中。少女把头埋进木言的胸脯，安逸的沉浸入哥哥的怀抱。
安梨小心翼翼地盯着接近的少女，确实像是陶瓷一样精致美丽，但却给人易碎的感觉。
让人联想到繁华，联想到美丽，联想到......死亡与血——安梨的眼前仿佛再现了家破人亡的那一天，到处都是血，血，血，在地上蔓延，在任何物体上流动，像一根根红丝线，不断展开，扩散。
血，全是血，红色的，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是让人灵魂都随之窒息的恐惧，是直抵灵魂的死亡，在四面八方，血构成丝线，不断逼近......是恶魔带来了死亡，少女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嗜血。
安梨只感觉到一瞬间，仿佛眼前的空间全部变成红色，似乎是错觉。
木言向四周展开自己的魔力，将四周的异变压制下去，少女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在木言的怀里。安梨还是乖巧的躲在木言身后，一言不发。
“巫伊？”木言低下头，在少女的头顶小声的呼唤。
“嗯？怎么了哥哥？”名为巫伊的少女柔弱的回应。
“你又睡着了，这是哥哥刚给你带来的新朋友。”木言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安梨，用一只手将安梨签到身前。
安梨小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拥有亲和力的少女。
“谢谢哥哥！”巫伊会心地笑了，一个人待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空间，真的让她十分失落。但是身为【红之贤者】的木言不能每时每刻地待在她的身边。
“之后安梨就在这里陪着巫伊吧？”木言温柔地抚摸着安梨的头。
安梨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像一只小宠物一样温顺的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次再来看你。”木言对巫伊露出微笑，巫伊回以灿烂的笑容，掩盖起眼神中的失落。
眼前的景象闪烁着，纯白的房间已经变回了红色的大厅，木言仍然保持着微笑。
但没有人知道隐匿在笑容之后复杂的心情。
那是一封很有意思的信，也给了木言一些启发，只不过其中提及的理论，正是不久前魔导国失败的研究。
“您觉得这样的理论会有出路吗？前辈。如我所料，魔法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失望。
“这个忙，我帮不了。抱歉。”
木言闭上了眼，沉默了五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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