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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地有正气 抬头前路远

    第二页考卷上仍是熟悉的锋锐笔锋,开篇标题就三个字:

    标题平平无奇,丁修竹略有失望,继续往下看。

    余听闻有亡国之臣,囚于北庭,坐于土室。室内有七气:水气、土气、日气、火气、米气、人气、秽气,诸气萃然。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彼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二年,幸而无恙,何也?是殆有养致然尔。

    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以旌之。

    副考官赵启峰习惯细品好文,因此读的略慢。

    读到此处忍不住叹了口气,此文开篇文风完全不如《阿房宫赋》一般华丽,想来也是考生此时笔力穷尽。

    毕竟按照考卷排序来看,这最后一份考卷应该提交时间颇早,能写出一篇千古名作已是难得,再要求写出一篇同样出彩的佳作,简直就是奢求。

    刚想到此处,就听“嘭”的一声,转头一看,又是丁修竹拍着桌子大赞:好文,好文啊!

    赞完还觉不过瘾,丁修竹干脆豪饮一大口酒,也不顾是在文心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舞足蹈,大声将《正气歌》吟诵了出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读到此处丁修竹老毛病又犯了,感觉此诗实在是写的好,忍不住抓起酒壶又豪饮了一口。

    副考官李心同读《正气歌》也是心潮澎湃,一看老前辈一而再,再而三带头破坏文心殿秩序。

    不过这可是有可能在青史留名的机会,自己也不能让前辈专美于前啊。

    于是趁着丁修竹喝酒,马上接着大声吟诵道: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副考官赵启峰见两位同僚不讲武德,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我也别矜持了,干脆抢过考卷继续吟诵: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接下来,天云书院出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景,三位考官不在文心殿批阅答卷,而是在文心殿争抢一份答卷,轮流吟诵上面的诗句。

    其中的主考官丁修竹吟诵几句还饮酒不止,三轮吟诵完毕,最后三句正好又是由丁修竹吟诵。

    待他将最后一句“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诵完,一大壶美酒已是一滴不剩,丁修竹也是整个人都天旋地转。

    不过临醉倒前,他还留存最后一点理智,与另外两名副考官言道:“快将这考卷送予叶院长品鉴。”

    说完便伏案呼呼大睡。

    两副考官无奈,只好商议一番,由赵启峰在文心殿维持秩序,李心同带着徐瑾辰的考卷,向叶清羽的居所奔去。

    而借着刚刚文心殿的混乱,几个机灵的同考官已迅速将刚刚这首《正气歌》誊录到纸上,招呼外面的贴身仆人,将这首诗及文心殿今日的热闹传颂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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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心同将考卷送到叶清羽处时,叶清羽正在书房读书。

    见到李心同前来,略有惊讶的问:“心同,此时你不在文心殿阅卷,来我这儿可有要事?”

    如果说《阿房宫赋》是古文中的王炸,道的是历史兴衰,那《正气歌》就是儒学的王炸!

    这首五言古诗不是牛在对仗有多工整,文辞有多华丽,而是它用一首诗,述尽儒学一直讲的“浩然之气”。

    一首《正气歌》,对儒家的意义不仅是传世佳作那么简单,它是一颗颓时可补气,困时可提神,挂屋能辟邪,临读能省身的十全大补丸。

    李心同此时手持徐瑾辰的考卷,当真是感觉考卷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强捺下心中激动,整整衣冠郑重向叶清羽一拜,将考卷递呈给叶清羽,肃容道:“在文心殿考卷中得遇佳作,丁夫子急令弟子将试卷给老师品鉴。”

    叶清羽见这明显突破了阅卷程序的情况,也知道试卷中必定不是凡品。

    不过他也不着急打开看,而是状若随意问道:“这佳作是哪位考生所写啊?”

    这句话直接把李心同直接问蒙了,从主考官丁修竹到他们两位副考官,刚刚都沉浸在两篇传世佳作中,谁都没想到撕开考卷糊名,看看考生是谁!

    叶清羽一看李心同表情就明白七八分,也不再多问,只是潇洒在考卷糊名处轻轻一挥,略微一抖,伴随着些许纸屑飞扬,三个锋锐的小楷字映入眼中。

    “徐瑾辰”叶清羽轻轻读完考卷上的名字,洒然一笑道:“怀瑾握瑜,灿若星辰,好名字啊,且让我看看这位才子到底写了什么佳作。”

    李心同初听徐瑾辰的名字有些耳熟,不过当叶清羽提到“怀瑾握瑜”时,他猛然一个激灵,这不就是振武侯徐纵意,专门找他请托照顾的人吗?

    就是徐纵意书信中所写那个“赋性鲁钝,少不更事”的徐瑾辰?

    这文采还需要请托照顾?

    徐纵意你这是赤果果的炫耀啊,你早说自己儿子有这样的文采,还来考什么试啊,书院应该倒屣相迎!

    虽然年过四十的李心同也算见过世面,但今日接踵而至的震惊还是让他懵在原地半晌。

    而叶清羽也在李心同懵逼的时候,将两篇文章看完,品味了一会儿后,突然问了李心同一句不相干的话:“心同啊,今年这考题为何只出了两题?”

    李心同还懵逼着呢,哪能听出叶清羽深意。

    一时竟不知如何做答,总不能回答历年文试都只有两题,因为文试时间只有一上午,两道题的题量正合适吧。

    见往日出口成章的弟子竟然拙口钝腮,叶清羽也自嘲笑道:“罢了罢了,此等好文,一次得见两篇已是不可求之事,再奢求太多就是我太贪心了。这徐瑾辰如今应还在武院校场吧,让他不必武试了,直接来见我吧。”

    李心同闻言也明白了叶清羽意思,心中也是懊恼今年题目出的少,因为他作为副考官,清楚的记得徐瑾辰是在多短时间交卷的。

    不过此时懊恼也是无用,只能向叶清羽躬身行礼道:“弟子领命!”

    说罢便躬身退出书房,赶紧又向武院校场奔去。

    叶清羽不知道的是,他随口一句贪心之言,让书院文试在今后多年都变为成了丧心病狂的五题,当真是院长动动嘴,士子写断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