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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楼烦部落

    柳槐里是小寒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的东南有一片地方叫作老马场,据说是过去某个时候官府用来作养马用的场所,到如今不知已经荒废了多少年。

    有道是:南人乘舟,北人骑马。姑苏地处吴中,号称江南鱼米之乡,这个地方本就沟河遍布,阡陌交错,乘马虽快却远不如舟船便捷。

    所以说,在这里养马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突兀!

    过去的确有官府在此设置有养马的场所,当时是打算以作为战时的储备之用,但江南气候本来潮湿多雨,并不适宜马的生长和繁殖,因此时间不长,这个马场便遭到废弃。

    官府养马尚且无能为力,如果是私人想在姑苏这个地方养马,确实就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何人突然便在这里养起了几匹马来!

    不过。也可能不用奇怪,毕竟这世上有钱人多的是,想怎么玩儿不行?弄几匹马消消遣,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还有就是一些特别爱马、喜欢马的人,豢养个几匹,留着自己玩玩的。

    如果是他们这么做的,那是不是就非常正常了?

    沈霞裳刚到庄前,正在辨别道路,便听到村东口那老马场处传来了马嘶鸣的声音,沈霞裳心道:“这厮是要乘马逃跑的呀,也难怪,这地方近临官道,四通八达,正是脱身的好地方。

    一想至此,沈霞裳几个起落便已经来到了老马场,那冯雅雨却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陆续不断传来的马蹄声,听声音,已经向着东北的方向渐去渐远。

    沈霞裳飞身跃上一匹马的马背,连马鞍都没来得及装上,双腿一夹,就听那马希津津地一声长嘶,撒开四蹄便部出马场向东追去。

    谁承想,沈霞裳这一追,竟然追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沈霞裳是衣不解带,马不停蹄,风餐露宿,晓行夜住,不敢丝毫懈怠,一路不停地追踪下去,只可惜,那冯雅雨忒也的狡猾,想捉住他,着实不易!

    原来,那冯雅雨早已做好准备,从开始看他逃走的路线便知,沈霞裳判断,他的确就是准备去投奔那位在辽东的朋友,而且马匹什么的都是早已就备好了的!

    当时正值酷暑,毕竟沈霞裳当时从老马场骑来的那匹马并非良驹,虽然中间也换乘了两匹马,但都不过是寻常的马匹,每天顶多也就只能走个二三百里的路程而已。

    不过,幸好一路追去,当过了徐州、济南的时候,路上仍能探听到冯雅雨的踪迹。

    沈霞裳当时还曾心道:便是比他晚点,自己终归也能到得那辽东,只要能找到他的人,就不怕他飞上天去!

    就这样一路追去,直到过了QHD,出了山海关,却发现冯雅雨却奔燕山的方向去了。

    这让沈霞裳不免有些疑惑,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一想,心里明白了,那厮是想迷惑于我,好让我看不出他的真实的目标意图,给我来个声东击西,暗渡陈仓!嘿嘿,沈霞裳心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到了燕山之后,果然未见冯雅雨做任何停留,直接穿过燕京奔野狐岭而去,沈霞裳心道:绕这么一大圈,终究还是要往辽东去呀!

    于是沈霞裳也即刻向着野狐岭的方向穷追不舍而去!

    到达野狐岭时日已近午,沈霞裳久知此地乃为古战场,此番到此,正该登临凭吊一番,因此便将马拴在岭下附近人家,便向着地势较高的岭峰攀去,着意要登高一览!

    当自岭南坡经过一番攀爬,最终站到岭上的最高处时,沈霞裳但觉风动衣襟,天茫地阔。展目先向南望去,近山诸岭苍翠,晴岚可爱,而极目处但觉群山迤逦,莽莽苍苍的八百里太行竟然可作俯视!

    再往北顾,此岭仿若天限,中原之风至此似已隔绝,但见眼前一片荒芜,偶有几抹绿色,仿佛点缀一般,但终究显得寒凉凄清。当前正值盛夏,犹然如此,若到秋冬,恐怕只有寒烟衰草,漫天沙尘而已。

    遥想当年金、蒙两国大战于此,仿佛耳畔犹能听到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金朝与蒙古国曾在野狐岭曾经爆发过决定双方国运走向的决定性战役,这就是史称的野狐岭战役。这次战役由成吉思汗指挥,是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典范。

    在这次战役中,成吉思汗集中指挥十万大军,金朝集结了近五十万大军由完颜承裕指挥,在此欲与之决战。

    不过,在后来的大战中,成吉思汗指挥的军队沉重地打击了金朝军队,特别是一战击溃金国大军中路的十万精锐之师,使金朝的军队军心基本上已经崩溃瓦解。后蒙古军队再趁胜扩大战果,最终大胜。

    金国在此次战役中伤亡二十余万众,余众尽皆逃散,从此再也没有能力与蒙古铁骑相抗衡。

    此战之后,金国连连挫败,局势一泻千里,后才又引发金国内部发生弑君政变,更进一步地加速了金国的灭亡。

    这场战役不仅彻底决定了蒙金交战双方政权的命运,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此后中国历史的走势与格局。

    沈霞裳不由感叹,就眼前这么一片不象样的地方,它的下面不知埋葬着多少“春闺梦中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地方枯朽的又何止是“万骨”?想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想象着当年战况的惨烈,再看看眼前的荒凉,沈霞裳内心感慨万端,忖道,抛开一时的胜败而言,不管是霸业王权,荣华富贵,还是秦皇汉帝,唐宗宋祖,如今都到哪里去了?

    权利再大,版图再广,到头来还不是水镜空花?什么英雄、败将最终都逃不过一抔黄土!

    而这些接连不断的打打杀杀,大到倾国之战,小到局部争斗,不管是为了满足一部分人的野心、贪欲,还是为了起码的生存、尊严之战,那些死的都是些什么人?绝大多数还不都是平民老百姓?打胜之后,得利最大的会是哪些人?还不都是那些大权在握的一小部分人么?而最终苦的都是平民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言真是诚然不虚也!

    沈霞裳从岭北坡下来之后便纵马向东而行,虽有道路,但似皆非正经的大道,反而只见道路上坡陀折叠,弯环曲折,废弃的盐场与死水湾不时可见,愈发荒凉。

    走出野狐岭之后,已是午后不久,这一路自野狐岭下来之后,竟然觉得天气凉爽起来,犹如深秋,比起上午的炎热,不啻是冰火两重天。

    沈霞裳下岭之后好一会还沉浸在刚才的怀古之中,那马儿因天气不再炎热,跑起来竟是少见的轻快,不知不觉地便下去了足有二百来里路。

    开始时没怎么在意,待到注意时,心里在不免有些发毛。因为他这时注意到了,这路上为什么没见到有什么人过往呢

    再不时放眼望去,只见植被愈加稀少,眼前全是黄土黄沙,真正是不毛之地了!

    硬着头皮再向前走,此时日已西沉,天色将晚,好在夏季日落较晚,但这时沈霞裳却觉得自己竟似已经迷了路!

    此时四顾无人,连个问道的人也见不到,只好咬牙催马再往前跑了有几十里路,在拐过一个大一点的丘陵之后,向前望去,猛然见到西北方向的一处低矮的丘陵之上,似是冒有一股炊烟似的。

    沈霞裳大喜过望,连忙催马向前赶去。

    来到近来,翻过小丘,眼前果然又是一番景象,但见一片绿草茫茫,草中马、牛、羊的身影比比皆是。

    草地上一排几十辆黑色的牛车,旁边白色的蒙古包错落张列,不远处有人正在骑马放牧,偶尔传来的牧人鞭声缥缈悠远,在天地之间回荡。

    几位蒙古妇人在车前忙碌,估计是在筹备晚餐,一旁还有些孩子在草地上玩耍。

    看到她们,沈霞裳大致可以确定这是一群蒙古的牧人。他们自古以来的传统便是到处迁徙,寻找有水草的地方,逐水草而居,打狼放牧。

    现在正是夏季,是一年之中水草最丰美的季节,肯定是因为这里有水有草,温度适宜,于是他们便搬来到了这里。

    看上去这儿附近有一片池塘,这些蒙古包也正是靠近着水塘边而设,这样用水取水将会便捷不少。

    此地不仅昼夜温差较大,便是当前五六月份的酷暑天气,白天也不是甚热,夜晚的温度更低。牧草当前正值茂盛的当口,也是牛马羊这些牲口增肥添膘的时候。

    来到近前,沈霞裳下得马来,牵着马正在经过一处蒙古包时,突然有人掀门出来,自里面走出一个蒙古少女来,那少女一见沈霞裳愣了一下,沈霞裳正要说话,那少女转头对身后包里道:“母亲,有客人来了!”

    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轻轻咳嗽的声音,道:“喔,是哪儿来的客人?阿雪!”

    沈霞裳一听,原来那蒙古少女名字叫作阿雪,倒似是个汉人的名字。

    那蒙古少女又回过头来看了沈霞裳一眼,转脸对着里面道:“是中原来的,看样子!”又对着沈霞裳道:“喂,你这人是从中原来的么?”

    沈霞裳道:“有劳姑娘了,在下姓沈,正是从中原而来,本待到辽东探亲,不意在此迷路,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那少女咯咯笑着,正待说话,便听那里面的人道:“阿雪,还不快点将客人请进来呀!”

    那少女回过头来冲着沈霞裳一笑,走过去接过沈霞裳的马缰绳,向沈霞裳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道:“母亲大人让请您进到帐中去了呢!”

    沈霞裳忙道声谢谢,将马缰绳交到那蒙古少女的手中,这时才注意到,那少女长脸雪肤,身材高挑,一身天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扎得纤腰只有一搦。

    进了那白色的包帐之后,沈霞裳发现帐中的地方极其宽敞,此时已经点上了牛油的蜡烛,帐中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沈霞裳这时发现有一位中年妇人正坐在一个矮脚的案子后,在那妇人的身后站的是两个年青的本族妇女。

    沈霞裳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就见她一袭白色的衣服,衣服的边角都绣有各种精美的花纹,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华贵的气质,而且眉目之间除了华贵之气,还隐隐然有股英气,二目炯炯有神,令人不敢对视。

    沈霞裳忙禀手为礼问好,自称姓沈,将到此迷路的情况与那妇人简单一说。

    那女人温和地示意沈霞裳在她对面的毛毡上坐下,又一摆手,身后的一位妇人便走了出去,不多会就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马奶茶,放在沈霞裳面前的矮脚案上。

    就在这时,那蓝衣少女阿雪一掀帐帘又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那妇人的身旁,依偎着她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沈霞裳的脸微笑着,却不作声。

    那中年女人自道姓施,亦是汉人,那蓝衣少女是她的女儿,汉语的名字叫作阿雪。

    通过与帐主人谈话,沈霞裳方始知道这群人并非蒙古族人,他们属于楼烦人,而这里正是楼烦人目前存在的最大的一个部落。

    沈霞裳曾经看过史书,知道楼烦人是北狄人的一个分支,大约在春秋时期建立起自己的国家,当时其疆域大致在今SX省西北部的保德、宁武一带。

    到了战国时期,列国间战争更加频仍,兼并之势愈演愈烈,但楼烦国却始终能立于不败之地,主要的原因就是其兵强将悍,善于骑射,也因此,他们的崛起对相邻的赵国构成了相当大的威胁。

    于是,到赵武灵王时期便萌生了向楼烦等部落学习的构想,才有了后来的推行“胡服骑射”。

    据《史记·赵世家》记载,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的强兵战略后不久便战胜了楼烦国,不过并没有殄灭他们的国人,也没有大肆屠杀他们的有生力量,而是采用了“致其兵”的策略,即是把楼烦军的兵将收容改编,继续为其所用。

    有了楼烦这样的强兵悍将的加入,使得赵国的军事力量得到进一步加强。从那之后,大部分的楼烦人才得以一直延续到秦汉之际。

    不过到了后来,据《史记.樊郦滕灌传》所载一些片断来看,如:“击破松石、王武军于燕西,所将卒斩楼烦将五人”;“卒斩龙且,生得楼烦将十人”;“从击项籍军于陈下,破之,所得卒斩楼烦将二人”;“功布别将于相,破之,斩亚将楼烦将三人”等等。说明这一时期的楼烦部族受到北部匈奴和秦、汉两朝的夹击,被迫处于“河南地”,即今NMG河套以南、长城以北地区,仍以畜牧、骑射为生。

    到公元前127年,汉武帝时的大将军卫青尽略河南之地,将楼烦王打败赶走了,并于原来的地方设置了一个郡,就是朔方郡。

    但楼烦人并未象历史记载的那样“从此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之中”,这里的“消失”无疑有消亡的意思,但实际上并不是,而是从失去家园的那时起,便正式成为以游牧为主的民族,游荡在茫茫浩浩的草原之上。

    据说他们自来便无文字书籍,但凡有事,或约之以言,或刻木为契,即视为自己必定遵守的契约,或即是汉族所谓之一言九鼎也!

    至于“遇食则同享,有难则争赴;有命则不辞,有言则不易”,这些在他们的认知里,亦是理所应当,本该如此。这种简单纯朴的传统很有史前古人之风,于是便真的有很多人赞他们有上古之遗风!

    虽然家国已经没落,但其族人慷慨悍勇,善于骑射的风格传统仍未有丝毫改变,随着对弓箭器械等的认知逐步增加,骑射的技能比之以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如。

    他们的风俗依然是放牧和打猎,食物则主要以马牛羊的肉、酪为主。男女均习惯将头发结辨垂于两耳,衣服多以兽皮制作,亦有与汉人交换或贸易,取得一些绫罗丝绸等,但属少数。

    那姓施的妇人告诉沈霞裳,他已经走错了方向,这个地方比原来的路途偏北了不少,往前走估计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出去,但只消能走出去便是辽东了,并认为,就凭沈霞裳一个人,又没有什么荒漠行走的经验,想走出去只怕很困难!

    听到这种情况,沈霞裳只好暂时打消穿行的念头,准备晚上再想想办法,看看明天怎么办。

    之后没有多大会,那少女的父亲便回来了,沈霞裳一见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头发与胡子已经有些花白的高大汉子,经阿雪介绍,沈霞裳方知他就是这个部落的族长。那大汉自称自己名唤博洛赫。

    那妇人便将沈霞裳绍介于他,博洛赫见是汉人,自己本就爱妻子入骨,这时爱乌及乌,听到是汉人就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待仔细看去,见沈霞裳不但是汉人,更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更是十分高兴。

    当天晚上,好客的博洛赫将本族人几乎全部集中到一起,热情地款待了沈霞裳。

    就见在一片草原的空地上燃起了数个巨大的火堆,男男女女很多人都在那火堆旁的空地上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手抓羊肉在案上堆成小山一般,盛着马奶酒的皮囊扔得到处都是。

    当晚沈霞裳便借宿在那些牧民的帐包内。那地上铺着已经晒干的厚厚的牧草,非常柔软,那蓝衣少女阿娇还给他抱来了一床崭新的被子。

    躺在包内地铺之上后,沈霞裳一时哪里能睡得着,不由一遍遍地在脑海中过滤这几天以来的事,自己这一次追捕冯雅雨已经走有二十天来了,基本可以肯定他是往辽东的方向去的。

    自己刚才从这些牧民的口中得知,此次只怕还须原路返回至野狐岭,下东南往天津方向去方可。这一来可又要多耽误几天的工夫了!

    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竟然沉沉睡去……

    也难怪多日劳乏,马不停蹄,风餐露宿,折腾得不轻,傍晚时一旦得知自己已经走错了路,反而不着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再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索性不再多想,且好好地休息休息,等明天醒来以后再说其它的吧!

    睡到下半夜,沈霞裳突然醒来,他因为是睡在地上,虽说铺了一层干草,但也隐约觉得地面似有些震动,仔细听了听,初时是人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极低的低语声,自己根本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沈霞裳心道:这难道是族人早起去放牧的么?

    过了一会,再仔细一听,这回仿佛动静不小,沈霞裳隐隐约约觉得这应该是马蹄踏出的动静,而且还不止一匹两匹马?

    这般时候,会是谁到这里来呢?沈霞裳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