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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何人出手

    阊阖门下

    青藻湖畔有座土地庙,平时只是白天有几个乡民看守,晚上并不住人。

    此时凌绰约、顾梅夫和苏岫心三人便在此暂时落脚。

    三人本来准备想办法逃出水云坞去,但老贺一直不见踪影,这让顾梅夫非常担心。

    而凌绰约却在担心,明天一旦赤阳侯与公孙佐发现了那个通道,再想走就困难了。

    考虑到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顾梅夫便将自己想去寻找老贺的想法对凌绰约简单一说,意思是自己到桃花山庄去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老贺,倘若能找到就带他一块走,如果找不到,也只好以后再说了!

    凌绰约没说什么,只说那桃花山庄此时已经被赤阳侯的兵马围得严严实实,嘱咐他自己千万小心,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顾梅夫便又对两人道:“你们两人先到我的紫薇宫上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那苏岫心一听怎么还有什么紫薇宫呀,难道他是带着宫殿出来的么?心中疑惑,便转脸看向凌绰约,凌绰约笑道:“什么紫薇宫,就是他那骡子拉的车子而已!”

    顾梅夫大笑,随后将自己拉车的黑骡从车上解了下来。可别小看这头健骡,它有一个名字叫作“乌魄”,亦是日行千里的名驹。

    顾梅夫对凌、苏二女道声:“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飞身跨了上去,转脸却又捏着三个指头对着凌绰约示意一下,凌绰约一见也对他做了一个相同的手势,之后,顾梅夫便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道声:“乌魄,我们走!”

    那乌魄希津津地一声嘶叫,后腿一蹬,便如箭一般地射了出去,向着那长长火龙一般的地方急驰而去。

    顾梅夫这边一走,凌、苏二女忙互相搀扶着向那辆骡车走去,两人边走,苏岫心边问道:“凌姐姐,不知这车子为什么取名叫作紫薇宫呢,那紫薇宫不是皇帝住的地方么?”

    凌绰约啐道:“咱们上车之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车上,见那车厢自外看还不甚大,到了里面才发现地方还真不小,但可惜塞得满满的都是东西,却原来都是一盆盆的梅花,两人想找一个能坐的地方还真不好找。

    最后两人勉强将身体坐到车厢里,至于腿吗,只好把放在车厢外的辕木后面。

    二人一坐下,凌绰约便指着身后的那些梅花与苏岫心道:“这便是我那师弟的三千后宫!”

    顾梅夫记得从山庄出来时看到有通往山庄后的道路,便在岔路口一勒缰绳,转头催马往庄后驰去。

    来到距山庄约在一里的样子,便见前面篝火通明,照耀着黑压压的人马,不时有士兵举着火把来回巡逻,顾梅夫知道这是赤阳侯带来围捕凌绰约的人马,便不敢再向前走。

    顾梅夫只得翻身下马,借着道旁的树木做掩护,慢慢地向前靠近,那乌魄便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待到离那些士兵约的五十丈左右时,他转身抚了抚那乌魄的脖子,那乌魄便不再继续跟他往前走。

    顾梅夫见道旁的树多为松柏,上面枝叶纷披,却并不受季节影响,便纵身跃了上去,站上树梢,向周围一望,只见山庄大部分的地方一片黑漆漆,只有那公孙府中仍有灯火明灭不定。

    自树上向那山庄边上的士兵们靠近,待到离那些士兵约的二十余丈时,已经基本上能够看得差不多了。

    就见不时有马在低声嘶鸣,军士亦各自三五成群分作一个个小群体,有站有坐有蹲,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坐听,有的在打瞌睡,显然都已经疲惫了。

    正在考虑怎么潜入庄中,眼见得这铁桶一般围得恁般地严实,便是一支老鼠想钻进去,恐怕也只能从地底下的土里想办法吧?

    确是不好办!顾梅夫脑子里在急速地运转着,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甚至考虑如果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剩硬闯这一条路了!

    但转念又一想,这般地摸黑进去,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道那老贺到底去了哪里,说不得,只能捉住里面的人先行问问再说!

    正在冥思苦想时,顾梅夫猛地听到那围守的士兵中一阵鼓噪,好象出了什么事了一般,几乎站在树梢上的顾梅夫忙展目向那边看去。

    就见那军中象开锅一般,有人大喊:“干什么的”“谁,什么事?”“哎呀!点子扎手,快拦住,别让他跑了”----顾梅夫仔细一看,好象有一个人,肩头上还扛着一个人,一手拿着一根长矛,正在挥舞,看那样子是想向外突围。

    那些围着他的士兵大呼小叫,人形散乱,却是纷纷后退,根本不能近到那人身旁,士兵手中的火把,火光明暗恍惚,斑驳杂乱,顾梅夫一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心里怀疑是否会是老贺,但又非常不确定,因为这人肩头扛有一人兀自数十人不能近身,老贺显然没有这人那么高的武功。

    这时,自己前面的士兵注意力被里面的打斗所吸引,纷纷向那边拥了过去,或驻足观望,或呐喊吵嚷。

    顾梅夫一见忙几个纵身来到那伙士兵头顶的树上,这时已经稍微能够看清那人的面貌,顾梅夫大吃一惊,原来那人赫然便是老贺无疑!

    就见那老贺虽然一肩扛着一个人,一手舞动长矛,但那些士兵却始终靠不到他的身前去,手中的兵器沾到他的长矛便飞,他也不问,将士兵挑起便向人堆人窝里摔砸过去,那些士兵见此人如此强悍,并无一人敢往前去,纷纷后退如波开浪裂。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快快闪开,铁将军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远处数匹战马已自庄中窜出,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那老贺的面前,正是赤阳侯府的大将军铁谨。

    那些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就见那铁谨一身戎装,腰悬宝剑,跨下一骑,旋风一般地将马直提到老贺面前。

    顾梅夫心道:“不妙,看来是来了大人物!”

    此时,那老贺亦停下手来,以长矛拄地,抬眼看着面前马上的铁谨,一言不发,那肩上之人此时却一动不动,看那衣着似是个女人。

    铁谨以手中的马鞭一指老贺道:“何人大胆,竟敢夜闯军营,还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时!”

    那老贺在周围火把的火光光照之下犹能看出脸色通红,如饮醇酒,凹凹凸凸的脸上毫无表情,只将眼睛直直地看着铁谨,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无畏、决绝与少许迷茫。

    正在这时,只见又有几匹马自山庄之中冲了出来,蹄声急促,伴着一人高喊:“截住他,别让他跑了,夫人被他掳走了!”

    另有一人接声喊道:“娘,娘,你还好吗?”听声音乃是公孙蘅薄。

    那老贺听得来人的喊声,单手猛然绰起拄在手中的长矛,向那铁谨劈胸便刺,将近铁谨胸前时,突然抖出三朵枪花,将铁谨的整个胸膛都罩在枪影之中。

    那铁谨也不含糊,见对方长矛来势快捷,暗藏变化,不敢大意,上身向马背稍仰,以左手中马鞭往右斜带,身形在马上奋力扭转,左足依然插在马蹬里不动,却反身一脚踢在了长矛杆上,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这一招正是那酒肉和尚自创的大斜式。

    虽然此招多用于地面搏斗,但武术之道,本不须拘泥过死,这一招被铁谨在马上使来,竟然如履平地,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之极。

    铁谨一脚方将长矛踢开,人在空中,右手已将腰间长剑抽出,居高临下便向老贺劈去。

    这一下人在半空,借势出招,招虽后发,却一转眼便化被动为主动,而且姿势美妙,转折轻盈,确是高手,旁观众人一片喝彩声。

    那老贺长矛为对手踢开,肩头兀自扛着一个人,胸前门户大开,见对手长剑斫来,只得单手撤矛,以矛柄横架。

    只听得喀嚓一声,老贺手中的那只长矛的矛柄已经被铁谨的这一剑砍作两截。

    那矛本是自士兵手中夺得,矛柄并非金属,乃铁栗木制就,这种木头的坚硬程度与钢铁相差其实并不多,但却仍然为铁谨一刀所断,旁观众人都不禁在心里暗暗吃惊。

    那铁谨本变是以高击下,剑虽轻,却是就势施为,威力大增,再加上剑锋犀利,因此这一剑虽只是一挥而下,却立即将对手长矛斩断。

    对手气势夺人,只一招,老贺的兵器便为对手所毁,手中只剩下了半截矛柄,肩头还有一人,看上去,老贺有些狼狈不堪。

    站在树上的顾梅夫,心里暗暗着急,做梦也没想到这老贺会在这里生出事来,连连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不料,此时那老贺见手中长矛已为对手所断,索性将那半截断柄奋力掷向铁谨,那铁谨见对手长矛被自己一招斩断,心中大喜,正拟乘胜追击,忽见对手将半截矛柄向自己的脸上猛掷了过来,来势迅猛疾快,本想用剑格挡,但知道自己的剑轻,恐剑刃为矛柄所伤,忙低头避过。

    那老贺此时手里一空,便转头看向一旁士兵,欲再夺取一件兵器,那些士兵看出他的企图,纷纷向后躲去,离得老远。

    这时那公孙佐父女二人也已经纵马赶到近前,两人随即下马,可能是因为走得急,两人都是空手。

    此时公孙佐见夫人正被别人象个包袱一样地扛在肩头,一动不动,也不知怎样了,是不有生命危险?心中又着急又愤怒。

    公孙蘅薄更是急得两眼都是泪水,一脸关切地望着那人肩头一动不动的母亲。

    那公孙佐一脸凝重,向铁谨一点头,道声:“铁将军且慢,在下有几句话想与这位英雄说说!”

    那铁谨本欲乘势追击,听得公孙佐这样说,并未开口说话,只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手中长剑并未入鞘。

    公孙佐紧走两步,来到老贺面前举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抱拳秉手道:“这位英雄,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实不知阁下为何挟持内人!如果想要银两财物的话,请尽管开口,但请将内子留下,否则,在下将以命相搏,也在所不惜!”

    那老贺见公孙佐到来,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仿佛眼中充满畏惧之色。

    听到公孙佐的话,那老贺摇了摇头。

    公孙佐这时忽然压低声音道:“你难道是楚师弟么?”

    老贺一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老贺这么多年来,从一个少年变成现在这样的中年人,体型已经改变了许多,更何况脸上受过伤,满脸凹凸不平,再兼肤色比之二十年前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形貌除了身高没有变化,身上哪有一丝当年的影子。

    故此,那公孙佐虽满心怀疑这人便是当年的楚雁行,但他也只是往上面怀疑而已,根本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当年的师弟楚雁行。

    这时公孙佐见他点头又摇头,却一直不说话,心中纳闷,想到当年他掉下悬崖,难道真的没死,遇上了什么变故,导致了他不能说话了么?

    此时见老贺未置可否,但公孙佐已经心里暗自有了点数,心道,当前唯有再掏掏他的底,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证据。想到这时,猛然心头一紧,忽然想起今天晚上北崖上面的事。

    公孙佐突然阴森森地又道:“今天晚上,你到北崖了?”

    听了公孙佐的话,那老贺连连摇头,口中嗬嗬连声,众人却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都能看得出来,他将那庄主夫人找在肩上,抱得紧紧的,根本没有要放下来的迹象。

    那公孙蘅薄忍不住以手中的马鞭一指老贺道:“狂徒,赶快把人放下,尚且考虑饶你一命,假如让我们捉住了,看不把你碎尸成段!”

    话音未落,老贺身后的士兵中突然有人跃起来到老贺的头顶,察觉背后有风声,那老贺忙扭身察看,便见一道黑影向自己扑来,右手对着自己的双眼劈面便是一抓,左手同时再抓向自己的右肩。

    老贺此时正在与公孙佐答话,虽在心里提醒自己,对手人多,身在重围,不要中了敌手的暗算,却不防真的有人趁机偷袭自己,而且这人还是一个高手,何况自己的左肩还搭着一个人在那呢!

    那老贺见事发突然,百忙之中本能地头往后仰,身体微微下蹲,这才堪堪避开双眼,眼虽避开,但右肩却不由得往前稍耸,等同于往前送了过去,这也是那老贺的搏斗经验太少的缘故。

    于是肩头的衣服立即便被这一抓撕成几绺,肩头与手臂都被这一抓抓了五个血槽,鲜血顿时顺着手臂便流了下来。

    此时站在树上的顾梅夫一见老贺中招,差点叫出声来。

    此人正是侯府的大管家鄂千鸷,他已经来了一会,在铁谨刚刚与老贺交手不久便已经到场了,不过他只偷偷地躲在人群中,并未露面。

    那公孙佐下马时已经看到鄂千鸷藏在人群里向他示意,所以他便上前与这人对话,吸引他的注意力,以便为鄂千鸷创造偷袭的机会。果然如他们所料,鄂千鸷得手了,对手一招便挂了彩。

    那鄂千挚一招得手,身形刚落到地面,双脚便连环踢出,狂风暴雨般地又攻向老贺的下半盘。

    照鄂千鸷的这般攻击速度,那老贺这次一定要遭秧,毕竟他的肩上抱着一个人,趋退闪避着实不方便。

    那老贺见对手双腿旋风一般又已经卷到,忙忙向后退去,但怎奈对手的招法太快,退到第十步时,后背已经快要抵在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再也无法再退,便站在原地不动,准备硬接下对手的这一腿。

    鄂千鸷的外号“天山老鹫”,主要是因为他的大力鹰爪功的功力深厚,却不知他腿法,亦是一流的水平,在武林中能比他的腿快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而且他的腿法精奇,出腿迅捷,功力深厚,足可碎碑裂石。

    所以,眼见得这一腿老贺已经在劫难逃,接下来他便极有可能双腿直接骨折,从此成为残废。

    就在天山老鹫鄂千鸷的这一腿将要卷到老贺的腿上时,忽然就听有人哎呀一声,众人人以为是那老贺中腿双后发出的声音,却不料原来是鄂千鸷的声音,随即就见鄂千鸷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可能是怕对面老贺的乘势攻击,故在落在地上之后,迅速地滚到了一边,一时竟然站立不起来了。

    原来,就在鄂千鸷快得手时,自己眼见对手下盘已经笼罩在自己的腿影之中,再也逃不掉时,内心一喜,却就在这时,自己的膝盖上一阵疼彻心肺,仿佛是被一个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一般,顿时两腿无力,便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见那老贺眼,眼见便将束手就擒,正欲齐声喝彩,却不料鄂千鸷却莫名其妙地摔倒了!

    趁那群士兵正在愕然不止时,那老贺趁机连退十余步,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一伸手便抓住了一名士兵,随手便向铁谨和公孙佐父女掷了过去。

    那些士兵见状,忙忙躲闪,但躲得哪里有老贺的手快,接二连三地又被抓住五六个人,都被一一地掷向铁谨。

    事实上,那些士兵毕竟也是得到过不少的训练,在过程中也不断地对老贺进行攻击,因此,老贺的身上已经负了几处轻伤,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拼命状态。

    那铁谨及公孙佐父女待要躲闪那些士兵,便无暇再云追赶,眼见老贺一转脸的工夫便隐入旁边临时支起的军帐之后。

    那些大群的士兵见到老贺如中疯魔,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势,便纷纷后退,不敢拦截。那老贺一心只想突围逃走,也不恋战,自路边上的一个沟壑之中飞快地向远处跑去,很快便融入黑暗之中,后面的士兵空自叫喊,根本无济于事。

    此时,那公孙佐父女见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气得直跺脚,急忙上马欲追。

    铁谨一边也忙指挥士兵们上马,点上火把去追,一边急忙来到鄂千鸷的身旁察看是怎么回事。

    来到近前,见鄂千鸷兀自抱着右膝在地上打滚,足见受伤不轻,忙扶他坐在地上问道:“鄂总管这是怎么了?”

    那鄂千鸷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声音带着些许哆嗦道:“铁将军,我中了别人的暗算!”他其实是被别人用一粒花生米大小的石子打中了膝盖。

    那顾梅夫站在树上,将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老贺与铁谨之斗已经落在下风,那公孙佐父女又赶来,顾梅夫暗道:那肩上抱的人是谁,这样的情况想在几千人的防守之中逃走,怕不比登天还难?自己又苦无办法可想。

    接下来又眼见鄂千鸷突起偷袭,自己在心里暗骂这些人行事卑鄙,同时自己离得太远,鞭长莫急不说,自己除了会一点轻功,至于武功么斟酌可以忽略不计,因此眼看那老贺便要遭秧,在这样的场面下,自己也只能干着急。但令自己没有想到的是,那鄂千鸷象犯了羊癲疯,突然就摔在地上打起滚来,真是奇哉怪也!

    见老贺已经突出重围向东北跑去,便跳下树打了个呼哨,那乌魄便飞快地跑了过来。

    顾梅夫纵身上马,一拉缰绳,便跃入路旁的田沟里,也沿着东北的方向追了下去,百忙之中转脸向后看去,发现后方长龙一样的火把和着震天的马蹄声正向自己的这个方向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