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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校

    事件篇

    【胥方高中】

    三人一一蹲着进入主楼,正门走廊也就三人宽,五米长的样子,要是这所高中的学生真的能把这栋楼的所有教室都占满的话,一树很担心放学的时候这里会出现踩踏事故。

    往前再走几米就能将教学楼这一角的构造尽收眼底:右侧是男女厕所和洗手池;左侧是楼梯口和一间教室,教室所用的是老式木质推拉门,没有看到锁,似乎一拉就能打开。教室再往前是一扇锁住的门,想来应该是横穿整个教学楼的主走廊。

    正前方也有一扇和主走廊外一模一样的门,只不过这扇门没有锁,里面是另一个走廊和三间活动室,再往里走就是死路了。

    “嗯……主要是一些通知。”一树看着在外面用手电筒看不清的那个展板,读着上面的内容:“烹饪实习室和机器仓库的线路需要调修,预计会封闭一星期,烹饪课请在教室内自习。落款是校长松平健太郎,2016年12月22日。”

    “靠……万恶的自习,简直就是UNO中的万能牌,看似是自习,实际上有可能是语文、数学、英语中的任何一个。”时章愤然吐槽,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严肃劲儿。

    “烹饪实习室和机器仓库的话就是第一间和第二间。”一树推开正前方走廊的门,跺了跺脚引亮声控灯:“这种调修怎么看都是要上锁的吧?”他走上前拉了拉门。

    “果然。”门纹丝不动,这种老式推拉门姑且还是有锁可上的,也不像一般人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不用钥匙的话很难用蛮力强行破开。要是连这都不上锁,那一树就要怀疑这次事件的性质是不是叫“绝对上不了锁的高校”了。

    “那张通知的时间是去年12月22日,寒假从24日开始,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趁着寒假请人来调修线路。”七海分析道。

    “等一下,24号开始放到8号……半个月的假期。”一树蹲下用手摸了一把地板:“可这地上却没有任何灰尘……”他抬起头和时章七海面面相觑。

    “这种卫生状况,绝对不是放了半个月的程度,就连外面的长椅都像新的一样干净。”时章想到了什么:“我现在开始担心这到底是不是一次D级事件了。”

    ……

    第三间教室倒是能打开,里面堆着一些杂物,墙边立着一排拖把和扫把,另一个墙角里叠着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和柜子,上面落了很多灰尘,一看就不是短期堆放在这里的。

    “你说会不会除了那两间教室之外,其他的所有教室都没有锁?”七海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一树嘴角抽了抽:“从大门和正门的德行来看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有锁没锁对我们来说又能怎么样呢?”时章风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罐装薯片盖大小的圆片,贴上机器仓库门上的锁:“困得住普通人,困得住我们吗?”他臭屁地一甩头,等开锁工具Swan发出“咔哒”的一声后直接拉开机器仓库的推拉门。

    机器仓库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机械,胶线杂乱地盘在角落,甚至还有一台坏掉的自动贩卖机。

    “线路问题想必就是这个了吧。”七海咔哒咔哒拨弄着开关,头顶的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嗯……杂物仓库的灯能打开,隔壁的机器仓库却不能么?看来应该是线路问题没错了。”

    烹饪实习室也是如此,灯打不开,灶也开不了。

    走出烹饪实习室,走廊的另一侧是窗户,窗外是昏暗的操场,虽然看得到有灯柱却并没有亮。

    “咦,下雨了啊。”七海敲着窗户,窗外雨滴顺着玻璃滑落。“窗户倒是锁着的,打不开。”

    “本来今天就是小雨嘛,白天又一直没下雨。”一树是看下午天气不错才带七海去海边的,所以对此记得十分清楚。

    接下来调查的是主走廊外的那间教室,同样是善解人意没有锁的老式推拉门,前侧是讲台和黑板、课时表;中间是整齐排列的木面铁架桌椅,看上去十分舒适;后侧则是带锁的储物柜,储物柜上放着一栏书籍,角落还摆放着不少水瓶。

    “嗯……不对劲啊……”

    “问题很大啊……”时章和一树纷纷表示有问题。

    “哈?怎么啦?”七海迷惑地问道,她还什么都没发现呢。

    “首先是这些水瓶,从牌子到类别都不一样,还贴了自己的名字。显然是学生带来的自用水瓶,但放假也好,闭校也好,它们居然还放在这里,没有被带回家,这显然不合理。”一树也是上过高中的人,高中的水瓶如果是自带的那必然要每天拿回家清洗,有时候还会从家里装一些橙汁带到学校去,没有像这样放假了还把水瓶留在学校的说法——就算你有两个水瓶,也得拿回去洗洗啊。

    然后是时章,他指向黑板右侧用粉笔书写的课时表:“火曜日这三个字我还是看得懂的,星期二嘛。照你们所说12月24号开始放假,那天可是星期六,也就是说这个字按理来说应该是今天写的才对。”时章眼含深意地看着七海:“现在你觉得这正常吗?”

    七海不淡定了:“这这……会不会他们白天其实在正常教学,现在放学了而已呢?”

    “怎么可能,你要相信我昨晚一个调查员的观察力好吧。正常教学主教学楼的卷闸门会放下来吗?正常教学会一间教室都没有动静吗?正常教学可能连门卫都没有吗?就算说是开学典礼都说不过去——太安静了,是绝对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时章回想起下午路过学校的场景:“现在想想很奇怪,我能听到的就只有风声,除此之外学校里简直像静止了似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肯定这所学校在白天绝对没有人的原因。”

    “你路过学校的时候应该不是午休时间吧?”一树问。

    “你当我白痴吗……这个问题早就被我考虑过了好吧。”时章不屑道。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非常不正常了。”一树伸出手指弹了弹一个淡蓝色的水壶,上面还有个粉色的蝴蝶结,被弹得晃来晃去的:“我想我们从现在开始,得将这里作为D级事件看待。”

    “同意,如果探索完这栋教学楼后,有发现其他能验证事件的线索的话我们就汇报给FAIU。”按照规章,调查员应当在有一定的把握确定事件等级时联系FAIU,但大部分情况下FAIU的支援是无法迅速赶到现场的,所以发现事件的调查员必须承担起初步调查的职责——再看情况决定是撤出还是深入解决事件。

    教室和一层活动走廊(教室里的校刊上有教学楼的地图,正前方那三间教室因为都是活动室的缘故,那条走廊叫活动走廊)都被探查完毕,剩下的就是男女厕所了。

    “呃……我还是第一次进男厕所呢。”七海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树后面。

    “嘿嘿……我马上就要第一次进女厕所了~”与七海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时章的一脸向往。

    “恶心……”七海嫌弃地冲时章摆手。

    “这是……帽子?”一树在一间单人蹲厕的门背挂钩上找到了一个蓝色的帽子,上面除了一条鲤鱼刺绣之外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主人是谁。看做工似乎是在外面买的。

    “估计是忘在这里了吧。”七海说。

    “戴在头上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这么丢三落四,说不定这是把帽子挂上去正在上厕所的时候,全校师生都被【抹除】了呢,这也能解释教室里的那些异常。”时章压低声音说道。

    “咦!”七海倒吸一口凉气,眼底流露出慌乱,不由得看向一树。

    一树不由得叹口气:“我觉得不太可能。”

    “真的吗,为什么?”七海简直是感激涕零。

    “要是全部人都在同一时间消失的话,总会留下点痕迹吧,不可能完完全全像放假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对,比如说厕所里应该会有拉到一半的便便。”时章一脸正经。

    “我本来是想说课桌上应该有书的……不过你说的好像更能让人理解一点。”一树和时章相视一笑。

    “靠……”七海现在完全没了害怕的心情:“你俩真是臭味相投。”

    “nice双关!”一树朝七海竖起大拇指。

    ……

    一树用开锁工具Swan打开主走廊的门,走廊的左侧是教室,灰白色的墙底刷了到膝盖高度的深绿色油漆,再配上蓝色的木门和顶部的两大扇同色窗棂,整个教室外部白绿相间,有一种老式学校的感觉。

    墙皮在绿漆和墙面的交界处有些破损,露出里面白色的墙料。整个走廊比较昏暗,深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门内侧顶部荧光绿的“安全出口”标志和右侧消火设施上的红色灯能提供一些微弱的照明。

    三人打开手电筒,5小时的可用时长和手摇式内置发电机让他们无需顾忌没电的情况,一树不由得在心中感了FAIU的设备部。

    “我第一次觉得这些设备真是太可爱了。”一树发自内心地说。

    七海深以为然:“如果没有手电筒,我绝对不敢走这条走廊。”

    几间教室内的布局大同小异:储物柜都打不开,少有几个打得开的里面也空无一物。桌肚里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全是教材、充电器甚至零食包装纸。

    每间教室的灯都能打开,墙侧的窗户和走廊侧的窗户是同一种,只不过被外面高大的枞树所遮挡,看不到什么东西,不过校园内没有灯光——其实本来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就是了。

    两扇窗户之间有一个时钟,但无一例外地都停在了3:20分这个时间上,拆下来发现里面是有电池的,不知道是电池没电了还是怎么样。

    “虽然看上去巧合的不像样,但我认为也不应该排除电池没电这一个可能性,这种教室用时钟很可能是同时装上电池,再分配给各教室使用的,如果买的是同产期的电池的话,同时用尽电量就能说的过去了”一树分析道:“教室里的窗户也是锁着的,进一步证明了这间教室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上课时的常态,就算上课时外面在下雨也应该只是合上窗户而已。”

    “那么从上锁的窗户和被推进桌肚的椅子来看,教室在这段时间内应该是处于无人状态的,但水瓶、日期却又表示这间教室几个小时前应该还在正常上课才对,这两个信息毫无疑问是相互矛盾的。”

    “嗯哼。”时章想看看他能分析到哪一步:“你继续说。”

    “我刚刚想到了演习的可能性,全校师生或许全部前往了避难所,并在演习结束后直接回家。”

    “是哦,这样就能解释水瓶和日期了,而上着厕所因为着急参加演习忘了拿自己的帽子也说得通。”时章很配合地说道,从他的语气上就能听出,他虽然完善了一树的想法,但并不肯定这种猜想,在它看来一树应该也有其他的看法才对。

    一树没有让时章久等,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就说到:“但我觉得并非如此,首先大门和正门没有人锁就说不过去。这个姑且能用锁门的人忘记了或者以为别人锁了门来解释,但还有个问题,这里为什么这么干净。”

    “等等等等,你这是以‘今日有人活动’为前提对吧,那干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各班都有值日生啊。”七海反驳道。

    一树摇摇头:“这也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你看。”他走到储物柜的角落,拿起垃圾篓:“就连这里都是一尘不染的状态,这儿扫把是扫不干净的,要么是拖了地,要么是值日生用纸巾伸手进去擦了地板,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因为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负责的值日生——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别的教室看看,我有预感每一间教室都是这样,每个角落都得到了清洁,甚至窗台和窗棂都被抹过一遍。”

    时章不信邪,去检查了两个教室,然后啧啧称奇地回来:“江川君,你神机妙算啊?”

    “神机妙算谈不上,我只是猜对了而已,虽然很微小,但这种细节才是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干净不正常呢,你都说了可能是拖了地呀。”七海不服。

    “首先现在我们知道了每间教室都有如此程度的清洁,也就是说要么每间教室的值日生都这么负责——这点我觉着不大可能;要么就是大家一起拖了地。而平时的值日生是不会拖地的,所以……”

    这次是时章提问了:“你怎么知道这所学校的值日生不会拖地,就算你们高中不拖地,也不能代表全樱岛的高中都不拖吧。”

    一树只是指了指身后的班级展板,上面订着几张体育活动时的照片和几份通知:“喏,值日生规章。”

    “……你赢了。”时章无奈,这一纸樱岛语他当然是屁都看不懂。

    “所以值日生只有大扫除的时候才会拖地,按……”

    七海又打断一树:“有可能是当天的全部值日生一起拖了地呀?”

    时章翻了个白眼:“那刚刚说的值日生不可能全都那么负责还有什么意义吗,注意推理前提呀大小姐。”

    一树笑了笑:“的确,现在所说的情况是都建立在‘值日生不会同时爆发出打扫干净每一个角落’的前提下的,如果忽略了这个前提那么这些分析就站不住脚了。”

    “而这个前提至少在我看来是非常有可能的,只要这是一所正常的高中,值日生们就绝不会如此统一地做这么吃力的清洁。”

    一树继续:“按1月8日结束放假来看,昨天也就是1月9日大家一起做了次大扫除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推论。”

    七海点头:“的确,这么想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干净了,再加上今天全校演习的猜想,不就能解释所有的异常了么?”

    一树再次摇头:“请注意,昨天进行了大扫除没有问题,今天灾害演习也没有问题。但这仍然无法解释现在为什么这么干净。”他重读了“现在”二字。

    这回一树不等七海提问就主动解释道:“值日生会在放学时打扫卫生,就是为了把白天大家踩的脚印、扔的垃圾和窗台上的灰尘清理掉,也就是说即使是一天的时间,也会留下需要打扫的脏东西,而现在的状况分明是‘刚做完大扫除’的教室,你看。”一树晃动着靠墙的书桌,再把它拉出来,白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桌角印,地上也掉了些墙屑。

    “这就是痕迹之一,正常情况下值日生在值日的时候会顺便摆桌椅,其中就包括了把这些墙屑和桌角印清理掉。这种桌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晃动,再加上上课用笔写字时的带动,肯定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出现。”一树把桌子靠回墙边,坐上椅子模拟着写字的姿势,果然有微小的墙屑掉在桌子上:“这也是没有贴墙纸的混凝土墙很容易出现的情况,我上学的时候就玩儿这个来着。”

    “我就不问你没事玩这个干嘛了……你的意思是今天如果学生没有回来的话就不会有值日生打扫卫生,而如果值日生打扫了卫生的话他们就会把自己的水瓶拿上是吧?”时章顺着他的思路说道。

    教室的桌椅数和水瓶数正好吻合,不然时章也不会得出这种结论,而且清洁工是不会进教室打扫的这么细致的,他们负责的主要是走廊和厕所的卫生。

    “对,所以昨天进行过大扫除这个推论只能验证‘为什么这些犄角旮旯里没有灰尘’的疑问,却不能和‘今天下午灾害演习,然后直接各回各家’的推论相吻合。”一树冷静地总结:“所以我认为这里的一尘不染不太正常,至少不是目前的推论能够解释的情况。”

    “嗯……虽然是个好事,但我有点担心你在这种小地方分析这么多,等进一步探索发现更多的信息的时候会不会脑子混乱呢……”时章自己好歹也是个善于分析的调查员,他深知比一树这种见微知著的分析能力更难得的是在如此之多的信息(包括原生信息和分析得来的众多可能性)之间能冷静的处理各个有关信息,将他们汇集在一起成为“线索”,并在真真假假的线索中找到正确的那一条,拧成“脉络”,最终分析出事件的真相。要知道刚刚一树所假设的“昨天大扫除”和“今天演习”这两个一级假设后还跟着包括“今天没有大扫除”这条自然假设,再加上必须要考虑的“今天大扫除”和“今天没有演习”这两个隐性假设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假设链,一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更进一步的信息,排除掉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假设,只留下最有可能的一个作为被暂时取信的“线索”。这种工作量……非常大,这些东西让七海来想的话,绕不绕得出来另说,时章觉得至少她的脑子肯定会过载。

    所以时章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把一树当一个新手来看待了,至少他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调查员素质无疑是顶尖的。

    “这就不劳费心了,我还是对自己有点自信的。”一树轻轻一笑。

    “好。”时章竖起一根大拇指。

    “所以说了这么多,得到的结论就是‘没有推论能够解释现在的情况’是吧?”七海抓住了重点。

    “对……”

    “唉……”七海觉得自己刚刚努力跟进的思维顿时没了继续推理的欲望:“那好,咱们继续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