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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的自述

    辑四

    ¤我的自述

    1953年,阴历九月二十九,也就是公历11月5日,一个男娃出生在小城许昌三间草屋的一堆将熄的草木灰旁,母亲用一把破剪刀就着将熄的火堆烤了烤,就此剪断了脐带。于是一个生命降生在人世间,那就是我了。此后,草木的气味一直留存在我冥冥之中的记忆里,伴我终生。

    我虽出身于工人家庭,但少年时期,我有很多时间是在姥姥的村庄里度过的。那时,我也跟乡下的孩子一样,一手着草筐,一手拿着小铲,赤条条地在乡野里跑来跑去,成了一个编外的割草孩子。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认识了平原上各种各样的草:狗狗秧,甜甜牙,猫猫眼,乞乞牙,蜜蜜罐,灯笼棵,格巴皮,星星草,败节草,面条棵,剪子鼓,毛妞菜,猪耳朵棵,小虫儿窝蛋……草的形状和气味伴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它已浸润在我的血液之中。

    一个人的少年经历是可以影响一生的。在很多时间里,在人生行走的路途中,我觉得我也成了平原上的一株草。

    1971年3月4日,我与当年的所有中学生一样,下乡当了知青,又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田野里我同乡人一起劳作,干各种各样的农活,依然是与草木为伍。在有风的日子里,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我在很长时间里与土地的颜色很一致。我知道,“瓦块云,晒死人”;我知道,“麦忙不算忙,要忙还是桑叶长”。那时候,天空的颜色与我的心情很一致,庄稼的收成跟我的心情很一致,麦芒扎在手上会发出一种涩香味,玉米成熟时的腥甜与身上的汗味很一致,下雨的日子站在屋檐下,雨水滴答声会传达一种秋天的忧郁。农闲的时候,作为知青生产队的队长,我常与一群一群的支书、队长去公社开会。在这些腰里束着麻绳、吸着“老炮筒”(手工卷烟)、高声日骂的灰色人堆里,我曾很自豪地走在他们中间。

    此后,这些日子都成了我进入文学“平原”的铺垫。

    1980年,阴差阳错,我成了一名半专业的文学工作者。于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有了一份可以单独面壁的工作叫作事业。从此,我便有了在平原上行走的条件,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写作领地。我很幸运,这应是上苍的厚爱。

    平原是我的家乡,也是我的写作领地。它先是常年走动的一些个城市和县份,尔后就成了我心中的“平原”。它是我的生活记忆,也是虚拟化了的人生感悟。它是一株“草”与另一株“草”的对话,也是“草”与大地的诉说。有时候,日子是很疼的;有时候,指甲也会开花……

    如从我发表第一篇作品始,四十年过去了。写作已成了我日常的生活习惯,是日子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感念我的平原。感念我的家乡。

    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