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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茫然

    刘喜辉如同昏死般一动不动,思维也僵化在那里。

    过了许久,方才回过气来,他觉得周身又不自在了,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薛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母亲也回去给他准备午饭了。

    刘喜辉的心隐隐作痛,十六万,那可是他家里全部的积蓄,是母亲半生的辛苦所得,他不想就这么打了水漂,身体上的伤痛尚未痊愈,精神上又经受着这等折磨。刘喜辉伤了心,他是多么吝啬扣门的一个人,平日里辛苦攒下的钱就只是换来了一身伤疤,这事儿换做谁也想不开,都会被逼进疯魔状态。

    此时,刘喜辉的身心倍受煎熬,他这颗脆弱的心前段时间刚经受过爱情的摧残,还没有从薛倩给的伤里挣脱出来,身体上又突然受到重创,差点丢了命,好不容易休养得有些好转,心灵又再次受到重创,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一点儿,就象迷失在灾难中的幸免者般迷茫无助,狂风巨浪一次次地袭来,丧失了前进的力量与目标,剩下的只是伤痛,席卷一切无力抵抗的痛。

    因为心情抑郁,脾气变得焦躁,原本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并且化了脓,刘喜辉连着发起了高烧,医生们又紧急会诊对他进行抗感染治疗。

    原本要出院了,一下又严重起来,刘母急坏了,这一个月来的日夜辛苦陪护已令她疲惫不堪,身体上已是吃不消,还要忙着四下筹钱,与医院单位周旋,刘喜辉病情反复,薛倩拿来的两万元很快也花完了,刘母再支撑不下去,浑身无力不断地呕吐,只能在家卧床休息。

    刘喜辉躺在医院里孤苦伶仃,医生护士每当需要找家属签字等事项时,找不到刘喜辉的家属,就连静点滴流时也有几次输光了液回了血,才被同病房的人发现喊了护士。刘喜辉看着那吸上来的大半袋血无动于衷,他想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的好,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兴许医院还能因为护理医治不当算作医疗事故赔点钱,补偿给母亲,也能让他心里好过点儿。

    因为他实在窝火,这一系列的重荷一齐向他压来,他已承受不了,人在孤单无助走投无路万念俱灰的时候是很容易走上极端的,他的思维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停留在那么一个小漩涡里转圈圈儿。

    医院对他加强了看护,并给家属打了电话,刘母病情稍有好转,便又支撑着来了医院,毕竟是有了些年纪的人,能够坦然面对人生中的风浪,对生活中的无奈与痛苦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看着目光呆滞挺在床上的刘喜辉,刘母哭着祈求疲道:“切不可再做傻事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撇下我可怎么办?我后半辈子靠谁去,遭这么大的难苦熬一个月总算挣回命来,你若不珍惜,岂不叫我人财两空?”

    刘喜辉也哇地哭出声来:“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把你的养老钱都祸害没了,我太没用了……”

    “有人在比什么都好,钱没就没了吧,没了再赚,原本那些钱也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就权当给你先花了。”

    刘喜辉看着这些日子为他操劳神形憔悴的母亲,心中很是感激,哽咽着说:“你身子不舒服快回家休息吧,必要时别忘了挂个号让医生瞧瞧,我自己在这里什么都行,不用陪护。”

    “吃饭就往食堂打电话,有专门送餐的人,衣服换下来就先放在柜子里,等我明天来洗。”刘母又交待了同病房里陪护的家属帮忙照看着些,才放心地离开。

    刘母走后,刘喜辉躺得浑身无力,便下地去走廊里活动,边走边胡乱地想着,母亲年事渐高,他不能再伤母亲的心了,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眼看着母亲近日瘦得严重,还不是为了他的事忧心,假如他再想不开,让母亲怎么活。

    刘喜辉有些清醒过来,只是内心还是很愁苦,他忽然想起了卢大鹏说的那句话,好人难做啊。

    如果他不去争强做什么好人,哪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就因为一念之间管了这闲事儿,使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伤痕累累,为了保住别人眼里的这条贱命倾家荡产,不被单位认可,不被旁人同情,在人们可怜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嘲讽与幸灾乐祸,仿佛在说,瞧吧,这就是你做好事的代价!现如今因为做好事而惹上一身麻烦的事还少吗?几位小学生搀扶了一位倒地的老妇,却被老妇讹诈。为了帮闺密抵挡男友的纠缠而被疯狂刺杀的女孩儿,最后丢了命也没有得到她舍命救下人的感激。一个好好的家庭就因为慈善的心而被残忍摧毁。

    刘喜辉此时不能不觉得后悔,他内心的茫然不仅仅能用后悔一个词来形容,假如那晚上他睡死过去没有醒来该多好,假如他听到呼救不理彩现在也一样可以悠闲自得地过日子,干嘛得瑟去管那么一个良心被狗吃掉的人,刘喜辉为了救她弄得如此,她却象人间蒸发般不肯露面,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换来,刘喜辉的心理怎么能平衡,此刻,他悔恨,自责,气愤诸多情感一齐涌上来,不由得头又有些晕起来。急忙回到病房躺了下来,又不断地强迫自己往宽了想,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所承受的苦,全会变成以后成功路上的垫脚砖,能活下来就是好事啊,等出了院再好好上班,和母亲把日子过好,他与母亲两人三份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能有八仟多元,省着些花,一年存个几万,两三年又能有积蓄了,这样想着,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不然怎么办呢,人还得学着放自己一码。

    刘喜辉正胡乱地想着,何淑惠来了,她平日都很忙,请假出来是要扣工资的,下了班又要急着回家给皓皓做饭,周六周日还有几份家庭清扫的活儿,所以她能来医院真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来。

    能想象出吗,一个保洁员的日常竟然如此之忙,忙得没有时间探望病人,忙得象个大人物似的。

    何淑惠也是听说了刘喜辉的事放心不下特意跑来看看,已是下午了,刘喜辉还没有吃午饭,何淑惠先是帮他打了饭菜,看着刘喜辉吃完,她开始做刘喜辉的思想工作:“你得往宽处想,别总揪着那么点不痛快,想想你多不容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都没敢收你,证明你身上有股正义的力量,往后定会是一顺百顺了,不能总愁苦钱的事,钱是什么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活一日它是好东西,死了它连碎纸片子都不是。你好好养病,别胡想乱想的,把身体养好,有了力气还愁挣钱?”

    刘喜辉抽了抽鼻翼没有说话,何淑惠给他倒了杯水,接着说:“最主要的,你这事儿还没完呢,我们一起努努力,把受害人找到,你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政府能不管?就算找不到受害人,周边也有监控,等你好了,去把监控调出来,就是最有力的直接证据,到时我们拿着它去找政府相关部门,相信政府对陷入穷苦的英雄不会坐视不管的。”

    听了何淑惠的这番话,刘喜辉突然感觉有了力量,别说,何淑惠关键时候还挺聪明的,她的话震撼着刘喜辉的心,让他突然明白了,对啊,自己的事还没完呢,见义勇为的称号得要,做好事需留名,说不定哪天受害人就出现了呢,到时一切都会好的。

    何淑惠还说:“你住着院,边上没个人怎么行,明儿我请假来。”

    “不可,请假得少开不少钱,不值当,我自己什么都可以。”刘喜辉急忙拒绝。

    “你是做好事负的伤,单位派个人照顾也是应当,我去找薛倩要假。”何淑惠坚持着。

    刘喜辉温柔地看着何淑惠,突然觉得她是这么亲切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