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眼睛睁大些
“妖女，快把剑还我。”
润九大喝一声，右掌接连拍打出去。
“【汇元池】。”
掌心元池洞开，滚滚云潮雾海尽朝掌心涌来。
润九掠云疾追，身下是如墨深渊。
玉山积云尽在脚底。
“原来…仙圣腾云驾雾是这般感觉…”
润九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他连拍数掌，厉叱道:“妖女，休走。”
少女眉头一挑，怒花炸开:“无知之子，若再纠缠，叫你尸骨无存。”
“【开元池】。”
润九大喝一声，抬手一挥，劲风卷荡，汹汹恢宏。
借住【开元池】…御风借力，
润九又掠近巨虫三分，将它死死吸附。
“隔空吸物…？”
“阴冥元池…？”
如瓷般清脆惊呼声接连打出。
少女与身下巨虫被劲风无端吸附过去，委难抗拒。
“龌蹉人族之子，竟同冥族狼狈为奸，修习邪元异术…”
少女脸色微变，骂声鄙夷，只觉身子有如被磁铁般怪力吸附，难以自主，身下巨虫发出阵阵挣扎嘶鸣，极为苦难。
润九喝道:“喂，我并不想伤你，但你必须随我上闭锁曲线峰交代实情，查清始末。”
少女厉骂一声:“呸，臭人族之子，不知死活！”
“大强，给他点颜色瞧瞧。”
唔——吼
一道厉啸撕裂苍穹。
电光火石之间，那巨物雄尾一扫，倏地之间，崩泄出一股浓浓如墨黑气，黑浪翻天冲涌，黑气炸爆开来，狂风裂作，天昏地暗。
如墨凶浪厉扑而来，滚滚荡荡。
直将润九拍打得有如涛中浮萍，七荤八素。
“怎么这么臭…！”
那巨物…居然崩出一个轰天大臭屁。
“……”
“啊…”
润九只觉天旋地转，惨呼一声，身子有如折翼的巨鸟，往下疾坠。
“死有余辜！”
“大强，我们走。”
少女冷骂一声，驾虫遁空而去。
“……”
“晕…差点没叫一个屁给崩死…”
几近穷力，才掠上一片薄稀云雾，不至于粉身碎骨。
“【汇元池】。”
润九疾拍数掌，待他踉踉跄跄稳住身子，伏在云层之上眺眼望去，那百足巨虫早已遁入云海深处，不见踪影。
“【汇元池】。”
润九又连拍三掌，欲掠云再追。
鬼戟这时有些气息短促起来:“小子，别瞎折腾了，那是上古触龙神，遁天入地，捣海翻江，腾云掠雾，此一去十万八千里，你是追不上的…”
“触龙神？”
润九略是诧异，晃了几晃晕乎乎脑袋，抬眸望向苍穹，有些不甘:“鬼戟，你平日于我面前吹嘘元池如何玄幻，如何神妙，怎么…如今连个破虫子也追不上么？”
“你小子还有脸面腼着脸讲…？”
鬼戟顿时不悦，冷骂起来:“你就区区一品【汇元池】，还是【下四池】中的【地脉池】…就这点能耐，便就想着上天了不成？你小子若要是能跨越【上五池】的【天境池】，别说什么区区触龙神，即便青角苍龙，也能将它当虫捏。”
“你也知我悟性低劣，能操纵【下四池】…对我来说实属不易了。”
润九不禁臊红着脸，十分尴尬。
不过对于自己初入仙门便能腾云驾雾，却也已然十分满足了。
虽然，这在仙宗看来…乃属异能邪术，有悖正道之途。
“但…毕竟…”
润九暗地里呼了口气，心中不是滋味，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鬼戟声音十分嫌弃:“我鬼戟也不知是倒了哪八辈子霉，怎么会渡元渡在你这愚小子身上，即便是换成头猪，如此良缘机遇…也早能逾越【上五池】了。”
“……”
润九一阵错愕无语。
鬼戟冷冷道:“好在如今【聚元池】已满，你小子与我已然同元同体，待我阴元完全恢复，你便能操控我的阴元了…”
“【聚元池】已满？”
润九有些意外，屏息暗探体内元池，果见【聚元池】中元气饱满，生机盎然，滚滚荡荡。
不禁十分欣慰:“同元同体…也就是说，你以后占据神识的时候，我仍有感知与意识…不会的像以前那样沉迷不醒？”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鬼戟之前有提及过——同元同体，他和鬼戟之间的切换，便可随时自主。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鬼戟一但占据了神识，他就陷入无意识状态。
鬼戟突地道:“嘘…别说话，下边有人。”
润九略是一怔，垂眸看去，云雾下，几人神色慌张的穿行于峰林之中。
田枣满头大汗的跑上来:“乔师，乔师，听驻守朝天门的弟子来报，朝天门来了一伙人，非要上玉山积云，还叫嚣着…让咱积云峰交出上批生员的花名册。”
乔纪一怔，吧唧着嘴:“有这事？”
田枣说道:“是呐，来了好大一帮子人…”
土贤接话道:“听护门弟子回话，那些人来势不善，个个遮头罩面，装扮鬼怪，也不知是八部众，还是天镜悬司…”
“罩着面？”
乔纪小眼睛一转，道了声:“走，随本师看看去。”
“是，乔师。”
……
“八部众？”
“天镜悬司？”
鬼戟喃喃低语，言道:“小子，走，去凑凑热闹。”
“八部众是什么来头？”
润九十分好奇，右掌一拍，掠云而下。
鬼戟说道:“据说乃是绝世隐秘组织，传闻八部共有八人，匿于八方，但无人知晓其来头，诡秘莫测…”
“那天镜悬司呢？”
鬼戟讥讽起来:“这个就比玉山积云还更不堪，干尽龌蹉勾当，却自诩正道仙宗…”
“……”
润九落稳身子，掠身于一面巨石之后。
朝天门，
一众人立于山门之前，
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马靴，马靴配有匕首，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腰间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装着鬼怪，有如化外异人。
一顶肃黑木轿，坐落中央。
十八人分立两排，护卫轿侧，立如石雕，岿然不动。
石门下，两名年轻弟子神色惊惶:“你们是何人，仙宗圣地，不得擅入。”
“此地何人主事？”
一道硬邦邦的声音打响。
领首的一名寒衣男子，看不清他的容貌，仅是从那黑青面罩下露出的两眸之中射出来有如寒刃之般的冷光。
“何人擅闯我玉山积云…【朝天阙】！”
乔纪叱喝一声，摇摆着臃肥的身子走来。
“乔师。”
两名年轻弟子面露喜色，飞奔上来:“乔师，这伙异人妄想擅入天门。”
寒衣男子冷看了他一眼:“此间便乃你主事？”
乔纪抚了抚宽大鼻翼，谄笑起来:“积云峰首席导师，乔纪。”
“小小导师…”
寒衣男子声音邦硬又缓慢，冷冰冰道:“速将你们主事寻来，否则我一把火烧了这荒山秃岭。”
“你——”
乔纪威风落地，颜面尽失，臃肿的腮帮子霎时涨红得有如猪肝之般。
“廖侍长…”
一道低低声音从轿中打出，声音优雅，平淡如水，有如清风徐拂，风淡云轻，却带着无上威严。
叫作廖贠的寒衣男子快步上前，俯下身子，恭敬道:“公子。”
轿中那人淡淡道:“仙宗圣峰，不可亵渎。”
“是，公子。”
乔纪涨红脸面，喝叱一声:“何方鼠邪，遮头罩面，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放肆！”
廖贠厉叱一声，一众罩面寒衣人…哗的一声，皆齐刷刷抽出腰间圆月弯刀。
“咳…”
轿中仅是一个低低咳声打出，众人便又刷刷弯刀入鞘，那人淡淡一笑:“鄙人一众游历至此，见此山仙气飘袅，神鸟萦绕，故而冒昧前来拜谒仙圣。”
乔纪冷喝起来:“既知仙峰圣地，还不于我速速退去，更待何时？”
那人轻笑道:“不瞒仙师，鄙人今番至此，拜谒仙圣为一，其二乃是顺道寻人…”
仙师二字倒也听着十分受用，乔纪声音陡然平和少许:“我玉山积云乃是天下仙宗，又岂会与你们这等化外异人有何瓜葛？”
那人淡淡一笑，说道:“前时贵宗可曾有从长陵稽查院收录子弟？”
“稽查院？”
乔纪略是一怔，冷声道:“你是何人？何以打探长陵稽查院之事？”
那人打断道:“我是何人无关紧要，只是询问贵宗近来可曾收录一名名唤:长孙飘絮的生员？”
乔纪冷声道:“不曾。”
“也是…那丫头鬼精灵怪，又岂会以真名示外。”
轿中那人轻笑一声，低低喃吟，又问:“长孙无虚呢？”
“没有。”
“既是如此，叨扰了…”
那人歉意一声。
“回。”
一众寒衣罩面人便抬轿下山而去。
……
“喂，小九九，你在这儿看什么？”
忽地，有人在后背拍了几拍。
润九一怔，回过身子，正是长虚，还有三叶。
润九朝他们打了打手势，示意他们蹲下，又问道:“三叶师兄，你伤势可要紧？”
“调息片刻已无大碍…”
三叶低咳了一声，问道:“小九师弟，可曾找到那妖女？”
润九摇了摇头:“叫她使诈跑了。”
三叶叹息一声:“叫她遁去…再要寻获恐怕难于登天了。”
“那边围着一大群人在干嘛呢？”
长虚嘀咕了句，往那边看去，脸色霎时苍白:“龙骁卫？”
“什么龙骁卫？”
润九略是一怔，旋即大惊起来:“你说他们是长陵帝都的龙骁卫？”
帝都长陵有三大神卫…
龙骁卫，乃是禁宫龙卫，专责于神皇陛下保全之职，其成员仅有十八人组成，又称十八龙卫，这十八人，个个修为莫测，绝伦无比，惊世骇俗。
十八龙卫从不以真面目视人，加之终年侍奉内禁，凡夫俗子极难目睹其真容，更添无上神秘色彩。
“龙骁卫？”
三叶吃了一惊，眯着眼看了几看，疑讶起来:“龙骁卫怎么跑咱们玉山积云来了？”
长虚脸色十分难看起来:“别管他们了，咱们还是走吧。”
“等等…”
轿中那人忽道一声。
廖贠躬身道:“公子，怎么了？”
那人命令道:“落轿。”
须臾，轿帘被掀开，露出一只柔白而修长的手。
紧接着，是一只琉璃纹云锦靴，锦靴过后是一尘不染的白衫，优雅翩翩，青年男子眉目倜傥，面若冠玉，寒星晶玉的两眸光茫四耀，煌煌之光，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中离玉龙纹折扇翩翩而摇，神态自若。
倏而，青年男子抬起晶眸，捕捉峰林，优美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魅弧度。
“长孙飘絮，我知你就在此间。”
“别忘了，你身上的天香寒玉坠还是我送给你的，那寒玉坠乃我用北极冰疆天寒冰玉亲手雕刻所成，那清幽寒香我自再熟悉不过。”
青年男子嘴角微微流出一抹宠溺笑纹。
“我知你生性疯野任性，不喜束约梏缚，我便允你三月自由之身，由你疯闹，任你放浪…”
“三月期到，你若不归，有失体统，亵渎尊荣，可别怪当哥哥的不余情面。”
青年男子语话风淡云轻，却带着无法抗拒的旨令。
“玉山积云…？”
他抬起晶玉般眸子看了一眼涛浪翻涌的峰林，摇头微微一笑，淡淡道:“回吧。”
“是，公子。”
寒衣人抬起黑轿，下山而去。
“是有股莫名的淡淡寒香…”
润九皱眉嗅了几嗅。
“喂，长虚，你有没有闻到？”
见长虚半天不搭腔，偏头看了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潮红微起，不禁疑讶起来:“喂，长虚，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不舒服吗？”
长虚一脸谄色，潮红愈加泛滥，将清秀如水的面孔衬托得有如熟透了的苹果。
润九盯着怪异的他看了又看:“我说你小子该不会病了吧？”
长虚大白眼一翻:“去死，你才有病。”
“剑茫？是瓷茫。”
三叶突地惊道一声，喜叫起来:“是小师叔，小师叔回来了。”
润九抬眼望去，碧空之中，一道瓷白剑光，掠空疾来。
木月青落稳身子，见一众寒衣众人，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陡然一正，立于路侧…微微降身，朝黑轿问礼。
“世间九剑，奇绝归一，未闻人息，剑已先至，剑自来时人亦来，好一道旷世瓷剑。”
轿中那人淡淡一笑，笑声优雅，带着浓郁赞许。
廖贠朝木月青微微颌首:“木执使。”
木月青细长睫毛微微一动，以示还礼。
“怀柔帝姬就有劳仙宗照料了。”
“来日…我想见识见识瓷剑之妙。”
淡淡优雅笑声，随着清风遁逝。
待那顶黑轿彻底消失于云雾深处…
木月青这才直起来身子，奔朝天门而来。
“木师叔？”
乔纪脸色微恙，谄笑着上来拜礼:“乔纪拜见小师叔。”
木月青看了他一眼:“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
乔纪一怔，疑惑不止:“木师叔，他们是谁？”
木月青眯了眯眼，似乎对他十分的不喜:“乔胖子，看你也才长了个圆瓜瓜脑袋，里边究竟都装着些什么？”
乔纪一脸尴尬，笑声勉强:“小师叔就莫要取笑乔纪了，我近来正苦研黄帝内经，寻思着减肥呢。”
木月青努了努嘴:“减肥是好事，可别把仅有的那点智力也给减去了。”
乔纪脸面红得如猪肝:“木师叔就别拿乔纪寻乐子了。”
木月青眉头一挑:“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乔纪不停搔着肥大脑袋，谄色满脸，额头布满密汗。
“下回有人拜山之前，先把眼睛睁大些，别尽给玉山积云丢人现眼。”
木月青淡淡道了声，步入朝天门而去。
“……”
乔纪下意识的摸了几摸自己小眼睛，一脸错愕的站在那里。
土贤望了一眼木月青背影，说道:“乔师，她…她怎么回来了？”
乔纪擦了擦额头密汗，怒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这臭丫头，就跟鬼一样，不…她比鬼还招讨人厌。”
土贤憋着嘴道:“弟子就是想说…鬼丫头回来准没啥好事。”
田枣插话道:“不日迎神在即，这鬼丫头莫不是回来参加迎神庆典？”
“这鬼丫头连峰门都没有，她代表哪座峰参加？”
土贤咧了咧嘴，说道:“这鬼丫头…在咱们玉山积云连名分都没有，也不知她那小师叔辈分究竟是咋来的？”
田枣神秘兮兮道:“听峰中师兄弟传闻，这鬼丫头是玉清峰峰主木夜离的私生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土贤咋舌起来:“是说这鬼丫头辈分咋那高？原来是这样…”
乔纪陡然冷斥一声:“休要胡言嚼舌，仙宗心规第一条是什么？”
“……”
两人皆是周身一震，面面相觑。
“回峰。”
乔纪喝斥了声，土贤，田枣两人悻悻跟上。
……
三叶看了乔纪等人几眼，十分严肃的说道:“小九师弟，咱们也回吧，妖兽伤人之事还得尽快召集众师兄弟们商议。”
润九点了点头，起身时，见长虚神情恍惚，唤道:“长虚，你发什么呆，回去了。”
长虚晃了晃脑袋，忽地认真道:“小九九，我发现一件事情有点可疑。”
润九道:“什么事？”
长虚皱了皱眉，说道:“我总觉着这事怪怪的，甚至蹊跷…为何李师一伤重，峰主闭关，咱们闭锁曲线峰就出现凶兽，难道真是巧合吗？”
润九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长虚转了几转贼溜溜的眼珠子:“要我看…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我隐隐怀疑这当中必有诡秘。”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我峰混乱，从中作梗？”
三叶惊疑一声，又道:“即便如你所言，动机又何在？”
长虚摇了摇头，脸色深凝起来:“就是这一点…让我始终难以理顺。”
过了一会儿，他又认真道:“对了，三叶师兄，为何我们入门多日，竟却不曾见相师？”
三叶面色微恙，欲言又止:“相师素同李师隔阂，多有争端，数月之前，两人更是相较于武，相师落败，故而一愤之下离峰而去，至今未归。”
“至今未归？”
长虚微微皱了皱眉，转而笑道:“好了，咱们回吧，我肚子都快饿瘪了。”
润九，三叶两人面面相觑，望了几望神秘兮兮的长虚，跟了上去。
三叶板正脸面，肃冷道:“长虚，你又在瞎想什么呢？”
长虚嘿嘿一笑，说道:“我在想…终于可以回去饱饱大吃一顿了，都快饿死本宝宝了。”
润九揶揄一声:“师兄，别搭理他，这小子时不时脑瓜就犯病。”
长虚瞪圆两只乌晶大眼:“你才脑瓜犯病，先前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润九洒笑一声:“怎么，没将你小子屁股摔开瓣儿？”
长虚脸面一红，气骂道:“死三十六，你别跑，叫我抓住要你小子好看。”
“小子，有本事你就上来追。”
“【汇元池】。”
润九爽朗大笑，右掌一拍，掠云而走。
“小三十六，你…你别以为你能驾个云就得意忘形，此仇不报非君子！”
润九大喝一声，右掌接连拍打出去。
“【汇元池】。”
掌心元池洞开，滚滚云潮雾海尽朝掌心涌来。
润九掠云疾追，身下是如墨深渊。
玉山积云尽在脚底。
“原来…仙圣腾云驾雾是这般感觉…”
润九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他连拍数掌，厉叱道:“妖女，休走。”
少女眉头一挑，怒花炸开:“无知之子，若再纠缠，叫你尸骨无存。”
“【开元池】。”
润九大喝一声，抬手一挥，劲风卷荡，汹汹恢宏。
借住【开元池】…御风借力，
润九又掠近巨虫三分，将它死死吸附。
“隔空吸物…？”
“阴冥元池…？”
如瓷般清脆惊呼声接连打出。
少女与身下巨虫被劲风无端吸附过去，委难抗拒。
“龌蹉人族之子，竟同冥族狼狈为奸，修习邪元异术…”
少女脸色微变，骂声鄙夷，只觉身子有如被磁铁般怪力吸附，难以自主，身下巨虫发出阵阵挣扎嘶鸣，极为苦难。
润九喝道:“喂，我并不想伤你，但你必须随我上闭锁曲线峰交代实情，查清始末。”
少女厉骂一声:“呸，臭人族之子，不知死活！”
“大强，给他点颜色瞧瞧。”
唔——吼
一道厉啸撕裂苍穹。
电光火石之间，那巨物雄尾一扫，倏地之间，崩泄出一股浓浓如墨黑气，黑浪翻天冲涌，黑气炸爆开来，狂风裂作，天昏地暗。
如墨凶浪厉扑而来，滚滚荡荡。
直将润九拍打得有如涛中浮萍，七荤八素。
“怎么这么臭…！”
那巨物…居然崩出一个轰天大臭屁。
“……”
“啊…”
润九只觉天旋地转，惨呼一声，身子有如折翼的巨鸟，往下疾坠。
“死有余辜！”
“大强，我们走。”
少女冷骂一声，驾虫遁空而去。
“……”
“晕…差点没叫一个屁给崩死…”
几近穷力，才掠上一片薄稀云雾，不至于粉身碎骨。
“【汇元池】。”
润九疾拍数掌，待他踉踉跄跄稳住身子，伏在云层之上眺眼望去，那百足巨虫早已遁入云海深处，不见踪影。
“【汇元池】。”
润九又连拍三掌，欲掠云再追。
鬼戟这时有些气息短促起来:“小子，别瞎折腾了，那是上古触龙神，遁天入地，捣海翻江，腾云掠雾，此一去十万八千里，你是追不上的…”
“触龙神？”
润九略是诧异，晃了几晃晕乎乎脑袋，抬眸望向苍穹，有些不甘:“鬼戟，你平日于我面前吹嘘元池如何玄幻，如何神妙，怎么…如今连个破虫子也追不上么？”
“你小子还有脸面腼着脸讲…？”
鬼戟顿时不悦，冷骂起来:“你就区区一品【汇元池】，还是【下四池】中的【地脉池】…就这点能耐，便就想着上天了不成？你小子若要是能跨越【上五池】的【天境池】，别说什么区区触龙神，即便青角苍龙，也能将它当虫捏。”
“你也知我悟性低劣，能操纵【下四池】…对我来说实属不易了。”
润九不禁臊红着脸，十分尴尬。
不过对于自己初入仙门便能腾云驾雾，却也已然十分满足了。
虽然，这在仙宗看来…乃属异能邪术，有悖正道之途。
“但…毕竟…”
润九暗地里呼了口气，心中不是滋味，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鬼戟声音十分嫌弃:“我鬼戟也不知是倒了哪八辈子霉，怎么会渡元渡在你这愚小子身上，即便是换成头猪，如此良缘机遇…也早能逾越【上五池】了。”
“……”
润九一阵错愕无语。
鬼戟冷冷道:“好在如今【聚元池】已满，你小子与我已然同元同体，待我阴元完全恢复，你便能操控我的阴元了…”
“【聚元池】已满？”
润九有些意外，屏息暗探体内元池，果见【聚元池】中元气饱满，生机盎然，滚滚荡荡。
不禁十分欣慰:“同元同体…也就是说，你以后占据神识的时候，我仍有感知与意识…不会的像以前那样沉迷不醒？”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鬼戟之前有提及过——同元同体，他和鬼戟之间的切换，便可随时自主。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鬼戟一但占据了神识，他就陷入无意识状态。
鬼戟突地道:“嘘…别说话，下边有人。”
润九略是一怔，垂眸看去，云雾下，几人神色慌张的穿行于峰林之中。
田枣满头大汗的跑上来:“乔师，乔师，听驻守朝天门的弟子来报，朝天门来了一伙人，非要上玉山积云，还叫嚣着…让咱积云峰交出上批生员的花名册。”
乔纪一怔，吧唧着嘴:“有这事？”
田枣说道:“是呐，来了好大一帮子人…”
土贤接话道:“听护门弟子回话，那些人来势不善，个个遮头罩面，装扮鬼怪，也不知是八部众，还是天镜悬司…”
“罩着面？”
乔纪小眼睛一转，道了声:“走，随本师看看去。”
“是，乔师。”
……
“八部众？”
“天镜悬司？”
鬼戟喃喃低语，言道:“小子，走，去凑凑热闹。”
“八部众是什么来头？”
润九十分好奇，右掌一拍，掠云而下。
鬼戟说道:“据说乃是绝世隐秘组织，传闻八部共有八人，匿于八方，但无人知晓其来头，诡秘莫测…”
“那天镜悬司呢？”
鬼戟讥讽起来:“这个就比玉山积云还更不堪，干尽龌蹉勾当，却自诩正道仙宗…”
“……”
润九落稳身子，掠身于一面巨石之后。
朝天门，
一众人立于山门之前，
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马靴，马靴配有匕首，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腰间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装着鬼怪，有如化外异人。
一顶肃黑木轿，坐落中央。
十八人分立两排，护卫轿侧，立如石雕，岿然不动。
石门下，两名年轻弟子神色惊惶:“你们是何人，仙宗圣地，不得擅入。”
“此地何人主事？”
一道硬邦邦的声音打响。
领首的一名寒衣男子，看不清他的容貌，仅是从那黑青面罩下露出的两眸之中射出来有如寒刃之般的冷光。
“何人擅闯我玉山积云…【朝天阙】！”
乔纪叱喝一声，摇摆着臃肥的身子走来。
“乔师。”
两名年轻弟子面露喜色，飞奔上来:“乔师，这伙异人妄想擅入天门。”
寒衣男子冷看了他一眼:“此间便乃你主事？”
乔纪抚了抚宽大鼻翼，谄笑起来:“积云峰首席导师，乔纪。”
“小小导师…”
寒衣男子声音邦硬又缓慢，冷冰冰道:“速将你们主事寻来，否则我一把火烧了这荒山秃岭。”
“你——”
乔纪威风落地，颜面尽失，臃肿的腮帮子霎时涨红得有如猪肝之般。
“廖侍长…”
一道低低声音从轿中打出，声音优雅，平淡如水，有如清风徐拂，风淡云轻，却带着无上威严。
叫作廖贠的寒衣男子快步上前，俯下身子，恭敬道:“公子。”
轿中那人淡淡道:“仙宗圣峰，不可亵渎。”
“是，公子。”
乔纪涨红脸面，喝叱一声:“何方鼠邪，遮头罩面，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放肆！”
廖贠厉叱一声，一众罩面寒衣人…哗的一声，皆齐刷刷抽出腰间圆月弯刀。
“咳…”
轿中仅是一个低低咳声打出，众人便又刷刷弯刀入鞘，那人淡淡一笑:“鄙人一众游历至此，见此山仙气飘袅，神鸟萦绕，故而冒昧前来拜谒仙圣。”
乔纪冷喝起来:“既知仙峰圣地，还不于我速速退去，更待何时？”
那人轻笑道:“不瞒仙师，鄙人今番至此，拜谒仙圣为一，其二乃是顺道寻人…”
仙师二字倒也听着十分受用，乔纪声音陡然平和少许:“我玉山积云乃是天下仙宗，又岂会与你们这等化外异人有何瓜葛？”
那人淡淡一笑，说道:“前时贵宗可曾有从长陵稽查院收录子弟？”
“稽查院？”
乔纪略是一怔，冷声道:“你是何人？何以打探长陵稽查院之事？”
那人打断道:“我是何人无关紧要，只是询问贵宗近来可曾收录一名名唤:长孙飘絮的生员？”
乔纪冷声道:“不曾。”
“也是…那丫头鬼精灵怪，又岂会以真名示外。”
轿中那人轻笑一声，低低喃吟，又问:“长孙无虚呢？”
“没有。”
“既是如此，叨扰了…”
那人歉意一声。
“回。”
一众寒衣罩面人便抬轿下山而去。
……
“喂，小九九，你在这儿看什么？”
忽地，有人在后背拍了几拍。
润九一怔，回过身子，正是长虚，还有三叶。
润九朝他们打了打手势，示意他们蹲下，又问道:“三叶师兄，你伤势可要紧？”
“调息片刻已无大碍…”
三叶低咳了一声，问道:“小九师弟，可曾找到那妖女？”
润九摇了摇头:“叫她使诈跑了。”
三叶叹息一声:“叫她遁去…再要寻获恐怕难于登天了。”
“那边围着一大群人在干嘛呢？”
长虚嘀咕了句，往那边看去，脸色霎时苍白:“龙骁卫？”
“什么龙骁卫？”
润九略是一怔，旋即大惊起来:“你说他们是长陵帝都的龙骁卫？”
帝都长陵有三大神卫…
龙骁卫，乃是禁宫龙卫，专责于神皇陛下保全之职，其成员仅有十八人组成，又称十八龙卫，这十八人，个个修为莫测，绝伦无比，惊世骇俗。
十八龙卫从不以真面目视人，加之终年侍奉内禁，凡夫俗子极难目睹其真容，更添无上神秘色彩。
“龙骁卫？”
三叶吃了一惊，眯着眼看了几看，疑讶起来:“龙骁卫怎么跑咱们玉山积云来了？”
长虚脸色十分难看起来:“别管他们了，咱们还是走吧。”
“等等…”
轿中那人忽道一声。
廖贠躬身道:“公子，怎么了？”
那人命令道:“落轿。”
须臾，轿帘被掀开，露出一只柔白而修长的手。
紧接着，是一只琉璃纹云锦靴，锦靴过后是一尘不染的白衫，优雅翩翩，青年男子眉目倜傥，面若冠玉，寒星晶玉的两眸光茫四耀，煌煌之光，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中离玉龙纹折扇翩翩而摇，神态自若。
倏而，青年男子抬起晶眸，捕捉峰林，优美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魅弧度。
“长孙飘絮，我知你就在此间。”
“别忘了，你身上的天香寒玉坠还是我送给你的，那寒玉坠乃我用北极冰疆天寒冰玉亲手雕刻所成，那清幽寒香我自再熟悉不过。”
青年男子嘴角微微流出一抹宠溺笑纹。
“我知你生性疯野任性，不喜束约梏缚，我便允你三月自由之身，由你疯闹，任你放浪…”
“三月期到，你若不归，有失体统，亵渎尊荣，可别怪当哥哥的不余情面。”
青年男子语话风淡云轻，却带着无法抗拒的旨令。
“玉山积云…？”
他抬起晶玉般眸子看了一眼涛浪翻涌的峰林，摇头微微一笑，淡淡道:“回吧。”
“是，公子。”
寒衣人抬起黑轿，下山而去。
“是有股莫名的淡淡寒香…”
润九皱眉嗅了几嗅。
“喂，长虚，你有没有闻到？”
见长虚半天不搭腔，偏头看了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潮红微起，不禁疑讶起来:“喂，长虚，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不舒服吗？”
长虚一脸谄色，潮红愈加泛滥，将清秀如水的面孔衬托得有如熟透了的苹果。
润九盯着怪异的他看了又看:“我说你小子该不会病了吧？”
长虚大白眼一翻:“去死，你才有病。”
“剑茫？是瓷茫。”
三叶突地惊道一声，喜叫起来:“是小师叔，小师叔回来了。”
润九抬眼望去，碧空之中，一道瓷白剑光，掠空疾来。
木月青落稳身子，见一众寒衣众人，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陡然一正，立于路侧…微微降身，朝黑轿问礼。
“世间九剑，奇绝归一，未闻人息，剑已先至，剑自来时人亦来，好一道旷世瓷剑。”
轿中那人淡淡一笑，笑声优雅，带着浓郁赞许。
廖贠朝木月青微微颌首:“木执使。”
木月青细长睫毛微微一动，以示还礼。
“怀柔帝姬就有劳仙宗照料了。”
“来日…我想见识见识瓷剑之妙。”
淡淡优雅笑声，随着清风遁逝。
待那顶黑轿彻底消失于云雾深处…
木月青这才直起来身子，奔朝天门而来。
“木师叔？”
乔纪脸色微恙，谄笑着上来拜礼:“乔纪拜见小师叔。”
木月青看了他一眼:“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
乔纪一怔，疑惑不止:“木师叔，他们是谁？”
木月青眯了眯眼，似乎对他十分的不喜:“乔胖子，看你也才长了个圆瓜瓜脑袋，里边究竟都装着些什么？”
乔纪一脸尴尬，笑声勉强:“小师叔就莫要取笑乔纪了，我近来正苦研黄帝内经，寻思着减肥呢。”
木月青努了努嘴:“减肥是好事，可别把仅有的那点智力也给减去了。”
乔纪脸面红得如猪肝:“木师叔就别拿乔纪寻乐子了。”
木月青眉头一挑:“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乔纪不停搔着肥大脑袋，谄色满脸，额头布满密汗。
“下回有人拜山之前，先把眼睛睁大些，别尽给玉山积云丢人现眼。”
木月青淡淡道了声，步入朝天门而去。
“……”
乔纪下意识的摸了几摸自己小眼睛，一脸错愕的站在那里。
土贤望了一眼木月青背影，说道:“乔师，她…她怎么回来了？”
乔纪擦了擦额头密汗，怒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这臭丫头，就跟鬼一样，不…她比鬼还招讨人厌。”
土贤憋着嘴道:“弟子就是想说…鬼丫头回来准没啥好事。”
田枣插话道:“不日迎神在即，这鬼丫头莫不是回来参加迎神庆典？”
“这鬼丫头连峰门都没有，她代表哪座峰参加？”
土贤咧了咧嘴，说道:“这鬼丫头…在咱们玉山积云连名分都没有，也不知她那小师叔辈分究竟是咋来的？”
田枣神秘兮兮道:“听峰中师兄弟传闻，这鬼丫头是玉清峰峰主木夜离的私生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土贤咋舌起来:“是说这鬼丫头辈分咋那高？原来是这样…”
乔纪陡然冷斥一声:“休要胡言嚼舌，仙宗心规第一条是什么？”
“……”
两人皆是周身一震，面面相觑。
“回峰。”
乔纪喝斥了声，土贤，田枣两人悻悻跟上。
……
三叶看了乔纪等人几眼，十分严肃的说道:“小九师弟，咱们也回吧，妖兽伤人之事还得尽快召集众师兄弟们商议。”
润九点了点头，起身时，见长虚神情恍惚，唤道:“长虚，你发什么呆，回去了。”
长虚晃了晃脑袋，忽地认真道:“小九九，我发现一件事情有点可疑。”
润九道:“什么事？”
长虚皱了皱眉，说道:“我总觉着这事怪怪的，甚至蹊跷…为何李师一伤重，峰主闭关，咱们闭锁曲线峰就出现凶兽，难道真是巧合吗？”
润九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长虚转了几转贼溜溜的眼珠子:“要我看…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我隐隐怀疑这当中必有诡秘。”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我峰混乱，从中作梗？”
三叶惊疑一声，又道:“即便如你所言，动机又何在？”
长虚摇了摇头，脸色深凝起来:“就是这一点…让我始终难以理顺。”
过了一会儿，他又认真道:“对了，三叶师兄，为何我们入门多日，竟却不曾见相师？”
三叶面色微恙，欲言又止:“相师素同李师隔阂，多有争端，数月之前，两人更是相较于武，相师落败，故而一愤之下离峰而去，至今未归。”
“至今未归？”
长虚微微皱了皱眉，转而笑道:“好了，咱们回吧，我肚子都快饿瘪了。”
润九，三叶两人面面相觑，望了几望神秘兮兮的长虚，跟了上去。
三叶板正脸面，肃冷道:“长虚，你又在瞎想什么呢？”
长虚嘿嘿一笑，说道:“我在想…终于可以回去饱饱大吃一顿了，都快饿死本宝宝了。”
润九揶揄一声:“师兄，别搭理他，这小子时不时脑瓜就犯病。”
长虚瞪圆两只乌晶大眼:“你才脑瓜犯病，先前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润九洒笑一声:“怎么，没将你小子屁股摔开瓣儿？”
长虚脸面一红，气骂道:“死三十六，你别跑，叫我抓住要你小子好看。”
“小子，有本事你就上来追。”
“【汇元池】。”
润九爽朗大笑，右掌一拍，掠云而走。
“小三十六，你…你别以为你能驾个云就得意忘形，此仇不报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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