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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马浩然的女朋友名叫安娜,比马浩然晚到河东镇一年,是储蓄所的职员。

    当初,她看中了马浩然的才华,又觉得他是镇领导身边的人,将来一定大有前途,就主动追求了马浩然。

    很多人都悄悄劝说安娜,让她再好好想一想,真的决定要跟一只“材料狗”谈恋爱?

    安娜想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背后称呼马浩然“材料狗”,而不是“材料虎”“材料狼”,哪怕是“材料猫”也好啊。

    渐渐地她总算清楚了,“材料狗”这个称谓已经算是抬举他了。这马浩然活得真是人不如狗啊。

    每天加班加点是常态,熬夜通宵也是司空见惯了。她还听说了一个形容“材料狗”真实写照的顺口溜:喝白水,尿黄尿,省老婆,费灯泡,胡子噌噌长,头发哗哗掉。

    安娜不知道马浩然是不是真的尿黄尿,但是省老婆可是亲身体会到了。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矛盾。最让安娜无法接受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马浩然虽说是服务镇领导的,但是实际上有办公室主任杜普和他的前辈艾森挡在前面,他几乎连镇长的边都挨不着。

    三周之前,安娜彻底对马浩然失去了信心,坚决和他提出了分手。

    马浩然见陆莎莎提起女朋友的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放下手里的刀叉,有些不悦地说:“还是说说史副县长的事吧。我不想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是,起码你应该让我了解了解举报信的内容吧?不然,我该从何入手呢?”

    陆莎莎端起酒杯,举到眼前,似乎是在杯中破裂的酒沫中寻找什么奥秘,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其实说了我俩的关系也无妨。你可能不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领导,烦心的事越多,越需要有人为他们排忧解难。”

    这一说法,马浩然还是第一次听说。

    “有人举报史副县长在坡北县有矿产。你知道,政府官员参与经商,这在咱们联邦是明令禁止的。”

    马浩然听了一怔,语气明显有些不屑:“你是让我替他遮掩参与经商的事实?”

    “这不算遮掩,应该算是为坡北县做贡献吧。”

    “什么?做贡献?”马浩然的情绪有些激动。

    “当然。你也知道,咱们坡北县因为争夺矿产而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的事情,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但是最近半年来,你又听说过吗?”陆莎莎看着马浩然,眼神里透出一丝调皮。

    马浩然想了想,不解地摇了摇头。

    陆莎莎见了一笑:“算我没问。你连我都没有听说,其他的事肯定也是不知道的啦。”

    陆莎莎继续说道:“这都是史副县长的功劳。他接手了一部分矿产之后,重新立了规矩。所有人都慑于他的威严,自然就井然有序了。”

    这是什么道理?作为一级领导,不正面维持市场秩序,却搞暗箱操作,这跟黑社会有什么区别?

    马浩然心里的火气就像是一颗火种扔进了汽油桶,“腾”的一声点燃了。

    “对不起,恕难从命。”马浩然说完起身就要离开,站起身之后,不经意的一瞥,透过玻璃幕墙冷不丁发现楼下大厅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亲密地聊着天。

    正是安娜和彭克。

    见到二人亲妮的样子,马浩然顿时觉得像是被羞辱了一般,脸色一阵红白交替变换。

    陆莎莎向下瞄了一眼,趁热打铁:“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平庸一辈子吗?”见马浩然似乎被说动了,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你想伸张正义,也要有实力才行。不然的话,连女朋友都留不住。”

    这句话让马浩然感到浑身一震。这么多年,马浩然工作上任劳任怨,把自己的才学和多年的积累,全都投入到工作上,业余时间还写了许多调查报告,就是想给领导当好参谋助手。

    怎奈他位卑言轻,熬心熬血写成的材料,在别人眼里不但一文不值,甚至用来擦屁股都嫌硬。

    就算你想伸长正义,也要有实力才行!

    马浩然重复了一句,胃里的酒精被心中的羞恼催化着,迅速涌上了头顶。

    陆莎莎看出了马浩然的心思,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呼叫按钮。服务生应声走了进来。

    陆莎莎指着一楼大厅距离彭克和安娜最近的一张空桌,说:“拣四样最贵的菜,再开一瓶店里最贵的红酒,摆到那张桌子上,仍然记在我的账上。”

    服务生显然各种世面见得多了,对陆莎莎的要求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浅浅地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

    马浩然被她的一顿操作弄得不知所措。

    陆莎莎说:“跟我来吧。”然后抓起桌上的信封拉起马浩然走出包房,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

    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陆莎莎竟然转过身来,用胳膊挽住了马浩然。

    马浩然猛然意识到她要干什么,刚要拒绝,陆莎莎一笑,胳膊上用了用力,示意他继续向下走,还特意把头向他这边偏了偏。

    马浩然已经呆若木鸡,任由陆莎莎挽着胳膊,径直朝彭克和安娜走了过来,快走到那张空桌着,陆莎莎故意大声地说:“我看这个位置不错,我们就坐在这里吧。”

    马浩然感到一阵眩晕,勉强压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嘴上下意识地“嗯嗯”两声。

    彭克和安娜听到二人的对话,纷纷抬起头,顿时愣住了。可是马浩然和陆莎莎却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服务生随即摆上了菜品和红酒。

    陆莎莎一边摆弄餐具一边说:“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我早就饿了。你呢?”

    酒店的三楼往上就是宾馆,陆莎莎的这句话包含了很大的信息量。马浩然已经被她弄得一阵晕头转向,机械地回答:“饿了饿了。”

    彭克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走了过来,看了看马浩然,又指了指陆莎莎,说:“哎哟,马大笔杆子,陆大小姐,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陆莎莎假装刚刚看到彭克,故意一愣,然后回头看了看安娜,反问说:“哎哟,这不是彭大总管嘛?你们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你追我追了那么久,怎么滴?知难而退,退而求其次了?”

    安娜听到自己被说成了次品,气得想要冲过来理论,结果跟对方大致一比较,确实有些自愧不如,顿觉羞愧难当,抓起挎包,一溜小跑出了酒店大门。

    彭克见了连忙喊了一声,追了上去,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挡住了:“先生,您好像还没结账。”

    彭克一脸尴尬,掏出钱包扯出五张百元联邦币塞到保安手里,丢下一句“不用找了”,冲出了酒店大门。

    看着二人仓皇的背影,陆莎莎看着马浩然,笑得直不起腰来。

    马浩然也不再尴尬,脸上的愁云和心头的阴云尽皆散去,跟着笑了起来。

    陆莎莎把手里的信封塞到马浩然的手里,说:“函询来了我会联系你的。这几天你先提前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