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请君入瓮诱沛王
蒋超看着刘鲤紧闭的两眼，煞有其事地端起酒杯和另一个酒杯很响地碰了一下道：“鄙人和寿光侯的酒杯碰碰杯，诚心就到了。酒是皇上御赐鄙人的关中特酿，酒菜是寿光侯平时爱吃的鹿肉、驴肉、狍肉、狗肉，外加几样开胃小菜。若给面子，鄙人陪寿光侯小酌。……嗯，看来寿光侯还是不给面子，鄙人只好自斟自饮喝一次寡酒了。”
蒋超带着响“滋儿”了一杯，夹起一块鹿肉“吧唧吧唧”边咀嚼边道：“鄙人不是美食家，也能吃出这鹿肉是二岁的梅花鹿。寿光侯若品尝一下，还能辨出是公梅花鹿还是母梅花鹿。鄙人就不行，只能感觉到咸淡正好，滑嫩好嚼。其实，鄙人接受这个案子，不过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也没把窟窿往大处撕扯的意思。您是知道的，鄙人的底子只是个偏郡的小小县令，就是做法有些那个，寿光侯也别老在心里搁着。”
很近距离闻着酒香、肉香，让饥饿折磨得很难受的刘鲤更加难受。他很想再翻身避开酒肉，可身心被酒肉的香味牢牢扯住。只好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咬紧牙关不睁眼、不深呼吸、不接话茬。
蒋超举杯又和本该是刘鲤的酒杯又碰了一下，又带着响“滋儿”了酒，夹起一块驴肉“吧唧吧唧”咀嚼着道：“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人为啥把驴肉比着龙肉，皆因驴肉对妇孺老幼都是大补。鄙人看过几卷《皇帝内经》，略懂医道。驴肉口感特别，不仅能饱口福，还能补气养血、滋阴壮阳、安神去烦，治积年劳损。从男人角度来说，驴肉味甘性温，益肾壮阳。还能强筋壮骨，治疗阳痿不举、腰膝酸软、夜间多尿等症。驴肉好吃，经各大厨师的不同烹饪，其味道迥异。就说今天这驴肉、驴骨、板栗煲，浓汤合着胡椒、葱结、黄姜、茴香，用老砂煲慢慢煲上两个时辰，也才算中户人家的吃法。”
刘鲤闻着酒肉越来越浓的香味，听着蒋超念叨烹制驴肉享受驴肉，身心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暗中连连着吞咽口水，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骂着蒋超：“黑心鬼、白眼狼、死廷尉、活阎王，你这是拿软刀子杀人，杀人不见血啊。阎王不要你的命，老子做鬼先勾了你的魂。让你生不如死，死了永世不得超生。你想超生，就让你超生成泥里的老鳖、阴沟的蚂蟥、地洞的耗子、粪坑的蟑螂……”
蒋超偷眼看看刘鲤的窘态，继续很响地“滋儿”着御赐美酒，继续“吧唧吧唧”咀嚼着说话：“荤素搭配，长命百岁。用几筷子椒盐竹笋、菠菜豆筋、凉拌芹杆、糖醋藕丁，再来一大块红烧狗肉才叫美她妈哭半夜，美死了地美。嗯，火候正好，有嚼头才有回味。不知狗肉味儿，活着有啥趣儿。狗肉调蒜泥儿，撑破大肚皮儿……”
刘鲤身心彻底崩溃，大叫一声便去食几抢那调了蒜泥的狗肉。蒋超飞快挪开食几道：“寿光侯，使不得啊。听说你绝食三天了，先得食用清淡饮食才好。”
“廷尉大人，快赏给我两口砂煲驴肉、蒜泥狗肉吧。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蒋超脸上满是微微笑意，对闻声进来的卒正一招手。卒正立即命狱卒抬进一个几案，并备下一方白绢、笔墨。
待一切就绪，蒋超凑近已经瘫坐在板床下的刘鲤道：“是这样，虽然鄙人拿到了沛王给你的密信。但我一个小小廷尉，岂敢与沛王为难。不仅如此，鄙人还想让寿光侯写几句话，恳请沛王来狱中看望你一次。只要沛王肯来，鄙人就能和沛王套套近乎，也会看在沛王的面上，在皇上面前为寿光侯美言几句。”
廷尉大人的一番话入情入理，且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刘鲤心里一权衡，目光离开砂煲驴肉、蒜泥狗肉，拿过笔润了墨，便去白绢上快速写下廷尉期望他写下的几行字。
自蒋超接任廷尉之后，沛王刘辅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前朝余孽王磐父子、杀人凶犯刘鲤都和自己交往甚密，父皇和太子若借此发挥，自己便脱不了干系。皇家骨肉相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自己就要成为继皇兄刘彊之后第二个牺牲品么？
诸王的宾客统统被投入监狱以后，刘辅对父皇和太子刘庄乃至阴皇后都起了恚怨。从王磐、王肃父子绘声绘色激情四溢的言谈中，历朝皇家骨肉相残事例惊心动魄。可惜，王磐、王肃还没谈及王侯固荣事例，本朝的皇家骨肉相残便暴风骤雨般地来临了。
无论长相和性格，成人后的刘辅和刘彊极为类似。高挑个头，清秀五官。表面不事张扬，内里颇有主张。自生母被废后位、皇兄被废太子位，刘辅心里已经做好认命的心理准备。王磐父子等数十宾客从沛王府被拘押洛阳狱，刘辅觉得自己难免被父皇责骂或者逐到封地去。刘鲤夏门亭杀害刘恭，刘辅再做好了被贬为列侯的准备。现在刘辅忧心如焚度日如年的心理，是希望新任廷尉蒋超、被拘捕的刘鲤不对自己落井下石，最终能保住沛王之王位。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刘庄将来登基以后，是否对非阴皇后所生诸王赶尽杀绝是个未知数。在未知数不知之前，刘辅不想第一个被贬为列侯。
就在刘辅急切想了解廷尉蒋超和刘鲤攀扯自己与否的时候，寿光侯的心腹管家送来一封密信。刘辅急切拆封一看，其密信曰：
得廷尉周全眷顾，狱中尚可酒肉解闷。杀人偿命，亘古皆然。丈夫作为，敢做敢当。唯思念沛王知遇，生前再晤一面足矣。
刘鲤的密信，也是写在一方白绢上。短短四十余字，沛王咀嚼再三得出结论：从刘鲤还能在白绢写密信上看，蒋超的确没为难刘鲤。不对刘鲤严刑逼供，也说明新任廷尉并不想把案情往皇家牵扯。有了这个判断，再有安慰刘鲤、接触蒋超的想法，刘辅对刘鲤的管家道：“回府告诉寿光侯夫人，本王明日便去看望寿光侯。”
刘辅与刘鲤友善，主要原因是与刘鲤言语投机，次要原因刘鲤很懂得养生。寿光侯侯府的厨子烹饪出美味佳肴，不忘“进贡”自己尝尝。第二天，刘辅到诏狱探望刘鲤，特地为刘鲤带上沙煲驴肉、蒜泥狗肉等佳肴。
洛阳狱关押人犯众多，天字号诏狱归廷尉管辖，其余两大监舍分别归河南尹、洛阳令管辖。
王公大臣以下探望天字号诏狱人犯，必须得廷尉“照准”。
不出刘辅所料，沛王的青盖车在天字号诏狱前驻马，廷尉蒋超、正监金浩、左监桂珂拱手迎了上来。见礼之后寒暄时，沛王刘辅降下身份对蒋超的迎接表示了忠心感谢。
蒋超略显粗糙的方脸上挂着谦卑的笑，让卒正接下沛王携带的佳肴。然后亲自将刘辅导引进一个僻静的监舍，躬身对他道：“沛王殿下看看，这个监舍还僻静么？”
刘辅无暇问及刘鲤如何不在，认真环顾一下监舍干净的板床、被褥及盥洗用具、笔墨书简、用餐食几。然后对蒋超满意颔首道：“看到廷尉如此厚待寿光侯，本王颇感欣慰。”
蒋超脸上现出一丝怪异的讪笑对刘辅一揖到地道：“沛王殿下既然赞赏微臣，微臣也觉欣慰。这两个狱卒很是灵活，沛王尽可对其颐指气使。殿下在这里静等寿光侯，微臣这就告退。”
沛王不反感廷尉托词留下监视耳目，微笑着与蒋超拱手告别。
蒋超快步出了监舍，等在外面的狱卒便关上栅门，哗啦一声上了大铜锁。
【第四十章章目预告】国有诤臣家有诤子
蒋超带着响“滋儿”了一杯，夹起一块鹿肉“吧唧吧唧”边咀嚼边道：“鄙人不是美食家，也能吃出这鹿肉是二岁的梅花鹿。寿光侯若品尝一下，还能辨出是公梅花鹿还是母梅花鹿。鄙人就不行，只能感觉到咸淡正好，滑嫩好嚼。其实，鄙人接受这个案子，不过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也没把窟窿往大处撕扯的意思。您是知道的，鄙人的底子只是个偏郡的小小县令，就是做法有些那个，寿光侯也别老在心里搁着。”
很近距离闻着酒香、肉香，让饥饿折磨得很难受的刘鲤更加难受。他很想再翻身避开酒肉，可身心被酒肉的香味牢牢扯住。只好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咬紧牙关不睁眼、不深呼吸、不接话茬。
蒋超举杯又和本该是刘鲤的酒杯又碰了一下，又带着响“滋儿”了酒，夹起一块驴肉“吧唧吧唧”咀嚼着道：“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人为啥把驴肉比着龙肉，皆因驴肉对妇孺老幼都是大补。鄙人看过几卷《皇帝内经》，略懂医道。驴肉口感特别，不仅能饱口福，还能补气养血、滋阴壮阳、安神去烦，治积年劳损。从男人角度来说，驴肉味甘性温，益肾壮阳。还能强筋壮骨，治疗阳痿不举、腰膝酸软、夜间多尿等症。驴肉好吃，经各大厨师的不同烹饪，其味道迥异。就说今天这驴肉、驴骨、板栗煲，浓汤合着胡椒、葱结、黄姜、茴香，用老砂煲慢慢煲上两个时辰，也才算中户人家的吃法。”
刘鲤闻着酒肉越来越浓的香味，听着蒋超念叨烹制驴肉享受驴肉，身心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暗中连连着吞咽口水，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骂着蒋超：“黑心鬼、白眼狼、死廷尉、活阎王，你这是拿软刀子杀人，杀人不见血啊。阎王不要你的命，老子做鬼先勾了你的魂。让你生不如死，死了永世不得超生。你想超生，就让你超生成泥里的老鳖、阴沟的蚂蟥、地洞的耗子、粪坑的蟑螂……”
蒋超偷眼看看刘鲤的窘态，继续很响地“滋儿”着御赐美酒，继续“吧唧吧唧”咀嚼着说话：“荤素搭配，长命百岁。用几筷子椒盐竹笋、菠菜豆筋、凉拌芹杆、糖醋藕丁，再来一大块红烧狗肉才叫美她妈哭半夜，美死了地美。嗯，火候正好，有嚼头才有回味。不知狗肉味儿，活着有啥趣儿。狗肉调蒜泥儿，撑破大肚皮儿……”
刘鲤身心彻底崩溃，大叫一声便去食几抢那调了蒜泥的狗肉。蒋超飞快挪开食几道：“寿光侯，使不得啊。听说你绝食三天了，先得食用清淡饮食才好。”
“廷尉大人，快赏给我两口砂煲驴肉、蒜泥狗肉吧。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蒋超脸上满是微微笑意，对闻声进来的卒正一招手。卒正立即命狱卒抬进一个几案，并备下一方白绢、笔墨。
待一切就绪，蒋超凑近已经瘫坐在板床下的刘鲤道：“是这样，虽然鄙人拿到了沛王给你的密信。但我一个小小廷尉，岂敢与沛王为难。不仅如此，鄙人还想让寿光侯写几句话，恳请沛王来狱中看望你一次。只要沛王肯来，鄙人就能和沛王套套近乎，也会看在沛王的面上，在皇上面前为寿光侯美言几句。”
廷尉大人的一番话入情入理，且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刘鲤心里一权衡，目光离开砂煲驴肉、蒜泥狗肉，拿过笔润了墨，便去白绢上快速写下廷尉期望他写下的几行字。
自蒋超接任廷尉之后，沛王刘辅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前朝余孽王磐父子、杀人凶犯刘鲤都和自己交往甚密，父皇和太子若借此发挥，自己便脱不了干系。皇家骨肉相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自己就要成为继皇兄刘彊之后第二个牺牲品么？
诸王的宾客统统被投入监狱以后，刘辅对父皇和太子刘庄乃至阴皇后都起了恚怨。从王磐、王肃父子绘声绘色激情四溢的言谈中，历朝皇家骨肉相残事例惊心动魄。可惜，王磐、王肃还没谈及王侯固荣事例，本朝的皇家骨肉相残便暴风骤雨般地来临了。
无论长相和性格，成人后的刘辅和刘彊极为类似。高挑个头，清秀五官。表面不事张扬，内里颇有主张。自生母被废后位、皇兄被废太子位，刘辅心里已经做好认命的心理准备。王磐父子等数十宾客从沛王府被拘押洛阳狱，刘辅觉得自己难免被父皇责骂或者逐到封地去。刘鲤夏门亭杀害刘恭，刘辅再做好了被贬为列侯的准备。现在刘辅忧心如焚度日如年的心理，是希望新任廷尉蒋超、被拘捕的刘鲤不对自己落井下石，最终能保住沛王之王位。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刘庄将来登基以后，是否对非阴皇后所生诸王赶尽杀绝是个未知数。在未知数不知之前，刘辅不想第一个被贬为列侯。
就在刘辅急切想了解廷尉蒋超和刘鲤攀扯自己与否的时候，寿光侯的心腹管家送来一封密信。刘辅急切拆封一看，其密信曰：
得廷尉周全眷顾，狱中尚可酒肉解闷。杀人偿命，亘古皆然。丈夫作为，敢做敢当。唯思念沛王知遇，生前再晤一面足矣。
刘鲤的密信，也是写在一方白绢上。短短四十余字，沛王咀嚼再三得出结论：从刘鲤还能在白绢写密信上看，蒋超的确没为难刘鲤。不对刘鲤严刑逼供，也说明新任廷尉并不想把案情往皇家牵扯。有了这个判断，再有安慰刘鲤、接触蒋超的想法，刘辅对刘鲤的管家道：“回府告诉寿光侯夫人，本王明日便去看望寿光侯。”
刘辅与刘鲤友善，主要原因是与刘鲤言语投机，次要原因刘鲤很懂得养生。寿光侯侯府的厨子烹饪出美味佳肴，不忘“进贡”自己尝尝。第二天，刘辅到诏狱探望刘鲤，特地为刘鲤带上沙煲驴肉、蒜泥狗肉等佳肴。
洛阳狱关押人犯众多，天字号诏狱归廷尉管辖，其余两大监舍分别归河南尹、洛阳令管辖。
王公大臣以下探望天字号诏狱人犯，必须得廷尉“照准”。
不出刘辅所料，沛王的青盖车在天字号诏狱前驻马，廷尉蒋超、正监金浩、左监桂珂拱手迎了上来。见礼之后寒暄时，沛王刘辅降下身份对蒋超的迎接表示了忠心感谢。
蒋超略显粗糙的方脸上挂着谦卑的笑，让卒正接下沛王携带的佳肴。然后亲自将刘辅导引进一个僻静的监舍，躬身对他道：“沛王殿下看看，这个监舍还僻静么？”
刘辅无暇问及刘鲤如何不在，认真环顾一下监舍干净的板床、被褥及盥洗用具、笔墨书简、用餐食几。然后对蒋超满意颔首道：“看到廷尉如此厚待寿光侯，本王颇感欣慰。”
蒋超脸上现出一丝怪异的讪笑对刘辅一揖到地道：“沛王殿下既然赞赏微臣，微臣也觉欣慰。这两个狱卒很是灵活，沛王尽可对其颐指气使。殿下在这里静等寿光侯，微臣这就告退。”
沛王不反感廷尉托词留下监视耳目，微笑着与蒋超拱手告别。
蒋超快步出了监舍，等在外面的狱卒便关上栅门，哗啦一声上了大铜锁。
【第四十章章目预告】国有诤臣家有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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