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和合香

    “你感觉如何？”

    到了驿馆，昆玉玑安顿好公主，忙回房问孟师道：“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在一旁诊脉的军医突然轻咳一声。

    昆玉玑转眼看他，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扶在孟师背后的手，讷讷地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正在诊脉的李承叡照旧还是一副闲散人等的神情，他道：“刚找到敌人老巢，她就举家搬走了，我和怀风寻思着来北方找找。只是看你们夫妻俩接连出事，我这不是在看诊吗？”

    昆玉玑想，他说的或许是那个瘴云千金阙的势力，换做以前，她还挺感兴趣，现在却懒得管了。她反而另提一事，问道：“刚才公主说她在洞中生活了八天，可我们这边才过一夜，还有这种妖法吗？”

    李承叡皱了皱眉，手抬了起来，像是被昆玉玑打搅了，正在犹豫在哪重新下手似的，昆玉玑便闭了嘴，伸出手示意“您请”，转而去跟孟师说话，她道：“那个毒气应该没有什么怪味吧？”

    孟师还在消化所见所闻：从见到那条巨蛇，到它口吐人言，再到现在的一切。闻言他回答道：“没什么怪味，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以防万一，还是请李兄看看。”

    李承叡被他喊了错了辈，诊着脉，挑了挑眉，道：“你喊我承叡便好。”

    李承叡收拾药箱的时候才道：“公主所说的妖法，我也未见过洞中景色，不好断言。不过这墨麒麟迭步生我倒听说过一二，他本是佛前侍奉的、掌管轮回的神兽，因为动了凡心被佛放下凡间，向来不和妖界来往——那个蛇妖恐怕是他收的唯一小弟了。”

    说完，他又道：“至于蛇妖的毒气，恐怕还没发作。这种毒只得等它起效才能诊断。”说着，他对昆玉玑笑道，“你别看着我，我又不是大夫，怎么会解毒？”

    他说得坦然，昆玉玑却更急了，她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万一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梦中发作了，岂不是——”

    孟师却拉住她，道：“那蛇妖本是冲着公主去的，若是要害公主性命，怎么会让公主活着回来——或许是个恶作剧罢了。”

    李承叡颔首：“我猜也是这样。”

    他说完，就又变回了狐狸，显然是对维持人形丝毫不感兴趣。昆玉玑看过无数回，倒是孟师头次看见，颇感神奇。狐狸一甩尾巴，跳上窗台，道：“行了，我忙我的去了，下次喊我别再请军医了。”他挥动尾巴，抛过来一枚铃铛，正被孟师接住。

    狐狸道：“这个铃铛不会响，但是往里头吹气我就能知道你在喊我，走了。”

    孟师摇了摇铃，里面没有铜球，再看窗口，狐狸已经不见了，孟师便问昆玉玑道：“他一向如此吗？来无影去无踪的。”

    这话提醒了昆玉玑，她想了想，道：“恐怕变作人他并不自在，但行军时单给他一个帐子未免太明显，他也不想叨扰你我——其实他挺懒的。”

    公主找了回来，晚上的宴会也能照常举行。太子和秦中王见了面，似乎也相安无事，太子像是并不在意自己这个弟弟一时糊涂，对他的嫂子起了争夺之心。席间，昆玉玑打量这兄弟二人，太子哥哥约莫三十五六，弟弟秦中王却是二十出头，且秦中王十七岁就藩，要说他能敌得过和朝中联系紧密的东宫，也实在是笑谈罢了。

    而穆芳主，显然已经不再挣扎了，她在屏风后坐着，只她未来的夫君太子殿下能看见她的模样。昆玉玑对太子所知不多，穆芳主说他荒淫无度、君夺臣妻，昆玉玑也未曾向谁求证过，只是听说他已有妻子——且穆芳主此去算不得战胜和亲，境况当然不太妙了。

    或许是公主貌美，席间宾主尽欢，边境之事自有鸿胪寺的人和北荣使臣交涉，昆玉玑见孟师也正忙着，也就默默吃羊——不得不说北方的羊就是好吃不膻。

    忽然宴席中间的舞姬退去，太子宣来一位北荣宫中侍奉的伶人来为公主唱一首北荣传统求亲的情歌。那位伶人是个侏儒，舞姿却十分灵活，他手抱琵琶似的乐器，边舞边唱，用的是北荣本国的语言，听着和栎明银杏谷中的长风相得益彰。

    昆玉玑觉得这首歌很是高亢深情，不由得想去看看孟师，但孟师并不在位置上，她就悄悄过去，问坐在孟师身边的姜玉衡道：“姜兄？元一呢？他不用和北荣浅谈一下条款的事吗？”

    姜玉衡举盏四顾，道：“将军还没回？我方才见他匆匆离席，还以为是更衣去了。”

    昆玉玑想了想，又回到席间，但没坐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再看一眼，孟师仍旧不在，她也就回房找孟师去了。

    驿馆里，孟师的房间果然亮着灯。昆玉玑和他已经住在一起，也就直接推门进了，但房内并不见人，昆玉玑也就绕过屏风，一边道：“你在么？怎么突然就离席了？”但看见孟师时，昆玉玑立刻紧张起来，她忙趴在浴桶边道：“怎么了？你怎么泡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