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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断齑画粥

    临近过年前的一周多的时间,我们从夜班调成了白班。由于冬天白昼较短,每天下午五点下班后,当我们坐着通勤车回到宿舍,黑夜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之前我们经常光顾卖面食的那几家饭店老板,也纷纷关门回家过年去了。这时,只有几家本地人经营的炒菜馆还在继续开门营业。吃了几次泡面后,米饭配炒菜成了我们晚餐仅剩的唯一选择。我们几个身上的钱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于是我们六个打算下班后凑到一块去吃炒饭与米饭,这样每个人会减少一些开支。

    我们宿舍楼背面通往小区门口的那条路上,驻扎一个个各种风味的炒菜馆。在面食的老板关门回家过年的第一天,下班后的我们六个人拖着疲倦的身体,走进了离小区门口最近的那家炒菜馆。当我们坐下后,老板热情地将菜单递了上来。雷雷接过菜单后,并没有急于点菜。“老板,咱这米饭咋卖的?”

    老板环视了我们一眼,面带笑容地说道:“米饭一块钱一碗,不够吃的话,之后的米饭可以免费续加。”当听到老板说出米饭的价格时,我们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毕竟在我们不种稻谷的北方,米饭的价钱也基本都是这样。之后我们六个将头凑到一块,开始低声讨论菜单上各个炒菜的价格。

    雷雷拿起菜单匆匆地看了一遍,言简意赅地分析了我们目前的形式。“按照目前我们身上剩余的钱来估算的话,我们每天只能点四个素菜,如果想吃肉的话,就只能点一个荤菜和两个素菜。”说完后他便将菜单递到了帅帅的手中。

    我紧跟着说道:“是的,雷雷说的没错。而且我看了菜单,发现一个荤菜的价格基本上都是素菜价格的两倍,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六个人要经常点四个素菜搭配米饭吃。”

    “行,就这样吧!只要不再吃泡面,吃米饭就吃米饭吧!”龙龙说完后用手捏了捏脸上这几日由于连续吃泡面而长出的痘痘。

    这时东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四个素餐不一定够我们吃,但米饭肯定是能管饱的。”

    帅帅将菜单重新放到了桌子的中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看一下都点些什么菜吧?”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选择,最低价位的炒菜也就那几个。当老板知道我们六个人点了四个素菜后,万里晴空的脸上隐隐约约地多出了几朵乌云。一杯茶的功夫,我们要的前两个素菜与六碗米饭便先上来了。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我们六个人就像六只眼里闪着金光的饿狼一样,奋不顾身扑了上去。令我们感到惊喜的是,这儿的米饭比公司餐厅的米饭好吃多了,每一口米饭咀嚼完毕吞下肚后,舌齿之间总会留下一丝淡淡的米饭清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米饭比较干巴,刚吃半碗就想喝水了。还没等我们开口,冬冬已经将头转了过去看着老板。“老板,这有白开水吗?”

    “有,那有一个电热水壶,旁边就有桶装的纯净水。”站在窗口忙着切菜的老板娘,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随手指了一下电热水壶的方向,便低头继续忙着切菜了。

    于是冬冬果断地放下筷子,急忙起身走到电热水壶的旁边,打开电热水壶的盖子后,立马拎着敞口的桶装的纯净水,一个劲地往电热水壶里面倒,这时他还不忘看一眼餐桌盘子里剩余的炒菜。眼看着盘子里的炒菜越来越少,他有些着急了。“你们喝水吗?如果喝水的话,就先放下筷子等我一会儿,等我把水烧上后,回去一块吃。”

    一直埋头忙着夹菜吃饭的我们五个,就像在高速公路上尽兴狂飙的五辆汽车,在听到冬冬这句话后,不得不就将刹车死死地踩在脚下。我们五个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因为我们都清楚如果没有白开水的润湿,这么干巴的米饭我们最多只能吃一碗。于是我们五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冬冬身上,焦急地渴望着他的回归。即使这样,等冬冬回来的时候还是抱怨了一句:“没想到我去烧个水的功夫,你们已经将炒菜都快吃完了。下次你们去烧水吧!”

    我们剩余的两个素菜也很快端上来了,这时东东已经吃完了一份米饭。“老板,米饭在哪?我想加点米饭。”

    “哦!蒸好的米饭就在冰箱旁边的那个电饭锅里,你自己加吧!”刚将菜端上来的老板指了一下电饭锅的位置,之后端着窗口旁边的一杯茶,坐到了饭店一角空置的餐桌旁看起了手机。

    东东端着盛好的饭刚转过身,帅帅便将自己的饭碗递了上去,“东东,帮我添碗饭呗!我在里面坐着,出去不方便。”

    东东先把自己盛好的那碗米饭放到了桌子上,接过帅帅递上来的那只空碗匆匆地折了回去。就在他盛完饭刚刚转过身的时候,他突然发起了牢骚,“你们就不能等等我?”之后,他快步返回了“战场”。

    我碗里的米饭也总算吃完了,在我刚起身准备去打米饭的瞬间,雷雷和龙龙同时叫住了我。“帮忙带份饭呗!”之后,他俩同时将饭碗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本来只打算盛一碗饭,没想到一下子多出了两碗。当我站在电饭锅旁边盛饭时,看着他们几个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时,总觉得他们夹菜的速度过于频繁,而我盛饭的双手却过于迟钝。当我捧着三碗米饭返回座位时,盘子里的炒菜已经所剩无几了。看到嘴巴一直在蠕动的龙龙与雷雷,我也莫名有点生气了。“雷雷,龙龙别人不等我你俩就不能等我一下?我可是在帮你俩打饭啊!”

    他俩嘴里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他俩敷衍感谢我的时候,还不忘往嘴里夹菜。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他俩的米饭递给他们之后,也开始加快进食速度。这时,白开水已经烧好了,但是并没有人愿意放下筷子去接水。桌子上四个盘子里剩余的炒菜,在我们几个风卷残云的攻势之下,很快就被消灭干净。只是没想到最后四个盘子里剩余的用来拌饭的残羹,也成了我们瓜分的对象。看着他们一个个饥渴的样子,我想如果不是大家顾忌面子,都可能会将盘子抱起舔几下。最后,我们将四个留着大花脸的白盘子和六个空荡荡的饭碗留给了老板。

    酒饱饭足的我们在经过刚才那场激烈的战役后,都有些累了。这时雷雷站了起来,到窗口旁边的桌子上拿了六个空纸杯,然后弯腰端起电热水壶回到我们的座位。六个空杯子一字排开后,雷雷将烧好的白开水倒进了杯子中。接下来是我们六个人,坐在座位上喝水休息的时刻。

    通过今晚的吃饭,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公平的现象。为了解决这些不公平的现象,我们一致商讨决定,以后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无论是谁去打饭或烧水,其余人都需要放下筷子等待队友返回“战场”。为了更一步的体现公平,打饭或烧水这些事,原则上需要我们六个人轮流去做。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我们六个人不约而同地走进了昨晚吃饭的那家饭馆。老板与老板娘见我们走进饭店后,立即停止了谈话,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许多。这时,老板还是很有礼貌地将菜单拿给了我们,只是态度少了昨日的热情。我们几个能体会到老板的心情,但老板并不清楚我们几个的处境。为了使老板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僵硬,这次经过我们一致讨论后,决定改为一荤两素。当老板拿着菜单回去炒菜时,我们趁着上菜之前的空暇,赶紧烧好一壶白开水,盛好六份米饭。

    我们点的一荤两素,终于在六种从不同肠胃里发出的咕咕声中端了上来,面对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诱惑,我们又放弃了应该遵守的礼节。一个个就像看见火光的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我们很快就将第一碗米饭吃完了。同时,就连之前烧好的一壶白开水也被我们喝完了。为了将这顿晚餐继续进行下去,我们只能遵循昨晚制定好的规则,安排坐在离过道最近的四个人前去盛饭、烧水,剩余的两个人立马放下筷子等待离席的人重新归来。

    米饭与白开水重新添好后,我们继续开始畅游这场美食盛宴。只是三个菜份量,并不能维持到我们六个人将第二碗米饭吃完。当我们六个人碗里还剩着半碗米饭时,三个盘子里的炒菜已经被我们一扫而光。这时帅帅突然夹起了一个盘子里的几粒花椒放到了嘴里,用力地咀嚼了几下,大呼一声“够味”,之后便赶紧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米饭。刚看到帅帅吃花椒的时候觉得有点滑稽,但是当我们看到帅帅津津有味地吃着米饭时,便被他的聪明机智折服了,也只有他能想到这种下饭的方法。这时我们几个也急忙纷纷效法,盘子里剩余的花椒与辣椒也都成了我们下饭的对象。当炒菜时放的佐料也都被我们消灭殆尽后,盘子剩余的残羹又一次成了我们几个瓜分的对象。碗里剩余的米饭总算吃完了,只是今晚的美食盛宴在进行到后半场时,由于缺少了炒菜的搭配,略微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于是我们决定以后只点四个素菜用来下饭。

    酒足饭饱的我们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仍像昨晚一样坐在座位上喝茶聊天。这时帅帅偷偷地拿起桌子上一包新打开的抽纸,将抽纸隐藏到座位下后,狠狠地抽了十几张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当他再将刚才那包抽纸重新放到桌子上时,抽纸只剩半包了。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帅帅不停去我床铺上拿手纸的情形,在他的光顾下我宿舍床上的手纸很快就用完了。大家伙几个为了省钱,也都一直没再买手纸。之后,公司洗手间墙壁上的手纸渐渐地成了他光顾的对象。由于公司洗手间的手纸使用太过频繁,保洁阿姨不得不在洗手间的手纸盒旁边留下“请节约用纸”的标语。又过两天,保洁阿姨见留在洗手间的标语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后,便果断地减少了洗手间手纸的投放频率。没想到的是,帅帅又将他的魔爪伸向了饭店餐桌上的抽纸。

    刚才我们几个已经将帅帅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看着桌子上剩余的半包抽纸,大家相视一笑后便知道了各自的心思。冬冬先是不停地给我使眼色,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将桌子上剩余的半包抽纸拿走,但即使贫困到现在每晚需要计划晚饭费用的地步,我也从未想过去做一些令人不齿的事。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如果某一天在我们生活的周围,有一个高悬在空中的喇叭,将我们在餐厅偷抽纸的事一五一十的公布于众后,我肯定会溺死在众人鄙视的目光和如潮的议论中。虽然这件丑事可能永远都不会被熟人知道,但我逃不过自己内心对自己的鄙视。于是我就将脸迈上了一旁,不再接收他们怂恿的目光。

    新烧的一壶白开水也快要喝完了,在我们即将离开之前,坐在最里面的龙龙趁着老板转身的时候,麻利地将桌子上的半包纸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等回到宿舍后,刚洗过脚的我肚子便有点胀痛了,我知道那是腹泻来临之前所发出的警告信号。但我床上的手纸早已经被他们搜刮干净,现在我只有厚着脸皮向龙龙求救了。

    我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表情地来到了龙龙面前。“龙龙,肚子疼,把你在餐厅拿的抽纸借我使使。”

    龙龙一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刚才让你们拿桌子上的抽纸你们怎么不拿?现在又怎么好意思找我要,我是不要面子的吗?”最后龙龙撅了噘嘴,还是即将口袋里的抽纸拿出来递给了我。

    第三天下午下班后,我们六个人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昨晚吃饭的那家饭店,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点了四个素菜。趁着上菜之前的空暇,我打算先烧好一壶水,然后再盛六碗米饭。当冬冬与东东各自捧着三碗米饭回来后,冬冬趴在桌子上小声地说了一句,“同志们,今天电饭锅里的米饭并不多,不知道够不够我们吃的。”

    “还够我们每个人再加一碗吗?”龙龙急忙问道。

    冬冬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之后他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将米饭分发给了大家。

    四个素菜上齐后,我们便开动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和帅帅先吃完了第一碗米饭,我去帮帅帅盛饭的同时,他们只好放下筷子等我回来,我刚打好饭,东东端着自己与龙龙的饭碗过来了。他看了一眼锅里剩余的米饭,不禁感慨了一声:“今天的饭怎么有点少呀!只够我和龙龙盛半碗的。”

    当我和东东回到座位后,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饭菜,就不得不再次放下筷子。这时,冬冬起身端着自己与雷雷的饭碗要去打饭了。当他掀开锅盖看到空荡荡的电饭锅时,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平静,“老板,还有米饭吗?锅里的米饭已经吃完了。”

    老板娘立马从厨房里面走到了窗口,满脸无奈地看了一眼正举着锅盖打算盛饭的冬冬,“没了。锅里的米饭本来是打算留给我们自己吃的。没想到今晚你们又过来吃饭了。”

    冬冬的脸上除了无处发泄的红色怒气外,也多了一些无奈。他长叹了一口气,端着饭碗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帅帅对着冬冬招了招手,“来,把你饭碗拿来,我给你分半碗米饭。”

    我也对冬冬使了一个眼色,“你把雷雷的饭碗也给我吧!我把我的米饭也给他分一半。”

    那晚是我们第一次在炒菜还没吃完的情况下先将米饭吃完,之后,我们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缓慢地将盘子里剩余的炒菜消灭干净。这次盘子里剩余的残羹已经无人问津,只留下有着七八分饱的我们几个人,盯着盘子里剩余的残羹不停地感慨。

    这时老板娘站在厨房的窗口对我们喊了一声:“哎!明天我们就要回去过年了,估计你们要另寻地方吃饭了。”

    老板娘的话刚说完,我便愣头愣脑问了一句,“现在离过年还有一周多的时间,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因为我记得在我家那边,开小饭店的店主一般都是在过年前的三四天才会关门回家过年。

    老板娘苦笑了一下,“现在生意不好,吃饭的人也不多,很多饭店也都已经关门回家过年了。”

    在我们与老板娘讲话的时候,老板从厨房走了出来。他将沾水的双手在围巾上擦拭了一遍,然后顺手将围巾取下,挂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之后他便直接坐到了他之前常坐的位置开始品茶。等老板娘讲完话的时候,他又趁机补充了一句,“家里很多过年的年货都还没有置办,我们要赶紧回去准备了。”

    这时雷雷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老板,新年快乐。”我们几个也纷纷向老板说出了新年祝福。

    听到我们的祝福后,老板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给了我们一个怡悦的微笑,“你们打寒假工的大学生也不容易,大伯在这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等我们回到宿舍,在各自坐在床上闲谈的时候,帅帅突然抛出了一个我们始料未及的问题。“你们说老板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提前关门的。”

    要不是帅帅提出这个问题,我们还真的想不到我们自己可能是饭店关门的主要原因。

    过了半分钟,龙龙率先打破了沉默。“应该不会吧!虽然我们吃得多,但老板还是赚我们钱的,只不过可能赚的并不多。”

    雷雷也忿忿不平道:“关了就关了呗!楼下那么多炒菜馆,又不是他那一家。”

    当我们经过一下午的劳作,熬过四十分钟的通勤路程,最终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小区时,才发现昨晚吃饭的那家餐馆果然关门了。于是,我们只好来到了第二家炒菜馆。当我们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挂在门口上方的风铃,还没等我们招呼老板。一个偏瘦的年轻人便从厨房仓促地走了出来。“你们几位吃点什么?”等我们坐下后,他急忙将一份菜单递到了我们手中,然后面带微笑的站在我们桌子旁边,开始一一给我们详细介绍店里的各种特色美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让我不自觉地想起昨天分别的那位老板。

    在确定米饭一元一碗可以免费续加后,我们才开始认真研究菜谱上素菜与荤菜的价格。这家店的菜单和之前那家店的菜单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我们经常点的那几个素菜的价格也都一样,于是我们果断地点了四个素菜。当那名男子拿着菜单转身离开时,我们从他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丝不悦,但他最终还是回厨房给我们炒菜去了。

    既然有了之前的在炒菜馆吃饭的经验,接下来就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有的忙着烧水,有的忙着盛饭,等我们点的四个素菜上齐之后,看着四个盘子里与之前炒菜馆旗鼓行当的菜量,我们二话不说直接开动了。连着吃了三天同一家的炒菜,突然换了一个口味后,我们的下饭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许多。当我和冬冬拿着吃空的饭碗前去盛饭时,才意识到这家饭店蒸米饭的电饭锅明显比之前那家小了许多。刚刚蒸好的一锅米,也就勉强够我们每个人吃上两碗。

    当我们在大厅来来回回地盛饭、烧水时,不经意制造的动静,引起了老板与老板娘的注意。他们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伫立在窗口观看我们坐在座位上大朵快颐吃饭的样子,虽然这家的米饭并没有之前那家的好吃,吞咽之后也没有齿唇留香的感觉,但我们几个硬是把普通的米饭搭配着四个素菜,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临了之前还不忘在碗里留下少许米饭,将盘子里的残羹倒进了米饭,然后端起饭碗将所有拌好的米饭全都扒进嘴里。等我们吃好喝足后,我们才想起在四个素菜端上来之前我们几个约定好的矜持,可是当饥肠辘辘的我们望着香气缭绕的美食,所有的矜持礼仪都被我们跑到了九霄云外。虽然期间也能感受老板与老板娘的惊异目光,但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看完我们如何津津有味地吃完这顿普通的晚餐后,老板和老板娘彻底被我们的食欲震惊了。他们俩个就像两棵相依的杨树,直直地站立在厨房窗口面前。最后当我们大声呼喊了好几遍“老板结账”后,他俩才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来。

    第二家饭店蒸米饭的电饭锅虽然小,但是炒菜的份量与味道还算可以。于是下班之后,我们再一次关顾了这家饭店。那位偏瘦的老板等我们坐定后,才缓缓地将菜单拿了过来。于是我们在价格能够接受的几个素菜里面挑了四个,之后老板便拿着菜单面无表情的离开了。烧水、盛饭,分工完毕后,我们又开始了与之前相同的饭前准备工作。只是这次没想到,电饭锅里米饭刚好够我们每个人勉强盛一碗。最后,当雷雷端着饭碗站在电饭锅旁盛最后一碗饭的时候,终于将憋在心中的怨言说了出来。“老板,锅里没米饭了。”

    这时从厨房传来老板娘唯唯诺诺的声音,“你们先吃着,我们家的电饭锅太小了,第二锅米饭马上就蒸好了。”

    当我们坐在桌子旁将第一碗米饭吃得只剩一半的时候,老板娘才慢悠悠地从厨房走了出来,将电饭锅抱进了厨房添好淘净的大米后,又重新抱了出来,放到桌子上通上了电。

    我们很快就将第一碗米饭吃完了,看着每个盘子里剩余的半份炒菜和还未冒气的电饭锅,我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第一碗米饭下肚后,只是稍微缓解了一下来自腹部深处的饥饿感。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在我们还未入睡之前,揪心的饥饿感还再次占据我们每个人大脑的主观感受。生活中最令人讨厌的莫过于,当你刚开始享受一件愉悦的事情时,却突然被叫停下来。等过了几分钟再次享受同样的事情时,那份愉悦感也早就不在了。

    龙龙掏出他的MP4开始欣赏每晚睡觉前看的那部电视剧,我和东东换了位置,一边将手机插在插座上充电,一边看着昨天还未看完的那部电影,帅帅和冬冬他们四个人也开始将手机联机,一块玩起了斗地主。为了吃上第二碗米饭,与还未消退的饥饿打起持久战的同时,我们开启了漫长的等待。

    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钟后,米饭总算蒸好了。我们急忙收起手机,各自端着一碗新出锅的米饭,满怀期待地重新返回了“战场”。由于大家都等得比较焦急,这锅新蒸的略显仓促的米饭,嚼在大家嘴里时还保留着几份生硬感。再搭配着桌子上四份早已凉透的炒菜,之前愉悦的用餐体验早已荡然无存。最后,就连平时抢夺的残羹也都留在了盘里,本来一场美妙的味觉盛宴,最后成了大家为了果腹而进行的机械进餐。

    还没等我们长久抱怨,第二家餐馆在我们打算第三次前往就餐时,已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紧闭的铁门。这条往日格外热闹的街道,在夜色降临之后就会被道路两侧饭店的灯火照得通亮的夜景,此时,在冷风的轻吟中显得格外冷清。就连以往拥挤在这条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食客,现在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落寞的街巷,只剩下一家孤独的炒菜馆,还在冬季寒冷的傍晚中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营生。已无其他选择的我们,只好信步走到了最后一家随时都可能关门停业的餐馆。

    第三家餐馆的老板与老板娘都是四十多岁的本地人。餐馆的老板是一位一米七左右的偏瘦的男人,一头短发,平时很少讲话,每当有时间时总会在餐厅找一些事做。餐馆的老板娘是一位一米六五的雍肿女人,老板娘的性格十分活泼外向,每次与前往餐厅就餐的食客讲话时,脸上总会挤出一副真诚的笑容,每当空闲下来,总会主动去帮老公分担一些手中的杂务。他们两个每次讲话时总会不经意地夹带一些本地的口音,不过从他们的行事作风可以看出,他们两个都算得上是实在人。

    当我们推开门走进餐厅时,老板娘热情的招呼声便从厨房的窗口传了过来。正在厨房帮忙的老板也急忙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一路小跑地溜进餐厅,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一份菜单匆忙地放到了我们的桌子上。“几位客官,吃点什么?”这位老板刚开始和我们打招呼时,并没有像之前两家餐厅老板刚看见我们那样,在一张表情丰富的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从他刚走出厨房到现在和我们讲话,他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我们并没有急于回话,而是像在之前那两家餐厅的那样,先拿起菜单察看了一番,在确定这家餐馆菜单上面素菜与荤菜的价钱与之前那两家一样后,我们又向老板问起了老生常谈的问题,“老板,咱家的米饭咋卖?”

    在得知米饭仍是一块钱一碗,之后可以免费续加后,我们沿袭了之前说好的约定,点了四个常见的素菜,之后便将菜单交还到了一直站在我们桌子旁边的老板手中。在老板转身离开时,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老板的动作神情,他那毫无波澜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荡漾起一丝不悦的表情。当老板拿着菜单转身走进厨房后,帅帅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等我们的目光都向他聚拢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兄弟们,这是最后一家餐馆了,在过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全都靠它了。”这时帅帅的右手突然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兄弟们,我们要注意一下影响,不能像在之前那两家餐厅的那样。万一我们再次把老板吓得关门,那么在我们过年前的这段时间里,只能每天晚上吃不同口味的泡面了。”

    正准备起身打饭烧水的我们,因为帅帅的这番话,我们停留在了原地。开始思考怎么以一种优雅的方式,在使我们饥肠辘辘的肠胃得到满足的同时,又不使老板与老板娘对我们心生反感。最后我们决定放慢吃饭的速度、注意自己之前吃饭时狼吞虎咽的表情,将之前两碗米饭的饭量缩减至一碗半甚至一碗,将之前吃饭时喝的两杯白开水也缩减至一杯。之前总要瓜分的残羹,这次也坚决要留在盘中。帅帅之前每次喜欢从餐馆拿走一沓厚放回宿舍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抽纸,也减少偷拿数量,只够每天使用即可。当一切商定后,我们便开始打饭、烧水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要的四份素菜上齐了。看着洁白的大米饭,闻着诱人的香味,我们不得不压制住内心那只上蹿下跳的饥饿野兽,彬彬有礼地夹着一筷炒菜,放到嘴中慢慢咀嚼的同时,再用筷子在碗中夹起一筷米饭。这时老板娘突然从厨房走了出来,拿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咕嘟咕嘟咕咚”,半杯水下肚后,便在我们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可能是我们吃饭的动作与表情过于别扭,最终引起了老板娘热心的问候。“小伙子,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我炒的菜不好吃啊?”

    我放下筷子,看着老板娘满脸的笑容,我也微微一笑以示问候。“没有,说实话,你炒的每个菜都挺不错的。”

    可能是我们每个人身上始终难以掩藏的饥饿感,与现在这副毫无胃口的进食状态太过违和。老板娘犹豫了一会儿,试着再次帮我们消除心中的顾虑。

    “你们今天工作的时候被领导批评了?”将我们摇了摇头后,她也常叹了一口气。“那就放开吃呗!大姐这的米饭和白开水都管够管饱。”

    听到老板娘这句话时,我的整个身体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坐在原地,之后一股温暖的洋流从心里慢慢地涌出,随着有些冰凉的血液流贯了全身。我们几个都有些激动了,一双双泛着眼泪略微有点湿润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一直坐在我们前面微笑的老板娘。“老板娘,其实我们这几天……”刚一开口,我便发现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努力控制情绪后,我才勉强将我们这几天吃晚饭遭遇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板娘。

    “哈哈哈哈。”可能是我们的行为也过于奇葩,当我说完后,老板娘先是大笑了几声,然后她也开始向我们坦诚相待。“其实,我也听说过你们几个人的事情。当你们第一次在路口那家餐馆吃过晚饭后,那家的老板娘在与我们日常闲聊时,便已经将你们的“光辉事迹”告诉了这条街上所有炒菜馆的老板或是老板娘,我想就连小区门口那两家还在营业的小商店,它们的老板也知道你们饭量大的这个事实。”

    这时老板娘又突然大笑起来,之后好像突然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后,赶紧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从那之后,每天炒菜馆的老板或老板娘都会在背后传颂你们每晚的吃饭事迹。”这时老板娘收住了笑容,一脸诚恳地看着我们,“孩子们,在我这米饭你们放心吃,白开水你们也敞开了喝,这几天我都会继续营业,欢迎你们每天都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就像沙漠里一株株几近枯死的植物,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突然迎来了一阵甘露。还没等我们说声谢谢,老板娘便起身回厨房忙去了。

    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用餐时的本来面目,一双双筷子就像落在地上的大雨,风卷残云般地向桌子上的食物袭去。吃完饭后,也总会坐在桌子上喝着白开水闲聊一会儿,在结账付钱的同时,也会笑着对正在厨房忙碌的老板娘说声“大姐,再见”。

    之后的每天,我们总是在固定的时间点,到最后一家餐厅就餐。老板娘也总是会在我们到来之前准备好充裕的米饭。不善言谈的老板还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只有当老板娘在与我们闲谈说笑时,他才会偶尔插上几嘴。渐渐地,第三家餐馆成了我们每日繁忙工作后,与朋友谈笑人生与理想的地方,我们每个人疲惫的内心也在这得以放松与修整。第三家餐馆的主人也慢慢成了我们饭后聊天谈心的对象,每当我们向老板娘倾诉着日常工作中的繁琐小事时,老板娘总是会露出一副乐观的笑脸给我们加油打气。随后,她还会将自己在经营餐馆中遇到的不顺心的事说给我们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有时发现将烦心事说给过陌生人听可能会更好,他们会成为忠诚的倾听者。

    日子在不知不觉的流逝中已将近过年,一副热心肠的老板娘在老板的满腹牢骚下,一再坚持延迟餐馆停业的时间。这也使得我们每晚在餐馆就餐时,心里多少有了些愧疚感。其实过年前的一周,居住在这个小区里外出打工的人,和在那些楼下经营小生意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回到家里开始准备过年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老板娘仍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遭遇就绑架别人的善良。最后,在腊月二十六的那天晚上,当我们吃过了年前属于这家餐馆的最后晚餐后,当老板娘坐在我们旁边开始与我们日常聊天时,我们和老板却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个口如悬河的说客,轮流在老板娘面前委婉地劝说着早日关门停业的事宜。

    听完我们一个个的长篇大论后,老板娘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满脸愧疚地说出了之前重复多次的理由:“我们家就是本地的,家里过年的年货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时老板的脸色遽然一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老板娘抢先一步。“所以你们放心,我们晚点回家过年没关系的。”等老板娘讲完最后一句话后,瘦弱的老板突然就像一只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椅子上,一声不吭的将脸侧向了一旁。

    其实我们早就料到老板娘还会以这样的理由搪塞我们,所以在我们再次走进这家餐厅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应对的说辞。“大姐,真的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没有你的刻意照顾,我们早就失去了最后一个吃晚餐的地方。”当我说完这番感激的话后,默默地低下了头,略微酝酿了一下告别的情绪,然后果断地宣布了之前共同做出的决定:“大姐,无论你们明天是否营业,从明天开始我们都不再过来吃饭了。”

    坐在我们旁边的老板娘在听完我说的话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她的脸上还保留一副和善的笑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六个趁着老板娘的大脑仍在努力组织语言的空白时机,赶紧站了起来,迅速地走向餐馆的门口。当我们六个走到餐厅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略微分散站开后,集体转过身来,对仍坐在椅子上的老板和老板娘微微鞠了一躬,齐声大喊了一句,“大哥,大姐,谢谢。祝你们新年快乐。”之后我们猛然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坚决离开了。

    腊月二十七的下午,当我们踩着呼啸的寒风匆匆地走回小区时,我们发现第三家餐馆总算关门了。之前路口那两家一直营业的小商店,也在这时关闭了一家。我也不知该庆幸第三家炒菜馆的老板娘,总算接纳我们的建议安心回家过年;还是该悲哀我们失去了最后一家能够吃晚饭的地方。落寞的街道只剩下路旁两侧几盏形影不离的路灯在独单地陪伴着它们,路面上的枯叶与纸片被寒风吹起后,在空中飞舞了几圈后又长叹了一声,最终摇曳着纤弱的身姿落回到路面上。四周这股悲凉的气氛时时刻刻地在向我们暗示目前的处境。

    天无绝人之路。路口那家仍在营业的小商店,成了我们唯一的救星。我们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毫无选择地走了进去,最后在放着泡面的那排货架前面停了下来。红烧、香辣、麻辣、酸菜、鲜虾……在此之前,这些口味的泡面我基本上都有尝试过。虽然我平时总算喜欢评论泡面的健康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泡面总是会成为我的不二选择。

    “泡面就泡面吧!每个口味吃个一桶,这个春节差不多就应付过去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找来一个大袋子,将八种不同口味的泡面放了进去。

    “你疯了?怎么买这么多泡面。”龙龙看着我手中拎着的一大袋泡面,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

    我拎起手中的泡面看了一眼,“现在饭店都关门了,目前我们宿舍周围,也就只剩下这家随时可能关门的小商店还在营业。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储备点粮食。”

    听完我的话后,其余的几个人也赶紧拿来一个袋子,各自在货架上拿起自己喜欢的口味的泡面,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口袋里。转眼的功夫,货架上的泡面已经被我们清空了。这时我们几个拎着手中的泡面,来到了放着面包与香肠的货架旁边。一直在收银台低头看手机的老板,在抬头喝水的瞬间,看见了我们几个手中拎着的泡面。“你们没必要买这么多泡面,本店过年不打烊。”

    听到老板讲的这句话后,我们紧绷的心一下子舒缓了许多。沉默片刻后,我们还是决定储存少许的面包与香肠,至于已经装好的泡面,我们也不打算再放回货架。手中有粮,心就不慌。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存在小商店,如果某天小商店因为某个原因突然关门了,我们不会因此变得手足无措。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公司突然下发了一个通知,由于公司订单问题,过年期间,我们这些打寒假工的大学生也正常放假一周。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满心期待在过年期间的加班没有了,高额的加班费也没有了。没有加班就没有工作餐,这也就意味着过年期间,我们要自己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在宿舍储存的七桶泡面,对于这个漫长的假期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身上的积蓄也快花完的我们,突然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六个人轮流打过饭后,急忙凑到了一块。屁股刚坐到位子上,冬冬便立马将胸中的牢骚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本来打算趁着寒假出来赚点钱,没想到这个公司竟然不让我们在过年期间加班。这样的话,我们辛辛苦苦一个寒假也赚不到多少钱。”

    “哎!”这时龙龙长叹了一口气,“这还算小事,我们现在已经没钱吃饭了,大家都想想怎么熬过这个长假吧!”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找家人要点,应应急呗!”我的话刚说完,雷雷便立马反驳了我,“我们是出来赚钱的,不是出来花钱的。刚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给过我们一部分路费和生活费了,现在辛辛苦苦干了半个月,在过年的前夕再去找家人要钱,不是很搞笑吗?”这时,雷雷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旁边,慢吞吞咀嚼着食物的帅帅,“帅帅,我觉得你应该打个电话给你哥反映一下我们目前的情况,看他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我哥?”一脸懵的帅帅呆呆地望着雷雷,眼珠子滚动了一圈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的是当时介绍我们过来打工的那位学长吧?”这时帅帅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事有点悬,他不一定能解决。”

    刚才讲话时还激动不已的雷雷,突然沉默不语,他低下头后,双手扶着额头,开始冥思我们目前的处境。大概过了半分钟,他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双目炙热的看着帅帅,“我觉得你可以这样问下你哥,让他和公司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给我们结算一部分工资。”

    帅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先吃饭,等吃完饭后,我就给我哥打电话。”

    吃过午饭后,我们六个人拥簇着帅帅走出了餐厅。刚走到餐厅门口前面的阳光下,帅帅便推开了我们,一个人掏出手机往前跨了几步。最后蹲在了道路一侧枯黄草埔的旁边,他要一个人冷静地和他哥好好聊聊。

    我们几个人默默地站在帅帅的身后,安静地欣赏着他讲话时那副丰富的表情、以及那只不停在空中比划的右手。大概过了三分钟,帅帅终于挂了电话。然后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被压酸的双腿,然后满脸微笑地转过身来。“其实在这之前我就私下问过我哥,让他先和公司商量一下预付我们点工资。”这时帅帅骤然停顿了一下,迅速地举起左手在后脑勺的头皮上挠了几下。“刚才和我哥通电话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我们公司不愿意提前预付我们。于是我又赶紧将我们几个目前的情况和我哥说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最后他答应先把自己的钱借给我们,让我们安心过年。钱不多,每个人能借给我们五百。”

    “呦,太棒了。”东东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们过年的时候不用吃泡面了。”

    雷雷也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帅帅,不得不说,你这同学真有钱。”

    这时帅帅也有点激动了,他略微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缓缓地说出了他的一个重要决定。“兄弟们,你们是知道的,我找你们来的时候,是赚到你们每个人的中介费的,现在我决定把这个中介费拿出来请大家吃个年夜饭。”

    当我刚听到这句话时,耳畔周围的风声都静止了。看着傻愣在原地的冬冬他们四个人几乎一样的表情,我一度以为是我的听觉出了问题。当我将目光再次聚焦到帅帅身上时,发现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我们几个立马冲了上去,将帅帅拥护在我们中心,用力地抛向空中。

    那天下午下班之前,帅帅的学长就已经将钱打到了帅帅的卡上。那天下午下班之后,我们几个便获得了七天的自由。下班回到宿舍后,我们还是像前几天一样泡了一份泡面,然后又把从餐厅拿回的作为我们早餐没吃的鸡蛋放到了泡面里。那晚我们吃过泡面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匆匆洗漱完毕后就赶紧上床睡觉,而是围坐在一起开始安排过年的计划。

    那一晚我们聊得很晚很晚,睡觉之前,大家又很有默契地关闭了所有的闹钟。之前我从某本书上看到,睡到自然醒是人类最幸福的一件事,后来经过我的亲身实践,完全能证明这句话的准确性。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了,明天早上我要重拾这一美好的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