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岁暮天寒
在离开之前，我决定再品尝一下洛阳的羊肉汤。作为洛阳特色美食的传统代表，在我离开之后的整个假期，我想让自己的灵魂深深铭记住故乡的味道。于是当我提出中午要去吃羊肉汤的提议时，龙龙马上说出了他学校周围羊肉汤口味最好的饭店位置。
我俩吃过午饭正准备离开时，龙龙突然在微信群里问了一句。“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和敏镐刚好在外面，可以给你们带点儿。”
大概过了一分钟，雷雷在群里面回了一句。“不用了，我刚问过他们，他们都不饿。”
“冬冬呢？”我突然想起我们出来吃饭时，独自留在龙龙宿舍，仍躺在床上睡觉的冬冬。
“我也不饿，我现在和雷雷在一起。”冬冬刚回复完，龙龙马上又问了一句，“冬冬，你睡觉的那个床铺是我同学的，你有没有给人家被子叠一下？我宿舍的门窗都关好了吗？”
冬冬立马回了一句，“这你不都交代过了吗？放心吧！都办好了。”
“那好吧！那么我俩吃过饭就不再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在学校门口汇合。等会我俩打算去超市买些路途上所需要的东西。”说完，龙龙便带着我走进了他们学校门口的一家超市，我俩打算在这购置一些，在洛阳前往苏州长达十个小时的路程上，所需要的一些食品与用品。
当我俩想到今晚在火车上的晚餐还没有下落时，我俩各自挑选了一盒自己喜欢的桶面、几瓶的矿泉水与一大包经济实惠的抽纸；当我俩想到缺乏营养的泡面要作为晚餐时，又买了些各自喜欢的水果来搭配膳食的均衡；当我俩想到遥远路途上的漫长而又无聊时间时，我俩又各自拿了一包瓜子，几包自己喜欢的零食与两副最为重要的扑克牌。我俩把我们在路途上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下了，却唯独忽略了他们中午还没吃饭以及他们没有着落的晚餐。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忧虑。“龙龙，我们需不需要再多买几桶泡面？毕竟帅帅他们都还没吃午饭。”
龙龙的眉头一皱，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许多，不过这些变化都是短暂的，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闪过的一道雷电，几秒过后，在他眉头舒展的同时，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不用了吧！泡面等会让他们自己买吧！毕竟咱俩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口味。除了泡面，其他的东西我都是按六个人的份量买的。
经龙龙这么一说，笼罩在我心头的疑惑瞬间都消散了。龙龙结账的时候，又从收银台上拿了两盒口香糖放到了口袋里。最后，没想到我们挑选的东西，竟然装了满满的两大兜，这时我更加确信除了泡面，其余的东西龙龙都是按照六个人的份量买的。如果说龙龙买口香糖是因为接下来两天我们刷牙不便的缘故，那么令我疑惑的是为啥他多买了一盒口香糖。
“龙龙，你为啥买两盒口香糖？我六个人明明一盒就够了。”有时候，遇到一点小疑惑，我总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龙龙神秘一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等我俩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还有差十分钟就到下午两点了。从天空缓缓飘下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就连笼罩在天空中的雾霭也减少了许多。帅帅他们几个人还没过来，我俩决定先到门卫室呆一会。当我们经过门卫室的门口时，门卫室的值班大哥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每当有一个人从门卫室走过时，门卫大哥都会被沙沙的脚步声或是窸窣的说笑声给惊醒，然后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上一眼，便又重重的合上。当我俩发现门卫大哥正在休息时，我们决定另外找个地方呆会。但我没想到我俩还是吵醒了门卫大哥。他和之前一样，先是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特殊情况后便又立马把眼睛闭上。不过这次没过半分钟，他马上又把眼睛睁开了。这次他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我俩。过了一分钟，等他迷糊的头脑清晰地认出我俩时，他先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没等门卫大哥站起来，龙龙再次笑脸迎了上去。“大哥，请你吃口香糖。”说完，龙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口香糖放到了门卫大哥的面前。
“这，这是干嘛？”门卫大哥拿起那盒口香糖重新塞到了龙龙的手里。
“大哥你就收下吧！除了这次，平时我也给你给你添了许多麻烦。”龙龙拉住门卫大哥的手，把那盒口香糖硬塞到了门卫大哥的手中。
门卫大哥的眼睛一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我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脸熟。你平常是经常赶时间出去做兼职，好几次往我这放过东西吧？”
“嗯嗯，是的，就是我。”当门卫大哥认识他时，龙龙用力地点了点头。
期间，两个人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的两双手，因为一盒口香糖的缘故，在空中来回推托了好几次。这次，门卫大哥用力一推，将那盒口香糖又推到了龙龙的怀里，最后，两双手又焦灼地纠缠在了一起。“往我这放点东西啥的都是小事，没必要送我东西的。”
“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平时挺麻烦你的，而且你人很善良也很实在，咱俩也挺意气相投的，所以一直就想认识你一下。”这时龙龙的手如同一只泥鳅，“呲溜”一下从门卫大哥的手中溜了出来，他又一次将口香糖放到了门卫大哥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往后退了一步，与门卫大哥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大哥，这一盒口香糖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你就勉强收下吧！”
门卫大哥拿起口香糖犹豫了一会，又将口香糖放回到了桌子上。“好吧！仅此一次，以后别再这样了。”
接下来龙龙便和门卫大哥攀谈了起来，两个人从自己的家乡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又从各自曾经辉煌的历史，聊到了各自憧憬的美好未来。睡意全消的门卫大哥，就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似的，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最近几年的计划。口如悬河的龙龙在发表自己长篇大论的同时，还不忘从袋子里取出两个橘子递到门卫大哥的手里。不善言辞的我，暂时被龙龙遗忘在他身后。我就像一个过客一样，默默地倾听着他俩的诉说。我的心里一直期望帅帅他们能早点到来，赶快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
在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帅帅与雷雷他们四个总算是过来了。在距离我和龙龙还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放到了我和龙龙手中拎着的袋子上，之后他们的眼光便一直在袋子上打滑、逗留。
冬冬首先开口了，“你俩吃过饭了？”
“嗯，吃过了。”我笑着点了点头，“你们都不饿吗？要不趁这个时间吃个饭？”
帅帅摇了摇头，“我们目前都还不饿，再说现在去吃午饭的话，时间也来不及了。”这时帅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从里面直接抽出了两支，分别递到了冬冬和雷雷的手中，自己又麻利地从烟盒里抽了一支递到了嘴里，“噔”的一下，香烟点燃后，一股青烟慢腾腾地从帅帅嘴里冒了出来。“刚才接我们去苏州的大巴车司机给我打电话了，说再过十几分钟就到我们学校门口了，让我们先准备好东西。”
“嗯嗯，我们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时，我往门卫室里瞅了一眼，想看一下自己的行李，结果被站在门口和门卫大哥聊得火热的龙龙给挡住了。
这时，只有东东的目光仍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袋子，他围着我手中的袋子转了一圈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还买泡面了？”隔着几乎透明的袋子，他们完全能看清我们买了些什么。可能东东不明白的是，已经吃过饭的人怎么还买了泡面，而且还就买了两桶泡面，这让四个没吃早饭与午饭的人怎么分？
“兄弟们，很抱歉。我俩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泡面，所以只买了两桶泡面，这是我和龙龙打算晚上吃的。”听到我的解释后，东东的表情明显有点诧异。我感觉我好像一下子被他们认定为一个自私的朋友，我的心里似乎听到了他们对我的责怪，我低下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如果在路途上你们谁饿的话，就先拿走吃吧！除了泡面，水果、瓜子、凤爪、饼干和矿泉水我俩都是按六个人的份量买的。”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聚焦在我身上的灼热目光少了许多，等我抬头看他们时，他们正风轻云淡地站在一旁说笑。
一辆崭新的绿色大巴在等学校门口的绿灯亮起时，一个转弯驶到了学校门口的泊车区。就在我们盯着停止学校门口的“绿色巨物”，开始猜测是否是接我们的大巴到了的时候，帅帅的电话突然响了，帅帅接通后没讲几句便跑了出去。和开着绿色大巴的司机相互确定身份后，司机便按着帅帅的要求将大巴调头，重新停到了适当的位置。
站在绿色大巴后面的帅帅突然回头，向我们大喊一声：“兄弟们，赶紧拿行李上车，在其他同学到来之前，先占个好位置。”随即不停地向我们招手。
收到帅帅的信号后，我们一下子亢奋了起来，在和门卫大哥说明情况后，我们直接冲进门卫室拎起了各自的背包与行李箱，然后一个个就像一只只肥胖的鸵鸟一样，摇晃着身子迅速地向大巴车跑去。当我们将行李一股脑地堆进大巴车侧面偌大的后备箱后，一个个又像欢快地跃出水面的鱼儿一样，潇洒地跳到了大巴车上。毕竟接下来大家要在这上面呆十多个小时，合适的位置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经过我们简单商量，最后选择了一个相对靠前且紧挨窗户的位置。就在我们五个人愉悦地坐在前后紧邻的双排位置上时，我却发现我身边的座位始终没有人来坐。我急忙站了起来，透过后车窗的玻璃，我看到龙龙仍在门卫室的门口与门卫大哥聊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出去打寒假的同学都渐渐到齐了，坐在驾驶席上的司机在挨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还是按奈不住自己的焦躁。“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可能坐在车厢后面的一位男同学，也受够了等待，还没等司机把话说完，他就回复了司机的问话。
我清楚龙龙还没上车，可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司机就按下了启动键，大巴车也紧跟着“哼”地一下睡醒了。
“师傅，等一下。有一个朋友还没过来，我现在去叫他。”说完，我就赶紧跳下来车。就在我奔向学校门卫室的途中，我听见了从我身后传来了的司机洪亮的埋怨声。“同学们，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我对着仍在与人侃侃而谈的龙龙大喊了一句，“龙龙，赶紧走，我们要出发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一把抢过来龙龙手中一直拎着的袋子，然后推着他赶紧去门卫室拿自己的行李。
龙龙的行李还挺多，除了一个一米高的棕色行李外，还有一个黑色的背包。我赶紧从他手中接过背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右手拎着他刚刚递给我的那个装着一大兜从超市买来的食物，转身就向大巴车跑去。当龙龙走出门卫室时，他还不忘回头向门卫大哥挥了挥手，“大哥，等我过年回来，请你吃饭。”
门卫大哥也向龙龙招了招手，“行，出去的时候照顾好自己，我在这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拉着行李箱的龙龙，没有再回头说话，而是载着门卫大哥的祝福，抖动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大巴车奔去。“敏，敏镐，你把背包和从超市买的东西带上车。”就在我即将到达大巴车一侧的后备箱时，从我的身后飘来了龙龙声嘶力竭的声音。
我按着龙龙的要求冲上了车后，将他的背包和那兜食物放到了行李架上。然后我的身子一侧急跨两步，又坐到了自己原来靠窗的位置。被我甩的有十多米远的龙龙，在将行李箱放到大巴车一侧的后备箱后，总算气喘吁吁地爬上了车，瘫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
这时从驾驶席的位置传来了司机的冷嘲热讽。“同学，我见你很早就出来了，还为你不坐车呢？看你俩聊得兴高采烈的样子，是不是有很多国家大事要谈啊！”喘着粗气的龙龙根本无力回击司机的任何言语，只能任由他继续下去。
我们的车总算启动了，在等完红灯后，我们的车总算驶上了宽阔的大道。大巴继续向前行驶，离别的味道却悄然无声地漫上心头。当我不经意地回头看时，只呆了一天的学校大门正在向我慢慢离去。校园里那些高大的教学楼与高耸的白色水塔，似乎也在向我挥手告别。没等我说再见，大巴车突然的一个转弯，便将校园所有的景致，都毫不保留的隔在一栋高楼的后面。这时车速渐渐快了起来，窗外的花圃与树木像一帧帧连环画，在我们眼前短暂的停留后，便“嗖嗖”地向车后飞去。不知何时，消失了许久的太阳金光，在穿过乌云的裂缝后，顺着车厢的玻璃照了进来。看到身边这一抹代表着暖意的色彩，感受着滑动着双肩与头顶的光芒，之前萦绕在心头的离愁也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泓暖流在心里流畅。我闭上眼睛戴上了耳机，坐在平稳的座位上感受移动速度的同时，也不忘给自己的耳朵来场精神盛宴。
不知不觉中我便睡着了，等我醒来时，耳机里仍在播放着我之前喜欢的音乐，但我此刻感觉这些音乐略微显得有点聒噪了些。我摘下耳机将脸转向窗外，之前的暗淡阳光变得明媚了许多，天上的乌云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只留下飘荡着几朵白云的蔚蓝天空。远处田野里整齐的绿色麦苗，在微风的吹拂下，在红色土地的背景下，就像一群群可爱的孩子一样，一齐摇摆着自己瘦小的身姿。窗外的空气一定很新鲜吧！可惜隔着玻璃的我怎么也闻不到。
“敏镐，把窗帘拉上吧！”坐在我一侧的龙龙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本来是不愿意拉上窗帘的，但当我看到龙龙正面对着我，侧着肥胖的身子斜靠在椅子，略眯的双眼紧盯着阳光下的MP4的屏幕时，我一切都明白了。当我拉上窗帘后，龙龙终于改变了他难受的坐姿。
“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心。”这时我将头转向了龙龙一侧，看了几眼他那暗暗的MP4的屏幕。
“最近新出的一部电影，你要一块看吗？”说着，他摘下了一个耳机。
“不了。”我连忙摆手拒绝，由于刚才睡觉时我一直戴着耳机，我的耳朵被耳机硌得有点疼了。平时，我喜欢一个人从头到尾静静欣赏一部电影，现在我明显已经错过了这部电影的开口，又何必再去浪费时间去欣赏这部电影的结尾呢！与其这样掐头去尾地去欣赏一部电影，还不如等有时间好好地欣赏这部作品。
坐在我前面一直没讲话的冬冬和雷雷，此时好像正在议论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突然想起高中时我们经常在一块争论各自偶像的事，那时我和龙龙是周杰伦的歌迷，他们四个则是许嵩的歌迷。当时很多女生都喜欢周杰伦，我为了和女生聊天时有共同话题，从初中时就开始听周杰伦的歌，那时下课也经常和朋友去音像带买卡带，连续多年在歌坛上大放异彩多的周杰伦，几乎统治了乐坛的半壁江山。只是没想到高二那年，一个自弹自唱的大学生突然火了，他瞬间成了我们班大多数人下课讨论的对象，没想到就连我们班平时那些热爱篮球的男生，在那学期的课余时间，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坐在座位上热衷地讨论NBA赛场的情况，转而开始像全班着了魔的疯狂女生那样，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着这个初出茅庐的男歌手的才华与人品。
下课铃声响起了，坐在我前面的雷雷和冬冬，一如往常地转过身和我的同桌帅帅讨论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对这个话题乐此不疲的雷雷首先开口了，“许嵩，太有才了，每首歌曲都是自己作词作曲。”
这时冬冬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红晕的脸上夹杂着一些无名的愤怒。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平时听歌时常用的MP3，“啪”的一下拍到了帅帅的桌子上，然后忿忿不平地说道：“是的，你们最近有听他的那首新歌没？就是那首《玫瑰花的葬礼》，不知网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网友说许嵩这首歌的曲风抄袭了周杰伦的《夜曲》。”
“开什么玩笑，许嵩怎么可能抄袭周杰伦的曲子。反倒是江郎才尽的周杰伦，平时写个歌都需要找人帮忙作词，而且他唱歌时吐字不清，有时根本听不清他唱的是什么，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周杰伦。”帅帅吐槽完后，拿起了冬冬放在他桌子上的MP3，戴上耳机后以一副满脸享受的表情，开始试听刚才冬冬推荐给他的那首歌。
听着他们贬损这几年来我一直喜欢的歌手，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他们可能根本想象不到，在上早自习时的路上、在上床后闭上眼睛到入眠的那段时间、哪怕是每次遇到幸运、抉择、希望、挫折后的开心、犹豫、绝望、仿徨，每次陪伴在我身边的都是周杰伦的歌曲，是他的那些歌曲给予了我勇气与动力。我不想因为偶像的事和他们吵架，这样可能会在一个理智的人眼里看起来略微有点白痴。我仍坐在我的位置上，内心煎熬地听着他们对我偶像的各种嘲讽与污蔑。这时，坐在我后面的东东也跑了过来，加入到这场热烈的讨论大军。
我想他们应该看到了我书架上贴的各种周杰伦头像的贴纸，他们也应该知道我是周杰伦的歌迷。但他们好像就是在故意挑战我的耐心似的，四个人站在我面前轮流数落着周杰伦的各种不堪。最终，我内心筑起的那道忍耐底线的城防，渐渐地崩溃了。
堆积在我心头的怒气一下喷薄而出，“你们懂什么啊！不了解一个人作品的话，就先别随便评价一个人。再说你们喜欢一个人，就非要通过贬损别人来抬高自己的喜好吗？”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件事，而突然对他们大声咆哮。他们四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还留存在嘴中的半句话再也讲不出口，只剩下四双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在空中四处寻找可以短暂栖身的地方。
毕竟那时他们就已经算是我的好友，他们也多少了解的性格。在遭到我遽然的言语“炮击”后，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一个个渐渐地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我的这一举动，好像达到了雷雷内心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他那一直紧绷的脸上蓦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你说我们不了解周杰伦，那你就和我们说说他的事迹呗！”
于是我就像一个单纯的傻瓜一样，如数家珍般的在他们面前，细细地讲解着我偶像的各种音乐作品以及光荣事迹。当我发现我落入他们设计的陷阱后，我的讲解也已经快结束了。为了坚持自己心中的信仰，我决定哪怕被人看成笑话，哪怕他们早已知晓我所讲的这些网上都早已存在的东西，我仍要继续将自己偶像的事情苦口婆心地说给他们听。不过最终他们并没有被我说动，而是仍高举着自己的偶像与我抗衡，就像我为我自己偶像所做的那样。
之后每当他们有空时，总会不约而同地围着我的座位，讲着最近发生在他们偶像身上的事情。虽然有时我也会拉着龙龙和我一块与他们争论，在做过几次费尽口舌的无用功后，终归寡不敌众败下阵来。此后每当我们见面聊天时，偶然谈起高中那段幼稚的往事，还会像以前那样继续为自己的偶像发声，只是心里不像之前那样在意结果了。
我用手指弹了几下雷雷蓬松的头发，“雷雷，最近许嵩出什么新歌了吗？”
正在小声讨论的二人立马停止了讲话，他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过身看着我。“没有啊！他最近都有一年都没有什么消息。”雷雷对于偶像的热情不似之前那么强烈了。在他们回身的一瞬间，在刚开始讨论起他们偶像的时候，闪烁在他们二人眼眸的亮光在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很快地黯淡了下去。
“你家偶像最近出新专辑了吗？”冬冬故意对我挑逗了一下眼睛。
听到他们偶像最近没什么动静后，我好像突然取得了久违的胜利，我的脸上先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傲娇地回复了一句。“出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出了一张。”
这时龙龙放下手机突然靠了过来，“你们都没听吗？新专辑里面的歌还挺好听的。”
在龙龙献出了他这个完美助攻之时，我也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哎！许嵩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本以为他们会反驳一些什么，没想我的愿望落空了。“切”，他俩很有默契地回复了我一句，便将头转了回去。
等他们再次转过身来，已经是他们四个人的肚子饿的呱呱乱叫的时候，他们要开始找我俩要食物了。接近傍晚晚饭的时候，大巴车行驶到了AH蚌埠的高速服务区。司机要下车吃饭休息一会儿，我和龙龙抱着我俩的泡面与小吃也下了车。由于之前没有给他们买泡面，他们只好到服务区的小商店买一些他们自己喜欢的口味的泡面。泡面准备好了，龙龙将之前买好的卤蛋和香肠分给了大家。这是我们离开洛阳后的第一顿晚餐，算不上多么正式，但也算是丰盛。当我们六个坐在服务区的桌子上，大口吃着泡面嘬着热汤的时候，第一次发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简单的泡面竟然也可以如此美味。
休息片刻后，我们继续向前赶路了。那晚天空格外明朗，头顶满天熠熠的群星就像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安静地盯着黑夜笼罩下的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当群星点亮静谧的夜空时，只剩下一直不知躲在何处的月亮，以及它御下的整片稀疏点缀着几颗明灯的黑暗大地。大巴在高速路上继续穿行，疲惫的龙龙在打过几个哈欠后，要开始睡觉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把龙龙之前看电影的MP4借了过来。这个MP4从高中一直陪他到现在，高中的时候我就经常借他MP4看电影，所以这个MP4也承载着我的一部分回忆。我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这个熟悉的MP4，一个人静静地欣赏一部电影。
第二天早上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司机的一声呼喊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在随着移动的大巴突然刹住脚步所产生巨大的惯性那刻起，车上所有同学的美梦都被摇醒了。
“到了，同学们，都拿好自己的行李下车吧！”直到被司机吵醒后，我才听清司机嘴里呼喊的是什么。虽然我看到不到司机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到彻夜未眠的司机，在经历整夜疲倦驾驶后，第一眼看到目的地出现在他眼前的兴奋表情。之后他便瘫坐在驾驶座上，闭上了忍过漫漫长夜备受煎熬的沉重双眼，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径直地打起了呼噜。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同学们，将脖子以及胳膊从铺在自己身上的厚重衣服里伸了出来，在打了一个告别困意的哈欠后，又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大巴车的前后门刚一打开，环伺已久的冷空气顺着前后门的通道，气势汹汹地向车内还未清醒的同学们奔涌而来。在打过一个激灵后，车上所有的人都彻底清醒了。之后，同学们按照司机的要求有序地走下了车，打开侧门的后备箱后，各自掏出了自己的行李。虽然南方冬天的气温比北方高一些，但南方的寒冷比北方更加刻骨铭心。隐藏在周围而又无处不在的寒冷，就像无数枚刺骨的针头，在穿过身体上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后，直接扑向了每一股从心脏流出的载有热量的流动血液。在打了几个喷嚏后，大家一致地裹紧了身上的棉服。
这时一名同学趴在大巴车的前门，对着正在睡梦中的司机大喊了一声：“师傅，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我们要去的是电子厂，不是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他这一喊也提醒了我们所有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我们回头一看，果然是一家名为“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的工厂正屹立在我们的身后。
疲惫不堪地司机努力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一眼我们身后工厂的名字。“没错啊！我接到的通知就是给你们送到这里。”
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引起同学们一波强烈的反响。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家还没搞清楚的状况时，司机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车厢，然后询问了一句“你们是否都已经都将行李拿下去了？”
在得到我们肯定的回答后，司机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将我们带错目的地的事实。之后他果断地关上了大巴的前后车门，向我们挥了挥手后，直接驾车离开了。身后留下了一群仍站在原地处于蒙圈状态的我们。
“帅帅，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要到电子厂吗？怎么现在突然换成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了？”一脸焦急的雷雷，满眼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帅帅。不过从帅帅一脸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赶紧给你哥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雷雷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帅帅拨通了之前联系他出来打寒假工的那个人的手机号码，不一会儿的时间，那边电话接通了。“哥，我们已经到苏州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电子厂的吗？现在怎么给我们送到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了？”
“哦！你们到了啊！”电话的那头传了一位中年男子温柔的声音，“是这样的。本来之前我是打算带你们去电子厂的，但由于你们学校放假太晚了，苏州电子厂的寒假工都已经招满了。现在就剩下一些汽车部件加工的公司需要寒假工。”电话那头讲话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电话这头地所有人脸上的脸上都写满了怒意。
过了几秒钟，电话的那头又传来了那名男子温柔的声音。“不过你放心，我给你们找的这家工厂的寒假工工资和电子厂的工资差不多一样，工作不累，干的也都是流水线的工作。”
一脸无奈地帅帅淡淡地说了一句，“哥，即使这样，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呀！你这样让我怎么和兄弟们交差？”
这时，那名男子的声音突然增大了许多，生硬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愤怒，“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通知，为此我还和电子厂的人事大吵了一架。”紧接着那名男子咳嗽了几下后，又换回之前温柔的语调，“你就按我刚才和你说过的事情和兄弟们说，如果现在有谁后悔想回家过年的，我给他报销回家的车票。”
帅帅望了一眼大家正陷入深思中的沉默表情，“好吧！哥，我问一下他们意见，等下回你。”
“好的。”随即，那边便挂了电话。
帅帅放下电话后便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刚才我和我哥之间的通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你们是怎么想的？是想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边？”
站在人群边上的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突然问了一句，“帅帅，你哥说的靠谱吗？在这的工资真的和电子厂的差不多一样吗？”
帅帅略微思考了一会，“我和你们说实话吧！刚才和我打电话让我招人来这边打寒假的那个人，也是咱们学校的。在现实中我也见过他，和他一块吃过饭打过球，由于他比我大一级，平时我都叫他哥。现实中他人挺不错，估计这次真的是电子厂临时变卦，他也没有办法。”
“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有谁能保证他没有说谎呢？”这时，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句冷嗖嗖的话。
“和我一块出来打寒假工的都是比较相信我的哥们，既然大家之前都那么信任我，那也就请大家再相信我一次。毕竟，我们辛辛苦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在寒假赚些生活费，我建议大家就在这干一个寒假。”这时帅帅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语气也随之更加庄重了些，“如果到时候这位哥们骗了大家，等我们回到学校后，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去找他，毕竟关于他是那一届哪个院系哪个专业的所有信息，我全都了如指掌。”
大家经过了一番小声议论后，都选择留了下来。帅帅又一次拨通了之前刚才那名男生的电话，“哥，我们决定留下来了。”
“嗯，好的。刚才我又和你们现在要来的这个公司沟通了一下，这里也包吃包住，宿舍也有空调，不过我之前承诺你们提供被褥的这个条件他们可能无法提供。”电话那头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清脆洪亮到后来的低沉呻吟，渐渐地又没声了。
“大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带被褥过来的。”没等帅帅说话，我们在宿舍手机的旁边一起大喊了一声。
电话的那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做出了一个很为难的决定。“兄弟们，这样吧！如果工厂不提供被褥的话，我个人出资给你们提供。每人两条被子，如果晚上睡觉冷的话，就开空调取暖，你们看这样行吗？”
“行。”我们齐声回应了一句。
“好。你们现在是在公司门口了是吧？等八点的时候会有专人带你们进去填表、培训、体检，之后就能正常上班了。”那名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帅帅有啥事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联系。现在还早，你先带兄弟们去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好的，哥，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帅帅讲完后等了两秒，等那头挂了电话之后，帅帅才慢慢地放下手机。
冬冬突然大叫了一声，“我的天啊！我们到的太早了，现在才六点半，还没等公司的人事上班，我们估计就要冻死在大街上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赶紧找个地方，吃点早餐暖暖身子。”帅帅讲话的同时，转身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就在离我们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橙色的早餐车。贴在早餐车玻璃上的“包子，豆浆”几个红色大字，瞬间勾起了我们的食欲，当我们看到这四个大字时，就好像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正摆在我们面前。我们裹着身子拎着行李，迈着冰冷的双脚，开始向路边的早餐车走去。
局促的早餐车里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正拎着勺子往摆放在桌子上的空纸杯里盛豆浆。这时，与我们同行的一名男生俯身凑近早餐车的窗口，食指指了一下蒸屉里热气环绕的大包子。“阿姨，包子都有什么口味的，咋卖呀?”
“荤的三元一个、素的两元一个。”阿姨先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贴在窗户旁的红色菜单，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后，热情地凑了过来，“你要什么口味的？”
这时我们才看见张贴在窗户旁边的一张红色A4纸，上面标注着各种口味包子与豆浆的价格。刚才问包子价格的那名同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一杯豆浆，两个香菇木耳包。”
刚开始在窗口排队的几名同学往后退了几步，与早餐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明白他们这一举动的意思，他们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花钱吃这份可有可无的早餐了。我们学校的餐厅早上也卖包子，不过卖的是小笼包，荤素都是一块钱四个，各种口味的豆浆也才两块钱。洛阳早餐卖的小笼包和豆浆的价格，和我们学校的差不多一样。虽然苏州的包子比我们学校的包子大两倍，但价格却高出了好几倍，就连普普通通的豆浆也高出了一块钱。
街边溜起了小风，吹得我冰凉麻木的脸蛋已毫无知觉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每年过年的前几天，母亲总会蒸的几屉大肉包，不吃早饭的我往往会捧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一个人坐在阳光下独享这难得的美味。哎！今年我是尝不到母亲包的肉包了。凌晨的寒风还在空中盘旋，似乎想带走我身上所有的温度。刚从鼻孔呼出的热气，瞬间便消散在空气中。全身冰凉的我仅在胸膛还存留着些许的余温，在艰难地维持着我的生命运转。
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选择投降了，他们在冷风中坚挺不到三分钟便开始到早餐车的窗口买早餐了。看着周围同学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富有弹性的包子，听着滚热的豆浆滑过吸管所发出美妙的吱吱声，我率先背叛了之前和帅帅他们约好的不吃昂贵早餐的协定，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身子来到了早餐车的窗口，“老板，两个香菇木耳的包子，一杯豆浆。”等我拿着包子转过身来，不知帅帅他们何时从我后面围了上来，看来，他们也要缴械投降了。
吃过早餐暂得温饱的我们在观察过周围环境后，在确定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们躲避寒冷后，我们只好拉着行李又回到了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的门口。于是我们在挺过阵阵凛冽的寒风后，裹紧衣服在人行道来回踱步取暖几十分钟后，迎来又送走了一波波路人好奇的目光之后，终于在七点五十五分，等到了从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里面走出的一名人事专员。
一名穿着比较正式的青年男子从厂里走出来后，在我们队伍前面停住了脚步。一脸平静地问道：“你们就是昨晚从洛阳过来的，准备今年在我们这打寒假工的大学生吗？”
此时，同学们显得了略微有点激动，因为在此之前，路过的行人没有一个主动和我们打过招呼。站在队伍前面的几名同学们大声喊道：“是的，是我们。”
那名青年男子的脸色突然和善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温柔了起来。“欢迎同学们今年到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打寒假工，昨晚坐了一夜的车累坏了吧？”
站在队伍中间的一名女生突然跳了一下，大声喊道：“不累，昨晚我们已经在车上休息过了。”
那名人事专员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好的。你们吃早饭没？没有的话，我先带你们去公司的餐厅吃个早饭。”
“吃过了，我们是在路边的早餐车买的早餐。”站在前面的那名男生在回话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之前仍在路边卖早餐的橙色早餐车。
“好，既然这样的话，大家排队跟我先去会议室吧！接下来我要先填表、培训、体检，之后大家才能上岗。”说完那名男子便转身带我们来到了工厂的会议室。
会议室是位于办公大楼二楼的一个偌大的多媒体房间，会议室临近过道的一侧开个四扇巨大的窗户，不过每扇窗户都由蓝色的窗帘掩盖着，我们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会议室的地面上铺着黄色的橡木地板，头顶上悬挂着一盏盏明亮的电棒灯管。会议室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桌椅，在会议室的正前方有有一个凸起的台子，台子的上面一个巨大的白色荧幕，荧幕的旁边有一个红色一米多高的讲台。看着会议室布置的场景，让我突然有一种回到大学礼堂的感觉。
那名人事走上了台子，站到了讲台的位置，手握话筒一本正经地说道：“同学们，我是负责你们的人事，你们可以叫我李哥。现在你们可以先把你们的行李放到会议室的后面，然后各自找一个位置坐下，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发一张信息登记表，填完信息后再重新交上来。”
这时一名穿着比较正式的青年女子，抱着一摞信息登记表从门后面走了进来。她每走到一排座位的最左端，就要侧脸看下坐在本排位置的人数，然后低头迅速将所需要的信息登记表数好，交到坐在左端的第一个同学手里。她的动作与表情还真的和我们在大学期末考试时，分发高数考卷的女老师有点像。等信息登记表发完后，一个女生突然举手了，在得到人事专员的同意后，她站了起来。“李哥，你好，我们没有圆珠笔，信息登记表上所需要粘贴的一寸照片，也还在我们的行李包中。”
站在讲台上的李哥先是“哦”了一声，然后恍然所悟地点了点头，“赵姐，拜托你去我们的部门带几支圆珠笔和固体胶过来，学生们可能没带那么多圆珠笔。”刚才那名发信息登记表的年轻女子闻讯离开了。站在讲台上的李哥继续说道，“同学们，现在你们可以去把你们的照片找出来。”得到李哥的允许后，同学们乱哄哄地冲向了放在会议室后面的行李旁。等我们找出一寸照片后，赵姐也带着圆珠笔和固体胶回来了。
填完表后，我们便开始了上午的培训。李哥先给我们讲了一下企业的文化，然后又讲了一下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从李哥滔滔不绝地讲话中了解到，平时的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工作内容主要是操作机床，将一块钢板压制成所需要的汽车零件模型。我们这份工作有白班夜班之分，每半个月轮流调换一次。职工食堂只提供早饭，午餐和午夜餐，因此上白班或夜班的员工，都需要自己解决晚饭。比较麻烦的是我们每天都要准时到达等候通勤车的地方，然后通过公司的通勤车往返宿舍与公司之间。
我们在了解完自己所关心的问题后，对站在讲台仍侃侃而谈的李哥已提不起任何兴趣。坐在台下的同学，有的已经开始小声议论公司的薪资待遇，有的开始讨论网上最近播出的NBA比赛，有的也开始谈论在学校官网上查到的期末考试成绩。坐在会议室中间一直比较安静的女生，也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各自偶像的最近状况。
“大家都专心听我讲解，在培训结束后我们要进行一场笔试，笔试的内容就是我今天上午讲的这些东西，考试成绩不合格的话可能就没法到我们公司打寒假工了。”刚才还一脸和善的李哥，现在面部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大家听完李哥的话后，会议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又变回到之前安静听讲的小学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讲台上的李哥。接近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李哥打电话叫来了车间主任，让他带我们参观了一下车间，了解了一下我们以后工作的地方以及操作流程。之后车间主任带我们来到了职工餐厅，来自北方吃惯面食的我们，一时还真的不太习惯南方的米饭和鱼肉，但在饥饿的胁迫面前，我们已顾不得那么多讲究。
下午两点，李哥准时来到了会议室，开始继续给我们讲解他的培训。将近四点的时候，李哥的培训总算讲完了。他也不再提及之前说好的考试，而是让我们带着行李到公司的门口，乘坐他已经联系好的通勤车，回住宿的地方安置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再了解一下宿舍周边的情况。
看着宿舍中间摆放的六张空荡荡的上下铺，宿舍门口的独立卫生间，以及悬挂在墙角的一台已经泛黄的白色空调，这些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学宿舍。大学宿舍与我眼前这个宿舍的地板样式是一样的，四周的墙壁与屋顶都粉刷着白色的涂料，房间的格局布置也差不多一样，虽然我眼前的宿舍比我大学的宿舍多出了一台空调，但它却比我大学的宿舍少了许多温馨的感觉。
一脸愁容的雷雷来到帅帅面前，说出了大家一直想说的话，“帅帅，你赶紧联系你哥，让他给我们买被子吧！要不今晚我们都没法睡觉了。”
“是的，你哥不是已经答应给我们买被子了吗？现在已经确定公司不给我们提供被褥，而我们身上的钱也不多，赶紧联系一下你哥吧！”东东放下行李后，也匆匆围了过去。
帅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支后分别递给了雷雷与冬冬。然后又迅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放到了自己的嘴上，这时雷雷将自己的香烟点燃后又将打火机提到了帅帅面前。香烟点燃后，帅帅将烟盒放回口袋的同时还不忘猛嘬一口嘴上已经点燃的香烟，之后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走到了阳台上，左手从口袋掏出了手机。在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喂”的一声回应后，帅帅开始讲话了。“哥，这边已经确定不给我们不提供被子了，和我一块出来的兄弟们身上也没不多钱，你看之前说好的给我们买被子的事，现在能不能兑现一下，要不我们今晚都没法睡了。”
“行，帅帅，麻烦你先统计一下人数，然后下楼到附近的超市，按照每人两条被子的标准，将被子买回来分发给大家。记得保留买被子的收据，到时候我给你报销。”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那个人，爽快的答应了他之前的承诺。
一支烟还未抽完的帅帅，开心地带着冬冬与雷雷下楼到附近的超市买被子去了。我、东东与龙龙也将各自的行李箱打开，将洗漱用品掏了出来放到了洗手间，由于没有衣柜我们的衣服只能留在行李箱中。之后，我们找来扫帚与拖把，简单地将宿舍打扫了一遍。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帅帅和雷雷他们怀里抱着一大摞被子回来了。“来来来，兄弟们，赶紧挑选你们喜欢颜色的被子。”
他们怀里的被子一看就是从附近的小商店买来的劣质产品，虽然被子外面那层白色的薄网上印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纹，但是由于没有被罩的束缚，薄网里面的棉絮依旧清晰可见，有的棉絮顺着薄网的网洞快要逃逸出来了。但是我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就在这呆一个多月的时间，勉强凑合下去吧！
两条被子，我们只能用其中一条用来铺床，另一条用来盖身子。由于没有衣柜，我们只好将多余的衣服放在床上当做枕头。冬冬拿出洗漱用品到洗手间转了一圈后又冲了出来，满脸无奈的喊了一句，“不会吧！洗漱用品都没地方放，你们三个的牙缸已经将洗手台周边的空余位置占完了。”
“那也没办法啊！只能怨那个地方太小了，我们三个洗脸的毛巾都没地方放，只好又重新收到了行李箱中。”我也很无奈地回了他一句，然后指了一下正安静躺在我刚打开的行李箱中的毛巾。
他叹了一口气后，也只好将自己的洗漱用品，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行李箱中。
等我们收拾完后，已经晚上六点了，通过阳台的玻璃可以看到，远处路边的一排路灯已经在黑夜中开启了新一轮的守护。楼下的过道也渐渐地喧闹了起来，除了寒风扰过树枝发出的呼啸声外，过道尽头也会偶尔传来几声细小的犬吠声与响亮的汽车鸣笛声，此时，楼下更多了些男女欢跃的喧嚷声。穿过阳台玻璃缝隙的空气，也带来了辣椒与麻椒在高温的食用油中烹炸的辛香味，“咕咕”，我们的肚子也很积极地回应了远方美食的召唤。
龙龙放下手机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下去吃饭吧！顺便也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行啊！”我们五个人立马便同意了。
我住的宿舍楼是最靠近小区门口的那栋宿舍楼，在我们宿舍楼的背面通往小区门口的那条路上，驻扎一个个各种风味的小饭店，不过大多数都是卖米饭与炒菜的，只有一两家是卖面食的。在靠近小区门口的路口处，还有两家商品还算比较齐全的小商店。吃过晚饭后，我们出了小区，沿着小区一侧广阔的大道一直往前走着，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后，两侧除了偌大的工厂，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建筑，远方除了空旷也只剩下远方了。
到苏州后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六个人在六个手机闹钟的轮番轰炸中起了床，由于洗手间位置有限，我们打完水后只能各自找不同的地方洗脸刷牙。由于之前李哥特意交代今天要给我们体检，所以没吃早饭的我们直接坐着通勤车直接来到了医院。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在我们所有人跑遍了所有的科室，完成了所有需要检测的项目后，我们带着各项指标正常的检测结果，又回到昨天开会的会议。签过劳务合同后，由昨天带领我们参观的车间主任将我们带到了车间，交由不同的老员工培训上岗。在上午下班之前，我们就像一个柱子一样，站在老员工的身边，看着她们将一块钢铁模板安放到机床的模具中，然后迅速地按下绿色按钮，机床咬合了一下便又弹开了，之前平整的钢铁模板一下子就被轧成了和模具一样的汽车零件。
铃声响起了，我们也要下班休息了。对于米饭不怎么感兴趣的我们，在匆匆填饱肚子后，便走出了餐厅。餐厅的门口有一个吸烟亭，此时有几位大哥正举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徜徉徘徊，寻找属于自己的惬意时光。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看着他们惬意快活的样子，我真的感觉他们已经获得了神仙般的那种快意洒脱。冬冬见到这种情形后，从自己口袋的烟盒中掏出了三支烟，分别给帅帅与雷雷递了一支，三个人迈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向吸烟亭奔去。
不抽烟的我们三个，只能继续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沿着工厂的羊肠小道散步聊天。可是不到十分钟，困意便袭上了心头。以往在学校或是在家，每天中午都会小憩一会儿，可是到了这里，机床的旁边连个座位都没有，更别说午休了。我们围着工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闲逛的人。当我们回到车间时，发现有几个大姐正蜷着身子萎缩在机床之间的黑暗角落里，她们应该是在午休，我们的到来反倒打扰了他们。我们三个也决定学习一下大姐的方法，找一个隐秘的角落偷偷地眯上一会儿。
下午一点便开始上班了，为了让我们更加熟练地掌握这份工作，下午我们仍是像一个柱子一样呆呆地站在老员工的侧面，看着他们熟练地操作机床。不过由于临近月底，白班夜班要相互轮换，我们也要选择先上半个月的白班或是夜班。在每天上下午上班期间的固定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机智的帅帅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先上夜班，等下次换到白班的时候，刚好要过年了。”于是我们六个人，一直决定先上半个月的夜班。
晚上在楼下吃过饭后，我们回到了宿舍。忙碌了一天的我早已筋疲力尽，就当穿着拖鞋来到洗手间，打算洗漱一下上床睡觉时，我才发现我的两条腿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就像被红色的墨水涂抹过一样。我挽起裤脚从洗手间跑了出来，“兄弟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我的腿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看着我两条腿上红色的皮肤，脸上写满了问号。“你不会是食品中毒了吧？”
“怎么可能？咱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怎么就我中毒了？”一想到白天工作时，车间发出的巨大噪音，与公司对血液中的元素以及各项指标的严格要求，总感觉我们的公司处处透露着诡异，于是我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这不会与我们白天工作的环境有关吧！”
还没等他们开口回我，坐在下铺自己床位上的龙龙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咋回事？为啥我的腿是绿色的。”说完，龙龙走到了节能灯下，将自己的两条裤腿挽了起来，果然他的两条粗壮的大腿已经被染成了浅绿色。其余四个人也不淡定了，分别挽起自己的裤子，观看自己的皮肤的颜色。
“我的怎么是黑色。”东东露着两条光秃秃的黑色大腿，率先走到了龙龙的旁边。其余三个人也挽着裤子走到了灯光下，我们六个人伸着颜色不一的大腿，并排一排地在灯光下站着，就像站在T台上的模特一样，骄傲地炫耀着自己奇异的身材。
“再差一种颜色我们就能拼成彩虹了。”雷雷突然打趣了一句。
“我的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冬冬又发出了他的那句经典口头禅。
我看了一眼灯光下我们各自床铺上色彩绚丽的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没发现我们身上的颜色刚好和我们盖的被子的颜色是一样的吗？我们的被子可能掉色。”
“不会吧！”这时帅帅突然撩起他的上衣看了一眼，此时，他的肚子已经被染成黄色了。“这商店的老板也太坑人了吧！这样的被子还卖给咱们。”
这时龙龙赶紧脱衣服，“看着太恶心了，我们赶紧洗个澡，冲一下吧！”
“过两天等被子上染料染得差不多再洗呗！今晚洗了也没用，除非这两天睡觉你不盖被子。”我话刚说完，龙龙又急忙重新穿上衣服。
那晚我们六个人只是洗了下脚，便赶紧裹着被子，拖着疲倦的身子入眠了。
我俩吃过午饭正准备离开时，龙龙突然在微信群里问了一句。“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和敏镐刚好在外面，可以给你们带点儿。”
大概过了一分钟，雷雷在群里面回了一句。“不用了，我刚问过他们，他们都不饿。”
“冬冬呢？”我突然想起我们出来吃饭时，独自留在龙龙宿舍，仍躺在床上睡觉的冬冬。
“我也不饿，我现在和雷雷在一起。”冬冬刚回复完，龙龙马上又问了一句，“冬冬，你睡觉的那个床铺是我同学的，你有没有给人家被子叠一下？我宿舍的门窗都关好了吗？”
冬冬立马回了一句，“这你不都交代过了吗？放心吧！都办好了。”
“那好吧！那么我俩吃过饭就不再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在学校门口汇合。等会我俩打算去超市买些路途上所需要的东西。”说完，龙龙便带着我走进了他们学校门口的一家超市，我俩打算在这购置一些，在洛阳前往苏州长达十个小时的路程上，所需要的一些食品与用品。
当我俩想到今晚在火车上的晚餐还没有下落时，我俩各自挑选了一盒自己喜欢的桶面、几瓶的矿泉水与一大包经济实惠的抽纸；当我俩想到缺乏营养的泡面要作为晚餐时，又买了些各自喜欢的水果来搭配膳食的均衡；当我俩想到遥远路途上的漫长而又无聊时间时，我俩又各自拿了一包瓜子，几包自己喜欢的零食与两副最为重要的扑克牌。我俩把我们在路途上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下了，却唯独忽略了他们中午还没吃饭以及他们没有着落的晚餐。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忧虑。“龙龙，我们需不需要再多买几桶泡面？毕竟帅帅他们都还没吃午饭。”
龙龙的眉头一皱，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许多，不过这些变化都是短暂的，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闪过的一道雷电，几秒过后，在他眉头舒展的同时，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不用了吧！泡面等会让他们自己买吧！毕竟咱俩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口味。除了泡面，其他的东西我都是按六个人的份量买的。
经龙龙这么一说，笼罩在我心头的疑惑瞬间都消散了。龙龙结账的时候，又从收银台上拿了两盒口香糖放到了口袋里。最后，没想到我们挑选的东西，竟然装了满满的两大兜，这时我更加确信除了泡面，其余的东西龙龙都是按照六个人的份量买的。如果说龙龙买口香糖是因为接下来两天我们刷牙不便的缘故，那么令我疑惑的是为啥他多买了一盒口香糖。
“龙龙，你为啥买两盒口香糖？我六个人明明一盒就够了。”有时候，遇到一点小疑惑，我总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龙龙神秘一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等我俩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还有差十分钟就到下午两点了。从天空缓缓飘下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就连笼罩在天空中的雾霭也减少了许多。帅帅他们几个人还没过来，我俩决定先到门卫室呆一会。当我们经过门卫室的门口时，门卫室的值班大哥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每当有一个人从门卫室走过时，门卫大哥都会被沙沙的脚步声或是窸窣的说笑声给惊醒，然后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上一眼，便又重重的合上。当我俩发现门卫大哥正在休息时，我们决定另外找个地方呆会。但我没想到我俩还是吵醒了门卫大哥。他和之前一样，先是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特殊情况后便又立马把眼睛闭上。不过这次没过半分钟，他马上又把眼睛睁开了。这次他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我俩。过了一分钟，等他迷糊的头脑清晰地认出我俩时，他先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没等门卫大哥站起来，龙龙再次笑脸迎了上去。“大哥，请你吃口香糖。”说完，龙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口香糖放到了门卫大哥的面前。
“这，这是干嘛？”门卫大哥拿起那盒口香糖重新塞到了龙龙的手里。
“大哥你就收下吧！除了这次，平时我也给你给你添了许多麻烦。”龙龙拉住门卫大哥的手，把那盒口香糖硬塞到了门卫大哥的手中。
门卫大哥的眼睛一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我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脸熟。你平常是经常赶时间出去做兼职，好几次往我这放过东西吧？”
“嗯嗯，是的，就是我。”当门卫大哥认识他时，龙龙用力地点了点头。
期间，两个人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的两双手，因为一盒口香糖的缘故，在空中来回推托了好几次。这次，门卫大哥用力一推，将那盒口香糖又推到了龙龙的怀里，最后，两双手又焦灼地纠缠在了一起。“往我这放点东西啥的都是小事，没必要送我东西的。”
“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平时挺麻烦你的，而且你人很善良也很实在，咱俩也挺意气相投的，所以一直就想认识你一下。”这时龙龙的手如同一只泥鳅，“呲溜”一下从门卫大哥的手中溜了出来，他又一次将口香糖放到了门卫大哥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往后退了一步，与门卫大哥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大哥，这一盒口香糖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你就勉强收下吧！”
门卫大哥拿起口香糖犹豫了一会，又将口香糖放回到了桌子上。“好吧！仅此一次，以后别再这样了。”
接下来龙龙便和门卫大哥攀谈了起来，两个人从自己的家乡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又从各自曾经辉煌的历史，聊到了各自憧憬的美好未来。睡意全消的门卫大哥，就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似的，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最近几年的计划。口如悬河的龙龙在发表自己长篇大论的同时，还不忘从袋子里取出两个橘子递到门卫大哥的手里。不善言辞的我，暂时被龙龙遗忘在他身后。我就像一个过客一样，默默地倾听着他俩的诉说。我的心里一直期望帅帅他们能早点到来，赶快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
在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帅帅与雷雷他们四个总算是过来了。在距离我和龙龙还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放到了我和龙龙手中拎着的袋子上，之后他们的眼光便一直在袋子上打滑、逗留。
冬冬首先开口了，“你俩吃过饭了？”
“嗯，吃过了。”我笑着点了点头，“你们都不饿吗？要不趁这个时间吃个饭？”
帅帅摇了摇头，“我们目前都还不饿，再说现在去吃午饭的话，时间也来不及了。”这时帅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从里面直接抽出了两支，分别递到了冬冬和雷雷的手中，自己又麻利地从烟盒里抽了一支递到了嘴里，“噔”的一下，香烟点燃后，一股青烟慢腾腾地从帅帅嘴里冒了出来。“刚才接我们去苏州的大巴车司机给我打电话了，说再过十几分钟就到我们学校门口了，让我们先准备好东西。”
“嗯嗯，我们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时，我往门卫室里瞅了一眼，想看一下自己的行李，结果被站在门口和门卫大哥聊得火热的龙龙给挡住了。
这时，只有东东的目光仍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袋子，他围着我手中的袋子转了一圈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还买泡面了？”隔着几乎透明的袋子，他们完全能看清我们买了些什么。可能东东不明白的是，已经吃过饭的人怎么还买了泡面，而且还就买了两桶泡面，这让四个没吃早饭与午饭的人怎么分？
“兄弟们，很抱歉。我俩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泡面，所以只买了两桶泡面，这是我和龙龙打算晚上吃的。”听到我的解释后，东东的表情明显有点诧异。我感觉我好像一下子被他们认定为一个自私的朋友，我的心里似乎听到了他们对我的责怪，我低下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如果在路途上你们谁饿的话，就先拿走吃吧！除了泡面，水果、瓜子、凤爪、饼干和矿泉水我俩都是按六个人的份量买的。”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聚焦在我身上的灼热目光少了许多，等我抬头看他们时，他们正风轻云淡地站在一旁说笑。
一辆崭新的绿色大巴在等学校门口的绿灯亮起时，一个转弯驶到了学校门口的泊车区。就在我们盯着停止学校门口的“绿色巨物”，开始猜测是否是接我们的大巴到了的时候，帅帅的电话突然响了，帅帅接通后没讲几句便跑了出去。和开着绿色大巴的司机相互确定身份后，司机便按着帅帅的要求将大巴调头，重新停到了适当的位置。
站在绿色大巴后面的帅帅突然回头，向我们大喊一声：“兄弟们，赶紧拿行李上车，在其他同学到来之前，先占个好位置。”随即不停地向我们招手。
收到帅帅的信号后，我们一下子亢奋了起来，在和门卫大哥说明情况后，我们直接冲进门卫室拎起了各自的背包与行李箱，然后一个个就像一只只肥胖的鸵鸟一样，摇晃着身子迅速地向大巴车跑去。当我们将行李一股脑地堆进大巴车侧面偌大的后备箱后，一个个又像欢快地跃出水面的鱼儿一样，潇洒地跳到了大巴车上。毕竟接下来大家要在这上面呆十多个小时，合适的位置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经过我们简单商量，最后选择了一个相对靠前且紧挨窗户的位置。就在我们五个人愉悦地坐在前后紧邻的双排位置上时，我却发现我身边的座位始终没有人来坐。我急忙站了起来，透过后车窗的玻璃，我看到龙龙仍在门卫室的门口与门卫大哥聊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出去打寒假的同学都渐渐到齐了，坐在驾驶席上的司机在挨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还是按奈不住自己的焦躁。“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可能坐在车厢后面的一位男同学，也受够了等待，还没等司机把话说完，他就回复了司机的问话。
我清楚龙龙还没上车，可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司机就按下了启动键，大巴车也紧跟着“哼”地一下睡醒了。
“师傅，等一下。有一个朋友还没过来，我现在去叫他。”说完，我就赶紧跳下来车。就在我奔向学校门卫室的途中，我听见了从我身后传来了的司机洪亮的埋怨声。“同学们，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我对着仍在与人侃侃而谈的龙龙大喊了一句，“龙龙，赶紧走，我们要出发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一把抢过来龙龙手中一直拎着的袋子，然后推着他赶紧去门卫室拿自己的行李。
龙龙的行李还挺多，除了一个一米高的棕色行李外，还有一个黑色的背包。我赶紧从他手中接过背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右手拎着他刚刚递给我的那个装着一大兜从超市买来的食物，转身就向大巴车跑去。当龙龙走出门卫室时，他还不忘回头向门卫大哥挥了挥手，“大哥，等我过年回来，请你吃饭。”
门卫大哥也向龙龙招了招手，“行，出去的时候照顾好自己，我在这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拉着行李箱的龙龙，没有再回头说话，而是载着门卫大哥的祝福，抖动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大巴车奔去。“敏，敏镐，你把背包和从超市买的东西带上车。”就在我即将到达大巴车一侧的后备箱时，从我的身后飘来了龙龙声嘶力竭的声音。
我按着龙龙的要求冲上了车后，将他的背包和那兜食物放到了行李架上。然后我的身子一侧急跨两步，又坐到了自己原来靠窗的位置。被我甩的有十多米远的龙龙，在将行李箱放到大巴车一侧的后备箱后，总算气喘吁吁地爬上了车，瘫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
这时从驾驶席的位置传来了司机的冷嘲热讽。“同学，我见你很早就出来了，还为你不坐车呢？看你俩聊得兴高采烈的样子，是不是有很多国家大事要谈啊！”喘着粗气的龙龙根本无力回击司机的任何言语，只能任由他继续下去。
我们的车总算启动了，在等完红灯后，我们的车总算驶上了宽阔的大道。大巴继续向前行驶，离别的味道却悄然无声地漫上心头。当我不经意地回头看时，只呆了一天的学校大门正在向我慢慢离去。校园里那些高大的教学楼与高耸的白色水塔，似乎也在向我挥手告别。没等我说再见，大巴车突然的一个转弯，便将校园所有的景致，都毫不保留的隔在一栋高楼的后面。这时车速渐渐快了起来，窗外的花圃与树木像一帧帧连环画，在我们眼前短暂的停留后，便“嗖嗖”地向车后飞去。不知何时，消失了许久的太阳金光，在穿过乌云的裂缝后，顺着车厢的玻璃照了进来。看到身边这一抹代表着暖意的色彩，感受着滑动着双肩与头顶的光芒，之前萦绕在心头的离愁也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泓暖流在心里流畅。我闭上眼睛戴上了耳机，坐在平稳的座位上感受移动速度的同时，也不忘给自己的耳朵来场精神盛宴。
不知不觉中我便睡着了，等我醒来时，耳机里仍在播放着我之前喜欢的音乐，但我此刻感觉这些音乐略微显得有点聒噪了些。我摘下耳机将脸转向窗外，之前的暗淡阳光变得明媚了许多，天上的乌云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只留下飘荡着几朵白云的蔚蓝天空。远处田野里整齐的绿色麦苗，在微风的吹拂下，在红色土地的背景下，就像一群群可爱的孩子一样，一齐摇摆着自己瘦小的身姿。窗外的空气一定很新鲜吧！可惜隔着玻璃的我怎么也闻不到。
“敏镐，把窗帘拉上吧！”坐在我一侧的龙龙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本来是不愿意拉上窗帘的，但当我看到龙龙正面对着我，侧着肥胖的身子斜靠在椅子，略眯的双眼紧盯着阳光下的MP4的屏幕时，我一切都明白了。当我拉上窗帘后，龙龙终于改变了他难受的坐姿。
“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心。”这时我将头转向了龙龙一侧，看了几眼他那暗暗的MP4的屏幕。
“最近新出的一部电影，你要一块看吗？”说着，他摘下了一个耳机。
“不了。”我连忙摆手拒绝，由于刚才睡觉时我一直戴着耳机，我的耳朵被耳机硌得有点疼了。平时，我喜欢一个人从头到尾静静欣赏一部电影，现在我明显已经错过了这部电影的开口，又何必再去浪费时间去欣赏这部电影的结尾呢！与其这样掐头去尾地去欣赏一部电影，还不如等有时间好好地欣赏这部作品。
坐在我前面一直没讲话的冬冬和雷雷，此时好像正在议论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突然想起高中时我们经常在一块争论各自偶像的事，那时我和龙龙是周杰伦的歌迷，他们四个则是许嵩的歌迷。当时很多女生都喜欢周杰伦，我为了和女生聊天时有共同话题，从初中时就开始听周杰伦的歌，那时下课也经常和朋友去音像带买卡带，连续多年在歌坛上大放异彩多的周杰伦，几乎统治了乐坛的半壁江山。只是没想到高二那年，一个自弹自唱的大学生突然火了，他瞬间成了我们班大多数人下课讨论的对象，没想到就连我们班平时那些热爱篮球的男生，在那学期的课余时间，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坐在座位上热衷地讨论NBA赛场的情况，转而开始像全班着了魔的疯狂女生那样，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着这个初出茅庐的男歌手的才华与人品。
下课铃声响起了，坐在我前面的雷雷和冬冬，一如往常地转过身和我的同桌帅帅讨论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对这个话题乐此不疲的雷雷首先开口了，“许嵩，太有才了，每首歌曲都是自己作词作曲。”
这时冬冬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红晕的脸上夹杂着一些无名的愤怒。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平时听歌时常用的MP3，“啪”的一下拍到了帅帅的桌子上，然后忿忿不平地说道：“是的，你们最近有听他的那首新歌没？就是那首《玫瑰花的葬礼》，不知网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网友说许嵩这首歌的曲风抄袭了周杰伦的《夜曲》。”
“开什么玩笑，许嵩怎么可能抄袭周杰伦的曲子。反倒是江郎才尽的周杰伦，平时写个歌都需要找人帮忙作词，而且他唱歌时吐字不清，有时根本听不清他唱的是什么，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周杰伦。”帅帅吐槽完后，拿起了冬冬放在他桌子上的MP3，戴上耳机后以一副满脸享受的表情，开始试听刚才冬冬推荐给他的那首歌。
听着他们贬损这几年来我一直喜欢的歌手，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他们可能根本想象不到，在上早自习时的路上、在上床后闭上眼睛到入眠的那段时间、哪怕是每次遇到幸运、抉择、希望、挫折后的开心、犹豫、绝望、仿徨，每次陪伴在我身边的都是周杰伦的歌曲，是他的那些歌曲给予了我勇气与动力。我不想因为偶像的事和他们吵架，这样可能会在一个理智的人眼里看起来略微有点白痴。我仍坐在我的位置上，内心煎熬地听着他们对我偶像的各种嘲讽与污蔑。这时，坐在我后面的东东也跑了过来，加入到这场热烈的讨论大军。
我想他们应该看到了我书架上贴的各种周杰伦头像的贴纸，他们也应该知道我是周杰伦的歌迷。但他们好像就是在故意挑战我的耐心似的，四个人站在我面前轮流数落着周杰伦的各种不堪。最终，我内心筑起的那道忍耐底线的城防，渐渐地崩溃了。
堆积在我心头的怒气一下喷薄而出，“你们懂什么啊！不了解一个人作品的话，就先别随便评价一个人。再说你们喜欢一个人，就非要通过贬损别人来抬高自己的喜好吗？”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件事，而突然对他们大声咆哮。他们四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还留存在嘴中的半句话再也讲不出口，只剩下四双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在空中四处寻找可以短暂栖身的地方。
毕竟那时他们就已经算是我的好友，他们也多少了解的性格。在遭到我遽然的言语“炮击”后，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一个个渐渐地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我的这一举动，好像达到了雷雷内心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他那一直紧绷的脸上蓦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你说我们不了解周杰伦，那你就和我们说说他的事迹呗！”
于是我就像一个单纯的傻瓜一样，如数家珍般的在他们面前，细细地讲解着我偶像的各种音乐作品以及光荣事迹。当我发现我落入他们设计的陷阱后，我的讲解也已经快结束了。为了坚持自己心中的信仰，我决定哪怕被人看成笑话，哪怕他们早已知晓我所讲的这些网上都早已存在的东西，我仍要继续将自己偶像的事情苦口婆心地说给他们听。不过最终他们并没有被我说动，而是仍高举着自己的偶像与我抗衡，就像我为我自己偶像所做的那样。
之后每当他们有空时，总会不约而同地围着我的座位，讲着最近发生在他们偶像身上的事情。虽然有时我也会拉着龙龙和我一块与他们争论，在做过几次费尽口舌的无用功后，终归寡不敌众败下阵来。此后每当我们见面聊天时，偶然谈起高中那段幼稚的往事，还会像以前那样继续为自己的偶像发声，只是心里不像之前那样在意结果了。
我用手指弹了几下雷雷蓬松的头发，“雷雷，最近许嵩出什么新歌了吗？”
正在小声讨论的二人立马停止了讲话，他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过身看着我。“没有啊！他最近都有一年都没有什么消息。”雷雷对于偶像的热情不似之前那么强烈了。在他们回身的一瞬间，在刚开始讨论起他们偶像的时候，闪烁在他们二人眼眸的亮光在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很快地黯淡了下去。
“你家偶像最近出新专辑了吗？”冬冬故意对我挑逗了一下眼睛。
听到他们偶像最近没什么动静后，我好像突然取得了久违的胜利，我的脸上先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傲娇地回复了一句。“出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出了一张。”
这时龙龙放下手机突然靠了过来，“你们都没听吗？新专辑里面的歌还挺好听的。”
在龙龙献出了他这个完美助攻之时，我也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哎！许嵩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本以为他们会反驳一些什么，没想我的愿望落空了。“切”，他俩很有默契地回复了我一句，便将头转了回去。
等他们再次转过身来，已经是他们四个人的肚子饿的呱呱乱叫的时候，他们要开始找我俩要食物了。接近傍晚晚饭的时候，大巴车行驶到了AH蚌埠的高速服务区。司机要下车吃饭休息一会儿，我和龙龙抱着我俩的泡面与小吃也下了车。由于之前没有给他们买泡面，他们只好到服务区的小商店买一些他们自己喜欢的口味的泡面。泡面准备好了，龙龙将之前买好的卤蛋和香肠分给了大家。这是我们离开洛阳后的第一顿晚餐，算不上多么正式，但也算是丰盛。当我们六个坐在服务区的桌子上，大口吃着泡面嘬着热汤的时候，第一次发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简单的泡面竟然也可以如此美味。
休息片刻后，我们继续向前赶路了。那晚天空格外明朗，头顶满天熠熠的群星就像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安静地盯着黑夜笼罩下的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当群星点亮静谧的夜空时，只剩下一直不知躲在何处的月亮，以及它御下的整片稀疏点缀着几颗明灯的黑暗大地。大巴在高速路上继续穿行，疲惫的龙龙在打过几个哈欠后，要开始睡觉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把龙龙之前看电影的MP4借了过来。这个MP4从高中一直陪他到现在，高中的时候我就经常借他MP4看电影，所以这个MP4也承载着我的一部分回忆。我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这个熟悉的MP4，一个人静静地欣赏一部电影。
第二天早上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司机的一声呼喊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在随着移动的大巴突然刹住脚步所产生巨大的惯性那刻起，车上所有同学的美梦都被摇醒了。
“到了，同学们，都拿好自己的行李下车吧！”直到被司机吵醒后，我才听清司机嘴里呼喊的是什么。虽然我看到不到司机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到彻夜未眠的司机，在经历整夜疲倦驾驶后，第一眼看到目的地出现在他眼前的兴奋表情。之后他便瘫坐在驾驶座上，闭上了忍过漫漫长夜备受煎熬的沉重双眼，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径直地打起了呼噜。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同学们，将脖子以及胳膊从铺在自己身上的厚重衣服里伸了出来，在打了一个告别困意的哈欠后，又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大巴车的前后门刚一打开，环伺已久的冷空气顺着前后门的通道，气势汹汹地向车内还未清醒的同学们奔涌而来。在打过一个激灵后，车上所有的人都彻底清醒了。之后，同学们按照司机的要求有序地走下了车，打开侧门的后备箱后，各自掏出了自己的行李。虽然南方冬天的气温比北方高一些，但南方的寒冷比北方更加刻骨铭心。隐藏在周围而又无处不在的寒冷，就像无数枚刺骨的针头，在穿过身体上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后，直接扑向了每一股从心脏流出的载有热量的流动血液。在打了几个喷嚏后，大家一致地裹紧了身上的棉服。
这时一名同学趴在大巴车的前门，对着正在睡梦中的司机大喊了一声：“师傅，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我们要去的是电子厂，不是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他这一喊也提醒了我们所有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我们回头一看，果然是一家名为“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的工厂正屹立在我们的身后。
疲惫不堪地司机努力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一眼我们身后工厂的名字。“没错啊！我接到的通知就是给你们送到这里。”
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引起同学们一波强烈的反响。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家还没搞清楚的状况时，司机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的车厢，然后询问了一句“你们是否都已经都将行李拿下去了？”
在得到我们肯定的回答后，司机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将我们带错目的地的事实。之后他果断地关上了大巴的前后车门，向我们挥了挥手后，直接驾车离开了。身后留下了一群仍站在原地处于蒙圈状态的我们。
“帅帅，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要到电子厂吗？怎么现在突然换成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了？”一脸焦急的雷雷，满眼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帅帅。不过从帅帅一脸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赶紧给你哥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雷雷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帅帅拨通了之前联系他出来打寒假工的那个人的手机号码，不一会儿的时间，那边电话接通了。“哥，我们已经到苏州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电子厂的吗？现在怎么给我们送到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了？”
“哦！你们到了啊！”电话的那头传了一位中年男子温柔的声音，“是这样的。本来之前我是打算带你们去电子厂的，但由于你们学校放假太晚了，苏州电子厂的寒假工都已经招满了。现在就剩下一些汽车部件加工的公司需要寒假工。”电话那头讲话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电话这头地所有人脸上的脸上都写满了怒意。
过了几秒钟，电话的那头又传来了那名男子温柔的声音。“不过你放心，我给你们找的这家工厂的寒假工工资和电子厂的工资差不多一样，工作不累，干的也都是流水线的工作。”
一脸无奈地帅帅淡淡地说了一句，“哥，即使这样，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呀！你这样让我怎么和兄弟们交差？”
这时，那名男子的声音突然增大了许多，生硬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愤怒，“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通知，为此我还和电子厂的人事大吵了一架。”紧接着那名男子咳嗽了几下后，又换回之前温柔的语调，“你就按我刚才和你说过的事情和兄弟们说，如果现在有谁后悔想回家过年的，我给他报销回家的车票。”
帅帅望了一眼大家正陷入深思中的沉默表情，“好吧！哥，我问一下他们意见，等下回你。”
“好的。”随即，那边便挂了电话。
帅帅放下电话后便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刚才我和我哥之间的通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你们是怎么想的？是想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边？”
站在人群边上的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突然问了一句，“帅帅，你哥说的靠谱吗？在这的工资真的和电子厂的差不多一样吗？”
帅帅略微思考了一会，“我和你们说实话吧！刚才和我打电话让我招人来这边打寒假的那个人，也是咱们学校的。在现实中我也见过他，和他一块吃过饭打过球，由于他比我大一级，平时我都叫他哥。现实中他人挺不错，估计这次真的是电子厂临时变卦，他也没有办法。”
“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有谁能保证他没有说谎呢？”这时，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句冷嗖嗖的话。
“和我一块出来打寒假工的都是比较相信我的哥们，既然大家之前都那么信任我，那也就请大家再相信我一次。毕竟，我们辛辛苦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在寒假赚些生活费，我建议大家就在这干一个寒假。”这时帅帅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语气也随之更加庄重了些，“如果到时候这位哥们骗了大家，等我们回到学校后，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去找他，毕竟关于他是那一届哪个院系哪个专业的所有信息，我全都了如指掌。”
大家经过了一番小声议论后，都选择留了下来。帅帅又一次拨通了之前刚才那名男生的电话，“哥，我们决定留下来了。”
“嗯，好的。刚才我又和你们现在要来的这个公司沟通了一下，这里也包吃包住，宿舍也有空调，不过我之前承诺你们提供被褥的这个条件他们可能无法提供。”电话那头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清脆洪亮到后来的低沉呻吟，渐渐地又没声了。
“大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带被褥过来的。”没等帅帅说话，我们在宿舍手机的旁边一起大喊了一声。
电话的那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做出了一个很为难的决定。“兄弟们，这样吧！如果工厂不提供被褥的话，我个人出资给你们提供。每人两条被子，如果晚上睡觉冷的话，就开空调取暖，你们看这样行吗？”
“行。”我们齐声回应了一句。
“好。你们现在是在公司门口了是吧？等八点的时候会有专人带你们进去填表、培训、体检，之后就能正常上班了。”那名男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帅帅有啥事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联系。现在还早，你先带兄弟们去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好的，哥，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帅帅讲完后等了两秒，等那头挂了电话之后，帅帅才慢慢地放下手机。
冬冬突然大叫了一声，“我的天啊！我们到的太早了，现在才六点半，还没等公司的人事上班，我们估计就要冻死在大街上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赶紧找个地方，吃点早餐暖暖身子。”帅帅讲话的同时，转身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就在离我们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橙色的早餐车。贴在早餐车玻璃上的“包子，豆浆”几个红色大字，瞬间勾起了我们的食欲，当我们看到这四个大字时，就好像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正摆在我们面前。我们裹着身子拎着行李，迈着冰冷的双脚，开始向路边的早餐车走去。
局促的早餐车里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正拎着勺子往摆放在桌子上的空纸杯里盛豆浆。这时，与我们同行的一名男生俯身凑近早餐车的窗口，食指指了一下蒸屉里热气环绕的大包子。“阿姨，包子都有什么口味的，咋卖呀?”
“荤的三元一个、素的两元一个。”阿姨先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贴在窗户旁的红色菜单，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后，热情地凑了过来，“你要什么口味的？”
这时我们才看见张贴在窗户旁边的一张红色A4纸，上面标注着各种口味包子与豆浆的价格。刚才问包子价格的那名同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一杯豆浆，两个香菇木耳包。”
刚开始在窗口排队的几名同学往后退了几步，与早餐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明白他们这一举动的意思，他们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花钱吃这份可有可无的早餐了。我们学校的餐厅早上也卖包子，不过卖的是小笼包，荤素都是一块钱四个，各种口味的豆浆也才两块钱。洛阳早餐卖的小笼包和豆浆的价格，和我们学校的差不多一样。虽然苏州的包子比我们学校的包子大两倍，但价格却高出了好几倍，就连普普通通的豆浆也高出了一块钱。
街边溜起了小风，吹得我冰凉麻木的脸蛋已毫无知觉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每年过年的前几天，母亲总会蒸的几屉大肉包，不吃早饭的我往往会捧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一个人坐在阳光下独享这难得的美味。哎！今年我是尝不到母亲包的肉包了。凌晨的寒风还在空中盘旋，似乎想带走我身上所有的温度。刚从鼻孔呼出的热气，瞬间便消散在空气中。全身冰凉的我仅在胸膛还存留着些许的余温，在艰难地维持着我的生命运转。
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选择投降了，他们在冷风中坚挺不到三分钟便开始到早餐车的窗口买早餐了。看着周围同学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富有弹性的包子，听着滚热的豆浆滑过吸管所发出美妙的吱吱声，我率先背叛了之前和帅帅他们约好的不吃昂贵早餐的协定，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身子来到了早餐车的窗口，“老板，两个香菇木耳的包子，一杯豆浆。”等我拿着包子转过身来，不知帅帅他们何时从我后面围了上来，看来，他们也要缴械投降了。
吃过早餐暂得温饱的我们在观察过周围环境后，在确定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们躲避寒冷后，我们只好拉着行李又回到了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的门口。于是我们在挺过阵阵凛冽的寒风后，裹紧衣服在人行道来回踱步取暖几十分钟后，迎来又送走了一波波路人好奇的目光之后，终于在七点五十五分，等到了从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里面走出的一名人事专员。
一名穿着比较正式的青年男子从厂里走出来后，在我们队伍前面停住了脚步。一脸平静地问道：“你们就是昨晚从洛阳过来的，准备今年在我们这打寒假工的大学生吗？”
此时，同学们显得了略微有点激动，因为在此之前，路过的行人没有一个主动和我们打过招呼。站在队伍前面的几名同学们大声喊道：“是的，是我们。”
那名青年男子的脸色突然和善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温柔了起来。“欢迎同学们今年到苏州汽车部件有限公司打寒假工，昨晚坐了一夜的车累坏了吧？”
站在队伍中间的一名女生突然跳了一下，大声喊道：“不累，昨晚我们已经在车上休息过了。”
那名人事专员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好的。你们吃早饭没？没有的话，我先带你们去公司的餐厅吃个早饭。”
“吃过了，我们是在路边的早餐车买的早餐。”站在前面的那名男生在回话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之前仍在路边卖早餐的橙色早餐车。
“好，既然这样的话，大家排队跟我先去会议室吧！接下来我要先填表、培训、体检，之后大家才能上岗。”说完那名男子便转身带我们来到了工厂的会议室。
会议室是位于办公大楼二楼的一个偌大的多媒体房间，会议室临近过道的一侧开个四扇巨大的窗户，不过每扇窗户都由蓝色的窗帘掩盖着，我们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会议室的地面上铺着黄色的橡木地板，头顶上悬挂着一盏盏明亮的电棒灯管。会议室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桌椅，在会议室的正前方有有一个凸起的台子，台子的上面一个巨大的白色荧幕，荧幕的旁边有一个红色一米多高的讲台。看着会议室布置的场景，让我突然有一种回到大学礼堂的感觉。
那名人事走上了台子，站到了讲台的位置，手握话筒一本正经地说道：“同学们，我是负责你们的人事，你们可以叫我李哥。现在你们可以先把你们的行李放到会议室的后面，然后各自找一个位置坐下，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发一张信息登记表，填完信息后再重新交上来。”
这时一名穿着比较正式的青年女子，抱着一摞信息登记表从门后面走了进来。她每走到一排座位的最左端，就要侧脸看下坐在本排位置的人数，然后低头迅速将所需要的信息登记表数好，交到坐在左端的第一个同学手里。她的动作与表情还真的和我们在大学期末考试时，分发高数考卷的女老师有点像。等信息登记表发完后，一个女生突然举手了，在得到人事专员的同意后，她站了起来。“李哥，你好，我们没有圆珠笔，信息登记表上所需要粘贴的一寸照片，也还在我们的行李包中。”
站在讲台上的李哥先是“哦”了一声，然后恍然所悟地点了点头，“赵姐，拜托你去我们的部门带几支圆珠笔和固体胶过来，学生们可能没带那么多圆珠笔。”刚才那名发信息登记表的年轻女子闻讯离开了。站在讲台上的李哥继续说道，“同学们，现在你们可以去把你们的照片找出来。”得到李哥的允许后，同学们乱哄哄地冲向了放在会议室后面的行李旁。等我们找出一寸照片后，赵姐也带着圆珠笔和固体胶回来了。
填完表后，我们便开始了上午的培训。李哥先给我们讲了一下企业的文化，然后又讲了一下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从李哥滔滔不绝地讲话中了解到，平时的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工作内容主要是操作机床，将一块钢板压制成所需要的汽车零件模型。我们这份工作有白班夜班之分，每半个月轮流调换一次。职工食堂只提供早饭，午餐和午夜餐，因此上白班或夜班的员工，都需要自己解决晚饭。比较麻烦的是我们每天都要准时到达等候通勤车的地方，然后通过公司的通勤车往返宿舍与公司之间。
我们在了解完自己所关心的问题后，对站在讲台仍侃侃而谈的李哥已提不起任何兴趣。坐在台下的同学，有的已经开始小声议论公司的薪资待遇，有的开始讨论网上最近播出的NBA比赛，有的也开始谈论在学校官网上查到的期末考试成绩。坐在会议室中间一直比较安静的女生，也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各自偶像的最近状况。
“大家都专心听我讲解，在培训结束后我们要进行一场笔试，笔试的内容就是我今天上午讲的这些东西，考试成绩不合格的话可能就没法到我们公司打寒假工了。”刚才还一脸和善的李哥，现在面部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大家听完李哥的话后，会议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又变回到之前安静听讲的小学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讲台上的李哥。接近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李哥打电话叫来了车间主任，让他带我们参观了一下车间，了解了一下我们以后工作的地方以及操作流程。之后车间主任带我们来到了职工餐厅，来自北方吃惯面食的我们，一时还真的不太习惯南方的米饭和鱼肉，但在饥饿的胁迫面前，我们已顾不得那么多讲究。
下午两点，李哥准时来到了会议室，开始继续给我们讲解他的培训。将近四点的时候，李哥的培训总算讲完了。他也不再提及之前说好的考试，而是让我们带着行李到公司的门口，乘坐他已经联系好的通勤车，回住宿的地方安置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再了解一下宿舍周边的情况。
看着宿舍中间摆放的六张空荡荡的上下铺，宿舍门口的独立卫生间，以及悬挂在墙角的一台已经泛黄的白色空调，这些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学宿舍。大学宿舍与我眼前这个宿舍的地板样式是一样的，四周的墙壁与屋顶都粉刷着白色的涂料，房间的格局布置也差不多一样，虽然我眼前的宿舍比我大学的宿舍多出了一台空调，但它却比我大学的宿舍少了许多温馨的感觉。
一脸愁容的雷雷来到帅帅面前，说出了大家一直想说的话，“帅帅，你赶紧联系你哥，让他给我们买被子吧！要不今晚我们都没法睡觉了。”
“是的，你哥不是已经答应给我们买被子了吗？现在已经确定公司不给我们提供被褥，而我们身上的钱也不多，赶紧联系一下你哥吧！”东东放下行李后，也匆匆围了过去。
帅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支后分别递给了雷雷与冬冬。然后又迅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放到了自己的嘴上，这时雷雷将自己的香烟点燃后又将打火机提到了帅帅面前。香烟点燃后，帅帅将烟盒放回口袋的同时还不忘猛嘬一口嘴上已经点燃的香烟，之后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走到了阳台上，左手从口袋掏出了手机。在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喂”的一声回应后，帅帅开始讲话了。“哥，这边已经确定不给我们不提供被子了，和我一块出来的兄弟们身上也没不多钱，你看之前说好的给我们买被子的事，现在能不能兑现一下，要不我们今晚都没法睡了。”
“行，帅帅，麻烦你先统计一下人数，然后下楼到附近的超市，按照每人两条被子的标准，将被子买回来分发给大家。记得保留买被子的收据，到时候我给你报销。”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那个人，爽快的答应了他之前的承诺。
一支烟还未抽完的帅帅，开心地带着冬冬与雷雷下楼到附近的超市买被子去了。我、东东与龙龙也将各自的行李箱打开，将洗漱用品掏了出来放到了洗手间，由于没有衣柜我们的衣服只能留在行李箱中。之后，我们找来扫帚与拖把，简单地将宿舍打扫了一遍。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帅帅和雷雷他们怀里抱着一大摞被子回来了。“来来来，兄弟们，赶紧挑选你们喜欢颜色的被子。”
他们怀里的被子一看就是从附近的小商店买来的劣质产品，虽然被子外面那层白色的薄网上印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纹，但是由于没有被罩的束缚，薄网里面的棉絮依旧清晰可见，有的棉絮顺着薄网的网洞快要逃逸出来了。但是我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就在这呆一个多月的时间，勉强凑合下去吧！
两条被子，我们只能用其中一条用来铺床，另一条用来盖身子。由于没有衣柜，我们只好将多余的衣服放在床上当做枕头。冬冬拿出洗漱用品到洗手间转了一圈后又冲了出来，满脸无奈的喊了一句，“不会吧！洗漱用品都没地方放，你们三个的牙缸已经将洗手台周边的空余位置占完了。”
“那也没办法啊！只能怨那个地方太小了，我们三个洗脸的毛巾都没地方放，只好又重新收到了行李箱中。”我也很无奈地回了他一句，然后指了一下正安静躺在我刚打开的行李箱中的毛巾。
他叹了一口气后，也只好将自己的洗漱用品，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行李箱中。
等我们收拾完后，已经晚上六点了，通过阳台的玻璃可以看到，远处路边的一排路灯已经在黑夜中开启了新一轮的守护。楼下的过道也渐渐地喧闹了起来，除了寒风扰过树枝发出的呼啸声外，过道尽头也会偶尔传来几声细小的犬吠声与响亮的汽车鸣笛声，此时，楼下更多了些男女欢跃的喧嚷声。穿过阳台玻璃缝隙的空气，也带来了辣椒与麻椒在高温的食用油中烹炸的辛香味，“咕咕”，我们的肚子也很积极地回应了远方美食的召唤。
龙龙放下手机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下去吃饭吧！顺便也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行啊！”我们五个人立马便同意了。
我住的宿舍楼是最靠近小区门口的那栋宿舍楼，在我们宿舍楼的背面通往小区门口的那条路上，驻扎一个个各种风味的小饭店，不过大多数都是卖米饭与炒菜的，只有一两家是卖面食的。在靠近小区门口的路口处，还有两家商品还算比较齐全的小商店。吃过晚饭后，我们出了小区，沿着小区一侧广阔的大道一直往前走着，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后，两侧除了偌大的工厂，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建筑，远方除了空旷也只剩下远方了。
到苏州后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六个人在六个手机闹钟的轮番轰炸中起了床，由于洗手间位置有限，我们打完水后只能各自找不同的地方洗脸刷牙。由于之前李哥特意交代今天要给我们体检，所以没吃早饭的我们直接坐着通勤车直接来到了医院。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在我们所有人跑遍了所有的科室，完成了所有需要检测的项目后，我们带着各项指标正常的检测结果，又回到昨天开会的会议。签过劳务合同后，由昨天带领我们参观的车间主任将我们带到了车间，交由不同的老员工培训上岗。在上午下班之前，我们就像一个柱子一样，站在老员工的身边，看着她们将一块钢铁模板安放到机床的模具中，然后迅速地按下绿色按钮，机床咬合了一下便又弹开了，之前平整的钢铁模板一下子就被轧成了和模具一样的汽车零件。
铃声响起了，我们也要下班休息了。对于米饭不怎么感兴趣的我们，在匆匆填饱肚子后，便走出了餐厅。餐厅的门口有一个吸烟亭，此时有几位大哥正举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徜徉徘徊，寻找属于自己的惬意时光。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看着他们惬意快活的样子，我真的感觉他们已经获得了神仙般的那种快意洒脱。冬冬见到这种情形后，从自己口袋的烟盒中掏出了三支烟，分别给帅帅与雷雷递了一支，三个人迈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向吸烟亭奔去。
不抽烟的我们三个，只能继续沐浴着冬日的阳光，沿着工厂的羊肠小道散步聊天。可是不到十分钟，困意便袭上了心头。以往在学校或是在家，每天中午都会小憩一会儿，可是到了这里，机床的旁边连个座位都没有，更别说午休了。我们围着工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闲逛的人。当我们回到车间时，发现有几个大姐正蜷着身子萎缩在机床之间的黑暗角落里，她们应该是在午休，我们的到来反倒打扰了他们。我们三个也决定学习一下大姐的方法，找一个隐秘的角落偷偷地眯上一会儿。
下午一点便开始上班了，为了让我们更加熟练地掌握这份工作，下午我们仍是像一个柱子一样呆呆地站在老员工的侧面，看着他们熟练地操作机床。不过由于临近月底，白班夜班要相互轮换，我们也要选择先上半个月的白班或是夜班。在每天上下午上班期间的固定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机智的帅帅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先上夜班，等下次换到白班的时候，刚好要过年了。”于是我们六个人，一直决定先上半个月的夜班。
晚上在楼下吃过饭后，我们回到了宿舍。忙碌了一天的我早已筋疲力尽，就当穿着拖鞋来到洗手间，打算洗漱一下上床睡觉时，我才发现我的两条腿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就像被红色的墨水涂抹过一样。我挽起裤脚从洗手间跑了出来，“兄弟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我的腿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看着我两条腿上红色的皮肤，脸上写满了问号。“你不会是食品中毒了吧？”
“怎么可能？咱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怎么就我中毒了？”一想到白天工作时，车间发出的巨大噪音，与公司对血液中的元素以及各项指标的严格要求，总感觉我们的公司处处透露着诡异，于是我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这不会与我们白天工作的环境有关吧！”
还没等他们开口回我，坐在下铺自己床位上的龙龙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咋回事？为啥我的腿是绿色的。”说完，龙龙走到了节能灯下，将自己的两条裤腿挽了起来，果然他的两条粗壮的大腿已经被染成了浅绿色。其余四个人也不淡定了，分别挽起自己的裤子，观看自己的皮肤的颜色。
“我的怎么是黑色。”东东露着两条光秃秃的黑色大腿，率先走到了龙龙的旁边。其余三个人也挽着裤子走到了灯光下，我们六个人伸着颜色不一的大腿，并排一排地在灯光下站着，就像站在T台上的模特一样，骄傲地炫耀着自己奇异的身材。
“再差一种颜色我们就能拼成彩虹了。”雷雷突然打趣了一句。
“我的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冬冬又发出了他的那句经典口头禅。
我看了一眼灯光下我们各自床铺上色彩绚丽的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没发现我们身上的颜色刚好和我们盖的被子的颜色是一样的吗？我们的被子可能掉色。”
“不会吧！”这时帅帅突然撩起他的上衣看了一眼，此时，他的肚子已经被染成黄色了。“这商店的老板也太坑人了吧！这样的被子还卖给咱们。”
这时龙龙赶紧脱衣服，“看着太恶心了，我们赶紧洗个澡，冲一下吧！”
“过两天等被子上染料染得差不多再洗呗！今晚洗了也没用，除非这两天睡觉你不盖被子。”我话刚说完，龙龙又急忙重新穿上衣服。
那晚我们六个人只是洗了下脚，便赶紧裹着被子，拖着疲倦的身子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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