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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诡异的梦

    楚国是云澜大陆上东原诸国之一,地处东南,幅员辽阔,沃土千里,更难得的是君圣臣贤,政治开明,因此楚国百姓的生活不敢说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却也称得上是户户够温饱,家家有余粮。

    但是,今年天气刚刚回暖,正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之际,鲁国突然不宣而战,兵扣大楚砀邙关,楚鲁大战随之爆发。

    当然了,东原地区一直以来就是诸国林立,战乱不断,不过各国似乎都很有分寸,战祸延绵,却很少发生灭国之战,亡国之祸。

    因此除了一些边疆城市、战争要塞以外,楚国大部分的百姓并没有感受到战争带来的影响。与他们而言,战争不过意味着多交些税,多纳些粮而已。

    反正家中钱粮尚足,只要不用自己充军扛枪上战场,这些都不过是小事儿。

    若不是还能看到往来的驿卒通报军情,偶尔能听到走方的郎中、云游的僧人讲起边境的战祸,只怕大家都要以为这场战争都已经结束了。由此可见,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对于大多数的平民百姓,并没有什么深切的影响。

    这一日,像往常一样,初日东升,绵绵光华似水波流转,慢慢浸透了整个临山镇。倐忽间,黑暗散去,但闻小镇中处处鸡鸣,阵阵犬吠。

    渐渐地便是炊烟袅袅,行人匆匆而过,再加上叫卖声,吆喝声,老人的笑声,小儿的啼哭,仿佛整个小镇都从熟睡中醒来,一片活泼、祥和之气。

    临山镇,镇如其名,整个小镇临山而建。小镇上生活着约莫有两三百户人家。从远处看来,整个小镇不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人间显贵之处,也非薄云轻雾、霞光流转的仙家朝圣之所。但是小镇处处青石红瓦,房舍间间错落有致,炊烟袅袅,清歌笑语,更显得生机勃勃,红尘艳丽。

    在临山镇偏东有一户小院,三间堂屋,两间偏方,再加一间厨房、一处角落里搭起茅厕,围出了一个庭院。

    院子不大,确很精致,在院子中央砌了一个石桌,放着几张木凳,靠边垒了一个鸡圈,一个狗屋,还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子,棚下有一口水井,井旁整齐地摆放着几件农具。

    看得出来,这家主人很勤快,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此时院子中正站着一位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上身穿着一件白布小袄,下身一件青白相间长裙。此时身上正裹着一件洗的泛白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

    只见她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铲子,一边对着靠东的一间房子喊着:“阳阳,快起床了!都什么时候了,读书又迟到,小心先生的戒尺!”自己说罢,也不待里面搭话,又匆匆的向厨房走去,火上还煮着饭呢。

    “娘,弟弟已经醒了,马上就出来了”不一会一个小女孩俏生生地站着门口,对着妇人说道。

    “嗯,你弟弟就是懒,天天早起得让人叫。”妇人头也不回的叨叨了一句,接着道:“丫丫,你收拾好了没。要是好了,去对面看看凡凡起来了没有,叫他过来吃饭吧,饭菜马上就好。”

    “娘,我早就收拾好了,我去叫小凡弟弟。”丫丫正名叫作林清雅,话还没说完,就向着门外跑去,一路蹦蹦跳跳,两条乌黑浓密的齐腰长辫舞动起欢快的旋律。

    丫丫推开自家大门,抬头就看到对面有着斑驳朱漆的木门已经被稳稳的推向两边,门前一位少年郎沐浴着明媚的阳光翩翩而立。

    这少年郎身穿了件浅绿打底白纹长袍,虽明显洗得有些泛白,但却十分的干净合身,腰间系着暗灰色祥云腰带,黑发黑眸,眉清目秀,身躯挺直。虽然年少青涩,说不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初阳地照映下,却是自信昂然,神采飞扬,似有韵味天成,很是耐看。

    丫丫突然站定,愣愣地看着少年郎,竟是一时有些痴了。

    少年郎看着眼前双目发直,就差直接流口水的少女,一脸无奈,不过嘴角却渐渐勾起,噙着笑意,满是打趣道:“姐,回魂了!这也能发呆,看来是该给我们丫丫姐找个如意郎君了。”

    “啊?啊!臭小凡,你学坏了,连姐姐也敢打趣了,看我不打扁你。”听到小凡的调笑,丫丫突然回过神来,不禁有些脸庞发热。真是笨啊,自己竟然能看着小凡弟弟发呆,丫丫暗暗的骂了自己两句。

    不过她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并且为了掩饰尴尬还立刻抬起了手,作势打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整日调笑打闹,对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了解不过。

    小凡自然能轻而易举的躲开姐姐的魔掌,不过他心里更清楚,这要是真躲开了,怕是就不是这么轻飘飘的一掌能解决的了。

    因此,装作躲闪不及,用肩膀挨了一下。

    啪!一声脆响。

    “哎呦,好疼啊”小凡左手耷拉下来,抬起右手捂住左肩,像是负了重伤,低着头就往姐姐身后的院子里面跑,脚步飞快,嘴上更是不停,“婶娘,婶娘,快来啊!姐姐打人了,姐姐打人了。小阳快来救我!”

    丫丫顿时气急:“你给我站住!”

    不过说完,自己反而先笑了。

    看了看小凡“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两根长长的辫子随之晃动,继而默默的走向对面小凡刚刚出来的房子,将院门紧紧的闭上。虽然小凡幼失双亲,家中清贫,但是这毕竟也是他生活了十二年的房子,不能马虎对待的。

    小凡名叫江清凡,幼失怙恃,一直由邻居林安福夫妇抚养。林家四人皆对江清凡视若血亲、无微不至,这才使他在没有双亲的这些年里依旧性格开朗,阳光豁达,没有陷入到黑暗的阴影中。

    江清凡奔入林家院内,就见院子里已经站着一个少年,赤着上身,长发披肩,皮肤白皙细腻,看起来和江清凡年龄相差无几,但是却眉同柳月,眼如丹凤,眸似繁星,唇红齿白,竟宛若女子一般清雅秀致,认真说来却是比江清凡好看了不知凡几。

    这清秀少年正是比江清凡小了两个月的林家小弟林清阳,此刻正迎着朝阳在棚子下迅速地盥洗着。

    “小阳,我怎么看你越发漂亮了,要不是我们从小一起玩着泥巴长大,我都要怀疑究竟是该叫你小阳弟弟还是阳儿妹妹了?”江清凡看着眼前捧着水盆忙成一团的白净少年,不失时机地一阵怪笑。

    说来也怪,常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家虽不穷困,但也绝对说不上富裕。

    清凡清阳在休学时,也经常随着林父林母帮农干活,下河捕鱼,上山捉兔这种事情两人绝对没少干。

    但是不管怎么折腾,林清阳始终是这么白皙净嫩,不染纤尘的模样。

    林清阳将脸埋进水里,咕噜咕噜的冒出一连串气泡泡,看样子,应该是在向江清凡抗议着什么,不过浸在水中,只能冒出一片咕噜声,一个完整的声音都无法传出来。

    惹得旁边的江清凡哈哈直笑。

    这时,丫丫也收拾好了江清凡的家门,一边踱步而来,一边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却隐约可见双颊绯红,更添几分清丽可爱。

    然后就被江清凡的怪笑声毫不留情的打断所有的思绪,只剩莫名的暗叹。

    不过少女情怀多变如春,莫名的哀伤转瞬即逝,双眼中又涌起浓浓的温情,对两个小弟劝说道,“小凡,你别逗小阳了,他本来就迟了,再玩闹一会非得迟到不可。你快去准备用饭吧。”

    “小阳,你也抓紧点,昨天苏先生说你要是再敢迟到,就要打你板子。”

    “呜呜呜,我马上就好,你们一定要等等我啊!”林清阳想起苏先生的严厉,顿时有些发慌,立刻一阵手忙脚乱,同时也不忘咕哝咕哝的对着姐姐和江清凡说道。

    也辛亏的,他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懂林清阳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丫丫的娘亲已经将早饭备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桌上。石桌正中摆放着一盆浓浓的白米粥,晶莹剔透如同珍珠入盘,周围依次放着一盘馒头,一叠清炒绿豆芽,一叠醋溜小白菜,一叠油浇芹菜丝,简简单单,但是看的出来林婶做的很用心,阵阵香味四散开来,令江清凡不禁食指大动。

    眼下已是初春时节,几场春雨过后,翠柳绦绦,草长莺飞,花香清雅,百鸟回还。

    清晨的天气虽有微微凉意,不过江清凡向来很喜欢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感觉。一家五口坐在院子里,用着早饭,聊着闲话,不为生活所迫,不为钱财所累,无拘无束,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仅不觉得冷,反而很是温暖。

    “小凡,过来了。快来吃饭吧,别等会凉了,吃坏了肚子。”婶娘一边招呼丫丫和江清凡用餐,一边不忘唠叨两句,“小阳,你看看人家小凡,每天都能自觉主动地早早起床收拾,从不偷懒。你再看看你,天天都贪睡恋觉的,每天得叫你好几遍,你天天都跟小凡在一起,怎么就没见你好好学学。”

    林清阳听着娘亲的日常唠叨,也不还嘴,只是加快动作,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然后,趁着林母不注意,连忙向江清凡眨眨眼。

    这是让江清凡帮忙解围了。

    不过,不用他示意,江清凡也正有这个打算了,不然怕是他的婶娘能一直说下去,把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糗事都絮叨一边。

    如果真的这样,那他们今天就铁定要迟到了。

    这一幕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江清凡早已熟透。

    于是赶忙插嘴道,“婶娘,饭已经好了呀。今天的馒头真大啊,看着真香啊,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开饭吧。叔叔呢,又带大黄出去了?”

    从有记忆以来,叔叔婶娘就待他非常好,虽然,他们一个姓江,一个姓林,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是林家父母还是对江清凡视若己出,当紧的很。

    因此,婶娘一听江清凡如此说,也赶不上唠叨小儿子了。

    麻利的将江清凡和丫丫拉过来,坐在木凳上,说:“嗯,你叔叔早早的就带着大黄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他。也不要等阳阳了,今天就让他饿着肚子听先生讲课吧。”末了还是捎带了一句。

    江清凡有些无奈的笑着,刚想推脱说等等大家一起吧。就听到“吱呀”一声,院子大门被推开。继而走进来一名短须男子,三十多岁,皮肤淡黄而粗糙,不高但是身体颇为健硕,一看就是农活打猎的行家里手。

    其身后更是窜出一条大狗,这大狗身长足有三尺,全身长满黄毛,油光锃亮,唯从背脊正中到尾巴尖上长着一道笔直的黑毛,如枪似戟,到是平添了几分威武。

    这时狗嘴张着大大的,哈哈地喘着粗气,毛茸茸的狗尾巴高高地竖起,使劲地摇晃着,力量大的甚至连带着肥硕的大屁股都来回摇晃,一双黑宝石般的狗眼不断的在桌上诱人的饭菜和眉角含笑的江清凡之间徘徊,毛茸茸的狗脸上写满了焦急和谄媚。

    江清凡回头看到来人,连忙起身说道:“叔叔,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来人正是林父。

    “嗯,来了来了。”林父憨厚的笑着说,同时过来在江清凡身边坐下,然后扭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怎么,阳阳今天又起迟了?”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这时,林清阳也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脸上,头发上的水擦干,手中的麻布毛巾随手一扔,赶忙过来,坐在一旁,洋洋得意道“没迟呀。看,这不是刚刚好吗。”

    一家五口齐聚一桌。林父林母也不再多言,分发了竹筷,随即滋滋声响起。

    当然,大黄也趴在一旁,吧唧吧唧地享受着自己的食物。

    一个清爽的早晨,一座生机勃勃的小镇,一个安静的院子,一桌清香的食物,一个温馨的家庭,嗯,还有一条馋嘴的大黄狗。这一刻,小院子内恬静美满,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