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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祭祀

    “话说在这千年之前,有人在大陆东边的深海里寻得一处仙岛,一颗与岛同大的巨树扎根于仙岛,直入云霄。

    此人召集天下豪杰,想要一探树顶之密。当人们冲破云层,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遮天蔽日的豪壮景象,反而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灵气氤氲,群山起伏,碧波萦绕的山海世界,其中灵石仙草,异兽飞禽和地面人间迥异,世人将之称为山海界。”

    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老人,穿的倒是仙风道骨的样子,手拄着一根齐人高的枯树枝。

    他停下来用手去摸腰间别着的酒葫芦,单手打开往嘴里送了一口,皱纹密布的脸上两个空洞凹陷的眼窝,让他没办法注意到周围用餐喝酒的观众们一直饶有兴趣的听着。

    “接着说接着说!”说话的是旁边站着的一个杂役打扮的少年,十七八的模样,长相有几分俊朗,浓眉星目,唇红齿白,身板看上去也厚实,衬得那身麻布的衣裳有几分英气。

    “莫急。”老人咂咂嘴,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那时候修仙证道的人们发现山海界中的灵气比人间充裕不止千倍,便齐齐地奔赴深海,爬上仙树,进入到山海界中修炼。最后山海界被人间的六大门派联手控制起来,不让外人得以染指。只可惜,就算其中灵气充足,百年中也没有人可以抵御雷劫,飞升成仙。”

    “洪天赐!”一声嘹亮的女声打断了说书老人的话语,声音还未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像一阵风般从后门飞入,两根手指落在杂役少年的耳朵上。

    少年哀嚎着求饶:“姑姑姑姑!我干着活呢。”

    “明日是百泽节,明知道我忙不过来,晌午就提醒着你今天要去神女庙还愿,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倒好,在这里听闲书。”说话的正是这家二层小客栈“洪州客栈”的老板娘洪姑。

    此时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但依旧能看出她面容姣好,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头梳堕马髻,身着红云衣,身姿绰约,宛若一朵听风沐雨的红芍药。

    杂役少年天赐一边低着身子凑近洪姑的手,一边求饶道:“姑姑,我马上去!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指着脚边的一个装满贡果的篮子。

    “还不快去!”洪姑松开手,抬起一脚踢向天赐屁股,看着他狼狈的揉着耳朵提着篮子冲出了大门。

    洪姑回头对看戏的客人们赔笑道:“让各位见笑了,大家吃好喝好,明日百泽节敝店卯时就开张,不会耽搁各位贵客去参加百泽节。”说罢又转头对说书老人笑道:“先生您继续,继续。”

    提着东西出了店门的洪天赐揉了揉耳朵,抬头看看天,吐了吐舌头,赶紧向城北走去。

    洪洲城虽是唐国西南的一个边陲小镇,但是得益于城西倚靠瑶山山脉唯一的天堑通途,是唐国连接百泽部落间的重要枢纽。凤帝登基以来,为振国兴,主动与百泽部落联谊,在洪州城举办一年一期的“百泽节”。

    届时百泽部落商队带来百泽盛产的各色玉石及能工巧匠打造的器具,唐国商人则带来百泽稀缺的布匹粮食等等。可以说一年一度的“百泽节”是洪姑最忙的一天,她开在城南的小客栈在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她才会将本来要自己前往神女庙还愿的事情交了洪天赐。

    这神女庙坐落于洪洲城北依山的神女湖中,在洪洲城还是个鸟不拉屎的边陲村落之时,某天一个女人哭泣着想要将重病不治的孩子结束在城北的湖中,却见湖面上烟雾四起,水面上走出一个不见容貌的女子,来到绝望的女人身边,挥手间就将濒死的孩子从死亡中拉回。欣喜若狂的女人磕头感谢,抬头却看见女子消失于湖面烟雾中。

    深陷囹圄的人们奔走相告,蜂拥而至,集资在湖中央立起自己心目中的神女像,修筑神女庙,诉说着自己的疾苦,祈求着神女的怜悯,而神女也回应着人们的请求,在庙中为穷苦的人们治病问诊。

    只可惜好景不长,唐国深陷夺嫡之争,男人们都被拉去充了壮丁,留下诸多老弱妇孺,某天开始人们再也没有在湖中看见神女的身影。

    久而久之,不灵验的神女就被人们忘记了,庙宇门可罗雀,无人修缮,慢慢的就没落在城北神女湖上。但是洪姑一直坚持了十年,每年都带着贡品去庙中还愿,还的什么愿呢?

    那是凤历前三年,洪姑刚刚和丈夫成婚,新婚之夜丈夫却被拉壮丁去参加盛京的夺嫡之争,初为人妇的洪姑含着泪来到城北神女庙,虔诚地跪在神女像前,为新婚丈夫祈求着平安。

    而湖面上泛起了久违的白雾,雾中漂出一个物体,随波慢慢地漂到神女像下,洪姑定睛看去,一个赤身的少年浮在水面上,昏迷不醒。

    她赶紧上前将少年捞起,看其呼吸匀速,不似溺水之状,洪姑松口气暂时安心,四下寻遍也不见有人来寻,等了良久只得先带着这个少年回了家,待这少年醒来后洪姑发现其虽身体无大碍,但是并没有昏迷前的记忆,一问三不知。

    洪姑只得当其是神女听愿送来陪伴的孩子,取名“天赐”,对外说是自己远房弟弟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其识书认字,视如己出。

    之后每年同一天洪姑都会再去一次神女庙,感谢神女带来天赐陪伴身侧,祈求自己的丈夫平安归来。

    三年后凤帝登基,但依旧没有洪姑丈夫的消息,洪姑看着身边的天赐,回屋收拾收拾,把祖产变卖,进城盘了间二层的房子,收拾了小半月,洪州客栈热热闹闹的开张营业,洪姑凭着自己一手好厨艺,把小店经营得风生水起。

    凤历二年,凤帝下旨与百泽部落交好,兴办“百泽节”,洪州客栈更是如借东风,每年这个时候唐国的商贾和百泽的商队都会慕名而来,尝尝洪厨娘的手艺。

    至于捡回来的少年天赐,天资聪慧,不过半年,就已经能说会道,不再是洪姑能教导的了,于是洪姑送他去私塾学习,平日里就在自己的客栈里打杂帮忙。

    日子过得风风火火,让洪姑都快忘却了自己那个仅相识一夜的夫君,虽然她的风韵远近闻名,但洪姑觉得有天赐陪着就好,也无心顾其他。

    话说回急急忙忙出门的天赐,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向着城北走去。

    洪洲城由一条贯通东西的主街分为南北两部分,城西门外是唯一通向百泽的天堑,就像有仙人一剑将瑶山在此劈开,整整齐齐留下这道鸿沟。城东门则是唐国修好的官道,宽敞平坦,蜿蜒伸向森林远处。

    天赐走了半晌,挤出人群,发现自己终于到了主街上,这里倒不是人挤人,而是各色车马川流不息,既有富丽堂皇的唐国风格,也有古朴粗犷的百泽风格。

    明日即是百泽节正日,今天是大家准备的最后一天,到时候在城北的城主府前,一场大型的交易会将在热闹的开场节目后盛大召开,持续一天一夜的时间。

    天赐一边小心的躲避着来往的马车,一边左顾右盼着欣赏各种新奇玩意,突然听到左侧传来尖叫声,他忙转头看去,只见一辆厚重的百泽马车失控般在主街上冲过身前,两侧的车马慌张退让给它让路,眼看着那马车就要冲进人群中。

    天赐想都没想,冲上前想要拉住马车一侧的缰绳,不想车前一双手拉住缰绳,马儿吃力扬蹄而起,天赐连忙收手,身体惯性地冲到马前,摔倒在地。

    眼看着马蹄即将落下,瞬息之间,一道火光从人群中飞出,成一道扇形挡在天赐身前,加上马身上的人手腕用力,硬生生的将那高头大马的双蹄甩到一侧。

    马蹄重重落地,烟尘四起。天赐只觉得面前热浪一退,那道火光变成一把晶莹剔透的玉扇,被身后一人接回手中。

    天赐仰头看去,是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玉冠黑发,云履蓝衫,容颜似九霄之羲和夺目,气势如云边之望舒沉静。

    那少年将玉扇收回,看向马车前的人,虽有怒却不型于声色,说道:“百泽的朋友也请遵守我唐国律法,主街上不得冲撞。”

    “抱歉了,有要紧之事。”马车前传来的女声让天赐想到了山谷,浑厚又粗犷,他扶着蓝衣少年的手站起来好奇的看过去。

    马车上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女人,裸露在金属战袍外的身体肌肉虬结,结实得让很多男人都羞愧。

    那百泽女人跳下车,豪声说道:“再说,还没有我拓跋赤珑控制不了的马。”说罢她把缰绳扔给身后马车上下来的随从,对着马前的两人抱拳示意后转身走向城主府大门。

    蓝衣少年听到那女人自曝名号后也没有再接话,回头看向呆愣楞站在原地的天赐,说道:“这位小兄弟,可有大碍?”

    天赐连忙摇头,那个少年嘴角带着笑意,帮天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如若之后察觉有恙,来城主府报凤歌卢武毅之名即可。”说罢他单手施礼,转身也进了城主府。

    天赐看着两人消失在城主府大门,周遭的人见没热闹看,也四散而去,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去,自己慌乱中扔下的果篮已经七零八碎的散在地上。

    他苦着脸蹲下捡了几个还算完整的果子,心里边嘀咕着绝对不能让姑姑知道,不然会被骂到狗血淋头。

    天赐起身绕过城主府主街,抱着残存的贡果继续向北走,脑子里回忆着刚才的事情。

    拓跋赤珑,拓跋,是百泽部落现首领部落的姓氏,首领部落统领百泽三十个部落,一般不参加唐国的“百泽节”,这次居然派人前来,实属罕见。

    另外那个蓝衣少年,凤歌卢武毅,凤歌门,是当今圣上钦定的国教,镇守国家西北的中流砥柱,其掌门秦雄更是协助凤帝登基的功臣,凤歌怎么也派人来这小小的洪州。

    没多久天赐走到了人迹罕见之处,穿过一条小巷,巷尾被众多茂盛的枝条半遮着,再往前走就是神女湖,只不过这些年没什么人来,路都被草木盖严实了。

    天赐空出一只手,扒开碍事的树枝,踩着有些倒伏的草丛,艰难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