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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南来不得豫章书

    今日,听仆僮说又有一批从洪州来的货到了,至于仆僮是怎么知晓的,又为何特意禀了温家公子,温彦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来也是让人心生难过,之前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二人虽说一直恪守本分,却也喝过许多次茶,谈过许多回天儿,怎样也算是她在沂州府为数不多的朋友吧!可离开半年之久的人,竟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捎来给过温彦行,就好似身在洪州城的陆二小姐,根本就不曾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只留温公子一个人在思念中煎熬着,如此不对等的感情,当真是他想要的吗?随着天气回暖,已经快要耗尽耐心的温彦行,这几日心绪越来越不稳定。若是再不见人回来,真想翻身跨上马去,一路疾驰南下到她面前,质问她一番。

    质问什么呢?就质问她为何离去那么久,质问她为何连封书信都不写于他,质问她到底心里有没有他?温彦行觉得自己定是疯了,被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折磨得快要疯了,若是她回来了,定不要管那些劳什子规矩了,定要让她知晓自己心中有她,让她知晓这几个月来有人再也无法安于没有她的生活。

    的确此批货物到来,仍是没有书信于温公子,倒是有信于温家老爷说得都是些生意之事。温彦行不知在这段疯狂的感情中,自己到底该如何自处......

    怕牵扯太多,却又不能告知家中父母;于是只能在与老师的信中,细述了自己压抑于内心的情感,和困于两人身份之别的煎熬。亦表达了有愧于老师教导,在老师于京中竭尽全力想要力挽狂澜之时,自己却偏安于沂州府一方,莫名地纠结于个人儿女私情......

    令温彦行不曾想到的是,此次陆相很快便回了信给他,信中欣慰于他在经历人世最美好的阶段,而感情之事亦是本能并不需要自责;至于士庶之别,老师却是只在信中回了他一句话:“何为士庶?又何为嫡庶?”

    或许困了自己的确实不是那些既定规则,而只是自己罢了!温彦行从老师的信中解读出了其中含义,亦开始觉得心头明朗起来。也听陆相说了些他自己对于朝中之事的态度,一日身在朝堂,便要尽一日地责任,不可能不管却心里是有做好承受各种后果之打算的。

    活在当下,说起来很容易,可有太多世人因着心中恐惧而瞻前顾后着。像陆相这般坦诚和赤诚之人,当真是让人不得不由衷地敬佩。

    温彦行打算给陆婉儿写信,亦决定不再对她隐藏自己的感情,明确告知于她自己这两年来的爱慕与思念。那些在阁楼上,远远望着她的点点滴滴,都是他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的证据。若她要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许就是城外驿站意外重逢之时,便已是一见钟情了......

    还要问她能不能早些回来,小院儿已经吩咐了仆僮去打理,近来沂州府的春又来了,院子里花花草草也都等了她一整个冬季,正拼了命的努力返青着,等它们主人回来时,正好能看见它们最美丽地时候。

    若是世人有幸能拜读这封书信,定会觉得其大概也能算得上是当世情书典范了吧。温家公子之文采斐然,又加上其真情实感地流露,若是再有幸得见过本人,幻想一番那位世间容貌顶尖之人,用最顶级的语言写着最动人的情话,何方女子能不沦陷?

    反正当陆婉儿半月之后,意外收到此信之时就是这种感受。以前常觉二人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可近半年回了洪州城,时常在脑子里冒出来的却就是温彦行,虽没有他的情感那么久远深厚,陆婉儿却知道自己亦是动了心,只是觉得不可求罢了。

    有什么理由给他写信呢?没有理由。因此便没有写......

    现在倒是有理由了。本打算近期返程的陆婉儿却想,离黄桃鲜果上市还有几月时间,要不在洪州城再过上十天半月吧!至于回信就算了,再如何写品质上定是与收到的这封差得远了,就不在文章和书法“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了,只能是献丑而已。

    心中亦觉此时收到书信,定是温彦行抑制不住了他的想念,毕竟字里行间全是盼归的意思。陆婉儿调皮地想,那人居然两年了才敢对她表露情感,早干嘛去了?非得等到千里之遥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吗?那倒也是他活该受此煎熬。

    想归想,陆二小姐此时血液里的甜度,怕是都要爆表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有些像微醺的感觉。而这种甜蜜幸福的感受,好像能与之分享的除了丫鬟玲儿倒也没有旁人了,至于内容都是些羞涩之言,倒仍是无法与外人道的。

    那就没什么好分享的了,因为信就是玲儿拿回来的,她已经看到了信封之上署了温家公子温彦行的名字,大概也猜到了些,那就随她自己去猜吧。陆婉儿掩饰不住快乐的心情,连日来都是嘴角上扬地模样。

    而小丫鬟本就比陆婉儿早些察觉到一些自家少爷的心思,看到少爷写了信,又看到二小姐自从收到书信后,日日春风满面的样子,即便再蠢笨也大抵知晓了其中隐秘。因此,不仅小姐高兴,丫鬟这几日也常常哼着些旁人也听懂的小曲小调,莫名地更加高兴。

    其实自从回乡守孝以来,温父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温彦行,虽受守孝之律所限,三年之内不可婚娶。但若是儿子有心,在沂州府寻一位世家千金先行定下婚约,待守孝期过便可完婚,届时一同赴京也无不可。

    其实温父也明白,若是在京中由陆相出面,说和一位世家小姐,那自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本来都是有眉目了的,只是恰巧碰到守孝不得不耽搁了下来,此事倒也当真是急不得。身为男子,年龄大些于婚娶之事倒也没什么,只要在朝堂之上有所建树,不足为虑。

    至于为何还要提及,许就是觉得温彦行老大不小了,自己像他这般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了,看见他独身一人,心下不免着急。又加上自从其回来,温府的门都快被媒人踏破了!娶妻娶贤,若能够早一日成婚生子当然是好,只要是二人身份相当又感情深厚,哪怕不是京城贵女,倒也不是那般绝对不可接受。

    而另一方面,则是也听闻温彦行提及过京中形势,连陆相都觉伴君如伴虎,常常遇到朝令夕改之事而无奈,谁也不能断言守孝之期过后,儿子起复回京就一定还是理想顺遂的局势。

    只因温家老爷,从未曾往其他方向多想过,温彦行又从未表露过太多让人起疑之处,就连陆婉儿本人都不能确定之事,何况向来对儿子百般放心的温父。哪会想到终有一日,再规矩的人也可能突然便叛逆起来,让人想横加干涉的时候,也早已是来不及了。

    而温母想的就更少,如之前仆僮那般,偶尔会腹诽为何血气方刚的年纪,温彦行却在男女一事上不见迟迟不见开窍地痕迹。当然对男子也是没有的,这点儿倒也是让母亲颇为放心的地方,否则怕是早惦记着往温彦行屋儿里塞人了。

    这就是近两年,温父和温母对温彦行感情一事的态度,也是陆婉儿不得而知却心里最隐忧的部分,还是合作与生意重要,先帮温府赚了钱再说,哪怕有一丝可能的余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