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一）
藏书楼里，有一排书架是专门用来收藏《道经》的，这还只是一部分。
《道经》是对所有弟子开放的，但是少有人专门研习，更别说修炼了。
看着一整个书架卷轴，叶流云有一个槽憋在心里不吐不快：谁家的修炼心法是一书架卷轴，说好的修仙世界玉简灌顶呢？若是日后自己找到一个徒弟，对他说：乖徒儿，来，为师传你独门心法。然后一个个书架砸过去，徒儿原地升仙。
吐槽归吐槽，修行还是要修行的。
叶流云取来第一个卷轴。三个月了，他对这里文言形式、从右到左的知识记录方式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虽然自己的文言水平勉强还算可以读懂，但是脑细胞还是成堆成堆地死去。
三天以后，叶流云忍不住跑去找净云子。
“师傅，救命啊！”
“何事？”净云子十分淡定，料到他会有大堆问题。
“那《道经》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不明所以；还有好多字我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我还是不明所以啊！”叶流云诉苦。
“我告诉过你，《道经》是诸多先贤写成，每个时期的语言文字都难免会有变化，语义也有不同，所以有的字在以前是那么写的，在现在是这么写的，但属于同一个意思；有的字写法没变，但是在以前是那个意思，现在又是这个意思。所以，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么？”净云子答道。
“师傅，你是考验我的语文功底么……还是什么意思？”叶流云的脑子里一时间只想到以前的英语听力。
“我的意思是，你不懂这些意思是正常的，因为我也不懂。《道经》本就是多个时代的产物，不懂的就去查，那么大一个藏书楼呢！重要的是尽力去理解先贤们想说的‘道’。”净云子说。
“师傅，所以我得先做一个历史考古学者是么？”叶流云目瞪口呆。
“也不是必须的，那么多卷，先看能懂的，如果不懂的就放一边慢慢研究！”净云子好心建议，反正这个徒弟的修炼方式又不是炼气，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修行也可以这么随意的么？叶流云目瞪口呆，他记得欧阳锋因为心法几个字的错误，就用好好的《九阴真经》把自己练疯了。
“师傅，我这么随意修炼，你不怕净云峰以后出一个疯子徒弟么？”
“不然你以为庄周怎么梦蝶的！”净云子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净云子接着又说：“不过你的众位师叔伯对《道经》都有涉猎，只不过没有专门修行而已，所以若涉及他们的道，而你有不懂的都可以去请教，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给你解答的。”
叶流云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整天在花丛中蹁跹念叨着，“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心里一阵恶寒。他忽然就感觉修行前路险恶，是不是下山乖乖做个凡人比较安全？
谁知净云子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流云，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山上好好学，别想些有的没的。九年后百家论道大会，若你还是一无所成，我就……”
“额，就怎地？”叶流云一怂肩，小心地嫖了一眼漂亮师傅。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你什么好果子吃！”净云子一扭头，傲娇地道。
“那我努力！”叶流云信心不足地保证道。
“从明天起，早上起来去剑冢天梯，回来后与若离、如心打坐一个时辰，然后自己去学道经；傍晚再去剑冢天梯，晚上去查阅各代典籍，解读白天关于道经的疑惑；其余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净云子安排作业。
“……”叶流云无言以对，其余时间，你确定我还有其余时间？
“对了，以后每一个月我陪你去一次问心桥，你自己不准私自踏上问心桥！”净云子补充道。
“是！”叶流云回答道。
在被师傅指点一番之后，叶流云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忙碌。随着《道经》越读越多，问题也越来越稀奇古怪，于是，每日去若离居和如心居打坐修行，都会有类似对话：
开始是这样的。
“师傅，师姐，这个字怎么念？”
“这个字念……”
“师傅，师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就是……”
“师傅，师姐，这个字我查过了，各个时期的意思共有十个，你们觉得这位一千年前的老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可能是想说……”
然后是这样的。
“如心，为什么你会喜欢吃包子？”
“我就喜欢吃……”
“师傅，师姐，气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是能量吧！”
“师傅，师姐，人、妖、魔的差别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
“……”
有时又是自问自答。
“人、妖、魔怎么来的？嗷，说到底，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魔是魔他妈生的。”
“他妈是谁生的？”
“那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最后是这样的。
“师傅，师姐，如心，你们说世界是怎么来的？”三人无法回答。
“师傅，师姐，如心，你们说这世界真的有仙？”三人无法回答。
“师傅，师姐，如心，你们说我真的活着么？”三人无言。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乙山的诸峰首座都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轰炸过，只不过称呼变成了“大师伯”“二师伯”……“五师伯”。
除了奇怪的问题越来越多，随着去问心桥的次数变多，经历的幻境也越来越多。之后去问心桥，叶流云不像前两次一般出现极端情绪波动，引起反响，反而安安静静。他在桥上反应正常，但是之后的行为模式却也开始奇奇怪怪起来。
他有时缠着净云子和姜若离絮絮叨叨像个话痨，有时又一言不发一坐半天。
有传言说，有一天他去碧水峰请教玉玑子问题，却在半山亭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有碧水峰师妹问她在等谁，他看着亭外的盛开的桃花，忽然深情款款地对人家说：“我在等花开，也在等你！”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之语，那碧水峰弟子已然听过他的疯名，否则可能真会让他脸上开花。
还有弟子说，有一次见到叶流云蹲在剑冢的路边盯着一朵花看了一下午，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去问他在看什么，他回答说他想看看是花由他而生，还是非他而生，想知道他的存在是真还是假！整一个神经质模样。
……
如此奇怪行为不断发生，于是叶流云的名号逐渐在太乙山流传开来，不是因为天赋额悟性，而是因行为疯癫、问题怪异。于是，不知是谁悄悄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道疯子。
全无修为，又妄图参悟《道经》参悟疯魔的家伙，不是道疯子又是什么？
这一日叶流云独自一人在望乡台思考道经的修行。
然而思维恍惚间，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月色正好，一人枯坐思考，好生无聊！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朋友、有酒、有剑，才不负如此月色！”
“四海之内皆兄弟！”叶流云反复念叨了几遍这句话，潇洒地起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叶流云趁着月色走到了朝天峰半山腰，他之前请教掌门一些疑问的时候来过朝天峰，对这里倒不陌生。朝天峰主修剑道，弟子众多，有一处专门为弟子们划出了一片居住地。叶流云本想径直前往耶律如歌的住所，不想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远处传出叮当的剑击之声和叫好声，声音隐约是说“大师兄好样的”，与之一同到达的还有诱人的酒香。
叶流云平时并不喝酒，但是今天一闻到酒香，就忍不住喉头滚动，于是快步朝那里走去。
这里是朝天峰诸弟子切磋请教的演武场，这时候演武场里已经挤满了几十号弟子，十分热闹。而众弟子盘坐的最前方台子上赫然摆了十几个坛子，显然就是酒香的来源了。
只见一人面如白玉，高冠束发，胸前浅蓝色的袍服上多处已被酒液溅湿。他左手中握着一把剑，剑未出鞘，右手中拿着一个大碗，正朝着众人示意酒已干完，整个人显得豪气又洒脱，不是耶律如歌是谁。
耶律如歌最先发现叶流云，眼里闪过诧异之色，然后笑着对他招呼道：“哦，这不是流云师弟么！今日怎么忽然有暇，造访朝阳峰啊？”
众人回头，发现是道疯子来了，无不诧异，心里都在嘀咕，难道这道疯子今天又犯傻了？
“如歌师兄，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今夜月色优美，若能与诸位师兄师姐饮酒论剑，岂不是人生快事！”叶流云走近，抱拳笑道，他说话的时候看着耶律如歌，余光却一刻不离酒碗。
果然又发疯了，众人心里默默地说，道疯子什么时候会剑道了。
这时候一个身穿红衣，气质婉约的女弟子起身，拿起台子上的酒碗满了一大碗酒，然后走到耶律如歌身边，伸手将酒碗递给叶流云，有些促狭地笑道：“流云师弟，饮酒论剑，需要先有酒量，不知道师弟酒量如何？”
这是五师伯丹云子的神仙醉，没有修为的人喝神仙醉，一口就倒。道疯子没有真气修为，普通弟子不知道，却瞒不了李明月这些核心弟子。
却见叶流云开心地接过酒碗，咕咚咕咚不停歇地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赞道：“好酒……好酒！多谢明月师姐。”
“不客气！”李明月不动声色地数着数，看他多久倒下，却无语地发现他似乎更精神了，耶律如歌是辽国皇子，酷爱饮酒，看见他如此豪爽，倒是新生好感，点头微笑。
“不知方才如歌师兄和明月世界讨论的是何种剑道？”叶流云问。
“不敢谈剑道，只是在论剑术和剑招而已！”耶律如歌谦虚地说，“第三境圆满，剑心通明方可初步接触道。用剑之道，太乙山目前也只有掌门和几位师叔能够达到了！”
耶律如歌一边阐述，一边感慨，旁边的李明月始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一脸崇拜。
“剑心通明才能说剑道么？愚弟倒是不敢苟同！”叶流云口气有些张狂地说。
“哦？听闻流云师弟修炼道经，是专修道而不注重炼气的修行方法，认知自然与我等不同！却不知有何高见？”耶律如歌感兴趣地说。
“高见不敢。我不懂用剑，但是据我所知，用剑之人姑且不论修为深浅，只说剑道，则大抵可分几个境界：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可以说是第一层境界，世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用剑之人属于此类。对于这部分人来说，剑只是杀人武器，与其他武器并无不同！”叶流云说着扫视一下在场众人，大多数弟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少部分则若有所思。
“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有趣，请继续……”耶律如歌说。
叶流云却不说话，只是看一眼李明月手中的酒碗。李明月会意，反身再倒出一大碗酒又递了过来，叶流云接过一饮而尽，双手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残酒，将酒碗递回去，背着手走动说：“这第二层境界，便是手中有剑，心中也有剑。对于这部分剑修来说，剑是身体的延伸，用剑如臂使指，人剑合一，已得部分剑意。”
“那想来第三层境界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咯？”李明月已经再次倒了一碗酒，略有深意地看了叶流云一眼，说道。
“哈哈哈，不错，此时剑心通明，剑由心生，已然接触到道了！”叶流云接过酒碗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耶律如歌。
耶律如歌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碗向着叶流云。叶流云笑道：“哈哈哈……好，爽快，师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耶律如歌也笑起来，不过没有叶流云那么四海！他也兴致高昂：“师弟高论，看的修炼道经确有所得……想来掌门和几位师叔已经是剑由心生的境界了，不知可还有更高境界？”
“剑道的最高境界嘛，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但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叶流云说道。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好！说得好！”耶律如歌细细品味这句话，忽然击掌大喊，转身把酒和碗丢向众人，自己也满上两大碗，一碗递给叶流云，说道：“就凭流云师弟今晚的这一番高论，我们剑宗当敬他一碗！”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热络起来。
修为偏低的弟子没啥感觉，李明月和耶律如歌等修为较高的人确实有所震撼。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不就是剑道修行梦寐以求的么？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叶流云的眼神都有了变化，心想这家伙疯疯癫癫，却实在是悟性惊人，可惜没法修炼，否则又是一个妖孽。
叶流云几大碗酒下肚，已然有些晕乎乎的。这时又有人问他诸位首座剑道如何，他便大言不惭地说诸位首座的剑道均未超过第三境，又大言不惭地把诸位首座的剑道都点评了一番。他将几位首座自己悟出的剑道分为了有情剑道和无情剑道，然后着重批评了三师伯忘忧子，说他一把神剑承影在手，承影的原意是“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是无上道法，却被他修炼得诡异莫名、鬼气森森，落了下乘。众人都不敢接话。
后来在众剑宗弟子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又说了什么独孤九剑可以破净天下剑招、太极剑意生生不息、还要有情剑道的极境天外飞仙，说悟到这一剑道，则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
那天叶流云是被耶律如歌和李明月送回净云峰的，姜若离把他送回流云居的休息的时候，他犹在念叨着：酒……酒来，剑……剑来，天外飞仙，天外飞仙！不知道是不是恍惚间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倒提着仙剑，然后一剑递出，真的有仙人应约而来。
他在呢喃之中进入了梦乡。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静谧的夜，一壶酒悄然凭空出现的床头，一把剑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析出，一个酷似姜若离，但是又穿着蓝色校服，黑发披肩的少女随着剑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不知是不是他心中的仙人。
《道经》是对所有弟子开放的，但是少有人专门研习，更别说修炼了。
看着一整个书架卷轴，叶流云有一个槽憋在心里不吐不快：谁家的修炼心法是一书架卷轴，说好的修仙世界玉简灌顶呢？若是日后自己找到一个徒弟，对他说：乖徒儿，来，为师传你独门心法。然后一个个书架砸过去，徒儿原地升仙。
吐槽归吐槽，修行还是要修行的。
叶流云取来第一个卷轴。三个月了，他对这里文言形式、从右到左的知识记录方式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虽然自己的文言水平勉强还算可以读懂，但是脑细胞还是成堆成堆地死去。
三天以后，叶流云忍不住跑去找净云子。
“师傅，救命啊！”
“何事？”净云子十分淡定，料到他会有大堆问题。
“那《道经》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不明所以；还有好多字我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我还是不明所以啊！”叶流云诉苦。
“我告诉过你，《道经》是诸多先贤写成，每个时期的语言文字都难免会有变化，语义也有不同，所以有的字在以前是那么写的，在现在是这么写的，但属于同一个意思；有的字写法没变，但是在以前是那个意思，现在又是这个意思。所以，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么？”净云子答道。
“师傅，你是考验我的语文功底么……还是什么意思？”叶流云的脑子里一时间只想到以前的英语听力。
“我的意思是，你不懂这些意思是正常的，因为我也不懂。《道经》本就是多个时代的产物，不懂的就去查，那么大一个藏书楼呢！重要的是尽力去理解先贤们想说的‘道’。”净云子说。
“师傅，所以我得先做一个历史考古学者是么？”叶流云目瞪口呆。
“也不是必须的，那么多卷，先看能懂的，如果不懂的就放一边慢慢研究！”净云子好心建议，反正这个徒弟的修炼方式又不是炼气，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修行也可以这么随意的么？叶流云目瞪口呆，他记得欧阳锋因为心法几个字的错误，就用好好的《九阴真经》把自己练疯了。
“师傅，我这么随意修炼，你不怕净云峰以后出一个疯子徒弟么？”
“不然你以为庄周怎么梦蝶的！”净云子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净云子接着又说：“不过你的众位师叔伯对《道经》都有涉猎，只不过没有专门修行而已，所以若涉及他们的道，而你有不懂的都可以去请教，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给你解答的。”
叶流云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整天在花丛中蹁跹念叨着，“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心里一阵恶寒。他忽然就感觉修行前路险恶，是不是下山乖乖做个凡人比较安全？
谁知净云子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流云，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山上好好学，别想些有的没的。九年后百家论道大会，若你还是一无所成，我就……”
“额，就怎地？”叶流云一怂肩，小心地嫖了一眼漂亮师傅。
“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你什么好果子吃！”净云子一扭头，傲娇地道。
“那我努力！”叶流云信心不足地保证道。
“从明天起，早上起来去剑冢天梯，回来后与若离、如心打坐一个时辰，然后自己去学道经；傍晚再去剑冢天梯，晚上去查阅各代典籍，解读白天关于道经的疑惑；其余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净云子安排作业。
“……”叶流云无言以对，其余时间，你确定我还有其余时间？
“对了，以后每一个月我陪你去一次问心桥，你自己不准私自踏上问心桥！”净云子补充道。
“是！”叶流云回答道。
在被师傅指点一番之后，叶流云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忙碌。随着《道经》越读越多，问题也越来越稀奇古怪，于是，每日去若离居和如心居打坐修行，都会有类似对话：
开始是这样的。
“师傅，师姐，这个字怎么念？”
“这个字念……”
“师傅，师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就是……”
“师傅，师姐，这个字我查过了，各个时期的意思共有十个，你们觉得这位一千年前的老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可能是想说……”
然后是这样的。
“如心，为什么你会喜欢吃包子？”
“我就喜欢吃……”
“师傅，师姐，气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是能量吧！”
“师傅，师姐，人、妖、魔的差别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
“……”
有时又是自问自答。
“人、妖、魔怎么来的？嗷，说到底，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魔是魔他妈生的。”
“他妈是谁生的？”
“那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最后是这样的。
“师傅，师姐，如心，你们说世界是怎么来的？”三人无法回答。
“师傅，师姐，如心，你们说这世界真的有仙？”三人无法回答。
“师傅，师姐，如心，你们说我真的活着么？”三人无言。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乙山的诸峰首座都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轰炸过，只不过称呼变成了“大师伯”“二师伯”……“五师伯”。
除了奇怪的问题越来越多，随着去问心桥的次数变多，经历的幻境也越来越多。之后去问心桥，叶流云不像前两次一般出现极端情绪波动，引起反响，反而安安静静。他在桥上反应正常，但是之后的行为模式却也开始奇奇怪怪起来。
他有时缠着净云子和姜若离絮絮叨叨像个话痨，有时又一言不发一坐半天。
有传言说，有一天他去碧水峰请教玉玑子问题，却在半山亭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有碧水峰师妹问她在等谁，他看着亭外的盛开的桃花，忽然深情款款地对人家说：“我在等花开，也在等你！”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之语，那碧水峰弟子已然听过他的疯名，否则可能真会让他脸上开花。
还有弟子说，有一次见到叶流云蹲在剑冢的路边盯着一朵花看了一下午，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去问他在看什么，他回答说他想看看是花由他而生，还是非他而生，想知道他的存在是真还是假！整一个神经质模样。
……
如此奇怪行为不断发生，于是叶流云的名号逐渐在太乙山流传开来，不是因为天赋额悟性，而是因行为疯癫、问题怪异。于是，不知是谁悄悄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道疯子。
全无修为，又妄图参悟《道经》参悟疯魔的家伙，不是道疯子又是什么？
这一日叶流云独自一人在望乡台思考道经的修行。
然而思维恍惚间，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月色正好，一人枯坐思考，好生无聊！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有朋友、有酒、有剑，才不负如此月色！”
“四海之内皆兄弟！”叶流云反复念叨了几遍这句话，潇洒地起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叶流云趁着月色走到了朝天峰半山腰，他之前请教掌门一些疑问的时候来过朝天峰，对这里倒不陌生。朝天峰主修剑道，弟子众多，有一处专门为弟子们划出了一片居住地。叶流云本想径直前往耶律如歌的住所，不想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远处传出叮当的剑击之声和叫好声，声音隐约是说“大师兄好样的”，与之一同到达的还有诱人的酒香。
叶流云平时并不喝酒，但是今天一闻到酒香，就忍不住喉头滚动，于是快步朝那里走去。
这里是朝天峰诸弟子切磋请教的演武场，这时候演武场里已经挤满了几十号弟子，十分热闹。而众弟子盘坐的最前方台子上赫然摆了十几个坛子，显然就是酒香的来源了。
只见一人面如白玉，高冠束发，胸前浅蓝色的袍服上多处已被酒液溅湿。他左手中握着一把剑，剑未出鞘，右手中拿着一个大碗，正朝着众人示意酒已干完，整个人显得豪气又洒脱，不是耶律如歌是谁。
耶律如歌最先发现叶流云，眼里闪过诧异之色，然后笑着对他招呼道：“哦，这不是流云师弟么！今日怎么忽然有暇，造访朝阳峰啊？”
众人回头，发现是道疯子来了，无不诧异，心里都在嘀咕，难道这道疯子今天又犯傻了？
“如歌师兄，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今夜月色优美，若能与诸位师兄师姐饮酒论剑，岂不是人生快事！”叶流云走近，抱拳笑道，他说话的时候看着耶律如歌，余光却一刻不离酒碗。
果然又发疯了，众人心里默默地说，道疯子什么时候会剑道了。
这时候一个身穿红衣，气质婉约的女弟子起身，拿起台子上的酒碗满了一大碗酒，然后走到耶律如歌身边，伸手将酒碗递给叶流云，有些促狭地笑道：“流云师弟，饮酒论剑，需要先有酒量，不知道师弟酒量如何？”
这是五师伯丹云子的神仙醉，没有修为的人喝神仙醉，一口就倒。道疯子没有真气修为，普通弟子不知道，却瞒不了李明月这些核心弟子。
却见叶流云开心地接过酒碗，咕咚咕咚不停歇地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赞道：“好酒……好酒！多谢明月师姐。”
“不客气！”李明月不动声色地数着数，看他多久倒下，却无语地发现他似乎更精神了，耶律如歌是辽国皇子，酷爱饮酒，看见他如此豪爽，倒是新生好感，点头微笑。
“不知方才如歌师兄和明月世界讨论的是何种剑道？”叶流云问。
“不敢谈剑道，只是在论剑术和剑招而已！”耶律如歌谦虚地说，“第三境圆满，剑心通明方可初步接触道。用剑之道，太乙山目前也只有掌门和几位师叔能够达到了！”
耶律如歌一边阐述，一边感慨，旁边的李明月始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一脸崇拜。
“剑心通明才能说剑道么？愚弟倒是不敢苟同！”叶流云口气有些张狂地说。
“哦？听闻流云师弟修炼道经，是专修道而不注重炼气的修行方法，认知自然与我等不同！却不知有何高见？”耶律如歌感兴趣地说。
“高见不敢。我不懂用剑，但是据我所知，用剑之人姑且不论修为深浅，只说剑道，则大抵可分几个境界：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可以说是第一层境界，世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用剑之人属于此类。对于这部分人来说，剑只是杀人武器，与其他武器并无不同！”叶流云说着扫视一下在场众人，大多数弟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少部分则若有所思。
“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有趣，请继续……”耶律如歌说。
叶流云却不说话，只是看一眼李明月手中的酒碗。李明月会意，反身再倒出一大碗酒又递了过来，叶流云接过一饮而尽，双手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残酒，将酒碗递回去，背着手走动说：“这第二层境界，便是手中有剑，心中也有剑。对于这部分剑修来说，剑是身体的延伸，用剑如臂使指，人剑合一，已得部分剑意。”
“那想来第三层境界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咯？”李明月已经再次倒了一碗酒，略有深意地看了叶流云一眼，说道。
“哈哈哈，不错，此时剑心通明，剑由心生，已然接触到道了！”叶流云接过酒碗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耶律如歌。
耶律如歌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碗向着叶流云。叶流云笑道：“哈哈哈……好，爽快，师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耶律如歌也笑起来，不过没有叶流云那么四海！他也兴致高昂：“师弟高论，看的修炼道经确有所得……想来掌门和几位师叔已经是剑由心生的境界了，不知可还有更高境界？”
“剑道的最高境界嘛，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但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叶流云说道。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好！说得好！”耶律如歌细细品味这句话，忽然击掌大喊，转身把酒和碗丢向众人，自己也满上两大碗，一碗递给叶流云，说道：“就凭流云师弟今晚的这一番高论，我们剑宗当敬他一碗！”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热络起来。
修为偏低的弟子没啥感觉，李明月和耶律如歌等修为较高的人确实有所震撼。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不就是剑道修行梦寐以求的么？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叶流云的眼神都有了变化，心想这家伙疯疯癫癫，却实在是悟性惊人，可惜没法修炼，否则又是一个妖孽。
叶流云几大碗酒下肚，已然有些晕乎乎的。这时又有人问他诸位首座剑道如何，他便大言不惭地说诸位首座的剑道均未超过第三境，又大言不惭地把诸位首座的剑道都点评了一番。他将几位首座自己悟出的剑道分为了有情剑道和无情剑道，然后着重批评了三师伯忘忧子，说他一把神剑承影在手，承影的原意是“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是无上道法，却被他修炼得诡异莫名、鬼气森森，落了下乘。众人都不敢接话。
后来在众剑宗弟子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又说了什么独孤九剑可以破净天下剑招、太极剑意生生不息、还要有情剑道的极境天外飞仙，说悟到这一剑道，则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
那天叶流云是被耶律如歌和李明月送回净云峰的，姜若离把他送回流云居的休息的时候，他犹在念叨着：酒……酒来，剑……剑来，天外飞仙，天外飞仙！不知道是不是恍惚间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倒提着仙剑，然后一剑递出，真的有仙人应约而来。
他在呢喃之中进入了梦乡。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静谧的夜，一壶酒悄然凭空出现的床头，一把剑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析出，一个酷似姜若离，但是又穿着蓝色校服，黑发披肩的少女随着剑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不知是不是他心中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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