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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二)

    时隔一天,相同位置,相同的睡姿。之前玉玑子已经对他做了一次治疗,服了一粒弹丹药,此时叶流云躺在那里,呼吸均匀,似乎真的只是疲劳过度而陷入深睡,但是在座的诸位心情却与昨日有着天壤之别。

    玄真子看了四师妹玉玑一眼,玉玑子苦笑道:“我刚才又探查了一下他的识海,竟然连昨日的片段也看不到,只是迷雾了!大家知道,若是一个人意志特别坚定或者有异宝护身,没有他本人允许,我是无法强行窥视的,除非想让他变成白痴!”

    “我也第一时间查探了,他丹田里也没有任何真元波动,与凡人无异,可是那种程度的剑气,没有真元的人如何能够使出来?我之前去过剑冢,也尝试沟通龙渊,但没有回应。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玄真道长神色有些凝重,没有真元而用出剑气,从来都说不通,更何况驱动的还是七剑之首龙渊。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小师弟!只是我们都无法知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记忆尽失!”净云站出来说道,“龙渊释放剑意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们都知道,千年来除了创派祖师和小师弟,没人可以驱使龙渊!”

    “可是如果小师弟真的活着,龙渊当初怎么会回山?况且他没有丝毫修为,又是如何驾驭的,龙渊还能自己修炼不成?我觉得在查清楚真相之前,我们应该将他控制起来。”鬼剑口气依旧阴仄仄的说道,他一向是从最坏的角度看人的。

    “鬼剑师兄,即使他不是小师弟,他现在也是我净云峰的人!”净云听了鬼剑的话,皱眉道,“而且你别忘了,剑冢可以说就是龙渊剑鞘,而且龙渊本非普通仙剑,未认主时就不可见也不可查,若他认可小师弟,剑鸣匣中,自动护主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剑道之中,讲究命魂入剑,剑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拥有我们的一部分灵魂。人死魂消,在第四境界及以前,没有听说魂魄不灭的,第五境就不知道了,反正没人达到过。灵魂的本质不会骗人,龙渊顺应他的情绪,响应他的号召,说明就算他不是小师弟,恐怕也渊源匪浅!”赤阳子作为玉玑子的道侣,对灵魂感悟也相对较深,这时候出来解释道。

    大家讨论了一通也没头绪,一时气氛安静下来,空气有些凝滞。

    胖子丹云子站在那里,不管谁说的,他都觉得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见大家也没有问他的意见,他心想这种重要的时刻,最起码我也应该发一下言吧!

    “大家为什么不能直接问他呢?”丹云子说。

    说完后才发现空气有些凝滞,在座诸位都默默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觉地缩了缩头。立刻又挺了挺胸,我没说错呀,既然猜不透看不懂,为何不直接问?

    “五师弟,你是忘了昨日?”鬼剑阴仄仄的说。丹云子这才想起来叶流云那一副我啥都不记得了,有什么恩恩怨怨不要找我的模样。

    鬼剑扫视众人后目光落在椅子上的叶流云身上,补充道:“对于一个看不透的人,不管他是否心怀恶意,我建议大家都应该保持警惕。”

    众人讨论了半晌都没有结果,此叶流云的到底是不是彼叶流云的问题又扑朔迷离起来。

    “不必如此紧张!”最后还是玄真做出决定,“即使不是小师弟,这小家伙能够第一次就走过剑宗天梯,踏上问心桥,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苗子了,诸位尽心指点,将来当有大用。”

    “是,掌教师兄!”众人一齐说道。

    而后众人纷纷告退。

    净云最后行了一礼,绯红的光芒缭绕间,卷起叶流云去了。

    大殿里只剩下玄真道长一人,他负手走出大殿,注视着天空中的月亮,神色难明。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道心种魔,这到底是不是你呢,师弟!”

    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床,叶流云再次悠悠地醒来,时间被似乎按了一次回放。

    脑袋发涨、眩晕,俨然精神过度疲劳的样子。他抬手敲了一下脑袋,试图站起来,这时才感觉到这幅身体似乎被大象踩过一样,浑身酸痛,好在行动似乎不怎么受影响。

    “你醒了!”姜若离走进门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昨日问心桥之后,诸位长辈将叶流云带走了许久,晚间才被师父带回净云峰,姜若离已经猜到跟昨日的登天梯有关,听说道门剑冢伫立千年以来,只有小师叔一次登顶,而能够一次走到问心桥前的也是屈指可数。

    还有最后问心桥里那令人心颤的剑意,再加师父一开始还认为叶流云是小师叔……一时间叶流云这个小师弟在姜若离心里更加神秘起来。

    叶流云却没有注意到姜若离的复杂眼神,他也不知道第一次登天梯就进了问心桥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既然师姐也走完了天梯,那么自己能够走完也不是什么惊艳的事情,可惜最终还是在那个桥上不明不白地晕倒了。

    “对不起啊,昨天没有走完那个桥,给你丢脸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倒了,还要麻烦你照顾我回来!”叶流云小心赔礼。

    姜若离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昨天是师父送你回来的……”

    “啊……仙子师父她也去了?”叶流云有些尴尬,心想自己这便宜师父还有些傲娇,本来昨天看她一脸冷淡地让自己不要姓“叶”,然后就走掉了,以为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人以后就不太想管自己了,看来她还是蛮关心自己的嘛!

    这个大腿就要好好抱稳了,不然在这个武力决定一切的世界里,自己真是手无缚鸡之力,遇到个小怪就要领盒饭啊!

    “仙子师父呢?我得亲自去感谢她!”叶流云秉着抱大腿就要乘早的心思,说干就干。

    “师父有事出去了,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山上。”姜若离说。

    “什么事?”叶流云问道,却又有些后悔,自己作为一个初入门的家伙,对师父的行踪这么关心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姜若离似毫无所觉,直接就告诉了他。

    “听闻,是西洲有重要成员来访人族诸国和百家,上一甲子的“三山会盟”以后,人妖两族虽有来往,却从来没有第三境以上的强者互相访问。这次来的妖族却有数位第三境的重要人物,想来是西洲为了下一次的“三山会盟”事宜需要与人族提前商议,所以应儒家、佛家和辽宋等国邀请,咱们道门派也要派员参加,掌门师伯就让师父和四师伯去了!”姜若离解释道。

    这是叶流云第二次听到“三山会盟”,前天问她,她没有回答自己。

    “师姐,你也知道,我对于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印象,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三山会盟”么?”叶流云问道,已经两天了,也经历了一些神秘的事情,他对于自己来到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如果你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了,我建议你找时间去藏书楼看看。”姜若离说道,“正好,师傅临行前交代,鉴于你直接走过了剑冢的天梯,所以看完剑宗《剑典》以后,可以去藏书楼看看其他典籍,也可以自己规划修炼时间,继续去天梯磨炼剑体,或者随意走动,只要不下山就行。”

    叶流云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毫无所觉地走上了问心桥,至于姜若离说的剑气啊,压力啊,压根没感觉到。这应该是自己没看过《剑典》,不知道如何修炼的缘故吧!他想。

    修炼需要,藏书楼也应该去看看,毕竟书是自己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了。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去修炼了,有什么问题,就去隔壁的院子找我!”姜若离说万就想离开。

    “师姐,等等!”

    “还有什么事?”姜若离回头道。

    “师姐,关于咱们见面那天的那个人,我想……”叶流云想起那个野道士,想问问净云山是不是真的有个叫尹志平的人,就算没有也可以打听一下。

    “慢着!”谁知姜若离直接伸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发誓,如果说出他,你就会受天诛地灭吧?”

    “我是发誓了,但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且事情跟我开始时想的似乎也不太一样!”叶流云说。

    “不,我想你可能不是太了解自己所处的这片天地,尤其是修行者。修行者发誓必然会被天地感应,所以……虽然我也想找出那个人,但我不想你因此应誓!”

    “说了真的会应验?”叶流云惊奇地说,随后想到这里高来高去的修仙者都有,再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规则也就不意外了,这里不是当初自己把誓言当屁放的时空。

    “若是你真的有心,等你修为有成,帮我杀了他,也就是了!”姜若离恨恨地道。

    “好!我必不让你等很久!”叶流云承诺道。

    “那没事我就走了,有事就去隔壁找我。”

    叶流云知道姜若离的院子就在旁边不远处。

    “好的,师姐慢走!”

    姜若离走后,他自己翻开《剑典》学习,却发现上面并没有说剑法,反而说的是关于人体奇经八脉,丹田之类的基础理论,以及对剑冢剑气的引导使用,这些东西在他“看过”的那些梦境里其实是有记忆的,遗憾的是,梦境里某些武学原理和效果倒是记得清楚,但详细的修炼方式,却似是而非,更别说仙法道法了。

    这本《剑典》上倒是有一个说法玄之又玄,让他不知如何下手,那就是对剑气的“悟”。上面说有人天生对这种剑气敏感,或者对其他的真气敏感,所以感悟修行事半功倍,但是也有人一辈子也无法看到门槛。昨天从剑气浓郁的地方走了一圈,自己显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气”,难道自己是那种无法修行的大众?

    果真如此,自己可能就得规划另一段蝼蚁的人生了!

    在住处呆了一上午之后,他打算去藏书楼看看,才记起来自己似乎没有问姜若离藏书楼的位置。多方打听,知道藏书楼就在昨天去剑冢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大片绵延的建筑之后,是剑灵山较为普通但又神秘的地方,许多弟子都可以去一楼和二楼阅读,但是不能将书带走,至于三楼以上,只有各山入门弟子才能上去的。

    此后的十几天,他多半的时间都是在藏书楼度过的,其余的时间也去剑冢,他大概也明白了,其实剑冢的所谓天梯,就是淬炼剑体的存在,没有修成剑体,无法到达问心桥,也无法成为入室弟子。

    第一次登天梯的人,多半都只能走一小段,即使姜若离、司徒如歌当初也大概只走了三分之二不到,已经是近百年难遇的天才了,而自己的那天走入问心桥,确实有些太出风头了……

    可惜的是,自己依旧无法感悟到所谓的剑气。他也特意在某些地方停下打坐,意念按照《剑典》上的指导经脉游走,但的确没有感觉。

    对于他能够直接走到问心桥,却无法感知到剑气的存在,姜若离也是十分疑惑的,但也只是觉得他可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天才,需要时间,毕竟也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感应不到的,所以只是叮嘱他继续修炼,安慰他好事多磨之类,实际上却是想等师父回来问一问。

    至于之前那个隐约姓尹的野道士——叶流云内心是这么称呼的,叶流云在去剑冢时也有留意,但却一直没有看到过。而姜若离大概是听他发誓不透露,所以也没问他。

    经过了十几天的学习,叶流云心里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如今的这片土地种族混乱,有人妖魔三族,人族主要有辽、宋、楚、唐四个国家,妖族建立了西洲,魔族一如既往被赶出主流世界,屈居极北与极西之处。

    所谓“三山会盟”就是三族居所划定的根据。

    大约百年前,人族、妖族和魔族三方混战在一场大战后宣告结束,人族和妖族联合使得魔族损失惨重,最终三方强者商定了妖族据西、魔族极北、人族居东方和南方的大方略。

    而所谓三山,是人族道门太乙山,魔族大熊山,妖族妖神山三种族代表的山之简称。

    这里的历史,有许多熟悉的地名,也有些熟悉的历史片段,但这里的历史充斥着大量的魔幻仙侠成分。

    大的历史分歧大概从大唐末年开始的,强盛的大唐四分五裂后,妖魔鬼怪逐渐肆虐世间,神州大地陷入战乱,生灵涂炭。

    最后经过数百年乱战后,大体形成了当前持续一百多年的多国并列格局:

    人族方面。耶律家统一北方大部分区域,毗邻魔族,建立大辽;赵家统一中原地区建立宋国;姜家建立南楚,后在十五年前被南唐、南汉等灭国;李家统一东部地区,建立了南唐;刘家统一靠海的地方建立南汉。当然人族还有诸多小国不提。

    妖族方面。大妖帝俊在西南方向建立妖族的国度“西洲国”,西洲崇尚人类生活与文化,模仿人族体制,人和妖混居;又有大部分妖族不满西洲崇尚人类文化和生活方式,以部落形式存在于西方或西南,那部分土地几乎是人族的禁区。

    魔族方面。魔族没有强大的统一国度,他们多在更北方和更西方居住,多数是人族和妖族的后代,也有异变的生物后代,大多数力大无穷,好战善战,常常入侵,让人妖两族头疼的存在。

    宗教上,佛、道、儒、巫都有,但是并不能一家独大,儒家依旧统治着大多数普通人的思想,道佛两家统治着人们的信仰,巫术并不兴盛,还有各类亦正亦邪的江湖教派自不多言。

    不得不说,不论个人武力是否强大,也不管文明程度,但只要是文明,则必然具有几乎相同的发展惯性。大的种族之间相互攻伐,而单纯的人族之下,各国也在积极准备统一战争。

    叶流云这些天都沉浸于恶补这个世界的知识之中,修为没有丝毫进步,于是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有说他是人族某国的大人物之子,登天梯其实是被庇护着走个过场的;也有人说他可能本身就修成了剑体,只是隐藏了修为的等等。

    叶流云却不急。

    他有一个死宅的倔强:既然上天选中了我来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必然有我的修行之路。待所有人都不看好我时,我就脚踩七彩祥云而来,大声说出那句中二的名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想到此处的叶流云又有些羞耻,默默给自己补上吐槽:如若时运不济,也可以来个莫欺中年穷,最不济也可以来个莫欺老年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