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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六亲不认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一缕阳光终于被深邃黑暗所取代。滚滚黑云在空中翻腾,将月光尽数遮挡而下。十几只野狼一闪而过,只在雪地之上留下道道爪印。

    冬季,食物匮乏。野狼们成群结队,冲向北方、上谷郡城的位置。在它门的记忆中,那里的城墙上悬挂着数千个被五花大绑的秦人。只要抵达那里,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于是,无数秦人被活活咬死,惨绝人寰。

    这是匈奴大将拓跋汕一手安排的,用以抵御蒙恬的霹雳车,成效显著。

    霹雳车杀伤力虽强,却与投石车大不一样。前者将石头轰出去,抛物线笔直,更适合攻击城墙。后者将石头抛出去,抛物线则是一条弧形,更适合直接攻击城内。

    将这些无辜的秦人挂在城墙上,秦军便不能轻易动用霹雳车攻击。双方,也就只能使用投石车互相投石。如此一来,秦军的霹雳车形同虚设。

    短短十几日,上谷郡中的大秦子民,已然死了数万之多。

    对此,蒙恬痛心疾首。为救下更多人,他只能选择牺牲少数无辜的大秦子民。他已经决定,只要伤势稍微缓和一点,便要用蒙崇德的霹雳车强攻上谷郡城。故此,才有了蒙恬方才所说的进兵方略。

    在他眼中,所谓的‘草原猛将’根本不值一提。倒是拓跋汕、拓拔沣这种心狠手辣,颇有心机的匈奴将领,被蒙恬视为心腹大患。

    “爹,你怎么了?”蒙崇德眼见蒙恬一动不动,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来,抵在他额头之上。

    “崇德啊…在北疆这段时间。我看,你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张显祚首先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道。

    拓跋汕、拓拔沣,此二人,被称作冒顿的左膀右臂,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冒顿也对此二人委以重任,视为心腹爱将。如今,就这么被一个小辈给搞死了,心中暴怒,可想而知。

    怪不得冒顿那家伙发了疯的通缉蒙崇德,扬言要将之碎尸万段…

    蒙恬一动不动,静静望着手中那块木牌,一言不发,魔怔了一般。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落针可闻。直至马车抵达郡守府,帘子被侍从掀开,这才将诡异氛围打破。

    “大将军、张郡守、少将军,请下车吧。”侍从对着众人躬身一揖,道。可他这动作持续了好半晌,马车内的众人,却一动不动。那侍从心中疑惑,扫了一眼蒙恬,试探性地询问道:“将军?”

    “嗯?嗯…走,回府!”蒙恬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放在蒙崇德身上,头也不回地道。

    此时,张显祚极为隐晦地拍了拍蒙崇德的手臂,扬起手中竹卷。

    蒙崇德下意识望去,只见竹卷上写着一排小字‘你爹有伤在身,不能饮酒。昨晚他想是心情好,喝了许多。回了卧房,切记将酒搬出来,都在床下。’

    蒙恬这几日没少听人夸赞他的宝贝儿子,心情愉悦,便背着御医偷偷喝酒。今日清晨,张显祚前来探望,闻到些许酒气,却没有加以劝阻。直至此时,他才对蒙崇德说了这件事。

    张显祚与蒙恬乃是老相识,怎会不知蒙恬的脾气。若他提及此事,蒙恬绝不会听,反而很可能‘转移脏物’。可这劝解的人换做蒙崇德便不同了,蒙恬对他这宝贝儿子,可谓言听计从。

    蒙崇德轻轻点头,眼神之中,多了一抹感激。

    “少爷,您冷吗?”帘子掀开,一阵微风刮过,有些凉意。顾小忆立刻站起身来,褪去身上衣衫,轻轻披在蒙崇德身后。

    “大将军,您可要注意身体吖。”孙小筠也站起身来,动作极为同步地将上衣披在蒙恬身上。

    于是乎,蒙家父子身上都披着一件温润貂衣。只剩张显祚,孤零零坐在那里,无人问津。

    “咳…大人…”站在门帘处那侍从眼见张显祚尴尬,忙将身上棉衣脱下,递了过去。

    “不必了,本官皮厚,耐寒。”张显祚将竹卷装进袖袍之中,站起身来,对着蒙恬躬身一揖,道:“大将军,如无事的话,在下先回府了?”

    不管他两人私交再怎么好,当着外人的面,这些礼法,却是必要的。

    “嗯,我们走。”蒙恬轻轻点头,站起身来。直接大踏步出了马车,走向他居住的卧房位置。那等步伐,六亲不认。

    “我爹能下床了?”蒙崇德攥住顾小忆与孙小筠的雪白皓腕,静静望着蒙恬消失的步伐,道。

    “奇怪啊,御医不是说大将军十日之内根本无法走动吗,怎么走的这般快?”张显祚也一脸困惑望着那六亲不认的步伐,疑惑道。

    “唉…”蒙崇德摇了摇头,表情古怪。

    “呵呵…崇德啊,你跟显仕,好久没见了吧?”张显祚搓了搓手,笑容猥琐望着蒙崇德,道。

    张显仕,自是张显祚的儿子,也算蒙崇德幼时的玩伴。只是张显祚对他看管太严,四岁起就被关在家里读书。从那之后,两人极少见面,关系逐渐变得淡然。

    这其实是张显祚有意为之,他害怕张显仕跟蒙崇德这等恶少呆的久了学坏,便明令禁止不让他与蒙崇德接触。当然,这件事,蒙崇德是不知道的。

    “的确好多年不见了。张叔,怎么了?”蒙崇德没听懂张显祚这不着边际的话,疑惑道。

    “呵呵,显仕他可是想你想得紧呐。这不,听说你安然无恙回来了,激动的睡不着。昨晚偷偷骑马来寻你,不料骑得太快,那马崴了蹄,将他摔了一跤,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等他伤好了,你两人,还要多亲近亲近呐!”张显祚早将这些话在心中重复了许多遍,行云流水道。

    “哦?”蒙崇德一听这话,不由有些感动起来。他与张显仕只是幼时的玩伴而已,没想到人家居然如此重情重义。

    张显祚将蒙崇德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显仕本请人备了一桌酒菜,想与你一醉方休。可惜,天降横祸…”

    “张叔您别说了!”蒙崇德最受不了这个,忙伸手打断他道:“明日一早小侄便备好礼品,上门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