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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便散

    冬日里没有多少闺门小姐愿意出来,路遥遥捧着暖壶,下了马车,慢悠悠的迈着小腿走,见到一家胭脂水粉店,进去看了会儿,又兴致缺缺的走出来。

    人工开凿的河上船只不多,河边没有护栏,身后跟着的嬷嬷,丫鬟,家丁,还有护卫,一大票的人,都小心看着她不让她靠近河岸。

    过几天似乎是要跟着凌胧进宫给太后请安的,路遥遥想去看看皇宫是怎么样的恢弘庞大,可一看前面来往的人群,弯绕的街路,她觉得还是算了吧。

    这古代又没有平衡车,她就两条小腿,会走废的。

    看到桥岸边买灯笼的摊子,路遥遥走过去,挑了一盏如她拳头大小的提灯,红红圆圆的下面是长长的穗子,迷你得可可爱爱的。

    路遥遥玩着可爱小玩意,心情也没那么坏了,想着要不要去成衣店、首饰店看看。好像不管在哪里,买买买都能让差劲的心情阴转晴。

    只是还没入首饰店的门,一个身着棕衣、头戴金银的妇人突然出现,挡在路遥遥面前,很讶异惊喜的对路遥遥行了一礼:“想必您就是遥光郡主吧?”

    楼二夫人不认识路遥遥,但认得嬷嬷是贤王府的人。早在路贤还没离开上京前,她随夫君参宴时,远远的见过凌胧一面,记住了她身边跟着的下人。

    “哦……”路遥遥知道她是来攀亲近的,并不太想搭理她。

    楼二夫人并没在意小孩子的冷漠,反而更热切的说:“郡主不愧是贤王爱女,小小年纪风华便是出尘之姿了。”

    路遥遥才出生,皇帝就一道圣旨到霍州,亲封了她为遥光郡主。

    路遥遥淡淡的嗯了一声。站在楼二夫人身后的小孩子像个球,脸蛋胖得像个画了眼睛嘴巴的西瓜,埋在厚厚的衣服堆积,比西瓜本人还臃肿。

    路遥遥怀疑,这小孩二十不到可能就会得三高。

    胖小孩一直盯着路遥遥手里的灯笼看,扒拉着楼二夫人的衣裳,央求:“娘,企儿要那个灯笼。”

    楼二夫人忙扯住小胖子,那是她老来得子,疼爱得不得了:“那是郡主的东西,企儿不能要,等会儿娘给你买一模一样的。”

    小胖子任性霸道惯了:“我就要她手里的那盏!”

    不仅路遥遥皱眉了,她身后那群人也不喜的拧眉了。路遥遥觉得跟她两母子站这实在无趣,双眼扫向河对岸,看到一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跳。

    严泽?好像真的是严泽!

    眉间几日的愁思悲伤都化开了,路遥遥觉得自己的心房是有花开放了,在看到严泽的一刻,满心房的花香,怡人不已。

    “严泽!”

    路遥遥隔着河岸喊,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到,提起了裙摆,便想向河桥走去。

    脚步才迈出,蓦地,手里的灯笼被人一扯,像是突然被人抢包一样,路遥遥下意识的抓紧了竹棍,接着被猛力一带,摔了出去。

    他们本就站在河边,况且那小胖子的力气惊人,路遥遥向前摔去,面朝着河水,在快要落入水里时,敏怡扑上前来死死的抱住了她,和她一起掉进了水里。

    熙攘的街道上,严泽依稀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还是那娇娇糯糯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寻找,看到河对岸的小郡主,“咚”的一声落进了水里。

    严泽便慌了身,拔腿便向河道走去,只是还没等他跳入河里去救她,她身边的侍卫就已经把她救出了水面,被嬷嬷紧紧的裹在怀里。

    “怎么了?”表舅舅追上他的脚步。

    严泽目光沉沉望着河对岸,看到路遥遥呛水咳嗽,他很想过去查看,但是看到跪在一边的楼二夫人,他又止住了脚步,愧疚难过中,和表舅离开。

    路遥遥只是呛了几口水,落水以后敏怡一直托着她浮出来。慌乱之中,路遥遥踩在敏怡胸口上,敏怡比她还严重。

    冬天的水冷,嬷嬷给路遥遥裹了厚外套,她还是冷得直哆嗦,但她不是最哆嗦的,哆嗦得最厉害的是跪在地上求饶的楼二夫人。

    “郡主!您没事吧?”

    楼二夫人惶恐向前,被敏怡一把推开,顺带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胆!郡主你们也敢谋害!”

    “郡主饶命!郡主明察!是企儿一时贪图抢郡主东西所致,没有谋害郡主之意!都怪贱妾教导不周!郡主,我们无意,并无谋害之心!”

    路遥遥再看向河对岸,看到严泽转身和离开,那决然的背影,跟陆泽州对她说不回来一样,一样的把她抛弃掉了。

    心里的花是昙花,开了立马枯萎。路遥遥心痛更甚,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看着他消没于人群,感觉全世界都没了,没意义了。

    小郡主先是无声的掉眼泪,后是放声大哭,敏怡和嬷嬷急匆匆抱着她回贤王府。

    回到王府,路遥遥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凌胧面色比路遥遥受的寒还要冷。让路遥遥在热水里泡到脸色恢复血色,凌胧才把她抱出浴桶,给她穿上衣服,盖上被子,才传进大夫。

    “遥遥,别怕,娘亲在呢。还冷不冷?”凌胧抚着路遥遥的脸,柔声安慰,满脸心疼。

    “不冷了,娘亲~”

    听到女儿柔弱不堪的声音,凌胧心尖一疼,柳眉蹙颦,又对楼家升起怒意。

    喝了去寒的药。凌胧一直坐床边,路遥遥吸着鼻涕,看昏暗灯光下的凌胧,美如芍药,冷傲如梅,只是这时眉间全是心疼。

    等路遥遥睡去,凌胧让人拿来笔墨,写了一封信,让侍卫快送到郊外静修观中的楼夫人手中。

    路贤才回来,就听说了自己的捧手里的宝贝,今天被人推下水,立马怒发冲冠,火急火燎的跑到房间看女儿是否安然无恙。

    “楼家不是什么根固之家,楼家主也不是什么难得一遇的大才,死便死,散便散,但不急……”

    路贤已经气得快失去了理智,打断凌胧说:“不急?哪里不急了?夫人,你不急,我急!”

    凌胧修剪齐整的指甲涂了丹蔻,摸着茶杯杯沿,缓慢的,透着无人摸透的媚,和她不可测的心思一样。

    “给点时间楼夫人和楼家和离,断绝关系。”

    路贤是听明白了凌胧的打算,她要给严泽除后患吗?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而已,她怎么这般上心?

    对楼家的怒火被另一种不满盖去,路贤气呼呼的坐下来:“这次我才不听你的!我就要早点让楼家垮掉!”

    凌胧斜眼瞧路贤:“你的遥遥刚才做噩梦,喊的是严泽的名字。”

    路贤转过身去,一副“我不想听”“我没听到”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