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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苏醒

    鹤州这场积蓄了一整月的雨,雨量着实惊人,已经一刻不停的下了半月,势头依旧不减。

    鹤州城外护城河里的水已经漫出,河水伴着雨水涌向低洼之地,填满了低洼之地又重新涌向高处,使鹤州城成了一座漂浮在水上的水城。

    即使在城内,亦有脚踝深的积水,这令鹤州百姓苦不堪言。布庄里的布匹长起了霉斑,药铺里的药材受潮报废,那些没有铺面的小贩们更是无处安身,半月来收入惨淡,只能一次又一次收紧裤腰带。

    靠天吃饭的庄稼汉们因此遭受灭顶之灾,他们的田地浸在水里半月,旱田里的庄稼早已烂根,春日的辛劳注定要颗粒无收了。

    城内闹妖,天气异样,宁南王惨无人道,这让鹤州百姓的日子再没半点盼头,禁出令废止的第二日,约有五十户鹤州百姓收拾起包袱,携妻带子,冒着半途饿死的风险弃城而走,去寻找更适合过活的地方去了。一时间,鹤州城内近五分之一的地方沦为无人的空城。

    鹤州城西南方三百里处的攀云峰却是晴空万里,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在绿色的树叶上形成金色的光斑,将山峰上的森林映照得熠熠生辉。微风吹过,树叶随之摇曳,金色的光斑也随之闪烁。

    在攀云峰的半山腰上,密密匝匝的阔叶林环绕着一处不大的平地,依稀可见炊烟袅袅,五间简朴的木屋坐落在那,四面有篱笆围起,篱笆的门口立着块一面被削平的巨石,上头苍劲的刻着八能看出院子主人脾气的大字:

    “老夫甚忙,休来烦扰”。

    院内,一光头白须老者正趴在西北角的一间木屋的窗口朝里打量。木屋内十分简陋,一张床、一放着空碗的小桌、一个圆凳,其他什么也没有,而那张床上躺着的,正是如今已被全国通缉的妖人麟寒懿。他虽被匕首贯穿了胸口,却奇迹般的活着,只是依旧昏睡不醒。

    趴在窗户上的光头老者其名闫术,一手接骨术使得出神入化,好些江湖侠客、门派弟子都曾因他的接骨术而免落残疾,知道他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骨神医”或“闫老”。

    闫术苦心研制的“芙蓉膏”能修复外伤疤痕效果了得,经修复的皮肤几乎看不出一点痕迹,这更令他在江湖上名声大噪。那段时期,上门接骨的、求芙蓉膏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烂了他家的门槛。一开始闫术还十分享受这种众人追捧的感觉,年纪越来越大就厌烦了,为图安宁便搬来这攀云峰之中。

    虽没几个人知道闫术隐居于此,但他还是在院门口立了一块石碑,便是告诉那些前来找他接骨或求芙蓉膏的人“没空,别来打扰”。

    曲游是那几个知道闫术隐居于此的人之一,而且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十一日前,曲游左臂夹着麟雪沁,右臂夹着麟寒懿直奔此处,全然不顾闫术的拒绝,硬把他二人塞给他救治,只简单说了句“还有大事要办”,朝闫术鞠了一躬后立刻御剑飞走了。

    闫术为此站在院中指着空无一物的半空骂了将近半个时辰,若不是他的夫人周氏出来揪住他的耳朵呵斥一番,以他的精神头,估计还要骂上好一阵子才会罢休。

    闫术本想不管麟寒懿和麟雪沁的死活,任他们自生自灭,以此来气一气给他送来麻烦事的曲游。可当他瞥见贯穿麟寒懿胸口的匕首时,先是一愣,心道“曲游怎么送一具尸体过来,”后稍一查探发现匕首穿胸之人竟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震惊之余顿时来了兴致,当即和周氏把麟寒懿抬去西北角的木屋医治,麟雪沁则被顺带安置到了东北角的木屋由周氏医治。

    闫术用小刀划开麟寒懿的衣衫,虽然已经隔着衣服看过麟寒懿的伤口,可当剥掉衣服看清那骇人的伤时,行医五十余年的闫术也不由得头皮发紧,心跳加速得有些喘不上气,冲出屋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闫术想不明白何人如此心狠手辣,竟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下此毒手?而更令他疑惑的是匕首穿心怎么还会有脉搏?

    一个人研究了两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闫术只好叫来周氏相助,周氏看到麟寒懿的伤也感觉后背发凉、手心冒汗,比闫术好不了多少。

    两人共同诊断了一个多时辰,推测出一个能解释麟寒懿心脏贯穿还能撑到现在的较合理的原因:

    匕首虽刺穿了麟寒懿的心脏,但他足够幸运,匕首并未完全阻隔心脏内主要血管的血液流通,使得少量的血液依旧能输送到他全身,使他勉强维持生命体征。

    如果正如这推测所言,就意味着拔掉匕首后麟寒懿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治疗刚开始就陷入了两难:

    不拔匕首,麟寒懿身体里所剩无几的血支撑不了多久,他的死只是时间问题,也许一天两天,也许就是下个时辰。拔掉匕首,残留在他体内的血会瞬间流干,也是一死。

    闫术和周氏望着麟寒懿,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麟寒懿已经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了。

    就在这时,闫术注意到麟寒懿下丹田处有微微起伏,他迟疑了片刻,试探性地伸出二指贴了上去。高于常人体温的温度令他略感烫手,触到的一瞬间缩回了手,惊呼一句:

    “怪哉!”

    周氏见状也伸手触摸,同样吓得一声惊叫。

    麟寒懿下丹田处的温度明显高于身上其他部位,而里头竟像是有另一颗心在跳动。

    闫术和周氏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麟寒懿天生异象,胸口、下丹田各生一心,两颗心脏同时为身体供血,此时只一颗心脏死去,另一颗心还在持续供血。

    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想,闫术决定赌一次,拔掉匕首。

    事实证明,闫术和周氏的猜想不一定正确,但确实赌对了。

    匕首拔出,本以为已经僵硬的皮肉快速贴合在了一起,溢出的鲜血在没用止血散的情况下很快止住。而脉搏和下丹田微弱的跳动还在继续,下丹田的温热也还尚在。

    闫术和周氏二人长舒一口气,眼睛睁得滚圆看着麟寒懿良久,惊叹他体质之特殊,生命力之强。

    此后,闫术和周氏给麟寒懿用些促进伤口愈合、皮肉生长的草药,灌药汤、涂药汁,仅仅五日,竟生奇效:

    麟寒懿胸口的贯穿伤愈合得只看得见胸前和背后两道对称的伤疤,停止跳动的心脏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极微弱的跳动。

    闫术将此奇迹记录在了自己的医籍中,他无法解释其中缘由,便在后头点了几个点。

    到第七日,麟寒懿的心跳更有力了几分,已有苏醒迹象,只是神志尚不清楚,时而发出几声非人的怪叫,时而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大多时候都在喊“大小姐”,就是不见他睁眼。

    第九日时,麟寒懿的手脚已能活动,只是依旧神志不清,常突然挥舞双臂、猛踢双腿,闫术在挨了两巴掌后便不常去麟寒懿屋里了,除了每日喂药汤涂药汁外,其他时候只敢趴在窗口朝里打量。

    麟雪沁的伤势比起麟寒懿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了,骨伤和外伤在已几乎痊愈,用了芙蓉膏,就连细小的疤痕也没留下一条,可她却不见苏醒迹象,周氏整日为她号脉,也只把其中缘由判断出个大概。

    麟寒懿和麟雪沁被送到攀云峰的第十二日,和前两日一样,闫术用过早膳就负手缓步朝西北角那间木屋踱去。在离窗边还差四五丈处,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好似重物撞击木板的声音。

    那木屋内只有麟寒懿,闫术第一反应就是他醒了,疾走几步趴在窗口一看,却看见麟寒懿不知怎的摔下了床,正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闫术忙开锁进屋上前搀扶,手刚搭上麟寒懿的肩膀,他忽然转过头来。疲惫的双眼中满是疑惑,十分虚弱地说:

    “这是何处?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