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下）
积水潭码头，狄锋给瓦西里、马镇远送行。
几个月前，瓦西里从西往东，穿越几乎整个帝国，一路游山玩水般抵达了帝京，如今，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以最快的速度，在一个月之内抵达金山府，招抚和收编速捷军。
跟随瓦大人同行的，还有他的第一军团。
狄锋已经令谘议局工科主事罗玉，按第一军团武器铠甲制式，联络帝国诸地的锻造工场，按规定图纸开始制造一批此类武器和铠甲；兵科则记录下第一军团的军制军规、战法战术，汇集整编成册，印制多份。
按狄锋想法，在招安速捷军后，将想办法对这支部队进行扩编，部分营队将采用第一军团的武器装备和作战方法，从而组建起一支东西结合，轻重步骑齐全的新式军队。
引入重甲步兵和甲胄骑兵之后，军队的战略战术选择将更加多样，兵种合成更加合理，将领指挥的自由度更高。这样一支部队，对付蛮族入侵亦将更为得心应手。
勿以为蛮族是些头脑简单的莽汉，就如强盗不在乎种田做买卖的本事却非常重视武技一样，在军事方面，各路蛮酋都在想尽办法加以提高。长期与轩辕帝国接触的周边蛮族，也在学习、效仿、研究轩辕军队，并以此为假想敌寻找破解之法。过去一些胜利公式，用多了，用久了，就会失灵，因为对方亦在进步和变化。不过，帝国周边蛮族不可能与圣廷帝国接触，这个时候把从未在中土出现过的第一军团的战法使出来，又是一计奇招，两军逋一照面，恐怕蛮子们得在连吃大亏之后，才意识到必须反思、
本是非常严肃的送行，但参与者对于未来的招抚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而是在嘻嘻哈哈地谈风月。
“地（狄）大淫，”瓦西里挟着眼，故意用蹩脚的轩辕语道，“拱嘻拱嘻（恭喜恭喜），又要讨一个烫咳（堂客）。”
“去你娘的个大头鬼！”狄锋恼道，“正烦着呢，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骘妹两天都不理睬我了吗？！”
“呵呵，瓦大人现在开始特别地留恋轩辕帝国，不再有归国的念头了。”马镇远边打趣边替狄锋解围道，“这都是因为佳人在此，是故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啊。”
“呵，我还没说这个笨蛋呢！”狄锋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嘲讽瓦西里，“我早已跟***强和没良心谈妥，只要醉凤点头，我就出钱替她赎身。可这个大傻蛋，整天跑去给人家演滑稽小丑，扭东北秧歌，唱家乡小调，这么多日子了，却到现在还没让美人心动！唉，真是头笨牛！”
“哼！你懂傻（啥）？！”瓦西里被点中了痛处，但依旧嘴硬，“淫家醉凤可是个病轻郁结（冰清玉洁）滴豪（好）**！”
“唉。”狄锋苦笑。
“喂，地大淫！”瓦西里一脸严肃，“窝出去招抚滴时候，你可要替窝招抚（照顾）好醉凤骨粮（姑娘）！”
“好了，好了！”老搭档远行，事关重大，狄锋也只好宽慰道，“有我在啊，你的那只小百灵儿就肯定安然无恙，连一根羽毛都不会掉！”
“嗯，这还插布朵（差不多）。”瓦西里满意了，朝狄锋挥挥手告别，登上战船。
目送西疆招抚使一行的船队离开后，狄锋骑上翻羽，朝南绝尘而去。
他要赶去南郊参加祭天仪式。
皇上林庚一天之内收到了两份奏折，一份是钦天监监正向豪生上奏，一份由谘议郎狄锋呈送，内容却针锋相对，完全相反：这个说主祥瑞，那个就偏说主灾异；这个说定有兵祸，那个就言必然敉平。两方都振振有辞，弄得皇上无所适从，不知听谁的好。
不过，两方谈祥瑞的内容，当然颇令人高兴，可论及灾祸兵燹的东西，两人又都夸大其词，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看得皇上心惊肉跳！
不管谁说得对，总之老天爷是有喜有怒，既降祥瑞，又降灾异。祥瑞固然可喜，灾异却让人忧心，甚至恐惧！
于是，林庚决定出外郊天，祭祀上苍，平息老天爷的怒火，祈求上天多多保佑，国泰民安，祚运长久。
钦天监预卜今日即为吉期，并选定了良辰。昨天晚上，皇帝林庚于天坛斋宫沐浴斋戒，到今天的祀日，他穿上天青礼服，带着浩浩荡荡的由皇亲贵戚和重要朝臣组成的大队伍抵达南郊。
借助翻羽的超快脚力，并走便捷的小路，狄锋得以跟上皇帝的大队伍，准时抵达祭天的预定地点——南郊圜丘。
这一次，京城里的头头脑脑可谓是倾巢而出。
皇族里头，除皇帝和亲王之外，所有的皇子都出席参祭。二皇子、四皇子夭折，五皇子林郁从小就患上了瘫痫症，整日卧病在床。成年而健康的皇子就只有太子林泌和三皇子林德两人。
今天不仅林泌和林德，六、七、八、九，四位未成年的小皇子也参加，连五皇子林郁都被人抬着来到了圜丘上。三位公主及其驸马，也都参加此次祭天仪式。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直不在外露面的殷贵人，这次以照料九皇子林智为名，坐凤辇随同皇上拜天祭祀。
亲王林鲲，也携带那位具有“混世魔王”雅号的小王爷林勃参祭。
大臣就更多了，自宰相安天平、御使大夫耿直以下，在京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全都参加，依序排列成文武两条长龙，跟在皇帝身后参祭。
帝国京城的最显赫政要全都参加此次祭天仪式，故而九门提督顾铠和外城总兵江歧亲自领军保护，维持治安和秩序。
望着这浩荡的祭天队伍，尤其是列于皇族之后排列百官首位的安天平，狄锋心中暗凛！
帝国皇权至上，集所有权力于一身，为唯一的法律来源，皇帝号称天子，以上天之子的名义君临天下，统治世间。事实上，这个“天”总是虚无飘渺，毫无约束力的，而天子才是实实在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贫富贵贱的关键。然而，当安老狗发觉自己日渐失宠和不受信任时，就开始搬出“天”这块招牌，一方面为自己政策失误开脱，一方面借“天”来压“天子”，妄图通过钦天监监正向豪生所观测到的“天意”，凌驾于“圣意”之上，以延缓和避免自己的垮台。这种做法，与叛贼义军往往打出“替天行道”等口号，形异而实同。
在内忧外患的双重夹击下，皇帝林庚出于恐惧，心理上很容易被老狗的这套手法所操纵。幸得殷盈这个常伴君侧的贵人获悉后及时派余保和送信，使得自己能够做好准备，上一道完全针锋相对的观天象察天意的奏疏，把老狗这招的威力削弱了不少。这从今天，皇帝亲任主祭，向豪生与狄锋同任陪祭，余者尽皆参祭的祭天仪式安排，就看得出来，皇上林庚对两边的说法和解释都半信半疑，既不全信，又不能不认真对待。
郊天的一套繁文缛节这里就不再详述，大致按照上香，行三跪九叩礼，宣读祭文，奠玉帛，燔柴，奏祀乐，献祭等等程序，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往下进行。狄锋与向豪生在旁，一板一眼地按照祖制礼仪，协助林庚顺利地把所有祭天仪式的环节都过了一遍。
祭祀完毕之后，看看天色已晚，想想既然已经出城，心绪沉重的林庚皇帝，决定带全体宗亲及武将前往附近的皇家猎场打猎散心，文官则在安天平和耿直的带领下，返回京城各官衙理政。
还在前往猎场的路上，林庚就把向豪生和狄锋唤来，同乘龙辇，要他们说说祭天后占卜所得的结果。
“陛下，大吉！大吉！”向豪生抢着道，“乾生其象，坤育其形。玄石既表，素文以成。瑞虎合仁，白麟耀精。神马自图，金言其形。体正而王，中允克明。此陛下皇德遐通，天降嘉灵之意。”
“哦？”林庚神色有所好转，望向狄锋问道，“狄爱卿呢？”
“陛下，微臣未曾占卜。”
“为什么？”
“所谓天人感应，违逆天意，天降灾异以示警戒；顺乎天意，天降祥瑞以示嘉赏。先贤有言，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顺从天意，不仅仅在于祭祀，更在于今后我们该如何做事。所做之事，若得民心，利社稷，何愁天意不喜；所做之事，若失民心，败祖业，上天岂会因这点儿献祭就置天下苍生于不顾，闭着眼睛任由奸邪胡来？！”狄锋慨然道，“向豪生巧言令色，妄揣天意，其心叵测，其罪当诛！”
“你！你！”向豪生手指狄锋，气得话都说得不连贯了，“你才是胡言乱语，蒙蔽圣聪！”
“向大人如若不服，就以你我上呈之奏疏比试一番，看看谁是在曲解天意，胡言乱语吧！”
“好了！别吵了！”心烦意乱的林庚怒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都给我下车去！”
几个月前，瓦西里从西往东，穿越几乎整个帝国，一路游山玩水般抵达了帝京，如今，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以最快的速度，在一个月之内抵达金山府，招抚和收编速捷军。
跟随瓦大人同行的，还有他的第一军团。
狄锋已经令谘议局工科主事罗玉，按第一军团武器铠甲制式，联络帝国诸地的锻造工场，按规定图纸开始制造一批此类武器和铠甲；兵科则记录下第一军团的军制军规、战法战术，汇集整编成册，印制多份。
按狄锋想法，在招安速捷军后，将想办法对这支部队进行扩编，部分营队将采用第一军团的武器装备和作战方法，从而组建起一支东西结合，轻重步骑齐全的新式军队。
引入重甲步兵和甲胄骑兵之后，军队的战略战术选择将更加多样，兵种合成更加合理，将领指挥的自由度更高。这样一支部队，对付蛮族入侵亦将更为得心应手。
勿以为蛮族是些头脑简单的莽汉，就如强盗不在乎种田做买卖的本事却非常重视武技一样，在军事方面，各路蛮酋都在想尽办法加以提高。长期与轩辕帝国接触的周边蛮族，也在学习、效仿、研究轩辕军队，并以此为假想敌寻找破解之法。过去一些胜利公式，用多了，用久了，就会失灵，因为对方亦在进步和变化。不过，帝国周边蛮族不可能与圣廷帝国接触，这个时候把从未在中土出现过的第一军团的战法使出来，又是一计奇招，两军逋一照面，恐怕蛮子们得在连吃大亏之后，才意识到必须反思、
本是非常严肃的送行，但参与者对于未来的招抚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而是在嘻嘻哈哈地谈风月。
“地（狄）大淫，”瓦西里挟着眼，故意用蹩脚的轩辕语道，“拱嘻拱嘻（恭喜恭喜），又要讨一个烫咳（堂客）。”
“去你娘的个大头鬼！”狄锋恼道，“正烦着呢，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骘妹两天都不理睬我了吗？！”
“呵呵，瓦大人现在开始特别地留恋轩辕帝国，不再有归国的念头了。”马镇远边打趣边替狄锋解围道，“这都是因为佳人在此，是故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啊。”
“呵，我还没说这个笨蛋呢！”狄锋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嘲讽瓦西里，“我早已跟***强和没良心谈妥，只要醉凤点头，我就出钱替她赎身。可这个大傻蛋，整天跑去给人家演滑稽小丑，扭东北秧歌，唱家乡小调，这么多日子了，却到现在还没让美人心动！唉，真是头笨牛！”
“哼！你懂傻（啥）？！”瓦西里被点中了痛处，但依旧嘴硬，“淫家醉凤可是个病轻郁结（冰清玉洁）滴豪（好）**！”
“唉。”狄锋苦笑。
“喂，地大淫！”瓦西里一脸严肃，“窝出去招抚滴时候，你可要替窝招抚（照顾）好醉凤骨粮（姑娘）！”
“好了，好了！”老搭档远行，事关重大，狄锋也只好宽慰道，“有我在啊，你的那只小百灵儿就肯定安然无恙，连一根羽毛都不会掉！”
“嗯，这还插布朵（差不多）。”瓦西里满意了，朝狄锋挥挥手告别，登上战船。
目送西疆招抚使一行的船队离开后，狄锋骑上翻羽，朝南绝尘而去。
他要赶去南郊参加祭天仪式。
皇上林庚一天之内收到了两份奏折，一份是钦天监监正向豪生上奏，一份由谘议郎狄锋呈送，内容却针锋相对，完全相反：这个说主祥瑞，那个就偏说主灾异；这个说定有兵祸，那个就言必然敉平。两方都振振有辞，弄得皇上无所适从，不知听谁的好。
不过，两方谈祥瑞的内容，当然颇令人高兴，可论及灾祸兵燹的东西，两人又都夸大其词，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看得皇上心惊肉跳！
不管谁说得对，总之老天爷是有喜有怒，既降祥瑞，又降灾异。祥瑞固然可喜，灾异却让人忧心，甚至恐惧！
于是，林庚决定出外郊天，祭祀上苍，平息老天爷的怒火，祈求上天多多保佑，国泰民安，祚运长久。
钦天监预卜今日即为吉期，并选定了良辰。昨天晚上，皇帝林庚于天坛斋宫沐浴斋戒，到今天的祀日，他穿上天青礼服，带着浩浩荡荡的由皇亲贵戚和重要朝臣组成的大队伍抵达南郊。
借助翻羽的超快脚力，并走便捷的小路，狄锋得以跟上皇帝的大队伍，准时抵达祭天的预定地点——南郊圜丘。
这一次，京城里的头头脑脑可谓是倾巢而出。
皇族里头，除皇帝和亲王之外，所有的皇子都出席参祭。二皇子、四皇子夭折，五皇子林郁从小就患上了瘫痫症，整日卧病在床。成年而健康的皇子就只有太子林泌和三皇子林德两人。
今天不仅林泌和林德，六、七、八、九，四位未成年的小皇子也参加，连五皇子林郁都被人抬着来到了圜丘上。三位公主及其驸马，也都参加此次祭天仪式。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直不在外露面的殷贵人，这次以照料九皇子林智为名，坐凤辇随同皇上拜天祭祀。
亲王林鲲，也携带那位具有“混世魔王”雅号的小王爷林勃参祭。
大臣就更多了，自宰相安天平、御使大夫耿直以下，在京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全都参加，依序排列成文武两条长龙，跟在皇帝身后参祭。
帝国京城的最显赫政要全都参加此次祭天仪式，故而九门提督顾铠和外城总兵江歧亲自领军保护，维持治安和秩序。
望着这浩荡的祭天队伍，尤其是列于皇族之后排列百官首位的安天平，狄锋心中暗凛！
帝国皇权至上，集所有权力于一身，为唯一的法律来源，皇帝号称天子，以上天之子的名义君临天下，统治世间。事实上，这个“天”总是虚无飘渺，毫无约束力的，而天子才是实实在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贫富贵贱的关键。然而，当安老狗发觉自己日渐失宠和不受信任时，就开始搬出“天”这块招牌，一方面为自己政策失误开脱，一方面借“天”来压“天子”，妄图通过钦天监监正向豪生所观测到的“天意”，凌驾于“圣意”之上，以延缓和避免自己的垮台。这种做法，与叛贼义军往往打出“替天行道”等口号，形异而实同。
在内忧外患的双重夹击下，皇帝林庚出于恐惧，心理上很容易被老狗的这套手法所操纵。幸得殷盈这个常伴君侧的贵人获悉后及时派余保和送信，使得自己能够做好准备，上一道完全针锋相对的观天象察天意的奏疏，把老狗这招的威力削弱了不少。这从今天，皇帝亲任主祭，向豪生与狄锋同任陪祭，余者尽皆参祭的祭天仪式安排，就看得出来，皇上林庚对两边的说法和解释都半信半疑，既不全信，又不能不认真对待。
郊天的一套繁文缛节这里就不再详述，大致按照上香，行三跪九叩礼，宣读祭文，奠玉帛，燔柴，奏祀乐，献祭等等程序，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往下进行。狄锋与向豪生在旁，一板一眼地按照祖制礼仪，协助林庚顺利地把所有祭天仪式的环节都过了一遍。
祭祀完毕之后，看看天色已晚，想想既然已经出城，心绪沉重的林庚皇帝，决定带全体宗亲及武将前往附近的皇家猎场打猎散心，文官则在安天平和耿直的带领下，返回京城各官衙理政。
还在前往猎场的路上，林庚就把向豪生和狄锋唤来，同乘龙辇，要他们说说祭天后占卜所得的结果。
“陛下，大吉！大吉！”向豪生抢着道，“乾生其象，坤育其形。玄石既表，素文以成。瑞虎合仁，白麟耀精。神马自图，金言其形。体正而王，中允克明。此陛下皇德遐通，天降嘉灵之意。”
“哦？”林庚神色有所好转，望向狄锋问道，“狄爱卿呢？”
“陛下，微臣未曾占卜。”
“为什么？”
“所谓天人感应，违逆天意，天降灾异以示警戒；顺乎天意，天降祥瑞以示嘉赏。先贤有言，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顺从天意，不仅仅在于祭祀，更在于今后我们该如何做事。所做之事，若得民心，利社稷，何愁天意不喜；所做之事，若失民心，败祖业，上天岂会因这点儿献祭就置天下苍生于不顾，闭着眼睛任由奸邪胡来？！”狄锋慨然道，“向豪生巧言令色，妄揣天意，其心叵测，其罪当诛！”
“你！你！”向豪生手指狄锋，气得话都说得不连贯了，“你才是胡言乱语，蒙蔽圣聪！”
“向大人如若不服，就以你我上呈之奏疏比试一番，看看谁是在曲解天意，胡言乱语吧！”
“好了！别吵了！”心烦意乱的林庚怒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都给我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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