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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严世蕃的博弈游戏

    “神隐?”严世蕃问道。

    罗龙文说道:

    “所谓神隐就是突然不知所踪,从人类社会消失。

    北齐有一位法师名叫刘昼,他的《刘子新论·卷三法术》:

    “天以气为灵,王以术为神;术以神隐成妙,法以明断为工“。

    而唐朝的大书法家欧阳询在《艺文类聚·卷八》说:

    “吐星出日,天与水际,其深不测,其广无臬,章亥所不极,卢敖所不届,怀珍藏宝,神隐怪匿“。

    而且前朝唐太宗也有记录有:

    “术以神隐为妙,术者,不易之法,兆民之所遵也;故当神隐,使民莫测,则为妙矣;若非神隐,民或窃玩其法,乱矣“。

    大宋的许洞在《虎钤经》中也说:

    “凡欲擢用,先须辨人形神肌骨之贵贱;且人神隐于中,形藏于身,气发于外,先观其形;夫山有美玉,草木滋茂;人有贵相,气色丰润;土星者,中央之宿,土之精也;若见于四季,表主之盛衰也;其神隐于大微,或下于人间,为妖异,为艳女起乱,亡破国家,为妖言惑乱人心“。”

    严世蕃眯着眼看向罗龙文,宛若死人一样的凝视:“说人话,我不是科举上来的儒士,听不懂你的话。”

    罗龙文解释道:“有一个传说与之类似。”

    “说来听听”

    “这是我在云游日本的听到的一个故事。

    传说北九州岛有一个武士,擅长攀登山脉,他爬过很多山脉,比如日本的富士山,虾夷(北海道)的雪山。

    有一次他听说中华有一座名山叫白头山(即长白山,女真人和朝鲜人的圣山)。

    于是想前来攀登。

    他做了很多准备,比如向当地的大和尚祷告,向佛祖祈愿,然后斋戒。”

    “说重点。”

    “总之是过了很多准备之后,他去往了了白头山,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谁也也不知他到底爬上了没有,但是有一点事,人们都觉得他死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半个月之后,有一具神秘的男性尸体在江户(东京府)被发现了。

    提刑官上前查看这具尸体,惊奇的发现,这个人是被冻死的。

    但那时可是江户的六月,正是盛夏,人怎么会被冻死?提刑官很是不解,于是找来很多人辨认那句尸体。

    有一个在江户做生意的北九州商人看见了这具尸体,大吃一惊。这不正是去爬山的那位武士的尸体吗?

    武士是半个月之前去的白头山,可江户和白头山相隔岂止千里之远。即使坐船到这里也要很久。

    这就是那个故事,我记得我听了之后把他当成了一个玄谈,但没想到这是真的。”

    严世蕃听完:“你的意思是关汝轼也遇见了神隐?”

    罗龙文点点头:“这是我的一种推测,但我觉得这种离奇的事情只能用这种传说解释。”

    严世蕃点头道:“有依照就好,可怕的不是什么怪物,鬼神。而是未知。”

    “好了,我们也该动身前去夏言府邸了。我可不想让关汝轼和我也成为了神异故事的主角了。”

    严世蕃走到严府门口,罗龙文也跟着前去,两人坐上了马车。

    而在另一边

    夏言府邸

    夏言和严嵩盘坐在坐垫上,夏言起身为严嵩倒上茶水。

    夏言又正正坐着,看着佝偻着的严嵩:

    “严惟中来此,真是罕见,可谓稀客。上一次来我都记不清楚日子了。”

    “许久不来,严某惭愧啊。”

    严嵩老的白发都垂到了胡子旁,说话也极为费力。

    “喝茶。”夏言只是淡淡的说道。

    作为与严嵩共事多年的同事,常人都觉得他们俩有很大的矛盾,但这也只是个人性格之间的差异。

    无法致死的政治斗争的矛盾不算矛盾。

    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惺惺相惜,一个贪权,一个贪名。

    都有执念罢了。

    “嗯。”严嵩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慢慢饮到。

    “你此来应该是有些考量的。”夏言低垂着眼眸,看着茶杯说道。

    严嵩摇摇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定你在这里,不让你走罢了。因为有人可能回来找你。”

    “我确实本要出京城,连夜到真定府。奈何你造访,便取消了行程。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夏言回答道。,“那是谁找我?”

    严嵩慢慢地品起茶水。

    “可能是罗龙文,也可能是严世蕃。但我不清楚。”

    “有意思,你儿子找我,你却不清楚。”夏言看向老眼昏花的严嵩,不免有些好奇。

    两人默默不语的喝茶喝了半个时辰,谁也没想着起一个话题。

    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夏府的下人走了进来。

    “禀告老爷,严世蕃和罗龙文求见。”

    夏言看向严嵩笑道:“你可真是未卜先知啊。请他们进来吧。”

    严世蕃施施然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父亲在这里很是惊讶:

    “爹,你怎么在夏府。”

    严嵩并不理会他,指着夏言,示意他和夏言去说话。

    “见过首辅。”严世蕃微微行礼。(工部尚书是正一品与夏言同级。)

    夏言点头:“说吧,是什么事情。”

    严世蕃说道:“我想请夏言首辅给我一道手谕,我要调动京城禁军,找一个人。”

    夏言好奇的问道:“找人,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这不像你的作风,严东楼。”

    严世蕃说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我来说非常关键。

    而且我之所以请兵,是因为对面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必须慎重打算。

    有人传闻他现在在俺答汗的驻地,鄂尔多斯。我需要中华总督辖区的军队出面进行交涉。

    并且,近些天来直隶传来很多人口失踪的案件,我敢肯定这与本次事件有关。

    我怀疑又是白莲教之类的东西。”

    夏言说道:“如果是白莲教,那确实是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不过也没必要那么急切,明天早朝再议吧。”

    严世蕃说道:“首辅,眼下是生死关天的局面,这失踪的几百号人离我们千里之外,如果来不及时,他们全都撑不到那个时候。”

    夏言问道一个大家都会问的问题,让严世蕃十分为难:“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在土默特部的位置,千里之外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罗龙文解释道:“是神隐现象,我们是占卜出来的。”

    夏言看向静静喝茶的严嵩,笑着说:

    “你的子侄都搞起了巫蛊之术了,你也不管管。神隐?这是世说新语的神鬼故事吧。真是有意思。”

    严嵩却突然回道:“你信列奥纳多·达芬奇的那些东西吗?”

    夏言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服我了,我这边可以批准。但需要兵部也同意。”

    “这.....”

    严世蕃知道夏言在推诿,在搞责任转移。

    但他无可奈何,只能先去兵部尚书家,和兵部尚书扯扯皮。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严嵩叫住了他。

    “不必去了,兵部尚书翁万达的折子我要来了。”

    夏言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惊讶。

    “你都算到了。”

    严嵩点点头,把折子递给给严世蕃:

    “去吧,把谭纶一起叫去。不要带太多人,到大同的时候找杨选借兵,杨选那里有给俺答汗的信,若是真有白莲教的人,把信给俺答汗,他会帮你的。”

    “父亲。”严世蕃喃喃的说。

    他俯首告退,会看屋中严嵩的背影,既老迈又佝偻。

    他喊上罗龙文:

    “走吧,今夜就出发。你同我先去京城找谭纶一起调兵,然后快马换驿去大同。”

    罗龙文点点头。

    外面已是黑夜,严世蕃亲自驾着马车,火急火燎的冲出来城门外,来到了京城大营。

    一群站岗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停下马,干什么的?”

    严世蕃不耐烦的说道:“喊你们的谭大人来,就说工部尚书严世蕃严东楼找他。”

    士兵一听到严世蕃的名字,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怠慢跑进军营中去。

    过了一会,谭纶骑着马过来了,他翻身下马,看向严世蕃。

    “可是军令?”

    严世蕃点点头念道:“中华总督辖区最高总督夏言代皇帝拟旨:

    严世蕃等于京城禁军抽调人马,即日赴山西大同。以清扫白莲教余党。

    钦此。”

    谭纶跪旨谢恩。

    随即起身,他向副官说道:“神机营骑兵一百人,轻骑兵九百。不要重火力。”

    副官听令跑回军中,少顷又跑了回来。

    副官附耳说道:“神机营的长官李成梁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叫不来神机营的人。”

    谭纶说道:“跟他们说是皇帝的最高命令,他们不过来以军令处罚”

    副官点点头又跑了回去。

    不久之后,副官带着一千人走了进来。

    严世蕃看着肃穆站立的一千余人,问道谭纶:

    “需要换驿吗?这一千人可能有点多,驿站方面可能不够。”

    谭纶摇摇头:“不必,我们到达大同直接去大同换上三马。到了俺答汗那里还可以要马,即使要不了也足够在几天之内奔袭千里了。倒是你,骑得了马吗?”

    严世蕃回答说:“你不必担心这一点,我能撑住”

    谭纶说;“好吧,那现在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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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罗龙文没有说话,则是在想些其他的东西。

    严世蕃曾说过世上有三个绝顶聪明的人物,分别是陆炳,杨博和他自己。

    陆炳已经去世了,杨博不在中华。中华只有他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物。

    但是看来,他的父亲严嵩更是深不可测,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但看事情还是那么透彻,尖锐。

    甚至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或许才是严嵩官场纵横几十年不倒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