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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香斋

    处理好沈安的事情后,在宁相远的安排下,雪寻很快见到了小竹,此时的小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脸上的污垢也洗了去,与初见时的他判若两人,小竹看到雪寻很开心地跑过来:“雪姐姐!”雪寻弯下腰道:“伤都没好就跑出来玩啊?”

    “我已经不疼了,雪姐姐,你陪我玩吧?”小竹拉着雪寻的手,雪寻看了院子里陈设,都是些花花草草,连个秋千都没有,不过隐藏在草木深处的跷跷板引起了雪寻的注意:“走吧,我带你去玩跷跷板。”说着就带小竹往跷跷板的方向走去,小竹蹦蹦跳跳走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早上时分受到的欺负都已经烟消云散。走近跷跷板的地方,雪寻发现李无正在那里,不知道在观察什么,一言不发冷冰冰的李无吓得小竹躲在雪寻身后,显然李无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雪寻,不想多言的李无转身就要走,雪寻叫住他:“李无,你陪我一起玩跷跷板吧?”李无顿住身形:“不会。”

    “很简单的我教你,不然我一个人带着小竹就玩不了了。”雪寻刚刚只想着带小竹玩,没有想到跷跷板需得两个人才能玩,而小竹太小,一人在一边肯定比较危险。

    “雪姐姐,这个哥哥看起来好凶,不如我们去找宁哥哥吧。”小竹小声道,可他的话怎么能躲过李无的耳朵呢,李无瞬间转过身来吓得小竹又缩了缩,雪寻劝解道:“童言无忌,你别放在心上。”李无冷冷道:“上去。”雪寻一楞,小竹也觉得不可思议,幸好雪寻及时反应过来,将小竹抱上去:“小竹,扶好。”小竹疯狂点头,又有些害怕李无,所幸将头偏向另一边,雪寻坐在小竹身后,双手将小竹两侧挡住:“我们准备好了,来吧!”李无纵身跃上跷跷板的另一端,直接站在板子的上方,调整好位置后开始用力,雪寻与小竹被稳稳地带了上去,小竹慢慢放下害怕,全身心投入,笑得特别开心,这一上一下,乐趣无穷。雪寻看着云淡风轻的李无,笑道:“玩得这么好,是不是从小就玩这个啊?”

    “幼稚。”李无从小跟着知不言,知不言为了让他静心,除了观察盆里的水从浑浊到清明,就是赤身呆在水里感受河水流过皮肤的微妙触感,这些小孩玩的东西从来就没有玩过。雪寻不知如何接话,转而问小竹:“好不好玩啊小竹?”

    “好玩,雪姐姐,小竹好开心啊。”小竹紧紧拉住跷跷板中间的凸起部分,回答道,雪寻看着依旧冰冷的李无,享受着此刻的美好。三人玩乐的画面被宁相远尽收眼底,握扇子的手不禁用力了些,这种美好的画面不打扰真是可惜了:“如此美好的画面宁某本不该打扰,可是小竹得擦药了。”李无听到宁相远的声音一下子从跷跷板上跳了下来,跷跷板的一端没有了同等的重量,雪寻这端也就直接停在了地面,雪寻把小竹抱下来道:“宁宫主,是我不好,明知小竹有伤,还带他来玩。”

    “宁哥哥,是我自己想玩的。”小竹解释道,宁相远摸了摸小竹的头:“我不是来问责的,只是带小竹去擦药,雪姑娘,未到晚膳时间,你们还可以继续。”

    “本是陪小竹玩,无继续的必要,你去给小竹上药吧,我去看看沈画师如何。”雪寻不知宁相远用意,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宁相远道:“此时沈夫人正在沈安房内,雪姑娘过去怕是不方便,这样吧,不如去宁某房间坐坐。”

    “多谢宁宫主美意,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麻烦你照顾小竹了。”

    “小竹,跟姐姐说再见,我们走了。”宁相远故意没提李无,小竹向雪寻摇手:“雪姐姐再见,还有李哥哥再见。”宁相远带着小竹往回走,留下李无与雪寻二人,李无对宁相远本身没什么好感,此人看起来热情,可不知心底里在想什么,雪寻道:“这个宁相远怎会对小竹如此上心?”

    “不知。”李无感受得到宁相远对自己的漠视,李无看着那抹青色消失在眼前,江湖传言宁相远是个面热心冷之人,但看起来对几人都是真诚待之,莫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那你可知羽音宫全是女弟子,为何宫主却是男子?”雪寻没有回应李无的问题,问出心中存在的疑惑,李无摇头,这个问题曾经自己也思考过,只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就在此时,雪寻看到不远处的小径上有一行人走过,透过人高的枝丫间隙,可以看到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面容与今日客栈前的沈逸很相似,看来是沈夫人,李无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二人静默看着一行人出了别院。雪寻侧过脸:“看样子是沈府夫人,如今我们与她亲子交恶,你说她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

    “难说。”

    “会会就知道了。”

    “嗯!”李无相信有线索的话,在沈暮迟或是沈夫人手中的可能性大得多。

    “宁相远我们别让他搅局就行,重点还是这沈府中人,毕竟引你来的人未必知晓他在这里。”

    “好。”李无觉得乐灵君与玄灵君真是厉害,自己不足之处,雪寻身上半点都没有。

    “走了,我们去看看沈安。”得到李无的肯定,雪寻很是高兴,起码自己的分析没有错漏,幸好平时师叔寻隐喜欢对一些事情层层分析,不然自己初入尘世,怕是要吃不少亏。李无把雪寻当成自己与外界交流的媒介,能省不少事,二人联手百利无一害,只是要将雪寻置于危险之中了,心中难免有些歉意。

    翌日,沈安已经能够出来自由行走了,宁相远见到此情此景也是很高兴,再过几日应该就可以作画了,不过离开之前必须得让沈逸长长记性,不收拾沈逸就不是他宁相远的风格。沈安很是感激几人对他的帮助,尤其是宁相远的救命之恩,这不刚刚恢复一些就邀请几人去他的书斋——暗香斋参观,这种事情李无一般是不会去的,可他昨晚夜探沈府没什么收获,这才答应。

    进暗香斋是有规矩的,必须得白天才能进入,且进去不能关闭门,不能开窗,不可触碰,只能观赏。沈安讲述完诸多规矩后,几人都很认真,毕竟是天下闻名的画师,能去参观他的画,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的。在沈安的带领下,三人顺利到了藏画的地方,这暗香斋藏书很少,画也不多,但每幅画都绝非凡品、价值连城,几人边看边听着沈安介绍这些画,可以感受到画画是很费心力的,不比舞刀弄剑容易,而且绘画更加讲究天赋。就在众人沉浸在震撼中久久不能自拔时,最后一幅画引起了李无的注意,他画中人分明是李今朝的模样,而且像是新挂上去的,因为挂法与之前的画有些不同,李无第一次再几人面前开口:“此画是你所作?”沈安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也是一惊,想来着画中人不简单:“李公子,这画并非出自我手,我也是第一次见,应该是我母亲昨日让我画的那幅吧。”

    “怎么,李公子认识这画中人?”宁相远好奇道,李无不想回答宁相远,于是在识海里对雪寻道:“你与他说。”雪寻听到李无的话,立刻明白他的用意:“认不认识又如何呢?不过是过去的人,且这画模糊不清,认错也是极有可能的,宁宫主你说是不是?”宁相远没想到李无竟不与自己搭话,不过他才不在意这种孤傲之人:“雪姑娘果然见解独到,你说李无公子如此冷漠,怕是只有你受得了吧?”雪寻道:“李无他并非针对宁宫主,只是天性寡言,还望宁宫主见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宁某自不会强人所难。”宁相远大度道,雪寻道:“宁宫主果然器宇不凡,对了沈画师,恕雪寻冒昧,敢问您母亲贵姓?”

    “雪姑娘,说来也巧,家母与李公子同姓,待明日我安排大家一起吃晚膳吧,你们都是沈某的恩人,我父母也十分感激几位。”沈安解答道,李无听到沈夫人与自己同姓时,更加肯定了画中人的身份,不过依旧面不改色,伫立在面前一动不动。雪寻心中明了,这晚膳正好可以细细打听些事情,所以没有拒绝沈安的安排:“沈画师不必客气。”沈安道:“是雪姑娘你太客气了。”

    “画也看完了,沈画师还是好好休息,我们自行回房就行。”宁相远打断二人的客套之言。

    “好,我三日后就先给你作画,宁公子不必担忧,家母的安排延迟几天也无妨。”沈安确实感到有些疲惫,说罢几人出了暗香斋,各自怀着心事回到了自己房中,雪寻住在宁相远与李无房间的中间,三人房间紧挨着,有些话不方便说,于是在识海里与李无交流:“李无,画中人是你的族人吗?”李无道:“那画中人是养我十年的爷爷李今朝。”

    “你父母呢?”雪寻小心翼翼道,问出口又后悔,不过李无还是很平静:“我出生时他们就被我克死了。”

    “克死?谁告诉你的?你又不是天煞孤星,如何会克死父母,都是谣言。”

    “百花村村民就是因为怕我这灾祸殃及他们才将我活埋,是爷爷救了我后将我养在墓室十年。”李无心里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尽管李今朝只字未提,雪寻听着识海里的一字一句,心脏想被针扎一下,她无法想象那十年李无是怎样过来的,于是不顾旁边住着宁相远,直接跑出自己房间推门进了李无的房间,李无没有锁门,就这样看着雪寻站在自己面前,雪寻没有感觉到李无情绪上的变化,或许有些伤痛你能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结痂了吧:“你——”

    “何事?”李无问道,雪寻不知如何回答,便在识海里道:“其实你并不是想为李氏报仇,而是为你爷爷报仇对不对?”

    “嗯。”

    “那十年,你如何过来的?”雪寻终于还是问了,李无没有回答,当年知不言也曾问过他,如果李无觉得记忆带来的痛苦难以承受,知不言可以为他抹去记忆,不过李无拒绝了知不言的好意,但抹去记忆的术法李无练得很通透,雪寻没有等到李无的回应,低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然后转身离开李无的房间,李无的表情只是微微变化,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十三个春夏秋冬,有些记忆早已被裹挟,李无隔着衣服感受着那半截染着李今朝鲜血的白蜡烛,眉头紧蹙,良久李无决定趁此时再探暗香斋,那幅画出现在那里必定不是巧合。

    雪寻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失神,以至于宁相远敲门很久都没有反应,门没有关宁相远就直接进了门:“雪姑娘,想什么呢如此入迷?”雪寻见到那抹青色才回过神:“宁宫主,有事吗?”

    “没事,我能以宁相远的身份和雪姑娘散散步吗?”宁相远十分诚挚,雪寻不解,难道宁相远发现了什么端倪?雪寻决定应下了宁相远的邀请:“当然可以,宁宫主,请!”

    “我以宁相远的身份邀请你而非羽音宫宫主,雪姑娘唤我名字即可。”

    “好。”雪寻想看看宁相远究竟想干嘛,便一前一后出了门,二人没有出沈府,只是找了处幽静的亭子坐着,旁边的溪水潺潺,让人听了安神静气,宁相远率先开口:“雪姑娘,你觉得这里如何?”此时雪寻心情已经平复,扫视周围一圈答道:“有山有水,环境清幽,是个好地方。”

    “宁某也觉得甚好,而且这里有烟火气。”

    “宁公子,你我都是玄门中人,有话不妨直说。”

    “不知雪姑娘打算如何安置小竹?”

    “本来我打算带他回白衣门,可小竹他不舍亲人,我不会强人所难。”原来是为了小竹,雪寻这才放下心来,宁相远道:“若雪姑娘信得过我,就让小竹留在我身边吧!”

    “可羽音宫只收女弟子,宁公子你……”雪寻有些诧异,这宁相远对小竹可谓是十分上心,还特意前来与自己说,宁相远望着远处,心中早有打算:“这就是我不以羽音宫宫主身份与雪姑娘交谈的原因,我想留下小竹,但不会带回羽音宫。”

    “小竹是个可怜人,还望宁公子善待于他。”雪寻一人带着小竹确实不便,且广陵与姑苏路途遥远,小竹也不宜奔波。宁相远得到雪寻的肯定,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这个雪姑娘放心,我留下他,定会好好待他。”

    “宁公子一言九鼎,我自是放心。”

    “多谢雪姑娘成全。”宁相远想留下小竹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而且小竹聪明,说不定以后能接掌羽音宫。

    “都是为小竹罢了,何来成全一说?”雪寻心想不管宁相远对小竹有何企图,有他庇护,总归是好的。宁相远没有答话,侧耳闭目聆听着水流声,内心十分平静。两人达成协议,也算是决定了小竹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