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无雪寻初相遇
不知谷内，李无正在修炼知不言教他的术法，全神贯注，正邪之气如同八卦悬在他的周边，刚刚练完一个周天，知不言就进门来了：“你在我这不知谷多久了还记得吗？”
“八年。”李无不懂知不言的用意，知不言却是主意已定：“准确地说，是七年九个月，你这个年岁本早应去历练，可念在你少时遭遇，才拖到今日。”
“不需要。”李无拒绝道，知不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不需要？是，我不否认你天赋异禀，可你要想报仇，终究是要入世历练的，你以为玄门百家，为什么要去历练？是因为他们心怀苍生、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吗？大多数人只是想识人心而已。”
“识人心？”李无知道自己与人交流能力弱，这方面确实没法弥补。知不言遇到李无真的是他的克星，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人：“你要明白，这个世上，人心是最为难懂的，上一刻与你把酒言欢的人，下一刻可能会把剑插入你的心脏。”
“与我有何关系？”
“关系？为师怀疑，从你出生时的夜枭疯啼，到七年前李氏灭门，都是有人精心布的局。”
“证据。”
“我要有证据还要你去历练什么，直接杀上门去就好了。”知不言没好气道，李无偏过头，知不言的无厘头自己不是第一次领教了，知不言继续道：“忘归路的马车赶尸事件，想必会成为玄门众家的目标，你去碰碰运气。”
“嗯。”李无虽少言，但对知不言的安排还是愿意去做的，知不言这才感觉到自己面子稍微挂住了点：“你只需记得，做该做之事，不管对错。”这话没错，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才让世人对知不言褒贬不一，不过跟随自己的心走，又有何不对的。李无点头，这一点他是认可的，拜别知不言后，开始了历练之行。
雪寻一行人也正往忘归路赶，因寻常百姓较多，不便御剑，大多数时候都是步行，难怪历练一次需三月，这些赶路的日子让大家苦不堪言。下山大概半月，才到了忘归路附近的镇子上，众人只想好好休养两日，再去忘归路，白砚也知这些日子大家十分辛苦，便同意在镇上的客栈住上两日，顺便可以打听一下关于忘归路的事情。
“终于可以歇歇了。”白寒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白砚安排好了住宿才坐过来：“阿寻都没有说什么，就你累。”
“白砚，这一路确实辛苦，也不怪白寒抱怨。”雪寻给白砚倒了一杯茶，放了过去。白砚道谢后才饮尽，白寒表示同意：“就是，要不是这一路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美人，我早就坚持不住了。”
“白寒，我可记得你曾说过，历练时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我们看看的，看美人就是你的作为嘛？”雪寻揭穿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那你可知红颜祸水呀。”
“阿寻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我嫉妒谁？你给我说道说道。”
“自然是比你貌美之人。”
“心善则美，你真是肤浅。”
“你们两个，怎么又吵上了，这么多师兄弟在呢。”白砚阻止道，两人这才停嘴，虽然这种场面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简单吃过晚膳，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此行只有雪寻一个女弟子，所以每次都是单独一间房。下山以来，雪寻和众人相处都还不错，不似之前在白衣门那边淡漠，想着下山已有半月，自己还没有给师父师叔传过书信呢，想到这，便写了些思念之语传回去。虽然很累，但雪寻在陌生的地方很难入眠，以至于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丑时才勉强入睡。
次日，白砚让其他弟子在客栈里休养生息，自己则是带着雪寻与白寒出门去，白天的忘归镇也算不得热闹，但规模宏大，想必曾经也是繁华一时，街道两边的叫卖声混着行人的询问交谈，竟别有一番风味。
“这尘世果然叫人移不开眼，这些个物件琳琅满目，大多是我们白衣门没有的。”白寒左摸右看的，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我们是出来查消息的，等办完事我们再来慢慢欣赏，把喜欢的都收入囊中，可好？。”雪寻看着白砚正在询问这里的百姓，听到马车赶尸四个字个个都避闪不及，神色慌张，白寒也没了看小玩意的心情：“走，去看看师兄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此时白砚朝两人走了过来，雪寻上前问道：“如何？”白砚摇头，看来是一无所获。
“这个镇这么大，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三人同行，着实浪费时间。”白寒提议道，白砚赞同道：“有理，且不至于皆无功而返。”
“师兄，你安排吧。”
“那白寒你往西去，阿寻你往南，我往东，客栈在北边，回去的时候再行探查，不管结果如何，酉时之前都要回客栈。”
“好，记得去酒馆茶楼问问，那些地方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处，什么人都有。”白寒望了一眼旁边热闹的酒馆，雪寻有些错愕：“白寒，看不出来呀，你这么有见地。”
“那是，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
“嗯，注意安全。”白砚嘱咐道，雪寻与白寒郑重点头，三人当即便分开行动，单独行动对于初次历练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提升自我最好的机会。
雪寻边走边想，难怪师父与师叔要让自己出来历练，这尘世繁杂，乱人心，淌过去才能真正修心吧。看看这来来往往的寻常百姓，只需一家人平安顺遂即可，可玄门中人，要做的绝不仅限于此。兴许是雪莫忘与寻隐的教诲吧，让不过十一岁的雪寻也能感叹这世间定律，愿意去承担起一份责任。
忘归镇的南边明显没有东西向繁华，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想必是镇的边缘了吧，再往南，怕是要出镇了，雪寻找了一家名曰忘归的茶馆坐了下来，忘归镇上忘归茶，莫不是喝了茶就能忘记归去的路嘛？
“姑娘，来点什么茶？”雪寻刚落座，小二就上来热忱地招呼，雪寻问道：“可有忘归茶？”
“哟，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呀，怎的知道本店的招牌。”小二擦拭着桌子，雪寻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真的有此茶：“那就上忘归茶吧。”说着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小二收了钱：“好勒，姑娘稍等，马上就来。”不一会，小二端着茶壶与两只茶杯上来：“姑娘，您的忘归茶来咯。”雪寻看着两个茶杯不禁好奇：“小二，我一人，你为何上两个茶杯。”店小二给雪寻斟上茶道：“姑娘一人喝茶，看着别人结伴喝茶，心中难免落寞，故而本店上两个茶杯，能让您感觉到，你的亲人朋友在陪着您呢。”
“不愧是忘归茶。”雪寻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四溢，茶水也澄明透亮，呷一口味道更是清新，此时店里来了客人，小二就忙着去招呼了，那人找了角落的位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那小二有些发怵：“这位公子，您喝点什么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无。李无看了一眼雪寻，雪寻腰间的雪花玉佩是白衣门的标志，心中了然。小二以为他是要点雪寻的茶，便道：“公子，那位姑娘喝的是忘归茶，八个铜板一壶，您要吗？”李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掏出八个铜板放在桌上，小二会意，收了钱让李无稍等后快步离开，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了了。
李无仅仅是看了雪寻一眼，雪寻感受到这目光，扭头看向李无，一身玄衣，没有门派标志，没有佩剑，也没有其他灵器，虽只看到一些侧脸，但浑身散发的冰冷之气能让人在烈阳下打寒颤，清冷之意，雪寻只觉得比雪莫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雪莫忘是清冷月光的话，那眼前这个人便是千年寒冰。再看一眼，李无周边的几桌客人茶未品完就已起身离开了，那小二端着茶盘的手有些颤抖，脚下的步子像是被慢放一样，不敢靠近，路过雪寻旁边时，雪寻伸手接过茶盘：“我去吧。”店小二如蒙大赦，顾不得什么礼仪，递给雪寻茶盘后立刻消失无踪，雪寻想帮那小二，也想看看什么人气势如此强大，走到李无的桌前，像先前小二那样放下茶壶，然后为李无斟满茶水：“公子慢用。”李无没有抬头，雪寻的雪花玉佩正好落入李无的眼中，白穗子的雪花玉佩，要么这人不如普通门生，要么这人就比白衣门任何人重要：“多谢。”
“不谢，这杯茶当谢礼了。”雪寻将另外一个杯子斟满，向李无举杯，李无没有说话，雪寻就当他默认，饮尽之后放下茶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依旧没有看清那张脸，不过无妨，肯定没有师父好看、善良、高洁。
“小二，你过来。”雪寻看到刚刚那个小二在后厨门口偷看，就把他喊了出来，刚刚雪寻帮了自己忙，小二也不好意思不出来，战战兢兢走到雪寻桌旁：“姑娘是要加水嘛？”
“不，我想问问你在这茶馆多久了？”
“大概三年了吧，是小的招呼不周嘛？”小二以为雪寻是要提刚才的事情，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若是老板知道，自己怕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你莫要紧张，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事。”雪寻巡视了整个茶馆，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李无还在，小二挠了挠后脑勺，只要不是刚才的事就好：“姑娘您说，我定知无不言。”
“你可听说过——马车赶尸？”雪寻试探性地说出口，那小二又紧张了起来：“姑——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前些日子来问的客官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有人来过了？”
“是啊，他们应该和姑娘一样，都是玄门中人，可……这都半月过去了，那些人还是杳无音信，您说这……哎呀，您是好人，我可不能让您去涉险。”
“你必须得告诉我，这样才能解决问题呀。”雪寻看着小二的眼睛，企图发现点什么，小二低下头避开雪寻的目光：“其实，只是听起来恐怖，我们寻常人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心，我不会去的，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一下。”
“真的？”
“当然，我骗你干嘛，我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那好吧。”小二终于妥协了：“传闻，忘归路的尽头是通往阴间的黄泉路，为了让逝者的魂灵早日去往阴曹地府不受折磨，这附近很多百姓去世以后都被埋在忘归路与黄泉路交界处的山谷中，山谷处古树茂密，遮天蔽日，左右两边的崖壁呈倾斜状，以至于偌大的山谷过了正午就不见光，所以里面阴气很重，就算是送尸体进去埋葬，活人也不敢停留过久，这本来没什么，反正是死者的事，与咱活人无关，可最近一个月前，有一支送葬队伍进去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人人听到哭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众人以为有鬼怪，吓得所有人来不及掩埋棺木，大声尖叫着逃了了出来。后来每日子时都有一辆无人驱赶的马车，载着一具尸体进入山谷，看到此景的人有活活吓死的，也有疯疯癫癫说胡话的，反正没有一个正常的。之后啊，就再无人敢去忘归路了，有人去世也是重新择了墓地，不敢再送进去了。”
“你可知谁亲眼见过马车赶尸？”雪寻追问道，就算疯疯癫癫，她也有办法问出点什么来。小二摇头：“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具体什么人看见过，我是真不知道了。”
“好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去忙吧。”雪寻见问不出什么其他的了，赶紧放了小二离开，看他紧张的样子啊，雪寻有些于心不忍。此时，旁边的李无却先行一步离开茶馆。
雪寻回到之前的客栈，看见众人正聚集着，估计是白砚与白寒打探到什么消息正在告诉众人吧，白寒看到雪寻，跑过来问：“阿寻，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你们呢？”雪寻觉得小二说的那些估计白砚与白寒已经查到了，白砚也走上前来，简单介绍了一下：“忘归路，子时，无人马车赶尸入阴风谷。”
“我所知的也是这些。”雪寻望着二人，看来收获都不大，白砚沉思了几秒道：“明日我们直接去看看，眼见为实，才能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是，师兄。”众人齐声回答，白砚扫视众人一圈：“大家晚膳过后都早点歇息，养精蓄锐，这里离忘归路还有十多里，明日又要赶路。好了，散了吧，我让小二把膳食送到你们房中。”众人行礼后，都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师兄，阿寻和我们一起用膳吧。”白寒道，白砚点头，于是三人一同去了白砚、白寒二人的房间，打开门，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想必是驱蚊虫的草药。三人坐在桌案前，不一会，小二便端了吃食进来，小二离去后，三人才动手吃饭，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但味道还是不错，不过本着食不言的规矩，三人并没有交谈。
饭后，白寒有些按捺不住：“阿寻，你答应和我比试的，都这么久了，你总是逃避。”
“白寒，你所修的是白衣门的功法，而我主修的是雪氏功法，师叔只是教了我符咒术法，你说，这如何比？”
“那你是怕赢还是怕输？”
“我……”雪寻一时语塞，输赢好像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白砚见不得两人斗嘴：“白寒，你可知你是一定输的。”这倒是实话，不过白寒不亲身经历就是不甘心：“师兄，只是比试而已，伤不了对方的，就算是输，我也认。”
“阿寻，你看？”白砚算是知道白寒的倔了，不比一场怕是过不去。
“比可以，但不管结局如何，都不可以置气。”雪寻终于妥协了，白寒点头：“我答应你。”
“那我们找一处僻静之地吧。”白砚不想惊扰到旁人，于是三人趁着夜幕御剑飞行到野外一处空旷之地，雪寻、白寒二人已拔出剑对峙，白砚叮嘱道：“点到为止，不可伤人。”夜风吹动着两人的头发与衣袂，灵力也环上二人周身，白砚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对决，可就在一刹那，雪寻的墨青剑已抵住白寒的喉咙，白寒甚至没有看到雪寻是如何出剑的，此时，白寒内心的震惊、不甘与挫败一同涌上来，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白砚的震惊不亚于白寒，他知道雪寻的修为过人、灵力深厚，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雪寻把墨青插回剑鞘：“对不起，白寒，我……”
“这就是你一直逃避不与我比试的原因吧。”白寒的脸色有些不好：“不用对不起，是我妄自菲薄、不知深浅，竟想与乐灵君的徒儿一较高低。”
“白寒，不可胡言。”白砚见白寒口无遮拦，顾不得照顾他的情绪。
“白砚，你别怪他。”雪寻知道白寒受到的打击肯定不小，可不这样，以后遇到敌人，可没人会心慈手软。白寒默默不语，白砚思忖良久道：“阿寻，你觉得我能接你三招吗？”
“我至多与师父对抗一盏茶的时间。”雪寻从侧面回答了问题，能与散仙级别的人对抗一盏茶的时间代表着什么，白砚已然知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白寒交给我。”雪寻看了一眼白寒，叹了口气，先行回了客栈。至于白砚与白寒后面说了什么，她无从知晓。
“八年。”李无不懂知不言的用意，知不言却是主意已定：“准确地说，是七年九个月，你这个年岁本早应去历练，可念在你少时遭遇，才拖到今日。”
“不需要。”李无拒绝道，知不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不需要？是，我不否认你天赋异禀，可你要想报仇，终究是要入世历练的，你以为玄门百家，为什么要去历练？是因为他们心怀苍生、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吗？大多数人只是想识人心而已。”
“识人心？”李无知道自己与人交流能力弱，这方面确实没法弥补。知不言遇到李无真的是他的克星，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人：“你要明白，这个世上，人心是最为难懂的，上一刻与你把酒言欢的人，下一刻可能会把剑插入你的心脏。”
“与我有何关系？”
“关系？为师怀疑，从你出生时的夜枭疯啼，到七年前李氏灭门，都是有人精心布的局。”
“证据。”
“我要有证据还要你去历练什么，直接杀上门去就好了。”知不言没好气道，李无偏过头，知不言的无厘头自己不是第一次领教了，知不言继续道：“忘归路的马车赶尸事件，想必会成为玄门众家的目标，你去碰碰运气。”
“嗯。”李无虽少言，但对知不言的安排还是愿意去做的，知不言这才感觉到自己面子稍微挂住了点：“你只需记得，做该做之事，不管对错。”这话没错，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才让世人对知不言褒贬不一，不过跟随自己的心走，又有何不对的。李无点头，这一点他是认可的，拜别知不言后，开始了历练之行。
雪寻一行人也正往忘归路赶，因寻常百姓较多，不便御剑，大多数时候都是步行，难怪历练一次需三月，这些赶路的日子让大家苦不堪言。下山大概半月，才到了忘归路附近的镇子上，众人只想好好休养两日，再去忘归路，白砚也知这些日子大家十分辛苦，便同意在镇上的客栈住上两日，顺便可以打听一下关于忘归路的事情。
“终于可以歇歇了。”白寒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白砚安排好了住宿才坐过来：“阿寻都没有说什么，就你累。”
“白砚，这一路确实辛苦，也不怪白寒抱怨。”雪寻给白砚倒了一杯茶，放了过去。白砚道谢后才饮尽，白寒表示同意：“就是，要不是这一路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美人，我早就坚持不住了。”
“白寒，我可记得你曾说过，历练时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我们看看的，看美人就是你的作为嘛？”雪寻揭穿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那你可知红颜祸水呀。”
“阿寻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我嫉妒谁？你给我说道说道。”
“自然是比你貌美之人。”
“心善则美，你真是肤浅。”
“你们两个，怎么又吵上了，这么多师兄弟在呢。”白砚阻止道，两人这才停嘴，虽然这种场面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简单吃过晚膳，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此行只有雪寻一个女弟子，所以每次都是单独一间房。下山以来，雪寻和众人相处都还不错，不似之前在白衣门那边淡漠，想着下山已有半月，自己还没有给师父师叔传过书信呢，想到这，便写了些思念之语传回去。虽然很累，但雪寻在陌生的地方很难入眠，以至于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丑时才勉强入睡。
次日，白砚让其他弟子在客栈里休养生息，自己则是带着雪寻与白寒出门去，白天的忘归镇也算不得热闹，但规模宏大，想必曾经也是繁华一时，街道两边的叫卖声混着行人的询问交谈，竟别有一番风味。
“这尘世果然叫人移不开眼，这些个物件琳琅满目，大多是我们白衣门没有的。”白寒左摸右看的，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我们是出来查消息的，等办完事我们再来慢慢欣赏，把喜欢的都收入囊中，可好？。”雪寻看着白砚正在询问这里的百姓，听到马车赶尸四个字个个都避闪不及，神色慌张，白寒也没了看小玩意的心情：“走，去看看师兄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此时白砚朝两人走了过来，雪寻上前问道：“如何？”白砚摇头，看来是一无所获。
“这个镇这么大，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三人同行，着实浪费时间。”白寒提议道，白砚赞同道：“有理，且不至于皆无功而返。”
“师兄，你安排吧。”
“那白寒你往西去，阿寻你往南，我往东，客栈在北边，回去的时候再行探查，不管结果如何，酉时之前都要回客栈。”
“好，记得去酒馆茶楼问问，那些地方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处，什么人都有。”白寒望了一眼旁边热闹的酒馆，雪寻有些错愕：“白寒，看不出来呀，你这么有见地。”
“那是，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
“嗯，注意安全。”白砚嘱咐道，雪寻与白寒郑重点头，三人当即便分开行动，单独行动对于初次历练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提升自我最好的机会。
雪寻边走边想，难怪师父与师叔要让自己出来历练，这尘世繁杂，乱人心，淌过去才能真正修心吧。看看这来来往往的寻常百姓，只需一家人平安顺遂即可，可玄门中人，要做的绝不仅限于此。兴许是雪莫忘与寻隐的教诲吧，让不过十一岁的雪寻也能感叹这世间定律，愿意去承担起一份责任。
忘归镇的南边明显没有东西向繁华，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想必是镇的边缘了吧，再往南，怕是要出镇了，雪寻找了一家名曰忘归的茶馆坐了下来，忘归镇上忘归茶，莫不是喝了茶就能忘记归去的路嘛？
“姑娘，来点什么茶？”雪寻刚落座，小二就上来热忱地招呼，雪寻问道：“可有忘归茶？”
“哟，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呀，怎的知道本店的招牌。”小二擦拭着桌子，雪寻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真的有此茶：“那就上忘归茶吧。”说着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小二收了钱：“好勒，姑娘稍等，马上就来。”不一会，小二端着茶壶与两只茶杯上来：“姑娘，您的忘归茶来咯。”雪寻看着两个茶杯不禁好奇：“小二，我一人，你为何上两个茶杯。”店小二给雪寻斟上茶道：“姑娘一人喝茶，看着别人结伴喝茶，心中难免落寞，故而本店上两个茶杯，能让您感觉到，你的亲人朋友在陪着您呢。”
“不愧是忘归茶。”雪寻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四溢，茶水也澄明透亮，呷一口味道更是清新，此时店里来了客人，小二就忙着去招呼了，那人找了角落的位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那小二有些发怵：“这位公子，您喝点什么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无。李无看了一眼雪寻，雪寻腰间的雪花玉佩是白衣门的标志，心中了然。小二以为他是要点雪寻的茶，便道：“公子，那位姑娘喝的是忘归茶，八个铜板一壶，您要吗？”李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掏出八个铜板放在桌上，小二会意，收了钱让李无稍等后快步离开，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了了。
李无仅仅是看了雪寻一眼，雪寻感受到这目光，扭头看向李无，一身玄衣，没有门派标志，没有佩剑，也没有其他灵器，虽只看到一些侧脸，但浑身散发的冰冷之气能让人在烈阳下打寒颤，清冷之意，雪寻只觉得比雪莫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雪莫忘是清冷月光的话，那眼前这个人便是千年寒冰。再看一眼，李无周边的几桌客人茶未品完就已起身离开了，那小二端着茶盘的手有些颤抖，脚下的步子像是被慢放一样，不敢靠近，路过雪寻旁边时，雪寻伸手接过茶盘：“我去吧。”店小二如蒙大赦，顾不得什么礼仪，递给雪寻茶盘后立刻消失无踪，雪寻想帮那小二，也想看看什么人气势如此强大，走到李无的桌前，像先前小二那样放下茶壶，然后为李无斟满茶水：“公子慢用。”李无没有抬头，雪寻的雪花玉佩正好落入李无的眼中，白穗子的雪花玉佩，要么这人不如普通门生，要么这人就比白衣门任何人重要：“多谢。”
“不谢，这杯茶当谢礼了。”雪寻将另外一个杯子斟满，向李无举杯，李无没有说话，雪寻就当他默认，饮尽之后放下茶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依旧没有看清那张脸，不过无妨，肯定没有师父好看、善良、高洁。
“小二，你过来。”雪寻看到刚刚那个小二在后厨门口偷看，就把他喊了出来，刚刚雪寻帮了自己忙，小二也不好意思不出来，战战兢兢走到雪寻桌旁：“姑娘是要加水嘛？”
“不，我想问问你在这茶馆多久了？”
“大概三年了吧，是小的招呼不周嘛？”小二以为雪寻是要提刚才的事情，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若是老板知道，自己怕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你莫要紧张，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事。”雪寻巡视了整个茶馆，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李无还在，小二挠了挠后脑勺，只要不是刚才的事就好：“姑娘您说，我定知无不言。”
“你可听说过——马车赶尸？”雪寻试探性地说出口，那小二又紧张了起来：“姑——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前些日子来问的客官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有人来过了？”
“是啊，他们应该和姑娘一样，都是玄门中人，可……这都半月过去了，那些人还是杳无音信，您说这……哎呀，您是好人，我可不能让您去涉险。”
“你必须得告诉我，这样才能解决问题呀。”雪寻看着小二的眼睛，企图发现点什么，小二低下头避开雪寻的目光：“其实，只是听起来恐怖，我们寻常人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心，我不会去的，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一下。”
“真的？”
“当然，我骗你干嘛，我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那好吧。”小二终于妥协了：“传闻，忘归路的尽头是通往阴间的黄泉路，为了让逝者的魂灵早日去往阴曹地府不受折磨，这附近很多百姓去世以后都被埋在忘归路与黄泉路交界处的山谷中，山谷处古树茂密，遮天蔽日，左右两边的崖壁呈倾斜状，以至于偌大的山谷过了正午就不见光，所以里面阴气很重，就算是送尸体进去埋葬，活人也不敢停留过久，这本来没什么，反正是死者的事，与咱活人无关，可最近一个月前，有一支送葬队伍进去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人人听到哭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众人以为有鬼怪，吓得所有人来不及掩埋棺木，大声尖叫着逃了了出来。后来每日子时都有一辆无人驱赶的马车，载着一具尸体进入山谷，看到此景的人有活活吓死的，也有疯疯癫癫说胡话的，反正没有一个正常的。之后啊，就再无人敢去忘归路了，有人去世也是重新择了墓地，不敢再送进去了。”
“你可知谁亲眼见过马车赶尸？”雪寻追问道，就算疯疯癫癫，她也有办法问出点什么来。小二摇头：“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具体什么人看见过，我是真不知道了。”
“好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去忙吧。”雪寻见问不出什么其他的了，赶紧放了小二离开，看他紧张的样子啊，雪寻有些于心不忍。此时，旁边的李无却先行一步离开茶馆。
雪寻回到之前的客栈，看见众人正聚集着，估计是白砚与白寒打探到什么消息正在告诉众人吧，白寒看到雪寻，跑过来问：“阿寻，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你们呢？”雪寻觉得小二说的那些估计白砚与白寒已经查到了，白砚也走上前来，简单介绍了一下：“忘归路，子时，无人马车赶尸入阴风谷。”
“我所知的也是这些。”雪寻望着二人，看来收获都不大，白砚沉思了几秒道：“明日我们直接去看看，眼见为实，才能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是，师兄。”众人齐声回答，白砚扫视众人一圈：“大家晚膳过后都早点歇息，养精蓄锐，这里离忘归路还有十多里，明日又要赶路。好了，散了吧，我让小二把膳食送到你们房中。”众人行礼后，都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师兄，阿寻和我们一起用膳吧。”白寒道，白砚点头，于是三人一同去了白砚、白寒二人的房间，打开门，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想必是驱蚊虫的草药。三人坐在桌案前，不一会，小二便端了吃食进来，小二离去后，三人才动手吃饭，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但味道还是不错，不过本着食不言的规矩，三人并没有交谈。
饭后，白寒有些按捺不住：“阿寻，你答应和我比试的，都这么久了，你总是逃避。”
“白寒，你所修的是白衣门的功法，而我主修的是雪氏功法，师叔只是教了我符咒术法，你说，这如何比？”
“那你是怕赢还是怕输？”
“我……”雪寻一时语塞，输赢好像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白砚见不得两人斗嘴：“白寒，你可知你是一定输的。”这倒是实话，不过白寒不亲身经历就是不甘心：“师兄，只是比试而已，伤不了对方的，就算是输，我也认。”
“阿寻，你看？”白砚算是知道白寒的倔了，不比一场怕是过不去。
“比可以，但不管结局如何，都不可以置气。”雪寻终于妥协了，白寒点头：“我答应你。”
“那我们找一处僻静之地吧。”白砚不想惊扰到旁人，于是三人趁着夜幕御剑飞行到野外一处空旷之地，雪寻、白寒二人已拔出剑对峙，白砚叮嘱道：“点到为止，不可伤人。”夜风吹动着两人的头发与衣袂，灵力也环上二人周身，白砚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对决，可就在一刹那，雪寻的墨青剑已抵住白寒的喉咙，白寒甚至没有看到雪寻是如何出剑的，此时，白寒内心的震惊、不甘与挫败一同涌上来，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白砚的震惊不亚于白寒，他知道雪寻的修为过人、灵力深厚，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雪寻把墨青插回剑鞘：“对不起，白寒，我……”
“这就是你一直逃避不与我比试的原因吧。”白寒的脸色有些不好：“不用对不起，是我妄自菲薄、不知深浅，竟想与乐灵君的徒儿一较高低。”
“白寒，不可胡言。”白砚见白寒口无遮拦，顾不得照顾他的情绪。
“白砚，你别怪他。”雪寻知道白寒受到的打击肯定不小，可不这样，以后遇到敌人，可没人会心慈手软。白寒默默不语，白砚思忖良久道：“阿寻，你觉得我能接你三招吗？”
“我至多与师父对抗一盏茶的时间。”雪寻从侧面回答了问题，能与散仙级别的人对抗一盏茶的时间代表着什么，白砚已然知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白寒交给我。”雪寻看了一眼白寒，叹了口气，先行回了客栈。至于白砚与白寒后面说了什么，她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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