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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为争大道的布局

    长青镇一家酒楼之中,栾沁瑶神色平静坐着,听柏锋汇报这几日的事情。

    “杀堂所有兄弟都已经分布在奇门四周,寻了几天,并没有那种半人半魔的踪迹,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莫家拜托我们寻找的那个小道士,至今不曾遇见,几十位兄弟将整个云州都跑遍了。”

    柏锋捏着烟枪,有些不安,聚杀堂自成立堂口为止,迄今已有三年之久,首次全堂口出动,只为两件事,结果一件都没有办成。

    白梦渺手指轻点桌面,说道:“莫家的客卿比我们更早动身,同样是毫无收获。”

    怪事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

    栾沁瑶美眸中带着些思索,武府的学弟并不会无的放矢,更何况署名的那几位各自身份斐然,那这种怪物应当是存在的,找不到说明方向没找对。她们来时,那个白衣人百般阻拦,一切都指向了云州的鬼门关,也就是那个奇门,莫非要等到奇门现世之时,才会有事情发生?

    栾沁瑶抬头问道:“最近长青镇可有什么怪异之人进入?”

    柏锋摇了摇头,苦笑道:“长青镇每到这个时候都乱的不可开交,什么样的人都有,到处都是心怀不轨的怪异之人。”

    “按兵不动,有事发信号,这两日盯死一些。”

    栾沁瑶叮嘱一句,起身出门,白梦渺随之跟上。

    二人就在长青镇中闲逛,这座繁华的小镇已经变得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涌入其中,若是有什么机缘露出,恐怕所有人会一拥而上,将其撕成碎片。

    纷乱的叫卖声将狭窄的小镇显得更加拥挤,人来人往的笑容后藏着一丝警惕,仿佛与对面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栾沁瑶走到一处胭脂水粉铺子前,驻足观察着里面看似贵气,实则廉价的商品。

    随意从中拿起一盒红色胭脂粉,也不与店家砍价,转身离开,白梦渺丢下一锭银子后跟了上去。

    “还记得以前兄长经常给微雨抹的那个眼妆吗?”

    栾沁瑶把玩着手里的胭脂盒,盒子是陶瓷的,颇有分量,不知里面的胭脂粉是否也是如此。

    白梦渺歪头想了片刻:“是那个红色的?确实蛮好看的,也不知道兄长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会化妆。”

    栾沁瑶将盒子收了起来,她倒不是想试试这胭脂涂在脸上好不好看,只是偶然想起以前的落微雨,那时还是个轻轻柔柔的小姑娘,初见时双眼上有一层薄薄的红色妆容,显得小姑娘更加羞赫。

    后来才得知并不是她自己涂抹的,而是带她来的那位兄长动的手。

    “好久没见过她化淡妆了。”

    栾沁瑶平静说着,言简意赅。

    她已经很久没见洛微雨了,原本约定七月初来交接物资银钱一事,结果至今未曾现身。临走时嘱咐小江湖宫的人,若是洛微雨来了,可传信于她,然而在这待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收到讯息。

    白梦渺叹息一声,天下武府这种情况,谁还有心情去化妆。

    栾沁瑶二人走走停停,漫无目的,这小镇现在颇为无趣,纵使人满为患,却充满了肃杀之意,一点也不热闹。

    直至路过一家酒馆,栾沁瑶抬头看了一眼,神色一动,径直走进去。

    白梦渺心下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没有在一楼停留,只上二楼,靠窗位置有一个老者自斟自饮,时不时出声对酒菜评头论足,语气颇为不满。

    白梦渺不可置信看了一眼,这位怎么也来了?

    自奇门出世至今,这位老先生一直稳坐书山,从未现身,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者喝下一口酒,龇牙咧嘴骂道:“这种寡淡无味的东西怎么称之为酒?简直欺世盗名,不知廉耻!”

    栾沁瑶携白梦渺在老者对面坐下,从袖中掏出一瓶白瓷酒壶,拿来一个新的酒杯斟满,递给面前的老者。

    老者看了一眼,欣然接受,一饮而尽。

    “你这丫头不好好在南障待着,怎么跑云州来了?”

    栾沁瑶盈盈一笑,说道:“南障空气不好,出来透透气。书山圣音袅袅,老先生不也是出来了?”

    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她笑骂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是在点我呢?”

    随即又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说道:“武府的丫头是一点活路都不肯给老夫留,几年前老五跟着你跑去了小江湖宫做什么客卿,老夫门下如今只剩下老四尚在身旁伺候,你们那位新任府政一纸书信就把他勾走。老头子膝下已无人,眼瞅着传承即将断绝,这不想着出来找一个关门弟子回去,到时候一定给他捂结实,绝对不让你们骗走。”

    栾沁瑶莞尔一笑,原来是这样。

    上贤学宫老先生座下六位弟子,看似传承兴旺,实则除了老四周止,其他人皆是不知所踪。

    但是老五在小江湖宫做客卿,她可没去请,是人家自己上赶着来的。

    当然,老先生肯定是知道他们下落的,只是徒弟有自己的路要走,师父自然不好插手。

    白梦渺眼睛一转,嬉笑问道:“那老先生可找到小徒弟了?”

    老先生瞅了他一眼,暗自琢磨着这丫头话中的意思,这丫头古灵精怪,指定憋着什么坏,喟然一叹,说道:“我老人家这才刚出门,哪有这么快就能物色到好徒弟?”

    栾沁瑶给老先生斟满一杯酒,说道:“不如老先生去武府挑一个如何?”

    老先生连忙摆了摆手:“可别,老夫跟你们天下武府犯冲。”

    白梦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复又觉得有损形象,连忙捂着嘴巴,靠在栾沁瑶肩头暗自耸动着肩膀。

    老先生嫌弃看了一眼,自顾自饮酒,天下武府出来的丫头都是疯丫头,一点淑女气质都没有,有辱斯文。

    栾沁瑶嗔怪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向来不怎么矜持,今日连老先生都敢嘲笑。

    随即替老先生再斟满一杯酒,轻声问道:“今日既然见了老先生,沁瑶心中还有一事,想请老先生答疑解惑。”

    老先生看了一眼装满美酒的酒杯,嘴角略一抽,本来是忍不了这酒馆的劣酒,察觉到这丫头后才传音于她,问她有没有带些酒水,原意是想蹭点酒喝,没想到这丫头是冲他来的。

    不过老先生并没有拒绝,只是扬起手摆了摆:“但说无妨。”

    栾沁瑶将酒壶放到老先生边上,正色道:“昔年,兄长池竹最后一次访问上贤学宫,老先生为何避而不见?”

    老先生伸手撩了撩脑门并不存在的碎发,还真是冲他来的,当年池竹被拒之门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猜测为何一贯喜爱提携后辈的老先生死活都不答应见池竹。

    有人说老先生当时不在上贤学宫,可老先生纵使不在上贤学宫,也不必大门紧闭。

    而池竹又为何发这么大脾气,在青松观时,一向儒雅随和的道长,气急败坏地在门口骂了三天三夜,不仅帝城的人发懵,连天下武府了解他的人都有些不解。

    而这件事也随着池竹后来殉道没了答案。

    老先生摩挲着酒杯,有些踌躇,片刻后才说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说之秘,涉及到那小子的布局老夫便不谈了。总而言之,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也是你们兄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那日来时,学宫避而不见已经表明了老夫的态度,老夫本不愿意插手他的事,为此背了些许骂名倒也无甚所谓。”

    栾沁瑶幽幽一叹,兄长啊兄长,你既有所布局,又为何不与我们言明?

    九位衍化境大修,难道还帮不到你分毫?

    老先生复又补充道:“总而言之,大道之争的关头,那小子心有死志。老夫无能,自觉无法保下他,故没有见他。”

    栾沁瑶震惊无言,白梦渺早已正襟危坐,听闻此话有些不安地看了栾沁瑶一眼。

    栾沁瑶喃喃自语:“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兄长又何故寻老先生?自然是觉得与老先生不谋而合,老先生复又避而不见,自然是不认同兄长所谋,兄长所求到底为何?老先生又所求为何?不过大道尔,大道之争,竟如此残酷,连兄长都……”

    白梦渺伸手揽住栾沁瑶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暗自叹息。

    这些年栾沁瑶除了处理小江湖宫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在搜集古籍,试图了解当年兄长殉道的真相。

    当年的事,知者甚少,天下武府有可能知道的人,她都一一问了个遍,府主甘平、府护玄武、以及新任府政洛微雨皆是语焉不详,连那位常伴左右的祝朝露都知之甚少。

    栾沁瑶本以为兄长是为他们几人护道而死,可从她二人来时,有白衣人拦路施展的道门手段,让她起了些疑心,又想起当年久不出世的魔尊,突然发觉可能内有隐情。

    方才见着老先生,没来由想起兄长殉道前在上贤学宫吃的那道闭门羹,才有这一问。

    原来,都是兄长在布局,为的是那个入口。

    只是这局,就仅仅为了这个?

    那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鬼门关已经成了,兄长他完善了自己的大道,打开了那个大门。

    然后自己殉道,那位青松观的师姐重伤至今仍未出关。

    难道只为一句大道之争?

    可栾沁瑶始终想不明白,流渊道长飞升后不是已经有了那魂归之地?又何必去多此一举弄出来那什么鬼门关?

    她已经知道云州的鬼门关,也就是那个奇门,是她兄长池竹的完整大道,也是他苦苦寻找的那个入口。

    可是兄长啊,你若还活着,这大道不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