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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大殿内的早课

    正武剑宗的开宗大典今日是最后一日,所有人似乎都去了大殿中,棺华池并没有去凑热闹。

    他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些内容都是些什么,无非是祭奠道门先贤,然后以盛宴款待宾客,待宾客酒足饭饱,或许会有人送来功法秘技,以恭贺开宗立派之喜,亦或是送来灵植幼苗,为这个新宗门增添一丝底蕴之火。

    或许别的新宗门会很高兴这些添砖加瓦的行为,但是剑宗不用。

    毕竟是从云渡山出来的,只说修行功法,那都是顶级的。

    甘平早早地去了大殿,那时才堪堪卯时,棺华池一个人坐在房间内无聊到发毛,那把枯寒剑在手中把玩着,抽了插,插了抽。

    宴会要持续很久,会从早上一直到夜晚,第二日才会结束,到那时开宗大典也算是告一段落,宾客也会陆续离开正武剑宗,各自返回。

    棺华池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枯寒剑,有些烦躁,他饿了。

    甘平不知道是不是喝上了头,现在还没回来,他腹中空空,实在难受。

    将枯寒剑塞进袖里乾坤之中,棺华池推门而出,探头四下看了一眼,走廊上早已没了人影,倒是远处大殿前有人脚步匆匆,似乎早宴还没开始。

    偷偷摸摸贴着墙走过去,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个小家伙,那个在大殿里大摇大摆拿着一盘供果的小娃娃。

    这家伙又来抢供果了?

    今日是正式宴会,供果已不再是普普通通的灵果,多是化用上品,以及道蕴下品,更为高级的灵果都藏着没有拿出来,不是剑宗小气,那些道蕴中上品的果子留着给自家弟子不好吗?

    干嘛要拿出来给外人。

    棺华池朝大殿内瞄了一眼,大殿很宽敞,容纳个几千人没有什么问题,一眼望去全是盘膝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本经文,与前方朗诵经文的流峙一般,大声读着经文内容。

    他对内容不感兴趣,如果他再大个十几岁,会将其奉为圭臬,可他现在只有五岁,听着那佶屈聱牙的晦涩经文只想睡觉。

    大殿内还有人陆续入座,蒲团还有很多,不知道这个早课还有多久。

    棺华池无聊叹息,正武剑宗的开宗大典不走寻常路,花样倒是有了,没想到是带宾客体验弟子的修行日常。

    真该死啊!

    这修行日常跟云渡山有什么区别?

    他以前自然也会时常住在云渡山,大多数都是在自己的房间内睡觉,早课啥的从来不做。在小池园通常都习惯和师姐一起做早课,没有师姐他不习惯一个人去读经文。再者说,那时天下武府已经成立,繁琐的事务让他头疼,来云渡山也是想在这个世外桃源清净一阵,可时震不许他偷懒,三位天师也不许,几十位长老也不许。带领弟子读早课并不是一人两人负责,而是每日一换。道门别的不多,就是长辈多,传经长老每日早课发现没有池竹的身影,都会去池竹屋里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然后满意地看他跟弟子一同朗诵经文。

    无聊啊无聊!

    棺华池暗自无力吐槽一声,随意找了个边边角角的蒲团坐了下去,四下无人,颇为安静。

    所有人都朝着中间入座,聆听流峙的诵经教诲。

    而这样的蒲团在整个大殿里板板正正摆了很多,约摸三四百来个,只留下两边和中间一条窄窄的小路。

    每个蒲团前都准备了一本正经,是正武剑宗弟子做早课的经书。

    棺华池将其捧在手中,苦哈哈地读着,声音不大不小,若是边上有人倒也能听清,距离他身边有人的蒲团,最近的也在二十个开外。

    读了几页,棺华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多新鲜!在正武剑宗里读云渡山的早课经文!

    这令人发毛的正经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旧是池竹,今日只是被流峙从房间里抓出来做早课的。

    可早课还在继续,通常他读五页的时候,早课已经结束了,弟子们会陆续去膳房用膳,然后交流早课心得,谁领悟了多少,谁又有多少疑问。

    流峙还在高声朗诵着,流峙身前一丈,是池安三人,三位天师的亲传独领风骚,两边坐着的是剑宗的长老,以及一些棺华池认识或不认识的弟子。

    天师亲传的话语权在道门内仅次于长老,若是有德者,那便等同于长老。

    似他那般,流渊亲传,那时还是弟子便已等同掌门。

    读了五页之后,棺华池再也读不下去,以他以前的习惯,这时候该去干饭了,但是大殿前的人没动,他也没法动。

    哪有人吃独食的?更遑论是在大典之时,那宴会可不是为某一个人而准备的。

    又无事可做,经文又读不下去,棺华池只好托着腮发呆。

    他有些惊恐地想着,这早课不会要读到辰时吧?

    那他干嘛不回去睡觉?来这受这个罪干嘛?

    有些痛苦地抱怨着自己失误的决策,听着大殿内嘈杂的声音,忍不住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托着下巴的手渐渐放下,像只猫儿一般蜷缩在蒲团上睡了起来。

    棺华池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云渡山,云渡山有一群白鹤,极有灵智,是道门唯一认定的灵兽,偶尔下山时会与白鹤为伴。

    有只母鹤孵化了一只小白鹤崽儿,他想去把那个白鹤崽儿抢走,软软的像个布娃娃一样,带回青松观给师姐抚养,等以后长大了,就是师姐的坐骑。

    可母鹤不答应,见他逮住了那只幼鹤,愤怒冲天而起,两只鹤爪狠狠抓住他的后背,给他带到云渡山大殿兴师问罪,他看见流峙嘴里念念叨叨,说他有十大罪状,要罚他面壁一年,抄经一万遍。

    云渡山那位刑堂长老抓住他的后脖颈,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往他手里塞了一本经文,要他跪着抄书。

    棺华池悚然惊醒,定定瞧着手中的经文,一时间有些发愣。

    我不是把经书扔了?不是梦吗?还没醒?

    耳边的嘈杂声让他缓缓有些回神,抬头看去,流峙面无表情朗诵着手中的经文,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蓝色身影缓步离去。

    流霜师叔?

    棺华池眉头一皱,师叔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啊。

    流霜岁月不侵的俏脸挂满了寒意,寻了一个无人的蒲团坐下,拿起面前的经文翻了几页,不咸不淡地读着。

    棺华池瞥了一眼,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个母鹤跟幼鹤啊!

    低头看了一眼,正跪在蒲团上,膝下的蒲团尚有些温热,想来是先前流霜师叔留下的余温。

    棺华池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身旁的池轩,看见他面无表情,大声读着手中的经书,只是眼角那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的弧度,证明了他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坏了!我成流氓了!

    棺华池心中高声呐喊,却无人能听见。

    这什么早课他就不该来,丢人丢大发了。

    一个人上早课就挺无助,睡觉没人提醒,被人抓住,还被放到了第一排,甚至坐都不让坐,要跪着读。

    棺华池扭捏两下,不再跪着,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好没精神,腹中空空,已经响起了好几声幽谷空鸣。

    这经文读不了一点!

    双腿间似乎有重物砸了过来,让无精打采的棺华池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偷袭!

    匆忙低头一眼,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正躺在双腿间的蒲团上,原来不知是谁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丢了个果子过来。

    他还在心里骂着到底是谁不讲武德,趁着他早课没精神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偷袭他下三路,看见是颗果子顿时眉开眼笑。

    四下打量一眼,棺华池拿起果子,以经书遮掩,缓缓将脑袋隐在经书之后。

    扔果子的人倒是有心,知道吃清脆的果子恐怕会被人发觉,故意丢了个熟透的,吃起来软软的,又甜又糯,别有一番滋味。

    一颗果子吃了个半饱,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将果核塞进袖子里,拿起经书正欲装模做样,忽然一僵。

    坏了!袖里乾坤!

    棺华池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举起经书糊在脸上。

    他已经感受到了四周向他投来的目光,尤其是流峙,虽然声音未减,可那热辣的目光似乎透过经书灼烧着他的脸庞。

    袖里乾坤其实并不算一个术法,可极其复杂,要从袖中构建一处随意开关的小天地,那就要自己为自己施展。

    一般唯有修至道三境,方可从袖中开辟出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间。

    而道门另辟蹊径,将袖里乾坤开创成一个术法,并且早已研习成哪怕是没有修为都能随意使用,若是只做储存空间之用,则无任何波动。

    当然,要是给自己构造,还是需要些许修为的。

    他的袖里乾坤,是前几日于荒野借助甘平的修为斩煞傀之时抽空施展的,平常从未展现于人前,也没机会在人前施展。

    这一个下意识的行为,怕是要坏事了。

    棺华池默默于心头哀嚎,这早课就不该来!

    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宁愿去膳房偷烧鸡吃。

    就凭他这人畜无害的脸,给人家捏两把,换点吃食怎么了?

    流峙仍旧大声读着经文,脸上挂着一丝别样的笑容。

    池轩频频侧目,似乎想要看清这个甘府主带来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何会懂得祖庭内的不传之秘?

    棺华池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下好了,该怎么解释袖里乾坤之法?

    总不能说是甘平教给他开辟之法的吧?

    甘平可不会这种术法,他自己的小乾坤都是用融天境的修为硬生生扯出来的。

    轻轻呼出一口气,棺华池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该怎么离开?

    灵动的双眸中眼珠一转,棺华池跪在蒲团上,双手夹着经书,朝着流峙身后陈列的先祖石像行跪拜之礼,随后将经书放在蒲团前,手脚并用从第一排蒲团前爬过去。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那种一副看逃课弟子的恨铁不成钢眼神,若不是正值大典,指不定要把他抓起来,按在膝盖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棺华池爬的极快,看也不看,只要爬到偏殿就好了,那里有窗户,他可以从那里翻出去。

    理想总是很骨感的,像那一只白皙如玉、纤细却有力的手一样,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如同梦中的母鹤一般,将他提了起来,放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