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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广场石像

    甘平并没有让棺华池等太久,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便带着吃食返回,还有一壶果酒。

    棺华池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打眼一看,一碗灵稻饭、一碟灵蔬菜、一些灵果,甚至那壶酒都是灵果酿造。

    熟悉的很。

    棺华池一口一口吃着,不急不缓,一口米饭就着一口青菜,细嚼慢咽。

    甘平眼睛时不时撩在那壶果酒上,只是心里还挂念着眼前的孩子并不喜有人在他面前饮酒,他讨厌酒的气味,什么酒都不行。

    武府内的酒鬼不少,也有自己的酿酒秘方,却从来没有人在这个原名叫池竹的孩子面前痛饮,池竹从不指责别人饮酒,只是会在闻到酒味时默默走开。

    习武哪有不喝酒的?

    上好的药酒劲头十足,更是打磨身躯的良药。

    哪怕是武府里那个最大大咧咧的丫头,也从不在他面前举起腰间的那个酒葫芦,若是馋了,便偷偷摸摸躲起来灌上那么一小口,再偷偷摸摸回来。

    棺华池目光瞥见甘平煎熬的模样,有些好笑地说道:“想喝就喝呗,这是道门的百果酿,气味淡又隐而不发,外人闻不到的。”

    甘平瞅了他一眼,将那壶百果酿塞进袖子里,嘴上说道:“回去再喝吧,府里的老伙计也很久没喝过道门佳酿了。”

    棺华池不言不语,继续埋头吃着,他很不理解这种行为,那壶百果酿不过半斤,府里十多个老酒鬼,哪里够分?

    他讨厌酒的气味,没来由的,闻着让人头昏脑涨。

    他师父流渊也爱饮酒,还爱酿酒,以前小池园有个地窖,就是流渊专门弄出来酿酒的,什么样的酒都有。

    他师姐池松偶尔也会小酌几杯,每每此时他都会在旁边露出龇牙咧嘴的狰狞面孔,极为嫌弃,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酒窖里那些酒每次到了开坛的时候,流渊都会情不自禁地将所有酒坛的盖子打开,让酒香味溢满整个小池园,也不怕那几十坛不同的酒窜了味。

    后来久经不散的酒味让他实在忍无可忍,趁着夜色爬到地窖里,忍着恶心踹翻了地窖里的所有藏酒,一把火将其焚烧殆尽。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烧的流渊老泪纵横,一把年纪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自己的爱徒将其毁之一旦,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撒泼,哭喊着,嚷嚷着要徒儿赔他的酒。

    池松唤来了师叔祖时震和师叔流霜来劝慰师父,只是这种场面他二人也没有办法,那些酒用的可都是珍贵的灵果灵材酿造,只好指责着池竹的不理智。他们知道池竹不喝酒也不喜欢酒,但也不至于干出放火烧酒窖这种恐怖的事情,丝毫不心疼上了年纪的流渊,岂不是欺师灭祖,装作生气的样子冷着脸让他给师父道歉。

    那时的池竹一步不肯退让,仰着头说着小池园内有他没酒,有酒没他。

    那一副决然的死样子,让时震与流霜一度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池竹。

    时震搬出欺师灭祖的门规要惩戒他,小树枝不修不直溜。

    池竹拿出剑比划着肩膀,要和他们决裂。

    那副不肯认错的模样,让人觉得仿佛他才是受了委屈的人。

    只是当他衣袍渗出血色的时候,在场的几人都看出了这个倔强的娃儿并不是在开玩笑,几人都面色大变,吓得流渊收了泪,也不撒泼打滚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阻拦了他,跟他认错,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在小池园酿酒,更不再喝酒,此事这才罢休。

    那时的池竹八岁,池松十三岁。

    从那以后,小池园再无酒味。

    棺华池吃过午饭,便与甘平一起去参观正武剑宗。

    正武剑宗在海中一座孤岛之上,孤岛不小,依棺华池来看,怕是比一些小城还要大。

    两年前流峙发现这座孤岛,觉得此处寂寥平淡,四面环海,是个静修的好去处,便携座下几位亲传来此。

    正武剑宗的牌坊立在正西面地势略低的地方,当做是入口,也是棺华池与甘平来时看到的那座牌坊。

    两年来流峙施展神通,以剑作斧,就地取材,斩下半座岛的树木,搭建大殿以及住所,门下几位亲传也各自收下弟子,让这座冷清的孤岛有了些许烟火气,从原本的几人,变成了现在的几十人。

    正武剑宗大殿居于孤岛中央,大殿北侧是广阔的剑坪,是剑宗弟子练剑之地,东面是弟子住所,南面是铸剑台以及藏书阁,西面是出入口以及大片的石砖空地。

    棺华池的客房则与大殿相连,延伸在其两侧。

    甘平依旧背着那个竹篓,棺华池蹲在里面露出额头,眼睛四下偷瞄。

    方才对大殿的惊鸿一瞥,看到殿内供奉的与云渡山大殿内供奉的一样,同为那几位开派祖师,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看这样子,似乎是与云渡山之间仍有关联。

    若是这样,时震师叔祖和那两位天师不会也会在这吧?

    棺华池伸手戳了戳甘平的肩膀,小声问道:“他们邀请这么多人干嘛?”

    甘平没有回头,只是传信道:“正武剑宗开派已有两年之久,时间是七月十日,按照当时流峙的说法,这五年内每年这天都会设宴三日,款待来客,以此来庆祝开宗之喜。但是并不会主动邀请谁,谁有时间谁就来,谁想来就来,来者是客,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正武剑宗从来不会拒绝谁来拜访,都会好好招待。”

    棺华池眼角一抽,就这鬼地方,别人不是不想来,找不找得到都是一件大问题。

    叹了一口气,棺华池问道:“还有几天这个什么宴会,啥时候开始?”

    甘平不动声色,声音已在他耳边响起:“两日之后。”

    棺华池将脑袋缩了回去,蹲在竹篓中不出声,心里盘算着,宴会在十三号结束,两日的时间,应该足以抵达至南境云州。

    还得老老实实在客房闷上几日。

    说不得南境之行还要甘平陪同,他要开关,将那座大道关隘彻底打开,起码都要有修为打底才行。

    他现在没有修为,如今又在流峙眼前,更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被流峙看出来他身上有道门功法,指定也是一件麻烦事。

    若是没有这一趟,甘平把他送至云州,他临阵磨枪,勉强修行几天,倒也堪堪够用,如今只能像前几日打碎那几具煞傀一般借用甘平的修为。

    正武剑宗人并不多,许是来的宾客都知晓流峙忙于准备两日后的宴席,都安静在客房内静坐修行,少有四下走动参观,不过也有三三两两前往正殿上几炷香,以瞻仰道门先贤。

    以往的云渡山连入口都找不到,更没有机会前往拜访。

    甘平带着棺华池行至剑坪,听见整齐划一的喝声,宗弟子也并非全部都在门内奔走招待客人,仍有部分在刻苦练剑,修行一事非一朝一夕能成,终究是要日积月累。

    是以年幼的弟子在剑坪中聚集,由传剑长老指导剑术。

    “甘府主,贫道稽首了!”

    盘膝而坐的那位传剑长老流淮远远看见甘平走来,起身见礼。

    甘平笑道:“流淮长老客气了,只是随便转转,上次来的匆匆,没有仔细参观,希望没有打扰到长老。”

    流淮开怀大笑,指着身后的弟子问道:“府主看这些孩子如何?”

    甘平抬眼看去,十几个黑白道袍的少年手中握着铁剑,剑出如虹,肃杀凌厉,却又带着几分中正平和之气,赞叹道:“朝气蓬勃,都是修行的好苗子,比府内的孩子都有活力。”

    老道长微微抚须:“这些孩子还需要努力修行才是,还比不得武府的麒麟儿。”

    甘平摇了摇头,否认了老道长的说法,仔细回忆之下,府内的孩子这些年似乎少了些什么,再次抬头看向那群孩子,轻声道:“若是日后,他们修行小有成果,或是遇上瓶颈,可前往府内历练。”

    老道长欣然点头:“正有此意,若是给府主添了麻烦,还望多多包涵。”

    说罢,流淮瞥见甘平身后的竹篓,小家伙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是睡的正香,好奇问道:“这个孩子是府主新收的弟子?”

    甘平笑着点头。

    老道长沉吟片刻,说道:“能得府主看中,想来也是天资聪颖,剑宗虽百废待兴,却得祖庭扶持,也小有收藏,稍后贫道必当拜访,给这小家伙送上一份见面礼。”

    甘平打趣道:“长老说笑了,本来就是送礼而来,岂有带回之理?”

    老道长面色一板:“一码归一码,就这么说定了!”

    甘平实在拗不过流淮,待老道长回到那高高的莲花台上,他转身离去。

    剑坪并不小,四周沿着边缘整整齐齐摆着一些白石雕像,雕像不大,除了半尺高的底座,上面的人像似乎按照人的高矮胖瘦制作,与人一般无二,放眼望去约摸百十来个,将剑坪围成一个长方形的修行场地。

    走到剑坪最西面的边缘,甘平停下脚步,将背后的竹篓轻轻放下,随后转身离开。

    竹篓内的棺华池察觉到动作,从竹篓内起身,目光投向面前的石像。

    远处剑宗弟子喝声早已消失,远处的海岸风平浪静,天地寂寥,好似世间再无他人,一人一像静静对视。

    石像底座最高处,一行小字:

    正法仁德天尊: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