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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梦(二)

    贺元琅有心想反驳,却又鬼使神差地不愿提及太子亦或是他人,偏头觑了眼她那副黯然地神色,撇了撇嘴。

    静默了驱马前行,雨势仍不见歇,如今已是深更半夜,到处黑灯瞎火的,连路都见不着,依稀记得方才是闯入一片乱林,又被东拐西绕地,似是有些迷路。

    萧瑛儿已是觉察出不对来,出声提议道:“要不先找个地方等雨停吧。”

    贺元琅点了点,又绕了良久,终是找到一处废弃的木屋,甫一推门,二人便被浓尘呛了个够受。

    “这得多久没住过人了。”贺元琅嫌弃道。

    萧瑛儿倒是接受力极强地寻了个火折子摸出来,照了照四周,勉强在地上捡起一小节蜡烛头。

    橙光燃起,屋内瞬间亮堂许多。

    只这屋子小的可怜,又似是猎户临时搭建歇脚用的,不过是一张木床,一方木桌,上扣着个豁了口的破碗,墙角堆着一小捆柴火。

    萧瑛儿跑了一晚上一着实累了,况且方才还从马上摔了下来,身上怕是还有不少擦伤,脚也痛得难受。

    便也没再拘着,往床沿一坐,望着那处仍站着的贺元琅道:“坐吧,无需拘礼。”

    贺元琅看了眼那跟行军床一样窄的木床后,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先将火升起来再说。”

    两个人淋了一夜的雨,衣衫早已浸湿,贺元琅大马金刀地撩袍坐在地上,过了没多久便没忍住嘶了一声,萧瑛儿本在想事,闻声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贺元琅示意她帮着扯开背后衣衫,便见赫然几道刀伤尤为醒目,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狰狞的伤口外翻着,露出内里的皮肉,隐隐有发炎之势。

    萧瑛儿似是心怀愧疚地出声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贺元琅冷声一笑:“还不够怪你那个姘头,率人来势汹汹地见人就砍!老子又不是铁打的……”

    萧瑛儿闻声默默垂下眸子,任凭他发作,岂料对方只开口说了一句,便又止住了话头,自腰间取出方小瓷瓶道:“罢了,给我上药。”

    这番命令的口气本不该对这位梁国未来的太子妃用,可惜对方也因着愧疚,满不在意地接受了,将药倒在伤口处,蛰得他没忍住吸了口冷气,萧瑛儿缓声宽慰道:“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说着手下动作未停,将那两三道刀伤尽数上好了药,才想包扎,却又后知后觉忆起他二人的衣衫皆是湿的,思来想去,撕了一片裙角往火上烤了会,而后方才替他包好。

    许是伤口发炎的缘故,贺元琅后半夜有些发烧,她强撑着将他扶回床上躺好,而后蜷在地上看着火堆陷入沉思。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伤势那么重,还下那么大雨,留他一人在林间,会不会死了?

    她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自是尽数落在了贺元琅眼中,鬼使神差地,便见他幽幽出声道:“他不会死的。”

    萧瑛儿似有些出神地偏头望他,便见他又道:“都是些皮外伤,老子没下死手。”

    萧瑛儿怔怔地,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思忖了半晌才出声回道:“多谢。”

    而后又是无话,贺元琅似是烧得糊涂了便忍不住话多了些。

    “你既那般在意他,又为何要答应和亲?”

    萧瑛儿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责任。”

    “你既心里明白,为何还放不下?”

    萧瑛儿心知此事她不该再辩驳,却又没忍住出声问道:“殿下可有过心上人?”

    “没有。”贺元琅斩钉截铁地答道,于他而言,女人不过是累赘罢了。

    萧瑛儿轻笑:“等你有的那天便就知道了。”

    “此话何意?”贺元琅追问道。

    萧瑛儿摇摇头不说话,自顾思索着其他事情。

    翌日一早,林间似有声响传来,萧瑛儿推门一看,见似是来寻他们的,才想回身唤他,一转身便与他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怔,萧瑛儿忙后退一步,却脚下一个趔趄,贺元琅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

    萧瑛儿才想开口道谢,便见对方拧眉问道:“你脚怎么了?”

    萧瑛儿下意识地将脚往后藏藏,岂料对方竟直接蹲身下来,捏住了她的脚腕,萧瑛儿没忍住唔了一声,便见贺元琅关切问道:“这么肿得这么严重?”

    才刚说完,又忆起昨日她那次坠马,贺元琅轻叹了口气将她的脚放下,而后走到她面前微弓着膝盖将后背露给她:“上来。”

    萧瑛儿忙摆手道:“……不必了吧。”

    “让你上来就上来!”贺元琅恶狠狠道。

    萧瑛儿拗不过他,只好欺身伏了上去,被他背着上了马,赶回驿馆时,便见里面已是一片混乱,昨夜一场乱斗,敌我双方皆有伤亡,后来鏖战到将近天明,众人才散,几名被生擒的死士更是当即咬碎了口中毒药,整场战斗敌人硬是没留下一个活口,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那迎亲主使同贺元琅汇报着此事,顺带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此事骤然发生,还不知该如何上报,那主使生怕和亲公主出事,一夜下来嘴上都急出两个燎泡。

    “殿下,昨夜您亲自追人,那贼首可有捉到?”他说话时萧瑛儿就在不远处,闻声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恰好贺元琅亦是抬头,四目相接时,便见后者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那人与我交战,负伤而逃,想来,也是活不久了。”贺元琅笃定答道。

    主使望了他一眼,立时面色有些忐忑,纠结道:“那……此事又该如何同圣上交代?”

    便见贺元琅抱臂冷眼看向他,因着常年在沙场上搏杀,他周身早已股挥之不散的煞气,那主使见状心下一寒,便立时改口道:“此事……下官自会处理,您看……便说是山匪造次如何?”

    贺元琅这才收敛了周身气场,满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你。”

    而后觑了眼她的神色,见她似只受惊了的兔子却又重获安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强压着才没扬起唇角,说完大步往前,才走了两步,却又回了头。

    那主使心下一紧,忙夹紧尾巴等待这尊煞神的吩咐,便见他又轻飘飘地开口道:“昨夜公主受惊,被那歹人从马上摔下,你唤军医替她诊治一下。”

    那人闻言这才放松,抹了把额前汗珠连声答应。

    许是受惊一场,萧瑛儿回来便就病倒了,发着高烧瞧着有些严重,一行人不敢耽搁,寻了最近的沛城替她疗伤,问诊的大夫都请了七八个,却仍旧收效甚微,主使难免又急得团团转,贺元琅看得心烦,起身上楼。

    正巧那婢女端药上来,贺元琅见状莫名其妙地就将她拦了下来,推开房门,便见那公主正满脸病容地躺在那里,嘴唇翕动着似是在说些胡话,贺元琅见状心下一动,欲抬步进去,便见那婢女忙跪地阻拦道:“殿下万万不可!”

    贺元琅哂笑道:“我若偏要进去呢?”

    那婢女碍于他.淫.威,不再敢说话,颤巍巍垂了脑袋,便就托盘一轻,而后便听他厉声吩咐道:“在门口守着。”

    待进门以后,贺元琅端药上前,其实只是出于好奇,想听听那公主的梦话是不是又是那个野.男人,岂料才一走近,那公主似是闻出药的苦味,眉头一蹙,就将自己往被子里埋,贺元琅见状轻笑,故意要作弄她似的,将药碗递进,而后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起来吃药。”他佯作沉声道。

    萧瑛儿闻言哼唧了一声,哀求道:“能不能不吃……瑛儿不想吃药……”

    单瞧这副模样哪里还能看出这是平素那个稳重的嘉善公主,就这副撒娇的口气,与那日撕心裂肺的求饶又是不同,贺元琅蓦然一想,只觉自己似是瞧见她很多种人后的模样,莫名有些亲近之意。

    他举着药碗淡笑道:“不行,生病了就得吃药,不然好不了。”

    萧瑛儿听出他语气坚定,挣扎了一下,似有是有些松动道:“那……吃也行,要给我买红糖糕,还有蜜饯梅子……”

    贺元琅挑着眉,心道她还真难伺候,抬手吩咐了婢女去买,过了好一会却见她只拿回一个纸包,颤声为难道:“启禀殿下,红糖糕卖完了……”

    迷糊中的萧瑛儿咧嘴一笑,满意道:“瞧瞧,这可不是我不想吃药……”而后一个翻身便又心安理得的呼呼大睡,颇有种大战得胜的炫耀,倒是将贺元琅看得眉心直突突。

    而后便见他沉默了几息而后起身出去,那婢女心知办事不力,担忧地问道:“王爷这还是要去何处?”

    “买、糖、糕!”他咬牙切齿道。

    沛城不过是座边城,糕饼铺子也只两家,一家卖完便早早打烊收了档,另一家铺子倒还开着,只是那红糖糕却已是售罄,贺元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那老板立时笑脸相迎道:“客官要买些什么?”

    “红糖糕。”他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咱们点里的红糖糕已经卖完了,客官若是想买,还请明日起早。”那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说买糖糕。”他又沉声道。

    贺元琅一生气,周遭气场便又凛冽起来,尤其是他那副不苟言笑地模样,只看得那人心下一寒,自不敢惹事,忙改口道:“是是是,客官,小的这就现做!”

    说完转身,连摊子都不看了,直往后厨去跑。

    贺元琅望着她那副担惊受怕的模样,难免抚了抚额头,恨恨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竟要为了那北齐公主亲自跑来吓唬人家做糕点!

    甚是不妥,他心道。

    可惜后悔亦是晚了,那老板吓得急赶忙赶做了一整屉的红糖糕出来,连忙给贺元琅装上,连钱都没敢要,送神一般让人走好。

    贺元琅望着手里热乎乎的油纸包,嘴角直抽抽,随手扔了个金锞子过去,而后便扬长而去了。

    再回客栈,贺元琅捻着这糖糕和梅子,搁她面前晃了晃,那人便像个闻着味的小兽似的,鼻子跟着转悠,贺元琅逗够了,拿起温热的药递过去道:“吃药,否则没得吃。”

    萧瑛儿哀怨一声,不情不愿地张了口。

    这还要老子喂她不成!

    贺元琅眉头紧拧地瞪着她。

    岂料萧瑛儿张了半天嘴,药也没送进来,遂又出声道:“我数三个数,药要不来,我也不管了,东西还得照给我!三——”

    谁给你的勇气胆敢威胁老子!

    “二——”

    你特么地爱吃不吃,大不了病死你!

    “一——”

    “唔!”

    贺元琅恨得压根紧咬手下却仍未用力地一手托起她的后颈,一手将药碗卡进她的齿贝,非常贴心地微微钳制着,直苦得她想撇嘴偏头却又无能无力,只好任由那苦药汤子尽数灌进喉咙,哪怕是一滴也没洒落出来。

    瞧着她那副泫然欲泣地模样,贺元琅才总算是大仇得报,将碗一收,正待对方开口发作之时,眼疾手快地将梅子塞进她口中。

    只见萧瑛儿嚼巴嚼巴又张了嘴,贺元琅不悦地又塞了两颗,心道,这丫头病一直好不了,难不成是不吃药拖的?

    当真是难伺候!

    萧瑛儿似是满意地笑笑,待对方再想喂时,却见萧瑛儿摇了摇头道:“手。”

    贺元琅挑眉将手递了过去,便见这死丫头竟一偏头将核吐在了他的手中!

    疯了不成!

    才想发作,便见萧瑛儿又道:“吃糖糕!”

    我吃你.奶奶.个腿儿!

    贺元琅气得一手甩开那梅子核,愤然地拿帕子擦了好几遭!

    而后望向那桌上小山似的糖糕,恨恨地拿了一块往她嘴里塞道:“吃!撑死你!”

    萧瑛儿闻言似有不悦,咬着糖糕含糊道:“大胆!”

    贺元琅闻声倒是再忍不住,快步走回塌边,掌风一抬,就要在她脑门间弹上一记脑瓜崩,后者只觉周身一阵杀气,吓得忙改口道:“不大胆不大胆!你买糕糕辛苦了!你也吃你也吃……”

    瞧着那副怂怂地模样,贺元琅没忍住勾唇一笑,心道,罢了,今日便放过你!

    折腾了一遭,贺元琅也累了,正欲转身回房,瞧见桌上的糖糕,心下一动,捻了一块走。

    翌日,贺元琅才刚从外面回来,便见那婢女又是满脸为难自房内退出,贺元琅走过去问道:“又不吃药?”

    婢女点了点头,贺元琅叹了口气,无奈地又端药进门,抱臂走到塌前站着,沉声道:“说吧,今儿又想吃什么?”

    萧瑛儿似是觉出这声音便是昨日给她买糖糕的人了,弯着唇道:“酱爆肘子和焖猪蹄。”

    贺元琅:“……”

    “不是,这昨儿还挺小清新的,今天怎的就这么重口味了?”他纳闷道。

    萧瑛儿闻声哼唧道:“还不许人家换个口味了?”

    “那大米饭要不要再给你整两碗?”贺元琅简直都给气笑了。

    岂料对方还当真考虑了一下道:“米饭倒不必了,再给我来份饺子吧,要芹菜馅儿的。”

    嚯,这会倒是又不要肉了?

    贺元琅嘴角直抽抽,感觉这公主是不是北齐派来克他的!

    扶着额头将菜吩咐了下去,不多时,这个本来熏着一两月麟一两金的天字号房里便又都充斥着浓浓的大肘子味。

    都给贺元琅闻饿了!

    伺候着这小祖宗吃完药又都喂了几口,待她呼呼睡去,贺元琅瞅着面前的大肘子和猪蹄,夹了一口饺子恨恨道,这都什么都什么!

    不过确实也挺香就是了……

    第三日,不消那婢女请,贺元琅自己淡定地送上门来,坦然地站在一旁,等着这个小作精的吩咐。

    岂料她状态似是有些不好,满脸煞白,额头冒着冷汗,贺元琅立马将婢女唤了进来急声道:“这又是怎么了?!”

    那婢女被他吓得连忙跪地颤声道:“半夜里吐了两回,大夫说是积压的病气发作出来了,无需太在意,捂身汗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