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亡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内终于渐渐有了些光亮，Allen疲惫地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莫名的酸痛。尤其是大脑，一晚上的辗转反侧让他头痛欲裂。耳旁总是回响着各种各样窸窸窣窣的噪音，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因此，他大半个晚上都是在无聊的发愣中度过，直到神经实在绷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渐渐亮了起来，没有城市的喧嚣与破坏，世界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广袤、平滑的天际线似若被撕裂的大片云瑾花，薄薄的卷积云覆盖住金耀的阳光，如今的月球在白昼也清晰可见，那一道道凝聚而成的光流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勾动着Allen灵魂深处对于回归宇宙的渴望。
“灵能，宇宙中最强大的能量，诞生于暗物质之中，超越时间与空间，感知过去与未来，改变、创造心中所想之物。”
Allen站到帐篷前的空地上，紧闭双眼，静静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突然，他看到无数的舰队在太阳系内穿行、作战，纷飞的激光束打得整个星系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战舰残骸。
Allen急忙睁开双眼，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光线更足了。
“人类哪来的舰队和温特沃星人作战？真是奇怪……不过类似的幻觉我倒是经常看见。”
他回到帐篷内收拾东西，阳光渐渐从阴霾的背后探出，点亮沉寂的清晨。
“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
Allen蹲到她身旁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便拉下睡袋口查看，只见她还在睡梦中，时不时说着呓语，娇小的身躯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显得更加可爱。
“不能带她一起走，否则我肯定会被她害死。”
Allen急忙扭过头，烦躁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断地给自己心里暗示，以免大脑想入非非。
“起床了。”
“嗯……几点了？”
柔弱的声音从睡袋中传来，好不容易建成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不知道，我没有计时工具。”
“噢，”她疲惫地睁开眼睛，从睡袋中伸出手臂，“我们等下要去哪啊？”
“往封闭世界（赛博朋克风的大都市）的方向去，我们要去接应点，改造人一周后会派运输舰来。”
“封闭世界的边陲城市？我们离那个地方有一百公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Allen，“太远了，而且一路都是自然人。”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那还能怎么样？走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好吧。”
Allen和菲黛丽迅速收拾好行李后，朝着废墟密集的市中心走去。破败不堪的城市里，无处不膨胀着虚浮的气息，哪怕只隔了几条街，却完全是不同的两副景象。一边满是精湛的奢侈品与高科技产物，而另一边却是肮脏、腐烂的废弃菜市场。Allen望着四周的街景，末世破败的归属感不断涌上心头，空气中混杂着重金属和尸体的腐烂气息，他仰起头贪婪地呼吸着通透灵魂的冷风，自由的韵律贯入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天空中云层匪夷所思地迅速变厚，就像是有人往云里充气一样，不一会儿，原本零星的白云就变成了布满整片天空的乌云，那种感觉就仿佛南方夏日多雨的傍晚。
“气象武器？”
Allen疑惑地抬头望去，突然，身后的废墟中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不断有浓烟从中冒出。
“怎么办？”
“我想想——”Allen示意菲躲到掩体后，正犹豫间，又一颗导弹在地面上引发巨大爆炸，强大的气浪将他们冲倒在地。Allen急忙拉起菲跑到尚存的楼房中，从破碎的窗边探出半个脑袋往外侦查，在不远处的城市上空几架巡逻机不停地射击着什么。
“走吧，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现在出去太危险了。”菲不解地反驳道。
“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好，我们尽量靠着掩体走，会没事的，”Allen坚定地说道，“不过走之前，我需要去前面的制高点查看一下行进方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嗯。”
Allen轻手轻脚地沿着废墟构筑的斜坡爬上塌楼，他竭力保持低调，不过一路上碎石碰撞的摩擦声依然紧跟着他的脚步。
“终于上来了。”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石灰，站在塌了半边的房顶上向地平线眺望，又从兜里拿出导航仪查看方向，系统显示目的地在他的北方。
“救命啊——”
Allen急忙走到平台边缘向下看去，只见几个全副武装的自然人士兵正不怀好意地围着她，将她逼到斜坡上，他立刻激活全息护盾，不顾一切地从斜坡上跳下去。
“谁？”
Allen将菲身挡在自己身后，他强忍着膝盖的剧痛举着全息护盾，同时从背后拔出激光枪，镇定地打量着眼前的自然人士兵。
“走开，不然我们要开枪了。”
“来啊。”Allen从护盾边伸出激光枪朝敌人扫射，片刻过后，所有敌人都倒在血泊之中。而射向他的激光束通通被全息护盾吸收了。
“这全息护盾真强啊，”Allen看着护盾，忍不住夸赞道，刚想转过身安抚菲的情绪，高空中巡逻机应声赶到，毫无保留地朝我们扫射而来。
“你躲在我身后。”他连忙举起护盾，将防护面积撑到最大，不过也因此护盾的效能下降了许多，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激光带来的强烈冲击感。
“你会用激光枪吗？”
“不会。”
“那你帮我拿住护盾。”Allen解开手腕的全息生成器，小心翼翼地和她完成交接，“我开枪击落它之前，你一定要拿住。”
“嗯。”
“小心——”
一颗裂解弹（穿透力极强的能量武器）打在护盾上，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放倒在地，没等他们起身暴雨般的激光束便接踵而至。
“撑住护盾，啊——”一道激光射穿了Allen的右臂，他蜷缩起身躯往护盾内挪了挪，火辣辣的刺痛感即刻涌上心头。
“没事吧？”
“没事。”Allen本能地捂着淌血的右臂，护盾渐渐破裂，用不了多久，生成器就将过载停工。
“快撑不住了。”
“我知道。”
Allen冒险探出半边身体，向巡逻机射击，可惜没中。
“撑住，又来了。”
又一颗裂解弹朝他们射来，好在这次菲有提前准备撑住了。Allen趁着巡逻机切换发射器的间隙，再次探出身体，稍作瞄准后再次射击，巡逻机应声而落。
“终于解决了。”他放下激光枪，查看身上的伤口。
“这么严重？”菲不安地看着他沾满鲜血的右臂。
“皮外伤而已，没事。”Allen从包里拿出绷带和消毒水，简单地包扎好右臂的伤口。
“得去找修复机，医院或门诊里应该还有。”
“看看吧，如果正好碰到的话。我们现在得立刻离开这里，敌人的大部队肯定在赶来的路上了。”
“嗯。”
Allen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突然腿脚一趔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了，他痛苦地捂着再次被重伤的右臂，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大脑阵阵抽痛，肋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挤压着，胃里好像有一池酸性的岩浆在燃烧。再往下呢？他闭上眼，尽力感觉双腿的反应。它们在哪儿？也许他感觉不到它们只是因为折磨人的疼痛正从全身各处如潮水般袭来。菲惊恐万分地看着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缓一会就行。我得去找修复机，你尽量往郊外走，我们在……别墅区集合吧。”
“我跟着你。”
“太危险了，我不知道得在城里耗多久，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吧……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一样。”
菲不安地看着Allen，愣在原地。
“我真的没事，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Allen摆了摆手。
“嗯。”
菲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担忧地朝着北方的别墅区赶去。
“看看导航仪能不能帮我找到就近的医院。”
Allen从口袋里拿出导航仪，设置目的地为医院，最近的医疗机构在离他两公里的旧城区里。
“希望别白跑一趟。”
他背起包，向楼外走去。天阴沉沉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一块巨大的灰色棉被所笼罩，一阵阵寒冷的风摇动着白杨树上几片枯黄的树叶。忽然，有一种像蚕吃桑叶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地上便开始有一颗颗小冰粒跳动。
“又是气象武器。”Allen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嗦道。他急忙将衣服的拉链拉起，双手紧紧地握拳插进衣兜中，整个人蜷缩着向前走。
“走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
思考未来的方向，
阴谋与罪恶充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座破败、腐朽的城市里，
你紧跟着我，
那明激的碧眼和完美的容颜，
像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奇观，
我明知这一切是虚幻，却还是忍不住深陷其中，
当你祈求我帮助时，
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失落灵魂的紧密相连，
但我至今仍处在危险中，我的伤口淌血不止。
我的生活糟糕透顶，
这种感觉实在磨人心智，
迷茫的未来与空虚的内心让我无法判断是非，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办？
你那无助的脸庞让我心烦意乱，
或许他们说得对，
行事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
可我还是忍不住深陷于你的魅力中，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办，菲？
你能否理解我的苦衷？
我的内心混乱不堪，
我的灵魂日渐凋零。”
Allen心情复杂地朝门诊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诡异，在他前方的废墟中，数不清的尸体堆在一起，四肢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裸露在外的骨头比皮还多。尸体被火烧过了，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热气如同雾气一样盘旋上升，如同一个正要离去的幽灵，就跟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差不多。正当我疑惑时，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声，听声音像是成群结队疾驰而来。
“什么鬼东西？”Allen按下激光枪充能键，警惕地巡视着前方繁乱的草丛，想找出可疑的轮廓，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在他准备用灵能感知时，野兽般的嚎叫声陡然响亮了起来，夹杂着充满威胁的嘶嘶声和呐喊声，似乎已经将他视为猎物。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
Allen举着枪向前方的草丛探去，突然，一个迅疾的黑影闪过，紧接着数不清的长着透明翼翅的奇怪生物从墙角的空气中“冒”了出来，它们的外表颜色不断变化着，像变色龙一样，和周围的环境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
“什么东西？融合怪？”
Allen急忙朝远离它们的方向跑去，并朝身后不断射击，被击中的怪物立刻显出了原形，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糟了，真是融合怪。”
突然，Allen感觉自己的身后被一股冷气笼罩住，随后肺里的呼吸几乎冻结凝固了。他看不见它们，只能分辨出空气中有东西在动，一个虚影接着一个虚影。它们很快将他彻底围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搅动的空气打在皮肤上。
Allen挣扎着从背包里拿出匕首，融合怪就在他眼前，那一副模样像是变色龙、玻璃蝴蝶和水母的融合物，仿佛是神话中的怪物跳到了现实中。
“模样怪吓人的。”
突然间，Allen感觉前方的空气中像是有成百上千只手在朝他抓来，那些手无影无形，轻如风烟，但确实存在。
“又来了，得用灵能了。”
它们发了疯地想要抓住Allen，出于本能，他拼命挥舞双臂挣扎，尽力想甩脱它们，但是他的手在空中一无所获，融合怪也不急于一下子抓住他，而是像狼群一样耐心地围着Allen，消耗他的体能。只要他稍有停歇，这无形的东西立马就冲了上来，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鲜血——鲜血——”
在群魔狂欢的咆哮和尖叫声中，Allen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现在那些东西全都朝他一窝蜂扑过来。他能感到它们在自己的胳膊上和腿上，穿过自己的肚子，甚至爬到脸上。它们触碰着Allen身体上的各个部位，火辣辣的，就像结霜的金属贴在裸露的皮肤上一样。越来越多的黑影穿过他的身体，寒气入骨。现在恐惧感不会再让他情绪激动了，相反，恐惧感让他变得虚弱，没有力气继续和这些无法击败的东西搏斗下去了。
“不，灵能……你在哪里？”
Allen的声音有气无力，如同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声，全身虚弱无力，就像是有人把自己的精力全都抽干了似的。那一双双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现在很难拒绝它们拖拽的力量。
突然，一只极其有力的手从正面粗暴地抓住了Allen的外衣，攥得他生疼。周围的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愤怒的嘶嘶声，那只手攥得很有力，很明显不同于刚才包围我的那些，它把他向上提，似乎在确认什么？不过Allen实在没有力气做更多抵抗，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拔河比赛中。
“不——”
眼前幻像四起，Allen感觉自己正朝着地面往下，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穿过了地面。尘土和岩石似乎并不像它们看上去那么坚固。感觉自己可以穿过它们向下滑，好像它们是水做的一样。
“灵能终于来了。”
嘶嘶声越来越强烈，那一双双拉扯着自己的手也变成了凶猛的利爪一般，歇斯底里地抓向Allen，不过此时的Allen已处于物质领域与暗物质领域之间，它们完全无法触碰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爪子从他体内穿过，但造不成丝毫实质性伤害。
Allen立刻跑到背包掉落的地方，捡起后就拼了命地往前跑，这时已经顾不上方向是不是正确的，只求尽快脱离麻烦。
“抓住他——”
融合怪离他越来越近，它们的移动速度出奇的快，就像安上了电动马达，没等跑出几步，它们再次将Allen团团围住。
“灵能——啊——”
他的大脑混乱不堪，灵能时有时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不停地在物质领域与暗物质领域之间徘徊，空间挤压几乎要将他撕碎。
“放开我……”
它们撕扯Allen的衣服和头发，把他的头硬扳过来，拽着他的嘴唇，疼得他直叫。这些不知名的凶手们似乎很享受这一切，而那嘶嘶声变成了咯咯的笑声，一种带着威胁的尖叫声直接钻进了他的耳蜗中。
“得想办法渗透它们的大脑，哪怕——”Allen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幻像越来越严重，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现实中，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平时上学路上必经的拥挤街道。
“精神渗透（在暗物质领域中，生命的形式以量子的形式存在，通过改变暗物质领域的生命本质以达到控制甚至毁灭物质领域生命的一种强大灵能）！”
融合怪仿佛触电一般愣在原地，随即停下了动作，嘴里念叨着“不是改造人，不是改造人。”
“终于奏效了，”Allen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满是抓痕，“这些自然人，为了打战竟然造出这样的基因融合怪，真是疯狂。”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阴凉的楼房内，坐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药疗箱处理伤口。胳膊和双腿伤得最重，满是纵横交错的抓痕。有些只是擦伤，而有些伤口凿进肉里很深，从伤口往外渗着血。他全身的皮肤都火辣辣地痛，随着止血药物涂在伤口上带来的强烈痛感，他体内的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双手不停地颤抖，心脏“砰砰”直跳。
“真是倒了大霉。”
Allen强忍着剧痛往伤口倒上消毒水，然后用绷带包扎好伤口，眼前幻像四起。
“真是一天都不能安稳，”他泄气地嘟囔道，站起来走出楼区，城市单调的可怕，放眼望去全是铅灰色的钢筋，连行道树也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在幻像的侵扰下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高烧40度时看到的世界。
“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为什么天天整这些幺蛾子气我们？”
“我不想去学校。”
“不去能行吗？每个人都行，为什么你就不行？”
“我不想去，去了也是在睡觉、发呆，这样的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
“啊——”Allen烦恼地捂着脑袋，想让自己摆脱幻像的束缚。
“何时才能到接应点啊？还得走那么远。”我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将沉重的武器抛下，背起沉重的军用包走出楼房，全身的剧痛让我举步维艰，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发几句牢骚。
“还有八十多公里……为什么就不能在近一些的地方降落？为什么要在封闭世界旁？”
Allen幽怨地吐槽着，从背包里拿出匕首削断两根树枝充当拐杖，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走，脑子里只想着尽快赶到接应点，然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翻了翻背包，里面只剩一袋面包和两瓶水了，明天注定是难熬的一天。
“唉，赶紧去别墅区看看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落下，由于没有计时工具，Allen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也无法衡量一天的行程，导航仪显示他目前仍在危险的城区中，如果天黑之前他不能及时走出城区，今晚就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过夜。
“能赶到吧？我可不想呆在城区里。”
Allen竭力加快步调，大脑渐渐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机器一般木讷地向前走啊走。迎着晚风徐徐送来的金属废料味，心情更加糟糕了。不过到了这时枪声终于停止了，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点声音也没有。
“今天就在这休息吧，前面还有一家诊所，但愿有修复机。”
Allen疲惫地从背包中掏出帐篷，稍微拉拢出大概框架后，便立刻瘫躺而下，锥心的酸痛从大腿蔓延而上。他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急促了一天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我是如此孤独，悲伤，
颠沛流离的生活有谁能明白？
那看不清的过去和扰人心智的恶语，
时刻撕扯着我伟大却日渐凋零的灵魂，
我的梦究竟在哪儿？
失落的家园已离我太远，太远，
我已沉沦不已，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我是如此迷茫，彷徨，
破碎的心和愈发稀薄的亲情，
当夜晚的寒冷再次袭来，
是否还能保持冷静？
我是如此空虚，无助，
逐渐遗忘的回忆和无法改变的过去，
我的大脑混乱不堪，
沉迷于虚拟的快乐无法自拔，
颓废一天又一天，
幻想着逃离，却越陷越深，
最后只能不停地重复，重复，再重复。”
突然，不远处的楼道间，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火光的摇曳下悠悠荡荡，熟悉的抽泣声飘忽入耳。
“你也在这？”Allen疑惑地起身查看。
“嗯。”
她哭哭啼啼地从墙后走了出来，红肿的眼眶上挂满了泪珠，洁白无瑕的手臂上满是可怕的伤痕。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脸庞，不禁涌起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你遇到敌人了？”
“嗯……”她无助地嚎哭着，靠在Allen身旁。
Allen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绷带递给她。
她默默接过，低头包扎伤口。泪水随着她断断续续的抽噎而缓缓滚落。清澈而带着泪花的碧眼恍若布满阴霾的天空，将原先的阳光湮没。
“我……我遇到了很多融合怪，一直在逃，直到刚才才来到这里。”Allen拉起衣袖和裤腿，菲看着他身上可怕的伤口，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你没找到修复机吗？”
“没有。”
“那……那得多疼啊？”菲担忧地看着Allen。
“结痂了就不疼了，前面有家诊所，应该有修复机，一起去看看吧。”Allen拿起一旁的瓶装水，喝了一口。
“嗯。”
Allen和菲有气无力地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废墟、尸体，断垣上、水泥地上、甚至连窗台边也挂着随风摇曳的干尸。他们沉默地向前走去，诊所的门牌渐渐映入眼帘，与此同时四周的环境渐渐暗淡，皎白的月光从藏青色的夜幕中显现出来。
“我们真能走到封闭世界吗？这才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麻烦。”菲小声地幽叹道。
“毅力战胜困难。”
“好吧……对了，你白天遇到的是哪种融合怪了？
“一种隐形的怪物，像是一团气体，你知道那种生物？”
“听说过，自然人发明的一种战争机器，不过我没见过。”
“哦。”Allen沉默地点了点头。
正聊着，诊所距离他们只剩一条街的距离了，Allen迫不及待地小跑进店查看，不出所料，在手术室内有一台修复机。
“应该能用吧？”
Allen尝试启动机器，不多时，机械探头再次“苏醒”过来，它们环绕着Allen，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Allen见状缓缓躺在修复机上，脱去衣物，等待机械探头修复身体。
这时菲也进了诊所，见Allen正全身赤裸地躺在修复机上，连忙害羞地转过身去。
“我，我在门口等你。”
“好。”
Allen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发愣，无聊地数起白漆间有多少破洞，又想象这些破洞会是如何形成的。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平静的感觉。”
Allen稍微抬起头查看机械探头的工作情况，看起来这台机器并不像预想中的先进，可以清楚地看到机械探头活动时掉帧般的卡顿。
“修复好得费不少时间。”
Allen叹气道，缓缓闭上双眼。
……
两小时后。帐篷前的火堆。
Allen和菲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将伤痕累累的躯体修复好，他们一回到帐篷便开始生火，然后静坐在火堆前盯着火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我们明天要去哪？”
“去下一座城市，我计划一天走一座城，然后晚间在郊外宿营，这样大概一周的时间就能到目的地。”
“嗯。”
火苗噼噼啪啪地响着，夜间的寒气悄无声息地钻进他们的衣袖，在体内肆意游荡。Allen悄悄转过头看着她，空洞的神情充斥着她令人生怜的脸庞，仿佛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完美艺术品。
Allen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面包，递到她手中。
“谢谢。”
“没关系……要喝水吗？”
“嗯。”
Allen拉开背包拉链，里面只剩四瓶水了。不过他还是慷慨地拿出一半给她。
“谢谢。”菲腼腆地微笑道。
“没事。”Allen回以微笑，转过头看着温暖的火堆，火“呲呲”地烧着，殷红的火舌不停地上下跳动，火堆里单薄的木片哀怨般“咔哧”作响，炽热的气浪在茫然的双眼中摇晃。菲的到来让打破了他原有的宁静生活，很多事情不得不重新考虑，因为你总不能带着一个纤弱的少女在末日的废墟中每天跋涉十余小时，也需要寻找更多的物资以供生活所需。
Allen烦恼地捂住胡思乱想的大脑，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早点休息吧，我有些困了。”
“嗯。”
Allen起身熄灭火堆，走进帐篷里瘫躺在睡袋上发愣。
“晚安。”
“晚安。”
黝黑的深夜，压抑阴沉，夜空中一点亮光都没有，连灯火辉煌的月球基地也不见了踪影。Allen烦恼地躺在睡袋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大脑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亢奋不已，胡思乱想。耳边不断传来呼啸的风声以及若有若无的机械引擎轰鸣声，不过他只是躺着，没精力起身一探究竟。和以往一样孤独迷茫，呆望着黑暗感慨世事，直到大脑终于支撑不住停止想象。
“感受着孤独带给我与世隔绝的宁静，
昏昏欲睡，杂乱的大脑逐渐遗忘一切，
流血不止的内心与广袤的深空相连，
所有愚昧的告诫再次重现，
看不清的未来和迷茫的现在，
人们总是自大地坚信自己看到的表象，
在资本与欲望的驱使下清空大脑，
做着违背良心的恶事，
可在这个物质横流的时代又有谁在意？
人们遵循既定的规矩，
做着大体相当的事，
直到生活所迫将每个人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因此我总是如此孤独，
有谁能够放下偏见，熬过无边的黑暗？
那些顺应世俗的按部就班，
或麻木不仁，或腰缠万贯，
在愚者的簇拥中站上世界之巅。
该怎么抓住记忆的手？
梦究竟在何处？
我又在深夜中失眠，
与悄无声息的黑夜中，
追寻遥远的记忆，
而不是深陷寻欢作乐的泥泞中，
在所有人的质疑中坚持自己做的事，
哪怕再与众不同，哪怕再特立独行，
因为我不想就此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深夜和黎明终于完成了昼夜交替，Allen浑身酸痛地走出帐篷。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情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哈欠。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破败的城市深沉、静穆，隐约中似乎能听到窸窸窣窣的鸟叫声，但抬头望去却不见踪影，所有一切都躲藏在恐惧的阴影中，生怕暴露行踪。
他走到菲的帐篷前，像昨天一样唤醒她，开始新一天的旅程。
“还有吃的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还有两袋，”我拿出最后两袋面包，分给她一袋，“有看到武器提醒我一下。”
“嗯。”
Allen和菲木讷地向前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就像被永远困在废墟和泥泞中，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向前，再向前。她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运动鞋也早湿透了，每走一步鞋子都要咯吱作响。
“走慢一点，好不好？”
“没时间慢吞吞的，这里到目的地还有八十公里，必须在六天内赶到。”
“好吧。”
Allen冷漠地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不论菲是气鼓鼓地皱着眉头看他，还是没完没了地小声抱怨，他都充耳不闻，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保持在她前方一米左右的位置，偶尔她被绊倒时，才会回头看一眼有没有摔得狗啃泥。
“大都市和这里差不了多少，也全是废墟，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至少先出城去邻近繁华一些的街区，像这样的小城镇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还有好远的……我们已经走大半天了……”菲拽着Allen的手，趴在他背上。
“今天得赶路，没食物了，除非你想饿死。”
“好吧。”菲泄气地耷拉着脑袋，行尸走肉一样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向前走。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啪嗒啪嗒”的踏步声。街道也如同循环一般，清一色的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以及长满苔青的护栏，砺青路蜿延曲折地通向拥挤的钢筋“鸟巢”，光滑的粘土路上杂草丛生，瓦砾遍布。几朵不知名的变异花株点缀其间，狰狞的花瓣与四周残破的景象完美契合。
“真是的，都走一天了还在走。”
菲拖着沉重的步伐，幽怨地在Allen身后轻声抱怨道，她一直耷拉着脑袋，看着脚下的碎砖瓦砾，废墟上的钢筋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残骸都想把她绊倒，她尽量避开这些，但依旧是徒劳，反而绕了一圈，最后还得小跑才能跟上Allen。
Allen和菲就这样走了大约三个小时，期间没有太多交谈，只是说了些无聊的问答排遣难熬的时间。终于在穿过一片荒原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模糊的高楼，在城市附近的偏辟山丘上，有一排尚能运行的破旧机器人组装厂，工厂周围停满了军用车辆，只是稍稍一碰就化成了尘埃，与之前碰到的工业塑料如出一辙。
“终于出城了，休息一会儿。”
“好啊，”菲长舒了一口气，坐在Allen身旁和他一同眺望着远方。
“累吗？”
“当然累了，腿都快断了。”
“想要离开地球就必须熬过这几天，赶路的过程的确太烦人了，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嗯。”菲沉默地揉了揉小腿，望着没有尽头的废墟发愣。
“走在破败的街头，寒风呼啸而过，
把一切世俗的约束抛于脑后，
让一尘不染的睛空带来梦的回忆，
为什么我如此悲伤？
宛如埋葬各种希望的坟墓。
追寻缥缈的归宿填补内心，
却早已遗忘自己发源何处，
在愚昧的人群中浑噩度日，
窒息的生活让我日渐消逝，
听着愚昧无知又扰人心智的劝言，
在这个物质至上的世界中存活，
逃离的方式唯有塑造幻想世界，
仰望辽阔的星空，纷乱的内心重回梦的记忆。”
“你有感觉风突然大了很多吗？”菲突然疑惑地站起来，四处张望。
“他们又用气象武器了。”
天空灰蒙蒙的，给人的感觉极其压抑，更让人烦恼的是天气总是变化无常，一小时前还是温暖和煦，到了现在就狂风大作。我们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攥住衣服，凛冽的寒风怒嚎着，如咆哮的牛群奔腾过境。
“好冷啊。”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抓紧搭帐篷。”
“嗯。”
Allen和菲迅速搭好帐篷，两个帐篷紧紧地挨在一起，并且用八块数十公斤重的巨石压住以免被大风刮倒。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他们坐在帐篷的边沿上闲聊，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排遣时间的方法了，尤其到了夜晚更加难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躺在帐篷内发呆、睡觉。
“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吗？”Allen拿起瓶装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我以前的生活……还行吧，虽然我的朋友不多，但是几个好朋友都对我很好，我给她们发消息，她们都能很快回复我，基本天天都在一起玩。”
“那的确很好，不像我……”
“你以前的生活不好吗？”
“很不好。你的生活反过来就是我的生活。”
“啊？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挺开心的，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心不起来了。”Allen沉闷地喝光手中剩下的一些水，然后站起来用力将瓶子扔进远处的废墟中。
“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们完全不同，所以没人跟你一起玩？”菲微笑地看着Allen，打趣道。
“或许吧，”Allen默然地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皎洁、柔和的月亮，心中思绪万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哪一方面，我总能是最奇怪的那一个。即便大多时候我并不想这样。”
“那种感觉肯定很痛苦。”
“是啊。可是如果能成为自己的话，谁又想变成怪物呢？有时候我实在无聊想要找个人聊天，却发现好友列表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你一定很孤独吧。”菲有些感伤地看着Allen，微微皱起眉头，忧郁中带着恬逸的可爱。
“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比起孤单，我更加迷茫，我完全找不到生活的目标，每天都在混吃等死……当然有时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大笑，不过欢笑之后，我又重新陷入无可作为的泥潭之中，哀伤自己难以实现的梦想。”Allen无奈地耸了耸肩，扔掉空空如也的面包袋。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很多。简单来说就像现在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Allen举起右手撑住脑袋，转过头看了菲一眼。
“噢，”菲抱着双膝，将头垫在手上，“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我也一样，我们能相遇真是缘分啊。”
“是啊，我们都不该活在这里，不是吗？”
“嗯。”
“你觉得我哪里奇怪？”Allen突然好奇地问道。
“就是——感觉上，说不出的感觉。”菲腼腆地露出微笑。
“噢，”Allen沉默地点了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都快忘记交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我也差不多，近几个月一直在逃难，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
“你平时都躲哪里？”
“不一定，有时是在店铺，有时是在废墟，”菲疲惫地靠在框架边，“我们今天走了多远啊？”
“不知道，可能十几公里吧。这样的强度能坚持吗？”
“不行，太累了。”菲微笑地摇了摇头。
“那明天就多休息一会儿。早点休息吧，明天尽量早起，我们得在凉爽的时候多赶一些路。”
“嗯。
“晚安。”
“晚安。”
Allen走回自己的帐篷内，平静地躺在睡袋上，只是大脑一如既往地像垃圾场一样混乱不堪，纠缠着他的心。
“没有人关心过我的感受，
即便痛苦与疲倦清楚地写在我的脸上，
他们还是无休无止地烦扰我，
失眠的夜实在难熬，
能否找到一个停止悲伤的地方？
不用渴求世界给予的同情，
只需专注自己的所想所念，
看着破碎的灵魂尽情摇曳，
不用被谎言与恶意挫伤，
如果我的生活注定沉沦不已，
请不要再用世俗的愚昧伤害我，
让我坠入深渊吧，
在寂静的黑夜中触碰意识深处的幻念，
我是如此孤独，没有任何人的祝福，
挥之不去的失意掌控着我残破的心，
而我能做的只有在飘忽的回忆中寻找归宿，
在多巴胺的刺激下遗忘自己，
直到黎明的困意悄然来临。”
清晨醒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到了中午就开始觉得忧伤，深夜是最难熬的，回想无所事事的一天，孤独叹息，每日如此。
Allen迅速收拾好行李，走到菲的帐篷前喊她起床。
“该走了。”
“噢……”她慵懒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太阳都出来了，还困呢？”
“嗯……”
“起来吧，我们得尽快出城，在城市里不安全。”
“好吧。”菲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Allen走到帐篷外等待，望着湛蓝的天空发愣。
“该去哪呢？封闭世界那么远，飞船更是不知道在哪里……试试灵能感知吧。”
Allen闭上双眼，深入脑海中寻找幻象。
“快点过来……快……”
“不要停下来，时间很短暂，尽快来月球基地。”
“漫多？”Allen疑惑地看着他。突然，一道猛烈的白光一闪而过，Allen本能伸手遮住双眼，晃晃悠悠地愣在原地，眼前跳动着五颜六色的光点。不知不觉间一张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不由得吓了一跳。接着它便填满了视野，这张苍白的脸上满是闪亮的汗水和红墨水般的痕迹。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嘴边的胡渣很浓密，看口型他好像在急切地说着什么。Allen努力集中精力想听清他说些什么，但尖厉的耳鸣声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回到内心深处，一切未知自然淡去……”
话没说完，无数战舰群突然从Allen脸前呼啸而至，将他困住。
“啊——”Allen急忙从幻象中脱离，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菲焦急地拽着Allen的胳膊，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幻象。”Allen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关于什么的？”
“没什么，就是一些奇怪的幻像，”Allen从背包里拿出瓶装水喝了一口，缓和一下情绪，“走吧。”
“你还有食物和水吗？我都没有了……”菲难为情地看着Allen。
“我分一半给你，”Allen打开背包查看，拿出一袋面包和两瓶水，“我们得去前面找些物资，你知道哪里物资多吗？”
“商城或超市，庇护所里也很多，不过这些地方一般不安全。”
“前面有一家超市，我先进去看看，安全了叫你。”
“嗯。”
Allen从背包里掏出激光枪，朝对街的超市走去，菲则站在空旷的店铺前不知所措地来回巡视。
远处枪声不断，虽然听声音很远，但在萧瑟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Allen小心地观察着每一处掩体和角落，时刻警惕着。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脑后传来，紧接着一阵混乱的喧闹鱼贯入耳。
“糟糕，她被发现了。”
Allen急忙跑出超市，只见十余个全副武装的自然人不怀好意地将她逼进只剩横梁的破屋内，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惊恐的神情。如同看见绵羊的恶狼，玩弄着到手的猎物。
“你要往哪里跑啊，小婊子，别浪费时间了。”
“救命啊——救命啊——”
“嘿，放了她。”Allen高声呵斥道，眼前的自然人立刻转身看向我，整齐划一地拿枪对着他的脑袋。
“放了她，否则要你们好看。”
为首的粗壮大汉疑惑地走到Allen面前，一脸不屑地质问道，“你开玩笑吗？她是改造人。”
“那又如何，难道每一个改造人都得死吗？”
“当然，”他挑衅地指着Allen，趾高气昂地说道，“我想杀她，她就得死，你管的找吗？”
“是吗？”Allen故作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举起枪直接崩掉他的脑袋，同时向两旁的跟班扔出一把爆能弹。
小喽啰们惊慌失措地钻进一旁的掩体后，尖叫着咒天骂地。
“你疯了吗？
“她是我的同伴，你们要么滚要么死。”Allen举起全息护盾，谨慎地朝她所在的房屋走去，以防自然人突然袭击。
“噢，不是吧，”一个恐慌的声音不解地说道，“你是被她迷魔怔了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上级知道你包庇改造人，你必死无疑。”
“那是你的上级，不关我的事。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我记得你们每个人的脸。”
“你认真的吗？为了她真得不顾一切吗？”
“是的，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们的下场和那头该死的肥猪一样。”
“去死吧，崽种，”几个士兵愤怒地冲出掩体，迅速举起激光枪对准Allen的额头，“正好你的装备我们也需要。”
Allen举起护盾，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冒头的自然人。
“快跑，他有改造人的全息护盾——把情况汇报给——”
Allen跳到一旁的断垣上抬枪射击，激光束不偏不倚地灼穿了他的脑袋。
“这里是艾薇儿东路82号，请求立即支援——”
“靠，漏了一个，”Allen急忙跳下断垣，解决掉最后一个自然人，然后走向蜷缩在角落中哭泣的菲，将她拉起。
“没事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座城市。敌人的援军很快就要来了。”
“嗯。”菲惊魂未定地靠在我身旁，战战兢兢地跟着Allen。
“你之前用过枪吗？”
“没有。”
“我教你，你看这个按钮和红外线显示镜——”Allen举起手上的激光枪，将光束调为流光粒子，向她解释道，“你瞄不准的话，按侧面的按钮，然后长扣扳机，这把枪会自动锁定目标，之后松开扳机枪就能发射流光粒子，它们会自动追踪锁定的目标。注意别对到我就行。”
“嗯。”
Allen从地上捡起一把自然人的枪递给菲，她笨拙地抬起十斤重的激光枪，不安地向四周张望着。
“走吧。”
“他们在那里，快追——”
“快跑——”
Allen急忙拉起菲的手，向废墟密集的楼区跑去，敌人不依不饶地跟着我们，不断发射裂解弹溶解挡在眼前的障碍物。
“跟紧我。等下你在这里掩护我，我去解决他们。”
“嗯。”
Allen和菲跑进一幢坍塌的矮楼中，躲在墙后等待敌人靠近。
“我们能解决那么多人吗？”
“可以，我有全息护盾。他们很难伤害我们。”
Allen谨慎地探出头查看敌人的位置，他们飞在半空中，咄咄逼人地用热成像透视仪左右探测。
“分头寻找——”自然人军官高喊道。
“等下听我口令。”Allen凑到菲耳边低语道。
“嗯。”
“呼呼”的气体喷射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掩体外，马上就要发现我们了。
“冲——”
Allen激起全息护盾，一个箭步冲出掩体，击毙将要发现自己的敌人，并依着惯性滚到另一侧的废墟后朝近处的敌人射击。
“杀了他们——”自然人军官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你准备好了吗？”Allen转过头对菲说。
“好了。”
“我上了。”Allen闪出掩体，举着全息护盾发起冲锋，菲在他身后不断扔出爆能弹阻挠敌人。
“围住他们——”自然人军官大喊。
“跟着我，不要停。”Allen像漫威电影中的美国队长一样举着全息护盾向前冲锋，不过他的全息护盾只能防守，不能投掷。
“切换近战模式——”自然人军官见势不妙，立刻从掩体后冲了出来，他的手中也有全息生成器，不过看样子耐久力比Allen手中的差了好几个档次。
Allen从口袋里拿出防身的匕首，将枪换到左手上，对着他的护盾发射激光波，他不断逼近，在他身后敌人越聚越多，
“快没有爆能弹了。”
“我知道，往后撤。”
Allen利用全息护盾挡住敌人的激光，同时看准时机在他的右臂上用力一划，连同衣袖在内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裂口，猩红的血液立刻从他的右臂中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整条手臂。他发了疯似的朝Allen猛扑而来，拉开爆能弹想要和Allen同归于尽，但被护盾完全化解了。
“你掩护我。”Allen朝身后喊道。
“嗯。”菲战战兢兢地抬起激光枪，按照Allen之前教她的方法，利用热成感应器瞄准远处的敌人。
“小心，有爆能弹——”
“哪里？”Allen本能地抬头四处张望，见来不及躲避，便急忙趴倒在地，用全息护盾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轰——”
剧烈的疼痛随即袭来，他挣扎着爬起，全身上下疼痛难耐，护盾的手指和肩膀似乎脱臼了，钻心的疼。
“这里是艾薇儿东路——砰——”
Allen抬起枪解决掉最后一个自然人，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耳畔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
菲神志恍惚地倒在血泊中，目光游离，突然，神色慌张地看向Allen。
“怎么了？轰——”
一颗裂解弹（一种以破坏物体原子结构为主的生物导弹）打在他身后的全息护盾上，护盾立刻出现了许多裂纹，暴雨般的激光束随即接踵而至。
“快跑，”Allen踉跄了几步，急忙拉起菲，激起全息护盾吸收巡逻机的射击，“坚持住，到前面的楼区就安全了。”
“嗯……”菲虚弱地应了一声，捂着淌血的腹部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便又倒了下来。
“怎么了？”
“我腿上也中枪了……”她弯腰提了下破损的裤子，右腿上浸满了鲜血。
“你知道哪里有修复机吗？”Allen转过身抬枪瞄准巡逻机，一道激光射出，巡逻机应声碎裂。
“楼区里有门诊，应该有修复机。”
“好，坚持住。我扶着你，你尽量用没受伤的腿走。”
“嗯。”
Allen搀扶住菲，菲没多想直接将全身的重量压在Allen的右臂上，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Allen强忍着疼痛，冒着再次脱臼的风险，拖着她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感觉胸腔要炸裂了。
街道上一片狼籍。昔日繁华的街此时已是楼倒屋塌，伤痕累累。Allen带着菲，一直走到楼区的门诊内停下。
“你在这休息，我去里面找修复机。”Allen如释重负活动了下肩膀，痛得要命。
“嗯，”菲虚弱躺在长椅上，捂着满是鲜血的腹部，整个人晕沉沉的，似乎快要不行了，“谢谢你一次又一次救了我，我……我真的好害怕。”
“没事。”Allen推出修复机，对准她的伤口，进行生物修复。
“疼，啊——”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嗯，”菲感激地看着Allen，“你等下去找急救活性剂（短时间促进造血细胞大量分裂生长），绿色的带有针尖。”
“好，”Allen移开修复机，“属于哪类药？”
“我也不知道……去冰柜里看下，我记得要低温储存。”
“好。”Allen大致环视了门诊内部的陈设，走到冰柜前找出一瓶绿色的带有针尖的药剂，递到菲面前，“这个吗？”
“嗯，你帮我注射一下，”菲略带恐惧地脱掉外衣，指着肱二头肌，“扎轻一点，我害怕。”
“我知道，”Allen拿着药剂在要扎的地方比了比，菲害怕地捂住双眼，将脸侧到一边。
“准备好了吗？”
“嗯……”
Allen对准要扎的位置，直接一针扎进去。
“啊——”
“嘘——”
“他们在门诊里——”门外传来了自然人军官的呐喊声。
“你就不能忍一下吗？”Allen拔出针头，立刻转身去拿激光枪。
“啊——你扎得很疼。”
“你要害死我吗？”Allen扶起菲，推开门诊的后门，走进小巷中。
“对不起……”菲担忧地看着身后，紧紧拉住Allen的右臂，想要走快些，她有些害怕不敢放开拉着Allen的手，那种感觉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团棉花压在Allen的手臂上。
“能活动吗？”Allen转过身，将仅剩的爆能弹全部扔进楼里。
“得过一会儿起药效，啊——”她害怕地捂住双耳，转过身看着爆能弹留下的火海。
“能不能镇定点，别一听到声音就大喊大叫。”Allen有些气愤地看着菲，加快了脚步。
“对不起……”菲愧疚地哽咽道，一不小心差点摔倒在地上，“都是因为我，我们才有危险。”
“唉，现在说这些没用了，还是想想要去哪里躲吧，”身后的废墟中不断有墙体碎块被扔出，听声音像是步行机之类的大型陆战机器完成的，我们的处境机器危险，“附近有防空洞吗？”
“没有。之前有六个，都被破坏掉了。”
“准备战斗——”废墟中再次传来自然人的吼叫声。
“进地道暂避一下吧。”她指了指前方的一个井盖。
“嗯，里面大概长什么样？”Allen和菲加快了脚步，身后不断传来碎石的撞击声与自然人的咒骂声。
“就是一条道，不过很坚固。”菲痛苦地捂着腹部，咬牙坚持。
Allen打开井盖，让菲先下去，然后躲到一旁的墙角后等待自然人出现。
“你不下来吗？”
“不解决掉，他们会一直跟着。”Allen从背包里拿出手持型激光炮，里面除了武器只剩一袋面包和两瓶水了。
“我去深处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物资。”
“好，安全了叫你。”
“快挖，别让他们跑了——”坍塌的断垣不断被拱散，紧接着一台十米高的步行机出现在我的面前，在它的脚边有六个自然人跟随着，看的出来是一支作战小队。
Allen将激光枪切换至流光粒子形态（散射模式），悄悄地探出枪口等待热成感应器锁定目标。
“去死吧。”
数道粒子光流朝敌人飞出，步行机脚边的士兵应声倒地，然而光流打在机甲上只是磨出了一小道划痕，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Allen急忙朝楼房深处跑去，拉开与步行机的距离，然后激发灵能感知步行机里的场景。
“敌人就在前面，这下他跑不掉了。”
“巡逻机马上就到，不要让那两个人跑了。”
“当然。”
步行机里坐着两个自然人，他们合作操控着机甲朝我逼近。
“这里是作战指挥中心，收到请回答。”步行机内的播报器突然响了起来。
“这里是第七机械小队，收到指令。”
“我们的巡逻机侦查到执行官凯伦和他的家人就在你们附近，我已经将卫星追踪到的热感影像发到你们的通讯系统中，请立刻前往阻击，务必击毙他们。”
“确定吗？”
“确定。”
“好，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执行新任务，先别管那两个小屁孩了。”
“是。”
高楼上，数架巡逻机刚要飞到小巷中，便立刻调转方向飞了回去。连快要追上我的步行机也停下了脚步，转身跑出楼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Allen疑惑地探出头，高空中随即传来呼呼的引擎
轰鸣声和激光的射击声，来接应他们的飞船没能躲过自然人的追踪，危在旦夕。
“原来如此，不过……我没法再救你们了，敌人实在太多了。”Allen在心
中暗念道，随即跑到井盖前，费力地拉开井盖，“安全了。”
“这条地道能通到下一个出口，没有被破坏。”
“直接上来不更简单吗？”Allen疑惑地问道。
“出口一般在庇护所里，说不定会有物资。”
“好，那我下去。”
Allen顺着爬梯往下，腐尸的恶臭味几乎要让我昏厥过去。
“你在哪？”
“前面，就一条路，我先上去，太呛了。”菲咳嗽了几声。
“嗯。”四周全是猩红的血迹，地上铺满了尸体，一寸干净的落脚点都没有，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凶案现场。
“所以改造人已经放弃地球的掌控权了吗？”
“嗯。”
“那我们只能靠自己求生了，现在离封闭世界还有多远？”
“差不多一百公里，几乎每座城市都像这里一样，有很多敌人。”
“我想想……这一路肯定特别危险，我们才走了一天就碰到这么多麻烦。”
“是啊。”菲忧愁地看着淤血的伤口，本能地触碰了几下。
地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推开大门后，Allen和菲来到一个类似厂房的建筑中，这里看上去和街边的铁笼篮球场差不多大，四周是粗糙的白墙和加固的钢筋，地上七零八落地倒着许多空货架，不过搜查一圈，只有几块手表。
“终于能知道时间了。”Allen拿起手表，选了两块保存较好的装进口袋。
“准确吗？”
“应该准确，现在十二点整，看外面的环境估计差不多。”Allen走到菲身边，递给她一块。
“这里的守军只会呆在自己管辖的城市内吧？”
“嗯。”
“现在离郊区还有十三公里，休息一会儿我们得继续赶路。”
“嗯。”
Allen推开出口处的大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连偶尔吹过的微风也是热腾腾的，火烧火燎地令人窒息。
“封闭世界里有什么？值得我们跋涉上百公里去那里？”菲疑惑地问道。
“科研中心，那里有飞船的位置，想离开地球就必须到那里，”Allen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啃了一口，“虽然过去的路九死一生，但与其像老鼠一样在城市里东躲XZ，倒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死也是为了希望而死。”
“我们要走过去吗？”
“很可能，除非运气好找到能开的车。”
“唉……”菲有些不情愿叹了口气，撅起小嘴，面露难色。
“走吧，我们得赶紧出城，那些自然人肯定不会罢休的。”Allen背起军用包，准备离开。
“嗯。”菲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跟在Allen身后。
“你知道过去的路吗？”
“不知道。以前很少出去玩，对周边的城市完全不熟悉。”
“好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Allen和菲沿着阴凉的屋檐朝郊区的方向走去，由于不认识路，我必须时刻拿着导航仪，以免迷失方向。
“主要的问题是这个导航仪只会显示最短路径，我们不可能直接从主干道上经过（敌人的主要巡逻区域），得走一些不寻常的路，而这些路往往七拐八绕的，很容易被绕晕。”
“嗯。”
“你去过那里吗？”
“灾难降临前我父母带我去过两次，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Allen和菲朝郊外的一座相对繁华的小城镇前进，由于物资紧缺，他们不得不在几乎被热昏的情况下，打起精神留意沿街的店铺，寻找是否还有能用的东西。然而不幸的是，一路上什么也没看见，连枪声也停止了，只有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啪嗒声。我们沉默地走着，心情不自觉地烦躁、沉重了起来，仿佛掉进无休无止的默剧之中，只是通过不断活动的肢体和含糊不清的幽怨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大约三个小时过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城市的郊区，这里斑驳交错着十余道立交桥，桥上满是毁坏的金属废渣，两侧十余米高的围墙上依稀挂着一些轨道残块，轨道下是密密麻麻的悬浮汽车，整座桥上都是，少说有一千辆。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让Allen立刻打起了精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成千上万辆磁悬浮汽车在设有电磁感应轨道的立交桥上疾驰的场景。
就在他思考为什么会有如此多汽车聚集时，Allen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在那些毁坏的车里都有尸体，这里就像是一整片天然的坟场。很显然灾难发生前，这些开车的人正在赶往公司的路上，结果顷刻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废墟。无限的悲哀在这里疯狂滋长，像是那众多的瓦砾，填满了褪色的城市。
“这里以前一定很繁华吧？”
“是啊。”
“郊区怎么比市区还繁华？”Allen疑惑地问道。
“现在很多城市都是这样，和几十年前以市中心为主导不同，现在主要是以高科技产业为主导，这些产业占地面积都极大，所以只能设在人少地多的郊区，而且为了缓解市区的人口压力，在郊区设厂政府都有优惠政策，所以郊区往往是繁华的高科技大都市，而市区反而变成落后的钢筋森林。”
“嗯。”Allen沉默地点了点头。
远处，如漩涡一般曲折回旋的高架桥盘踞在直入云霄大楼大厦之间，桥下横跨中央广场的裸眼3d全息屏破碎一地，和无数掉落的街排广告一起被遗弃在融化的柏油路上。
他们疲惫地拖着红肿的脚向前挪动，一路上没见到一个活物，连昆虫和鸟类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突然断电的夜总会，烦躁的心一下子掉进了深渊，被难以忍耐的寂静吞没。只有街边枯萎的野花诉说着那场悄无声息的毁灭。
“注意观察四周有没有敌人。”
“嗯。好累啊，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再坚持一下，到前面的小区里过夜。”
“嗯。”菲疲惫地拖着沉重的双腿，拉着Allen的手臂，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真是个拖油瓶啊。”Allen在心里暗苦道。
小区里空空如也，红色的砖瓦散落一地，似乎很久没人踏足过了。
“休息吧。”
“嗯。”
Allen找了块平整的空地，快速支棱起帐篷，然后迫不及待地躺在睡袋上查看早上捡到的全息投影机。
“要一起看吗？”
“什么东西呀？”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类似记录片的影像。”
“看看吧。”
菲靠在Allen身旁，等待机器加载。
天渐渐亮了起来，没有城市的喧嚣与破坏，世界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广袤、平滑的天际线似若被撕裂的大片云瑾花，薄薄的卷积云覆盖住金耀的阳光，如今的月球在白昼也清晰可见，那一道道凝聚而成的光流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勾动着Allen灵魂深处对于回归宇宙的渴望。
“灵能，宇宙中最强大的能量，诞生于暗物质之中，超越时间与空间，感知过去与未来，改变、创造心中所想之物。”
Allen站到帐篷前的空地上，紧闭双眼，静静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突然，他看到无数的舰队在太阳系内穿行、作战，纷飞的激光束打得整个星系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战舰残骸。
Allen急忙睁开双眼，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光线更足了。
“人类哪来的舰队和温特沃星人作战？真是奇怪……不过类似的幻觉我倒是经常看见。”
他回到帐篷内收拾东西，阳光渐渐从阴霾的背后探出，点亮沉寂的清晨。
“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
Allen蹲到她身旁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便拉下睡袋口查看，只见她还在睡梦中，时不时说着呓语，娇小的身躯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显得更加可爱。
“不能带她一起走，否则我肯定会被她害死。”
Allen急忙扭过头，烦躁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断地给自己心里暗示，以免大脑想入非非。
“起床了。”
“嗯……几点了？”
柔弱的声音从睡袋中传来，好不容易建成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不知道，我没有计时工具。”
“噢，”她疲惫地睁开眼睛，从睡袋中伸出手臂，“我们等下要去哪啊？”
“往封闭世界（赛博朋克风的大都市）的方向去，我们要去接应点，改造人一周后会派运输舰来。”
“封闭世界的边陲城市？我们离那个地方有一百公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Allen，“太远了，而且一路都是自然人。”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那还能怎么样？走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好吧。”
Allen和菲黛丽迅速收拾好行李后，朝着废墟密集的市中心走去。破败不堪的城市里，无处不膨胀着虚浮的气息，哪怕只隔了几条街，却完全是不同的两副景象。一边满是精湛的奢侈品与高科技产物，而另一边却是肮脏、腐烂的废弃菜市场。Allen望着四周的街景，末世破败的归属感不断涌上心头，空气中混杂着重金属和尸体的腐烂气息，他仰起头贪婪地呼吸着通透灵魂的冷风，自由的韵律贯入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天空中云层匪夷所思地迅速变厚，就像是有人往云里充气一样，不一会儿，原本零星的白云就变成了布满整片天空的乌云，那种感觉就仿佛南方夏日多雨的傍晚。
“气象武器？”
Allen疑惑地抬头望去，突然，身后的废墟中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不断有浓烟从中冒出。
“怎么办？”
“我想想——”Allen示意菲躲到掩体后，正犹豫间，又一颗导弹在地面上引发巨大爆炸，强大的气浪将他们冲倒在地。Allen急忙拉起菲跑到尚存的楼房中，从破碎的窗边探出半个脑袋往外侦查，在不远处的城市上空几架巡逻机不停地射击着什么。
“走吧，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现在出去太危险了。”菲不解地反驳道。
“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好，我们尽量靠着掩体走，会没事的，”Allen坚定地说道，“不过走之前，我需要去前面的制高点查看一下行进方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嗯。”
Allen轻手轻脚地沿着废墟构筑的斜坡爬上塌楼，他竭力保持低调，不过一路上碎石碰撞的摩擦声依然紧跟着他的脚步。
“终于上来了。”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石灰，站在塌了半边的房顶上向地平线眺望，又从兜里拿出导航仪查看方向，系统显示目的地在他的北方。
“救命啊——”
Allen急忙走到平台边缘向下看去，只见几个全副武装的自然人士兵正不怀好意地围着她，将她逼到斜坡上，他立刻激活全息护盾，不顾一切地从斜坡上跳下去。
“谁？”
Allen将菲身挡在自己身后，他强忍着膝盖的剧痛举着全息护盾，同时从背后拔出激光枪，镇定地打量着眼前的自然人士兵。
“走开，不然我们要开枪了。”
“来啊。”Allen从护盾边伸出激光枪朝敌人扫射，片刻过后，所有敌人都倒在血泊之中。而射向他的激光束通通被全息护盾吸收了。
“这全息护盾真强啊，”Allen看着护盾，忍不住夸赞道，刚想转过身安抚菲的情绪，高空中巡逻机应声赶到，毫无保留地朝我们扫射而来。
“你躲在我身后。”他连忙举起护盾，将防护面积撑到最大，不过也因此护盾的效能下降了许多，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激光带来的强烈冲击感。
“你会用激光枪吗？”
“不会。”
“那你帮我拿住护盾。”Allen解开手腕的全息生成器，小心翼翼地和她完成交接，“我开枪击落它之前，你一定要拿住。”
“嗯。”
“小心——”
一颗裂解弹（穿透力极强的能量武器）打在护盾上，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放倒在地，没等他们起身暴雨般的激光束便接踵而至。
“撑住护盾，啊——”一道激光射穿了Allen的右臂，他蜷缩起身躯往护盾内挪了挪，火辣辣的刺痛感即刻涌上心头。
“没事吧？”
“没事。”Allen本能地捂着淌血的右臂，护盾渐渐破裂，用不了多久，生成器就将过载停工。
“快撑不住了。”
“我知道。”
Allen冒险探出半边身体，向巡逻机射击，可惜没中。
“撑住，又来了。”
又一颗裂解弹朝他们射来，好在这次菲有提前准备撑住了。Allen趁着巡逻机切换发射器的间隙，再次探出身体，稍作瞄准后再次射击，巡逻机应声而落。
“终于解决了。”他放下激光枪，查看身上的伤口。
“这么严重？”菲不安地看着他沾满鲜血的右臂。
“皮外伤而已，没事。”Allen从包里拿出绷带和消毒水，简单地包扎好右臂的伤口。
“得去找修复机，医院或门诊里应该还有。”
“看看吧，如果正好碰到的话。我们现在得立刻离开这里，敌人的大部队肯定在赶来的路上了。”
“嗯。”
Allen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突然腿脚一趔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了，他痛苦地捂着再次被重伤的右臂，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大脑阵阵抽痛，肋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挤压着，胃里好像有一池酸性的岩浆在燃烧。再往下呢？他闭上眼，尽力感觉双腿的反应。它们在哪儿？也许他感觉不到它们只是因为折磨人的疼痛正从全身各处如潮水般袭来。菲惊恐万分地看着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缓一会就行。我得去找修复机，你尽量往郊外走，我们在……别墅区集合吧。”
“我跟着你。”
“太危险了，我不知道得在城里耗多久，你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吧……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一样。”
菲不安地看着Allen，愣在原地。
“我真的没事，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Allen摆了摆手。
“嗯。”
菲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担忧地朝着北方的别墅区赶去。
“看看导航仪能不能帮我找到就近的医院。”
Allen从口袋里拿出导航仪，设置目的地为医院，最近的医疗机构在离他两公里的旧城区里。
“希望别白跑一趟。”
他背起包，向楼外走去。天阴沉沉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一块巨大的灰色棉被所笼罩，一阵阵寒冷的风摇动着白杨树上几片枯黄的树叶。忽然，有一种像蚕吃桑叶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地上便开始有一颗颗小冰粒跳动。
“又是气象武器。”Allen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嗦道。他急忙将衣服的拉链拉起，双手紧紧地握拳插进衣兜中，整个人蜷缩着向前走。
“走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
思考未来的方向，
阴谋与罪恶充斥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座破败、腐朽的城市里，
你紧跟着我，
那明激的碧眼和完美的容颜，
像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奇观，
我明知这一切是虚幻，却还是忍不住深陷其中，
当你祈求我帮助时，
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失落灵魂的紧密相连，
但我至今仍处在危险中，我的伤口淌血不止。
我的生活糟糕透顶，
这种感觉实在磨人心智，
迷茫的未来与空虚的内心让我无法判断是非，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办？
你那无助的脸庞让我心烦意乱，
或许他们说得对，
行事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
可我还是忍不住深陷于你的魅力中，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办，菲？
你能否理解我的苦衷？
我的内心混乱不堪，
我的灵魂日渐凋零。”
Allen心情复杂地朝门诊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诡异，在他前方的废墟中，数不清的尸体堆在一起，四肢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裸露在外的骨头比皮还多。尸体被火烧过了，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热气如同雾气一样盘旋上升，如同一个正要离去的幽灵，就跟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差不多。正当我疑惑时，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声，听声音像是成群结队疾驰而来。
“什么鬼东西？”Allen按下激光枪充能键，警惕地巡视着前方繁乱的草丛，想找出可疑的轮廓，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在他准备用灵能感知时，野兽般的嚎叫声陡然响亮了起来，夹杂着充满威胁的嘶嘶声和呐喊声，似乎已经将他视为猎物。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
Allen举着枪向前方的草丛探去，突然，一个迅疾的黑影闪过，紧接着数不清的长着透明翼翅的奇怪生物从墙角的空气中“冒”了出来，它们的外表颜色不断变化着，像变色龙一样，和周围的环境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
“什么东西？融合怪？”
Allen急忙朝远离它们的方向跑去，并朝身后不断射击，被击中的怪物立刻显出了原形，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糟了，真是融合怪。”
突然，Allen感觉自己的身后被一股冷气笼罩住，随后肺里的呼吸几乎冻结凝固了。他看不见它们，只能分辨出空气中有东西在动，一个虚影接着一个虚影。它们很快将他彻底围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搅动的空气打在皮肤上。
Allen挣扎着从背包里拿出匕首，融合怪就在他眼前，那一副模样像是变色龙、玻璃蝴蝶和水母的融合物，仿佛是神话中的怪物跳到了现实中。
“模样怪吓人的。”
突然间，Allen感觉前方的空气中像是有成百上千只手在朝他抓来，那些手无影无形，轻如风烟，但确实存在。
“又来了，得用灵能了。”
它们发了疯地想要抓住Allen，出于本能，他拼命挥舞双臂挣扎，尽力想甩脱它们，但是他的手在空中一无所获，融合怪也不急于一下子抓住他，而是像狼群一样耐心地围着Allen，消耗他的体能。只要他稍有停歇，这无形的东西立马就冲了上来，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鲜血——鲜血——”
在群魔狂欢的咆哮和尖叫声中，Allen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现在那些东西全都朝他一窝蜂扑过来。他能感到它们在自己的胳膊上和腿上，穿过自己的肚子，甚至爬到脸上。它们触碰着Allen身体上的各个部位，火辣辣的，就像结霜的金属贴在裸露的皮肤上一样。越来越多的黑影穿过他的身体，寒气入骨。现在恐惧感不会再让他情绪激动了，相反，恐惧感让他变得虚弱，没有力气继续和这些无法击败的东西搏斗下去了。
“不，灵能……你在哪里？”
Allen的声音有气无力，如同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声，全身虚弱无力，就像是有人把自己的精力全都抽干了似的。那一双双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现在很难拒绝它们拖拽的力量。
突然，一只极其有力的手从正面粗暴地抓住了Allen的外衣，攥得他生疼。周围的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愤怒的嘶嘶声，那只手攥得很有力，很明显不同于刚才包围我的那些，它把他向上提，似乎在确认什么？不过Allen实在没有力气做更多抵抗，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拔河比赛中。
“不——”
眼前幻像四起，Allen感觉自己正朝着地面往下，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穿过了地面。尘土和岩石似乎并不像它们看上去那么坚固。感觉自己可以穿过它们向下滑，好像它们是水做的一样。
“灵能终于来了。”
嘶嘶声越来越强烈，那一双双拉扯着自己的手也变成了凶猛的利爪一般，歇斯底里地抓向Allen，不过此时的Allen已处于物质领域与暗物质领域之间，它们完全无法触碰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爪子从他体内穿过，但造不成丝毫实质性伤害。
Allen立刻跑到背包掉落的地方，捡起后就拼了命地往前跑，这时已经顾不上方向是不是正确的，只求尽快脱离麻烦。
“抓住他——”
融合怪离他越来越近，它们的移动速度出奇的快，就像安上了电动马达，没等跑出几步，它们再次将Allen团团围住。
“灵能——啊——”
他的大脑混乱不堪，灵能时有时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不停地在物质领域与暗物质领域之间徘徊，空间挤压几乎要将他撕碎。
“放开我……”
它们撕扯Allen的衣服和头发，把他的头硬扳过来，拽着他的嘴唇，疼得他直叫。这些不知名的凶手们似乎很享受这一切，而那嘶嘶声变成了咯咯的笑声，一种带着威胁的尖叫声直接钻进了他的耳蜗中。
“得想办法渗透它们的大脑，哪怕——”Allen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幻像越来越严重，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现实中，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平时上学路上必经的拥挤街道。
“精神渗透（在暗物质领域中，生命的形式以量子的形式存在，通过改变暗物质领域的生命本质以达到控制甚至毁灭物质领域生命的一种强大灵能）！”
融合怪仿佛触电一般愣在原地，随即停下了动作，嘴里念叨着“不是改造人，不是改造人。”
“终于奏效了，”Allen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满是抓痕，“这些自然人，为了打战竟然造出这样的基因融合怪，真是疯狂。”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阴凉的楼房内，坐在地上从背包里拿出药疗箱处理伤口。胳膊和双腿伤得最重，满是纵横交错的抓痕。有些只是擦伤，而有些伤口凿进肉里很深，从伤口往外渗着血。他全身的皮肤都火辣辣地痛，随着止血药物涂在伤口上带来的强烈痛感，他体内的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双手不停地颤抖，心脏“砰砰”直跳。
“真是倒了大霉。”
Allen强忍着剧痛往伤口倒上消毒水，然后用绷带包扎好伤口，眼前幻像四起。
“真是一天都不能安稳，”他泄气地嘟囔道，站起来走出楼区，城市单调的可怕，放眼望去全是铅灰色的钢筋，连行道树也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在幻像的侵扰下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高烧40度时看到的世界。
“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为什么天天整这些幺蛾子气我们？”
“我不想去学校。”
“不去能行吗？每个人都行，为什么你就不行？”
“我不想去，去了也是在睡觉、发呆，这样的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
“啊——”Allen烦恼地捂着脑袋，想让自己摆脱幻像的束缚。
“何时才能到接应点啊？还得走那么远。”我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将沉重的武器抛下，背起沉重的军用包走出楼房，全身的剧痛让我举步维艰，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发几句牢骚。
“还有八十多公里……为什么就不能在近一些的地方降落？为什么要在封闭世界旁？”
Allen幽怨地吐槽着，从背包里拿出匕首削断两根树枝充当拐杖，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走，脑子里只想着尽快赶到接应点，然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翻了翻背包，里面只剩一袋面包和两瓶水了，明天注定是难熬的一天。
“唉，赶紧去别墅区看看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落下，由于没有计时工具，Allen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也无法衡量一天的行程，导航仪显示他目前仍在危险的城区中，如果天黑之前他不能及时走出城区，今晚就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过夜。
“能赶到吧？我可不想呆在城区里。”
Allen竭力加快步调，大脑渐渐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机器一般木讷地向前走啊走。迎着晚风徐徐送来的金属废料味，心情更加糟糕了。不过到了这时枪声终于停止了，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点声音也没有。
“今天就在这休息吧，前面还有一家诊所，但愿有修复机。”
Allen疲惫地从背包中掏出帐篷，稍微拉拢出大概框架后，便立刻瘫躺而下，锥心的酸痛从大腿蔓延而上。他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急促了一天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我是如此孤独，悲伤，
颠沛流离的生活有谁能明白？
那看不清的过去和扰人心智的恶语，
时刻撕扯着我伟大却日渐凋零的灵魂，
我的梦究竟在哪儿？
失落的家园已离我太远，太远，
我已沉沦不已，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我是如此迷茫，彷徨，
破碎的心和愈发稀薄的亲情，
当夜晚的寒冷再次袭来，
是否还能保持冷静？
我是如此空虚，无助，
逐渐遗忘的回忆和无法改变的过去，
我的大脑混乱不堪，
沉迷于虚拟的快乐无法自拔，
颓废一天又一天，
幻想着逃离，却越陷越深，
最后只能不停地重复，重复，再重复。”
突然，不远处的楼道间，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火光的摇曳下悠悠荡荡，熟悉的抽泣声飘忽入耳。
“你也在这？”Allen疑惑地起身查看。
“嗯。”
她哭哭啼啼地从墙后走了出来，红肿的眼眶上挂满了泪珠，洁白无瑕的手臂上满是可怕的伤痕。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脸庞，不禁涌起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你遇到敌人了？”
“嗯……”她无助地嚎哭着，靠在Allen身旁。
Allen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绷带递给她。
她默默接过，低头包扎伤口。泪水随着她断断续续的抽噎而缓缓滚落。清澈而带着泪花的碧眼恍若布满阴霾的天空，将原先的阳光湮没。
“我……我遇到了很多融合怪，一直在逃，直到刚才才来到这里。”Allen拉起衣袖和裤腿，菲看着他身上可怕的伤口，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你没找到修复机吗？”
“没有。”
“那……那得多疼啊？”菲担忧地看着Allen。
“结痂了就不疼了，前面有家诊所，应该有修复机，一起去看看吧。”Allen拿起一旁的瓶装水，喝了一口。
“嗯。”
Allen和菲有气无力地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废墟、尸体，断垣上、水泥地上、甚至连窗台边也挂着随风摇曳的干尸。他们沉默地向前走去，诊所的门牌渐渐映入眼帘，与此同时四周的环境渐渐暗淡，皎白的月光从藏青色的夜幕中显现出来。
“我们真能走到封闭世界吗？这才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麻烦。”菲小声地幽叹道。
“毅力战胜困难。”
“好吧……对了，你白天遇到的是哪种融合怪了？
“一种隐形的怪物，像是一团气体，你知道那种生物？”
“听说过，自然人发明的一种战争机器，不过我没见过。”
“哦。”Allen沉默地点了点头。
正聊着，诊所距离他们只剩一条街的距离了，Allen迫不及待地小跑进店查看，不出所料，在手术室内有一台修复机。
“应该能用吧？”
Allen尝试启动机器，不多时，机械探头再次“苏醒”过来，它们环绕着Allen，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Allen见状缓缓躺在修复机上，脱去衣物，等待机械探头修复身体。
这时菲也进了诊所，见Allen正全身赤裸地躺在修复机上，连忙害羞地转过身去。
“我，我在门口等你。”
“好。”
Allen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发愣，无聊地数起白漆间有多少破洞，又想象这些破洞会是如何形成的。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平静的感觉。”
Allen稍微抬起头查看机械探头的工作情况，看起来这台机器并不像预想中的先进，可以清楚地看到机械探头活动时掉帧般的卡顿。
“修复好得费不少时间。”
Allen叹气道，缓缓闭上双眼。
……
两小时后。帐篷前的火堆。
Allen和菲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将伤痕累累的躯体修复好，他们一回到帐篷便开始生火，然后静坐在火堆前盯着火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我们明天要去哪？”
“去下一座城市，我计划一天走一座城，然后晚间在郊外宿营，这样大概一周的时间就能到目的地。”
“嗯。”
火苗噼噼啪啪地响着，夜间的寒气悄无声息地钻进他们的衣袖，在体内肆意游荡。Allen悄悄转过头看着她，空洞的神情充斥着她令人生怜的脸庞，仿佛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完美艺术品。
Allen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面包，递到她手中。
“谢谢。”
“没关系……要喝水吗？”
“嗯。”
Allen拉开背包拉链，里面只剩四瓶水了。不过他还是慷慨地拿出一半给她。
“谢谢。”菲腼腆地微笑道。
“没事。”Allen回以微笑，转过头看着温暖的火堆，火“呲呲”地烧着，殷红的火舌不停地上下跳动，火堆里单薄的木片哀怨般“咔哧”作响，炽热的气浪在茫然的双眼中摇晃。菲的到来让打破了他原有的宁静生活，很多事情不得不重新考虑，因为你总不能带着一个纤弱的少女在末日的废墟中每天跋涉十余小时，也需要寻找更多的物资以供生活所需。
Allen烦恼地捂住胡思乱想的大脑，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早点休息吧，我有些困了。”
“嗯。”
Allen起身熄灭火堆，走进帐篷里瘫躺在睡袋上发愣。
“晚安。”
“晚安。”
黝黑的深夜，压抑阴沉，夜空中一点亮光都没有，连灯火辉煌的月球基地也不见了踪影。Allen烦恼地躺在睡袋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大脑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亢奋不已，胡思乱想。耳边不断传来呼啸的风声以及若有若无的机械引擎轰鸣声，不过他只是躺着，没精力起身一探究竟。和以往一样孤独迷茫，呆望着黑暗感慨世事，直到大脑终于支撑不住停止想象。
“感受着孤独带给我与世隔绝的宁静，
昏昏欲睡，杂乱的大脑逐渐遗忘一切，
流血不止的内心与广袤的深空相连，
所有愚昧的告诫再次重现，
看不清的未来和迷茫的现在，
人们总是自大地坚信自己看到的表象，
在资本与欲望的驱使下清空大脑，
做着违背良心的恶事，
可在这个物质横流的时代又有谁在意？
人们遵循既定的规矩，
做着大体相当的事，
直到生活所迫将每个人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因此我总是如此孤独，
有谁能够放下偏见，熬过无边的黑暗？
那些顺应世俗的按部就班，
或麻木不仁，或腰缠万贯，
在愚者的簇拥中站上世界之巅。
该怎么抓住记忆的手？
梦究竟在何处？
我又在深夜中失眠，
与悄无声息的黑夜中，
追寻遥远的记忆，
而不是深陷寻欢作乐的泥泞中，
在所有人的质疑中坚持自己做的事，
哪怕再与众不同，哪怕再特立独行，
因为我不想就此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深夜和黎明终于完成了昼夜交替，Allen浑身酸痛地走出帐篷。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情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哈欠。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破败的城市深沉、静穆，隐约中似乎能听到窸窸窣窣的鸟叫声，但抬头望去却不见踪影，所有一切都躲藏在恐惧的阴影中，生怕暴露行踪。
他走到菲的帐篷前，像昨天一样唤醒她，开始新一天的旅程。
“还有吃的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还有两袋，”我拿出最后两袋面包，分给她一袋，“有看到武器提醒我一下。”
“嗯。”
Allen和菲木讷地向前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就像被永远困在废墟和泥泞中，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向前，再向前。她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运动鞋也早湿透了，每走一步鞋子都要咯吱作响。
“走慢一点，好不好？”
“没时间慢吞吞的，这里到目的地还有八十公里，必须在六天内赶到。”
“好吧。”
Allen冷漠地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不论菲是气鼓鼓地皱着眉头看他，还是没完没了地小声抱怨，他都充耳不闻，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保持在她前方一米左右的位置，偶尔她被绊倒时，才会回头看一眼有没有摔得狗啃泥。
“大都市和这里差不了多少，也全是废墟，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至少先出城去邻近繁华一些的街区，像这样的小城镇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还有好远的……我们已经走大半天了……”菲拽着Allen的手，趴在他背上。
“今天得赶路，没食物了，除非你想饿死。”
“好吧。”菲泄气地耷拉着脑袋，行尸走肉一样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向前走。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啪嗒啪嗒”的踏步声。街道也如同循环一般，清一色的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以及长满苔青的护栏，砺青路蜿延曲折地通向拥挤的钢筋“鸟巢”，光滑的粘土路上杂草丛生，瓦砾遍布。几朵不知名的变异花株点缀其间，狰狞的花瓣与四周残破的景象完美契合。
“真是的，都走一天了还在走。”
菲拖着沉重的步伐，幽怨地在Allen身后轻声抱怨道，她一直耷拉着脑袋，看着脚下的碎砖瓦砾，废墟上的钢筋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残骸都想把她绊倒，她尽量避开这些，但依旧是徒劳，反而绕了一圈，最后还得小跑才能跟上Allen。
Allen和菲就这样走了大约三个小时，期间没有太多交谈，只是说了些无聊的问答排遣难熬的时间。终于在穿过一片荒原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模糊的高楼，在城市附近的偏辟山丘上，有一排尚能运行的破旧机器人组装厂，工厂周围停满了军用车辆，只是稍稍一碰就化成了尘埃，与之前碰到的工业塑料如出一辙。
“终于出城了，休息一会儿。”
“好啊，”菲长舒了一口气，坐在Allen身旁和他一同眺望着远方。
“累吗？”
“当然累了，腿都快断了。”
“想要离开地球就必须熬过这几天，赶路的过程的确太烦人了，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嗯。”菲沉默地揉了揉小腿，望着没有尽头的废墟发愣。
“走在破败的街头，寒风呼啸而过，
把一切世俗的约束抛于脑后，
让一尘不染的睛空带来梦的回忆，
为什么我如此悲伤？
宛如埋葬各种希望的坟墓。
追寻缥缈的归宿填补内心，
却早已遗忘自己发源何处，
在愚昧的人群中浑噩度日，
窒息的生活让我日渐消逝，
听着愚昧无知又扰人心智的劝言，
在这个物质至上的世界中存活，
逃离的方式唯有塑造幻想世界，
仰望辽阔的星空，纷乱的内心重回梦的记忆。”
“你有感觉风突然大了很多吗？”菲突然疑惑地站起来，四处张望。
“他们又用气象武器了。”
天空灰蒙蒙的，给人的感觉极其压抑，更让人烦恼的是天气总是变化无常，一小时前还是温暖和煦，到了现在就狂风大作。我们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攥住衣服，凛冽的寒风怒嚎着，如咆哮的牛群奔腾过境。
“好冷啊。”
“今晚就在这休息吧，抓紧搭帐篷。”
“嗯。”
Allen和菲迅速搭好帐篷，两个帐篷紧紧地挨在一起，并且用八块数十公斤重的巨石压住以免被大风刮倒。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他们坐在帐篷的边沿上闲聊，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排遣时间的方法了，尤其到了夜晚更加难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躺在帐篷内发呆、睡觉。
“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吗？”Allen拿起瓶装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我以前的生活……还行吧，虽然我的朋友不多，但是几个好朋友都对我很好，我给她们发消息，她们都能很快回复我，基本天天都在一起玩。”
“那的确很好，不像我……”
“你以前的生活不好吗？”
“很不好。你的生活反过来就是我的生活。”
“啊？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挺开心的，长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心不起来了。”Allen沉闷地喝光手中剩下的一些水，然后站起来用力将瓶子扔进远处的废墟中。
“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们完全不同，所以没人跟你一起玩？”菲微笑地看着Allen，打趣道。
“或许吧，”Allen默然地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皎洁、柔和的月亮，心中思绪万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哪一方面，我总能是最奇怪的那一个。即便大多时候我并不想这样。”
“那种感觉肯定很痛苦。”
“是啊。可是如果能成为自己的话，谁又想变成怪物呢？有时候我实在无聊想要找个人聊天，却发现好友列表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你一定很孤独吧。”菲有些感伤地看着Allen，微微皱起眉头，忧郁中带着恬逸的可爱。
“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比起孤单，我更加迷茫，我完全找不到生活的目标，每天都在混吃等死……当然有时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大笑，不过欢笑之后，我又重新陷入无可作为的泥潭之中，哀伤自己难以实现的梦想。”Allen无奈地耸了耸肩，扔掉空空如也的面包袋。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很多。简单来说就像现在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Allen举起右手撑住脑袋，转过头看了菲一眼。
“噢，”菲抱着双膝，将头垫在手上，“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我也一样，我们能相遇真是缘分啊。”
“是啊，我们都不该活在这里，不是吗？”
“嗯。”
“你觉得我哪里奇怪？”Allen突然好奇地问道。
“就是——感觉上，说不出的感觉。”菲腼腆地露出微笑。
“噢，”Allen沉默地点了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都快忘记交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我也差不多，近几个月一直在逃难，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
“你平时都躲哪里？”
“不一定，有时是在店铺，有时是在废墟，”菲疲惫地靠在框架边，“我们今天走了多远啊？”
“不知道，可能十几公里吧。这样的强度能坚持吗？”
“不行，太累了。”菲微笑地摇了摇头。
“那明天就多休息一会儿。早点休息吧，明天尽量早起，我们得在凉爽的时候多赶一些路。”
“嗯。
“晚安。”
“晚安。”
Allen走回自己的帐篷内，平静地躺在睡袋上，只是大脑一如既往地像垃圾场一样混乱不堪，纠缠着他的心。
“没有人关心过我的感受，
即便痛苦与疲倦清楚地写在我的脸上，
他们还是无休无止地烦扰我，
失眠的夜实在难熬，
能否找到一个停止悲伤的地方？
不用渴求世界给予的同情，
只需专注自己的所想所念，
看着破碎的灵魂尽情摇曳，
不用被谎言与恶意挫伤，
如果我的生活注定沉沦不已，
请不要再用世俗的愚昧伤害我，
让我坠入深渊吧，
在寂静的黑夜中触碰意识深处的幻念，
我是如此孤独，没有任何人的祝福，
挥之不去的失意掌控着我残破的心，
而我能做的只有在飘忽的回忆中寻找归宿，
在多巴胺的刺激下遗忘自己，
直到黎明的困意悄然来临。”
清晨醒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到了中午就开始觉得忧伤，深夜是最难熬的，回想无所事事的一天，孤独叹息，每日如此。
Allen迅速收拾好行李，走到菲的帐篷前喊她起床。
“该走了。”
“噢……”她慵懒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太阳都出来了，还困呢？”
“嗯……”
“起来吧，我们得尽快出城，在城市里不安全。”
“好吧。”菲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Allen走到帐篷外等待，望着湛蓝的天空发愣。
“该去哪呢？封闭世界那么远，飞船更是不知道在哪里……试试灵能感知吧。”
Allen闭上双眼，深入脑海中寻找幻象。
“快点过来……快……”
“不要停下来，时间很短暂，尽快来月球基地。”
“漫多？”Allen疑惑地看着他。突然，一道猛烈的白光一闪而过，Allen本能伸手遮住双眼，晃晃悠悠地愣在原地，眼前跳动着五颜六色的光点。不知不觉间一张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不由得吓了一跳。接着它便填满了视野，这张苍白的脸上满是闪亮的汗水和红墨水般的痕迹。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嘴边的胡渣很浓密，看口型他好像在急切地说着什么。Allen努力集中精力想听清他说些什么，但尖厉的耳鸣声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回到内心深处，一切未知自然淡去……”
话没说完，无数战舰群突然从Allen脸前呼啸而至，将他困住。
“啊——”Allen急忙从幻象中脱离，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菲焦急地拽着Allen的胳膊，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幻象。”Allen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关于什么的？”
“没什么，就是一些奇怪的幻像，”Allen从背包里拿出瓶装水喝了一口，缓和一下情绪，“走吧。”
“你还有食物和水吗？我都没有了……”菲难为情地看着Allen。
“我分一半给你，”Allen打开背包查看，拿出一袋面包和两瓶水，“我们得去前面找些物资，你知道哪里物资多吗？”
“商城或超市，庇护所里也很多，不过这些地方一般不安全。”
“前面有一家超市，我先进去看看，安全了叫你。”
“嗯。”
Allen从背包里掏出激光枪，朝对街的超市走去，菲则站在空旷的店铺前不知所措地来回巡视。
远处枪声不断，虽然听声音很远，但在萧瑟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Allen小心地观察着每一处掩体和角落，时刻警惕着。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脑后传来，紧接着一阵混乱的喧闹鱼贯入耳。
“糟糕，她被发现了。”
Allen急忙跑出超市，只见十余个全副武装的自然人不怀好意地将她逼进只剩横梁的破屋内，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惊恐的神情。如同看见绵羊的恶狼，玩弄着到手的猎物。
“你要往哪里跑啊，小婊子，别浪费时间了。”
“救命啊——救命啊——”
“嘿，放了她。”Allen高声呵斥道，眼前的自然人立刻转身看向我，整齐划一地拿枪对着他的脑袋。
“放了她，否则要你们好看。”
为首的粗壮大汉疑惑地走到Allen面前，一脸不屑地质问道，“你开玩笑吗？她是改造人。”
“那又如何，难道每一个改造人都得死吗？”
“当然，”他挑衅地指着Allen，趾高气昂地说道，“我想杀她，她就得死，你管的找吗？”
“是吗？”Allen故作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举起枪直接崩掉他的脑袋，同时向两旁的跟班扔出一把爆能弹。
小喽啰们惊慌失措地钻进一旁的掩体后，尖叫着咒天骂地。
“你疯了吗？
“她是我的同伴，你们要么滚要么死。”Allen举起全息护盾，谨慎地朝她所在的房屋走去，以防自然人突然袭击。
“噢，不是吧，”一个恐慌的声音不解地说道，“你是被她迷魔怔了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上级知道你包庇改造人，你必死无疑。”
“那是你的上级，不关我的事。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我记得你们每个人的脸。”
“你认真的吗？为了她真得不顾一切吗？”
“是的，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们的下场和那头该死的肥猪一样。”
“去死吧，崽种，”几个士兵愤怒地冲出掩体，迅速举起激光枪对准Allen的额头，“正好你的装备我们也需要。”
Allen举起护盾，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冒头的自然人。
“快跑，他有改造人的全息护盾——把情况汇报给——”
Allen跳到一旁的断垣上抬枪射击，激光束不偏不倚地灼穿了他的脑袋。
“这里是艾薇儿东路82号，请求立即支援——”
“靠，漏了一个，”Allen急忙跳下断垣，解决掉最后一个自然人，然后走向蜷缩在角落中哭泣的菲，将她拉起。
“没事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座城市。敌人的援军很快就要来了。”
“嗯。”菲惊魂未定地靠在我身旁，战战兢兢地跟着Allen。
“你之前用过枪吗？”
“没有。”
“我教你，你看这个按钮和红外线显示镜——”Allen举起手上的激光枪，将光束调为流光粒子，向她解释道，“你瞄不准的话，按侧面的按钮，然后长扣扳机，这把枪会自动锁定目标，之后松开扳机枪就能发射流光粒子，它们会自动追踪锁定的目标。注意别对到我就行。”
“嗯。”
Allen从地上捡起一把自然人的枪递给菲，她笨拙地抬起十斤重的激光枪，不安地向四周张望着。
“走吧。”
“他们在那里，快追——”
“快跑——”
Allen急忙拉起菲的手，向废墟密集的楼区跑去，敌人不依不饶地跟着我们，不断发射裂解弹溶解挡在眼前的障碍物。
“跟紧我。等下你在这里掩护我，我去解决他们。”
“嗯。”
Allen和菲跑进一幢坍塌的矮楼中，躲在墙后等待敌人靠近。
“我们能解决那么多人吗？”
“可以，我有全息护盾。他们很难伤害我们。”
Allen谨慎地探出头查看敌人的位置，他们飞在半空中，咄咄逼人地用热成像透视仪左右探测。
“分头寻找——”自然人军官高喊道。
“等下听我口令。”Allen凑到菲耳边低语道。
“嗯。”
“呼呼”的气体喷射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掩体外，马上就要发现我们了。
“冲——”
Allen激起全息护盾，一个箭步冲出掩体，击毙将要发现自己的敌人，并依着惯性滚到另一侧的废墟后朝近处的敌人射击。
“杀了他们——”自然人军官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你准备好了吗？”Allen转过头对菲说。
“好了。”
“我上了。”Allen闪出掩体，举着全息护盾发起冲锋，菲在他身后不断扔出爆能弹阻挠敌人。
“围住他们——”自然人军官大喊。
“跟着我，不要停。”Allen像漫威电影中的美国队长一样举着全息护盾向前冲锋，不过他的全息护盾只能防守，不能投掷。
“切换近战模式——”自然人军官见势不妙，立刻从掩体后冲了出来，他的手中也有全息生成器，不过看样子耐久力比Allen手中的差了好几个档次。
Allen从口袋里拿出防身的匕首，将枪换到左手上，对着他的护盾发射激光波，他不断逼近，在他身后敌人越聚越多，
“快没有爆能弹了。”
“我知道，往后撤。”
Allen利用全息护盾挡住敌人的激光，同时看准时机在他的右臂上用力一划，连同衣袖在内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裂口，猩红的血液立刻从他的右臂中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整条手臂。他发了疯似的朝Allen猛扑而来，拉开爆能弹想要和Allen同归于尽，但被护盾完全化解了。
“你掩护我。”Allen朝身后喊道。
“嗯。”菲战战兢兢地抬起激光枪，按照Allen之前教她的方法，利用热成感应器瞄准远处的敌人。
“小心，有爆能弹——”
“哪里？”Allen本能地抬头四处张望，见来不及躲避，便急忙趴倒在地，用全息护盾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轰——”
剧烈的疼痛随即袭来，他挣扎着爬起，全身上下疼痛难耐，护盾的手指和肩膀似乎脱臼了，钻心的疼。
“这里是艾薇儿东路——砰——”
Allen抬起枪解决掉最后一个自然人，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耳畔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
菲神志恍惚地倒在血泊中，目光游离，突然，神色慌张地看向Allen。
“怎么了？轰——”
一颗裂解弹（一种以破坏物体原子结构为主的生物导弹）打在他身后的全息护盾上，护盾立刻出现了许多裂纹，暴雨般的激光束随即接踵而至。
“快跑，”Allen踉跄了几步，急忙拉起菲，激起全息护盾吸收巡逻机的射击，“坚持住，到前面的楼区就安全了。”
“嗯……”菲虚弱地应了一声，捂着淌血的腹部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便又倒了下来。
“怎么了？”
“我腿上也中枪了……”她弯腰提了下破损的裤子，右腿上浸满了鲜血。
“你知道哪里有修复机吗？”Allen转过身抬枪瞄准巡逻机，一道激光射出，巡逻机应声碎裂。
“楼区里有门诊，应该有修复机。”
“好，坚持住。我扶着你，你尽量用没受伤的腿走。”
“嗯。”
Allen搀扶住菲，菲没多想直接将全身的重量压在Allen的右臂上，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Allen强忍着疼痛，冒着再次脱臼的风险，拖着她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感觉胸腔要炸裂了。
街道上一片狼籍。昔日繁华的街此时已是楼倒屋塌，伤痕累累。Allen带着菲，一直走到楼区的门诊内停下。
“你在这休息，我去里面找修复机。”Allen如释重负活动了下肩膀，痛得要命。
“嗯，”菲虚弱躺在长椅上，捂着满是鲜血的腹部，整个人晕沉沉的，似乎快要不行了，“谢谢你一次又一次救了我，我……我真的好害怕。”
“没事。”Allen推出修复机，对准她的伤口，进行生物修复。
“疼，啊——”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嗯，”菲感激地看着Allen，“你等下去找急救活性剂（短时间促进造血细胞大量分裂生长），绿色的带有针尖。”
“好，”Allen移开修复机，“属于哪类药？”
“我也不知道……去冰柜里看下，我记得要低温储存。”
“好。”Allen大致环视了门诊内部的陈设，走到冰柜前找出一瓶绿色的带有针尖的药剂，递到菲面前，“这个吗？”
“嗯，你帮我注射一下，”菲略带恐惧地脱掉外衣，指着肱二头肌，“扎轻一点，我害怕。”
“我知道，”Allen拿着药剂在要扎的地方比了比，菲害怕地捂住双眼，将脸侧到一边。
“准备好了吗？”
“嗯……”
Allen对准要扎的位置，直接一针扎进去。
“啊——”
“嘘——”
“他们在门诊里——”门外传来了自然人军官的呐喊声。
“你就不能忍一下吗？”Allen拔出针头，立刻转身去拿激光枪。
“啊——你扎得很疼。”
“你要害死我吗？”Allen扶起菲，推开门诊的后门，走进小巷中。
“对不起……”菲担忧地看着身后，紧紧拉住Allen的右臂，想要走快些，她有些害怕不敢放开拉着Allen的手，那种感觉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团棉花压在Allen的手臂上。
“能活动吗？”Allen转过身，将仅剩的爆能弹全部扔进楼里。
“得过一会儿起药效，啊——”她害怕地捂住双耳，转过身看着爆能弹留下的火海。
“能不能镇定点，别一听到声音就大喊大叫。”Allen有些气愤地看着菲，加快了脚步。
“对不起……”菲愧疚地哽咽道，一不小心差点摔倒在地上，“都是因为我，我们才有危险。”
“唉，现在说这些没用了，还是想想要去哪里躲吧，”身后的废墟中不断有墙体碎块被扔出，听声音像是步行机之类的大型陆战机器完成的，我们的处境机器危险，“附近有防空洞吗？”
“没有。之前有六个，都被破坏掉了。”
“准备战斗——”废墟中再次传来自然人的吼叫声。
“进地道暂避一下吧。”她指了指前方的一个井盖。
“嗯，里面大概长什么样？”Allen和菲加快了脚步，身后不断传来碎石的撞击声与自然人的咒骂声。
“就是一条道，不过很坚固。”菲痛苦地捂着腹部，咬牙坚持。
Allen打开井盖，让菲先下去，然后躲到一旁的墙角后等待自然人出现。
“你不下来吗？”
“不解决掉，他们会一直跟着。”Allen从背包里拿出手持型激光炮，里面除了武器只剩一袋面包和两瓶水了。
“我去深处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物资。”
“好，安全了叫你。”
“快挖，别让他们跑了——”坍塌的断垣不断被拱散，紧接着一台十米高的步行机出现在我的面前，在它的脚边有六个自然人跟随着，看的出来是一支作战小队。
Allen将激光枪切换至流光粒子形态（散射模式），悄悄地探出枪口等待热成感应器锁定目标。
“去死吧。”
数道粒子光流朝敌人飞出，步行机脚边的士兵应声倒地，然而光流打在机甲上只是磨出了一小道划痕，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Allen急忙朝楼房深处跑去，拉开与步行机的距离，然后激发灵能感知步行机里的场景。
“敌人就在前面，这下他跑不掉了。”
“巡逻机马上就到，不要让那两个人跑了。”
“当然。”
步行机里坐着两个自然人，他们合作操控着机甲朝我逼近。
“这里是作战指挥中心，收到请回答。”步行机内的播报器突然响了起来。
“这里是第七机械小队，收到指令。”
“我们的巡逻机侦查到执行官凯伦和他的家人就在你们附近，我已经将卫星追踪到的热感影像发到你们的通讯系统中，请立刻前往阻击，务必击毙他们。”
“确定吗？”
“确定。”
“好，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执行新任务，先别管那两个小屁孩了。”
“是。”
高楼上，数架巡逻机刚要飞到小巷中，便立刻调转方向飞了回去。连快要追上我的步行机也停下了脚步，转身跑出楼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Allen疑惑地探出头，高空中随即传来呼呼的引擎
轰鸣声和激光的射击声，来接应他们的飞船没能躲过自然人的追踪，危在旦夕。
“原来如此，不过……我没法再救你们了，敌人实在太多了。”Allen在心
中暗念道，随即跑到井盖前，费力地拉开井盖，“安全了。”
“这条地道能通到下一个出口，没有被破坏。”
“直接上来不更简单吗？”Allen疑惑地问道。
“出口一般在庇护所里，说不定会有物资。”
“好，那我下去。”
Allen顺着爬梯往下，腐尸的恶臭味几乎要让我昏厥过去。
“你在哪？”
“前面，就一条路，我先上去，太呛了。”菲咳嗽了几声。
“嗯。”四周全是猩红的血迹，地上铺满了尸体，一寸干净的落脚点都没有，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凶案现场。
“所以改造人已经放弃地球的掌控权了吗？”
“嗯。”
“那我们只能靠自己求生了，现在离封闭世界还有多远？”
“差不多一百公里，几乎每座城市都像这里一样，有很多敌人。”
“我想想……这一路肯定特别危险，我们才走了一天就碰到这么多麻烦。”
“是啊。”菲忧愁地看着淤血的伤口，本能地触碰了几下。
地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推开大门后，Allen和菲来到一个类似厂房的建筑中，这里看上去和街边的铁笼篮球场差不多大，四周是粗糙的白墙和加固的钢筋，地上七零八落地倒着许多空货架，不过搜查一圈，只有几块手表。
“终于能知道时间了。”Allen拿起手表，选了两块保存较好的装进口袋。
“准确吗？”
“应该准确，现在十二点整，看外面的环境估计差不多。”Allen走到菲身边，递给她一块。
“这里的守军只会呆在自己管辖的城市内吧？”
“嗯。”
“现在离郊区还有十三公里，休息一会儿我们得继续赶路。”
“嗯。”
Allen推开出口处的大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连偶尔吹过的微风也是热腾腾的，火烧火燎地令人窒息。
“封闭世界里有什么？值得我们跋涉上百公里去那里？”菲疑惑地问道。
“科研中心，那里有飞船的位置，想离开地球就必须到那里，”Allen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啃了一口，“虽然过去的路九死一生，但与其像老鼠一样在城市里东躲XZ，倒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死也是为了希望而死。”
“我们要走过去吗？”
“很可能，除非运气好找到能开的车。”
“唉……”菲有些不情愿叹了口气，撅起小嘴，面露难色。
“走吧，我们得赶紧出城，那些自然人肯定不会罢休的。”Allen背起军用包，准备离开。
“嗯。”菲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跟在Allen身后。
“你知道过去的路吗？”
“不知道。以前很少出去玩，对周边的城市完全不熟悉。”
“好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Allen和菲沿着阴凉的屋檐朝郊区的方向走去，由于不认识路，我必须时刻拿着导航仪，以免迷失方向。
“主要的问题是这个导航仪只会显示最短路径，我们不可能直接从主干道上经过（敌人的主要巡逻区域），得走一些不寻常的路，而这些路往往七拐八绕的，很容易被绕晕。”
“嗯。”
“你去过那里吗？”
“灾难降临前我父母带我去过两次，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Allen和菲朝郊外的一座相对繁华的小城镇前进，由于物资紧缺，他们不得不在几乎被热昏的情况下，打起精神留意沿街的店铺，寻找是否还有能用的东西。然而不幸的是，一路上什么也没看见，连枪声也停止了，只有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啪嗒声。我们沉默地走着，心情不自觉地烦躁、沉重了起来，仿佛掉进无休无止的默剧之中，只是通过不断活动的肢体和含糊不清的幽怨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大约三个小时过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城市的郊区，这里斑驳交错着十余道立交桥，桥上满是毁坏的金属废渣，两侧十余米高的围墙上依稀挂着一些轨道残块，轨道下是密密麻麻的悬浮汽车，整座桥上都是，少说有一千辆。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让Allen立刻打起了精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成千上万辆磁悬浮汽车在设有电磁感应轨道的立交桥上疾驰的场景。
就在他思考为什么会有如此多汽车聚集时，Allen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在那些毁坏的车里都有尸体，这里就像是一整片天然的坟场。很显然灾难发生前，这些开车的人正在赶往公司的路上，结果顷刻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废墟。无限的悲哀在这里疯狂滋长，像是那众多的瓦砾，填满了褪色的城市。
“这里以前一定很繁华吧？”
“是啊。”
“郊区怎么比市区还繁华？”Allen疑惑地问道。
“现在很多城市都是这样，和几十年前以市中心为主导不同，现在主要是以高科技产业为主导，这些产业占地面积都极大，所以只能设在人少地多的郊区，而且为了缓解市区的人口压力，在郊区设厂政府都有优惠政策，所以郊区往往是繁华的高科技大都市，而市区反而变成落后的钢筋森林。”
“嗯。”Allen沉默地点了点头。
远处，如漩涡一般曲折回旋的高架桥盘踞在直入云霄大楼大厦之间，桥下横跨中央广场的裸眼3d全息屏破碎一地，和无数掉落的街排广告一起被遗弃在融化的柏油路上。
他们疲惫地拖着红肿的脚向前挪动，一路上没见到一个活物，连昆虫和鸟类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突然断电的夜总会，烦躁的心一下子掉进了深渊，被难以忍耐的寂静吞没。只有街边枯萎的野花诉说着那场悄无声息的毁灭。
“注意观察四周有没有敌人。”
“嗯。好累啊，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再坚持一下，到前面的小区里过夜。”
“嗯。”菲疲惫地拖着沉重的双腿，拉着Allen的手臂，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真是个拖油瓶啊。”Allen在心里暗苦道。
小区里空空如也，红色的砖瓦散落一地，似乎很久没人踏足过了。
“休息吧。”
“嗯。”
Allen找了块平整的空地，快速支棱起帐篷，然后迫不及待地躺在睡袋上查看早上捡到的全息投影机。
“要一起看吗？”
“什么东西呀？”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类似记录片的影像。”
“看看吧。”
菲靠在Allen身旁，等待机器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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