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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萤火夫人

    官兵如狼似虎而来,一见便知有重大变故发生。只见领头者正是贾司马,脚蹬靴,腰悬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街上行人见状,慌忙躲避,四散奔逃。生怕逃得慢了,招来一顿鞭打。

    围观名利之徒测字的众人,听说戒严,脸色为之一变。以为有土匪来抢劫。寅狗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见官兵来势汹汹,还道是有人将自己举报给了官府。

    贾司马见围观人众皆已散去,只有寅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便拔出腰刀,在寅狗身前虚劈一下,大声喝道:“家住何处,为何还不回去?”

    寅狗只觉裤裆一暖,一道热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幸亏连日来忍饥挨饿,不敢喝水,尿液甚少,才不至于被贾司马发觉。

    名利之徒见状,忙上前去搀住他,说道:“表哥,我们回家吧。你看看你,大老远来看我,也不知道在家里等我,却来这大街上看什么热闹。”说完拉着寅狗便走。

    寅狗的手腕被名利之徒抓住,被他轻轻一扯,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贾司马见寅狗是名利之徒的表哥,便不追究,将腰刀收起,随着戒严的官兵往前赶去。

    来到僻静处,名利之徒这才松开。对寅狗说道:“壮士,刚才多亏你救我。”

    寅狗道:“先生,是你…是你…让我没有坐牢,呃,我的命是先生…回来…”寅狗本就不善表达,刚才一阵惊吓,更加的语无伦次,名利之徒见街上不是说话处。便又拉着寅狗往家赶去。

    寅狗不愿再麻烦名利先生,便想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开。谁知名利先生的手掌便如铁钳一般,自己用力挣了几下,居然纹丝不动。心想他外表文弱,力气却这般大。

    名利之徒见寅狗不欲被自己牵扯,心道也是,自己将寅狗像提溜孩童般拽拉,确实有点不像话。于是松开了手。却见寅狗不愿往前走,只听他说道:“我要回去了。我不回去,我老婆孩子饿得很。他们几天…只有…没有…”

    名利之徒见他胆小惧怯的模样,又听他说要回去。便问道:“壮士,你住在哪里?”

    “我…我住在山里。我母亲在我舅舅家。也不知道吃饭没有。”

    名利之徒见他虽然憨呆,可是他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提到的都是老婆孩子还有老娘。心中对他更生好感。此时听他说不住在城中,说道:“壮士,你此刻若是走到街上,立刻便被官府逮走。你要想出城,须听我安排。”

    名利之徒将寅狗带回家,才知道寅狗是何许人。第二日给了他些银两,托了贾司马,随便给个理由,便将寅狗送出了城。后来觑得个机会,资助他在城中做了个小买卖,一家人倒也衣食无忧。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原来那日小桃跟知府新婚,婚礼上知府太太将了知府一军。知府太太每日安排丫鬟看住小桃,知府每次来找小桃,总是不得其便。

    第三天知府又来找小桃,远远地瞧见两个负责看管小桃的丫鬟在低声谈论,时而抿嘴而笑,时而手舞足蹈,不用听便知道谈论的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可是离得太远,知府并不能听清,心道我若是走上前去,她们定会停止谈论。我从旁边绕到房间的侧面,听听她们谈些什么。

    来到房间侧面,躲在角上,两位丫鬟的声音听得果然十分真切。

    “我们太太醋性也忒大,嘿嘿,我们老爷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嘿嘿!”

    “哈哈哈,虽说太太忌恨新夫人,可新夫人还真会过日子。夜晚出来透气,也不叫我们打灯笼,却自己把灯笼反过来提着,放在身后,给跟在身后的我们照路。说如此一来,一盏灯笼可照亮三人,省了不少灯油钱。”

    知府听得她们如此说,心想小桃果然聪明。既然是演农家女子,务必要演得真实些。农人物力艰难,原是十分节俭。果然听她们继续说道:“我们新太太出身农家,本是小家子气。哈哈,想起来真好笑,昨夜新太太半夜起来出恭,将灯笼置于身后,我当时在远处瞧见,便如夏夜里屁股后面会发光的萤火虫一般。哈哈!”笑声虽小,可也显得乐不可支。

    此时房门一开,听见小桃愠道:“什么屁股后面冒火,你们两个嚼舌根的小蹄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可是两个丫鬟仗了夫人的势,又见小桃年岁不大,且出身寒微,便并不如何惧怕。其中一个丫鬟说道:“二夫人,你可别生气。我们没说你屁股冒火。我们说的是你晚间走路看起来好似萤火虫一般。哈哈,二夫人,我们便称呼你为萤火夫人吧,既好听又别致。”接着便是一串笑声。

    也是知府合当阳寿该绝,听见小桃的声音,只觉心摇神驰,魂飞天外。早将当时测字时,名利之徒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立刻从转角处跑出来,一把将小桃抱住,说道:“香柳,香柳,这两三日不见,真是想死你家老爷了。”说完便将小桃往房里推。

    两个丫鬟见了,当即将他们拉开。其中一个说道:“老爷,夫人吩咐了,你须过了今天,方可跟二夫人圆房。”

    “你们不说,她如何得知?你们若肯保密,老爷我大大的有赏!”说完,便往门内闯进,欲上前搂抱小桃。却听小桃娇笑道:“老爷,老爷,这一时半刻也等不得么?嘻嘻。”

    知府听她声音娇媚,益发地情欲大炽。却听见那两个丫鬟“扑通”跪在地上,一人一条大腿将知府抱住,央求道:“老爷,今日之事若是日后让夫人知道了,我们…我们怕是有性命之…忧。”

    知府哪里管得那么多,一脚将一个丫鬟踢开,又飞起一脚,将另一个又踢开。两个丫鬟吃痛,大哭起来。

    此时听得不远处有人叫道:“桃红,柳绿,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好端端地哭什么?”原来是知府夫人听见有人聒噪,继而又传来哭声,辩声音正是自己派去“伺候”二夫人的桃红、柳绿。这便寻了过来。

    知府一听是夫人“驾到”这一跳吓得不轻,顿时兴致全无,恨恨地看了一眼两个丫鬟,悻悻而去。

    终于等到夫人批准圆房的那天傍晚,知府兴致勃勃地洗漱完毕,早早的就准备去小桃房间。却见夫人面沉似水,便不敢立刻就过去。好容易拖到晚上,这才来到小桃的房间。

    此时小桃房间本该红烛耀屋、满室通明。可是知府推门进去,却黑漆漆的,还道是过来太晚,小桃等不及自己,已先行睡了。便捏紧了喉咙,细声叫道:“香柳,香柳,你家老爷疼你来了。”暗夜之中,见床上似乎睡得有人,忙紧赶几步,将衣服脱去,便扑到了床上。

    谁知一扑之下居然扑了个空。床上空无一人。正在知府纳闷之际,只见房门“吱吱”连声,缓缓地开启。随后便见一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知府心想香柳原来喜欢这个道道,自己从未有此经历,果然觉得兴味无穷。大喜道:“香柳,香柳,老爷我今晚要跟你好好较量!来吧!”

    谁知香柳动也不动,知府又催她过来,她却毫无反应。站在哪里倒像是个僵尸。时间稍长,知府见万籁俱寂,越看小桃越不像活人,心底不由得发毛。

    正要走下床来去看看究竟,只见小桃缓缓地将门关上,屋中显得更加暗了,关上门后,小桃转过身来,两只眼睛在黑夜中竟然萤然有光,走过来时,便如两只萤火虫在缓缓飞舞。

    一想到“萤火虫”三个字,知府这才想起“腐草为萤”便欲张嘴大声疾呼,谁知香柳迅捷无伦欺到知府身边,接着便以手肘压住他的脖子。

    知府气息为之一窒,发不出半点声音。想挣扎着下床逃走,喉咙处忽感冰凉,接着便一阵刺痛。料得是被锐器抵在脖颈上,便丝毫不敢用力。只听香柳厉声道:“前些日取的赃物,你私自截留了多少?说!”说完,稍松了松扼住他喉头的手肘

    “我、我不敢留下半两银子。全数…全数都押往朝廷。”知府不明白她为何在意这批银子,说道:“香柳,你若是喜爱银子,我这便给你。比那批赃银多两倍,四倍。不不不,你要多少便给多少。”

    小桃不去理他,问道:“既然没动那批赃银,为何那批赃银中有一根半尺多长的黑色棍子不见了?这几日我在你家中到处找遍了,却一直不见踪影。说!那根棍子藏到何处?”

    知府忽然脖子一痛,知道那件锐器已经刺破了皮肤,心中更加害怕。吓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大口呼吸。谁知小桃见他不说话,一巴掌便打在了他脸上。催促道:“快说!否则…”说完手上又用了用力。

    知府只觉痛处更痛,问道:“香柳,什么棍子?还是黑色?”忽然想起那日贾司马讨去的那根棍子,继续说道:“哦想起来了,是半尺多长、上面还刻有花纹的棍子吗?是在家…家…”惊吓之下,竟尔晕了过去。

    小桃正要去掐他人中将他弄醒,忽然那只持有利器的手肘被人狠狠地一撞,那柄当日拿来吓唬贾司马的峨眉刺便深深地扎进了知府的脖子,从后颈穿出。可怜堂堂一个知府,竟然做了个糊涂鬼。

    小桃手肘被撞,回头正要喝问,忽然脑部被人击了一掌,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