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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知府纳妾

    贾司马回到衙署,走进后衙。打开一坛酒,倒进碗中,一饮而尽。初时离开锦瑟时,走得决绝。此刻一碗酒下肚,越想心中越觉酸楚。不甘、忌恨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心中便似火灼一般。又倒了一碗酒,喝得一半,酒力不胜,双手往下一甩,酒碗摔得粉碎,头耷拉于桌上,就此睡去。

    睡至半夜,寒意袭体,被冻醒过来。腹内饥饿,又不便叫醒下人。便摇摇晃晃走出衙署,来到名利之徒的住处。抬头见门匾上歪歪斜斜地写着“钓誉居”三字,“哼哼”一笑,便举手叩了叩门。

    等了片刻,“吱呀”一声,名利之徒把门打开,也不往门外瞧一眼,转身回到卧室,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贾司马并不觉得怠慢,自顾自打开一个橱柜,里面有不少点心,拿出来便吃。吃饱后,从名利之徒的卧室里将火盆端到另一间屋子,将炭灰拔开,里面的炭火红彤彤的尚未熄灭,又往里面加了几块碳,很快炭火便旺了起来。片刻过后,整间屋子暖烘烘地十分舒适。贾司马此刻稍觉欣慰,心道若非老米这个抠门家伙,自己孤零零一人,却有多凄楚?

    日子又过了六七天,贾司马正在署中办公。忽然下面一个亲信走进来,告诉贾司马,说三日后知府要纳妾。

    贾司马听完,头也不抬。知府好色他已熟知。随口问道:“你可知纳的是谁?”

    亲信吞吞吐吐,脸色颇为尴尬。嗫嗫嚅嚅地说道:“听说…听说便是…便是…”

    贾司马见他如此神色,想起那日在万芳楼之事。心道莫非竟是锦瑟?一时间竟然不敢发问。见亲信畏畏缩缩地递上来请柬,也不敢打开,只能说道:“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

    “便是…是锦瑟姑娘!”

    原来知府早知小桃在当地颇有艳名,却又不知她跟贾司马之间的瓜葛。早有一近芳泽之心,奈何大娘子随在身边看得紧。前几日大娘子娘家有事,回了娘家。

    知府喜出望外,那日离开名利之徒后,回到衙中,叫了两名贴心随从,迫不及待地便来到万芳楼,于是便有了贾司马所见他在小桃房中饮酒之事。

    知府的幕僚之中,一位叫刘文刀之人,最受知府宠信。此人对察言观色、吹嘘逢迎最有研究,又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是以府内从上至下,都十分喜爱他。

    他本是一个在大街上替人测八字的算命先生,知府还是知县时,在街上“体察民情”看见刘文刀在替人算命。一时心血来潮,便也算了一个八字。刘文刀说他“三年之内,必有双喜”

    果然,接下来的一年中先是夫人怀孕,生下第三个儿子,随后又由知县升任知府。大喜之余,想起当初刘文刀给他批的八字,此刻深为信服。又想起他模样倒也伶俐,于是在上任知府之前,便将其聘进府中,充为幕僚。

    刘文刀一进府来,真是如鱼得水。见知府(当时尚是知县)总有余愿不足之意,稍一猜测便心中明了。

    某日他见太太也在,便说老爷官运虽然亨通,可是却也有些灾难。太太一听,心里大为在意。忙问是何灾难。那刘文刀故意卖关子,说小病小痛倒也无碍,只怕是…说到这里便住了口

    太太虽读得些书,到底是妇道人家。听他说小病小痛还不算灾难,那必然是大病。急忙问他如何是好。

    刘文刀见计已得售,心中大喜,却一脸为难之色。说要禳除灾凶虽非难事,可是却实在太委屈太太。

    太太便问需要自己做些什么,尽管说。

    刘文刀便说若欲替老爷免却灾祸,只能是给他娶个二房,那么老爷的灾祸便转嫁给了二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太太本不相信这些话,可是刘文刀在进府之前的名声却不由得她不信。虽然心中不愿,也只得答应。

    随后老爷升迁知府,甫一上任,便闻小桃之名。却始终不得机会。等到太太回了娘家,这才来到万芳楼。一见到小桃,便为她的身姿样貌所倾倒,立刻有了娶她做二房的主意。临别之际,知府将想要替她赎身的想法一说,小桃当即答应。并说“妾身自即日起当为老爷守身如玉,闭门谢客”知府大喜。

    可是回到家中,知府却又十分为难。原来太太娘家曾跟自己约法:可以三妻四妾,却不能是风尘中人。正彷徨无计时,刘文刀又献上一条妙计。

    原来刘文刀让知府先置一外宅,将小桃姑娘赎出身来,令其暂且在这外宅中居住。然后跟太太谎称是民家之女,介时再找一对农家夫妇冒充小桃父母。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她娶进家门。

    知府将刘文刀的计策梳理一遍,觉得并无破绽,且极易安排。心中大喜便依计而行。

    太太从娘家回来,知府便将娶小桃之事跟太太商量。太太心中恼恨,却又不能不答应。提出要去小桃家看看,“不要随便把乌七八糟的人娶进家门”

    来到知府为小桃备下的宅院门前,太太见是最寻常的农家,心中无比轻视。谁知见到小桃,见她风姿绰约,心中倒自惭形秽。登时恼怒、羞愤、妒忌等诸般情绪交加,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出言不逊,拿些话语来羞辱小桃“一家”三口。只想激起他们还嘴,自己好发作起来,搅了这门亲事。

    哪知小桃久在风月场,什么难听话没有听过?太太的话便如水过鸭背,不曾在小桃心中留下半点。至于她的“父母”二位,本就事不关己,又受了知府银两,更加的不放在心上。兼且两人机灵,不曾露出破绽,这桩婚事便算成了。

    本来娶二房此等事情无需大肆铺张,小桃又是“农家姑娘”更不用如何操办。可是知府是个好虚荣之人,对小桃又十分怜爱,于是便大摆排场,各种礼数诸如纳彩、谢媒等等尽皆做到。

    婚礼那天,胜友俱至,同僚毕集。贾司马自然也在其中。席上见众人推杯换盏,自己却倍感落寞。酒入喉中,只觉又苦又涩。想到难过处,气息竟为之不畅,一呛之下,口中之酒竟全从鼻中被呛了出来,顿时衣襟上酒水淋漓,狼狈不堪。

    酒过三巡,知府太太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老爷此番娶小,初衷并非贪恋美色。老爷重情重义,绝非喜新厌旧之人。在迎娶香柳妹妹(原来知府早就将小桃改名为香柳)之前,老爷为证明自己绝不喜新厌旧,曾言道与香柳妹妹新婚的头三日只在我房中歇宿。往后的日子,也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才去妹妹房中过夜!丫环们呐,你们可要记得老爷的话,别将老爷带错了路!”

    知府听完,心中叫苦不迭,心道我何曾说过此话?脸上却只能强颜欢笑。席间众人一听太太这番话,都对知府称赞不已。一时堂上谀词如潮!唯有贾司马扶案神伤。

    本来今日席间各级官员,也有不少识得小桃之人,可是堂堂知府大人的二房,哪个又敢去说三道四?是以直到婚礼结束、众人散去,知府太太自始至终不知香柳便是万芳楼的娼妓小桃!

    贾司马浑浑噩噩地回来,一连三日无精打采。第四天还未起床,有人将门拍得山响,只听自己那个亲信在外大声叫道:“大人!大人!知府大人被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