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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骆彪

    张毅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倒是罢了,但是另外两位先生身份尊贵,都到了城里,怎么能和乞丐一样睡在城隍庙呢?”

    小伙计手一摊:“那没办法。”

    “哒哒哒”,这时一串脚步声传来,林风掀开了竹片门帘,和方大海肩并肩走入了大厅。两人俱是一身镶着金边的鱼尾服,身材高大,气质不凡。

    小伙计麻溜地搭起一块白毛巾,一个箭步,脸上堆满了笑容迎了上去:“两位官人辛苦了,莅临本店,是打尖呢还是住宿呢?”

    林风笑道:“自然是住宿,开三间最好的套房吧。”

    小伙计立马小碎步跑在前面引路,一边搓手一边道:“官人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们店是田乐镇最好的客栈,上房更是装修地金碧辉煌,包您满意...”

    小伙计竟然无视张毅,直接领着林风二人,跑到后堂介绍房间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伙计才喜笑颜开,摇头晃脑走了回来,看到张毅还在,道:“你怎么还在,和你说过了,本店晚上不做生意。”

    张毅苦笑道:“你刚刚不是做了生意吗?”

    小伙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扫了张毅之后,才慢慢道:“那怎么能一样,他们是官,自然能住店。”

    张毅皱起眉头:“在田乐县,只要是官兵,就能豁免宵禁?”

    小伙计一愣,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张毅:“别说是田乐县,就是龙跃郡,乃至天诏国,不都是这样?”

    张毅说不出话了,他想起在进入田乐县城之前,方大海扔给他一套崭新的官式鱼尾服,但他并没有接受。林风二人作为镇诡师,伪装成官兵是官兵的荣幸。张毅却是个刚刚出学堂的学生,道德感不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张毅突然想到一件事:“两位大人开了几间房。”

    小伙计道:“三间。”

    张毅一拍大腿:“那就对了,第三间就是给我的。”

    说着他就想绕过白衣小伙,前往后堂。但小伙计却直接伸开双手,挡在他面前。

    张毅有些怒了:“付了钱,还不让人住了。”

    小伙计面露难色:“官家开几间房我管不着,但本店的规矩就是晚上不对外做生意。”

    张毅毕竟是少年,看着小伙计趋炎附势的表现,一团无名之火熊熊燃起。他左手如电,猛然抓向小伙计的脖颈。小伙计却像是完全不会武功,慌忙合起双手抵挡。但他的速度怎么能和张毅相比,双手只抬起了一寸,整个人就被张毅抓起,狠狠地摁在大堂中一张木桌上。

    小伙计双手无力扑打,大叫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张毅红着眼道:“我能不能住店?”

    小伙计没有说话,但是却不怪他。因为他的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张毅的手抓得实在太紧,几乎让人完全喘不过气。小伙计脸颊通红,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张毅的手腕,腿也拼命蹬着张毅的腹部,想让他把手松开。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眼看小伙计脸色发紫,几乎快要昏迷,张毅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他迅速放开手,噔噔噔退开数步,不可思议地瞧着左手。

    张毅刚刚失去了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满肚的怒火将他燃烧殆尽,让他只想摧毁眼前的一切。

    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是个沉寂而冷静的人,若是脾气暴躁,不顾后果,他也难以在强调隐忍坚守的武道上有很大的成就。

    那是什么原因呢?张毅瞬间了然。是契约,和毕方的契约让他失去了自我,选择了疯狂。

    张毅的胸中如堵了巨石,烦闷异常。他此时已顾不上小伙计,一转身,飞一般窜出客栈,转眼间已没了人影。

    再看小伙计,他正蹲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竟立马站了起来,脸色恢复了惨白颜色,像个没事人一样。但他的目光却盯着张毅窜出的地方,露出沉思的表情。

    秋意已浓,城隍庙门口的两棵梧桐在一夜之间换了件新装,像是披着金甲战衣的黄巾卫士,守护者大门,不让那些魑魅魍魉打扰城隍老爷的清梦。

    打更人的敲竹声从远方断断续续地传来。已是二更天,距离睡觉还早,城隍庙里烛火忽明忽暗,倒映着无数的人影。突然,一道黑影从门缝中溜了进来,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到这个瘦小的身子上,因为他们都想知道,在宵禁的时间段内,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胆子在外面肆意行走。

    此人身材矮小,穿着白布衫,脸上蒙着黑布,让人看不出模样。他一边走一边作揖:“抱歉的很啊,抱歉的很。我是来找我家亲戚,不占位置。找到后马上就走哈,马上就走。”

    他猫着腰一边走,一边快速扫视着人群。这种找人的姿态确实是练过的,不用说都能猜到,他肯定可以很快地从一堆人中找出谁是最有钱最豪横的人。

    当他走到一个堆满稻草的阴暗角落时,脚步一停,迅速对着一个面容平平无奇但异常坚毅的灰衣青年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城隍庙。

    青年稍作思考,便起身拿起包裹跟了出去。

    来福客栈的后院中,有一间独立的小屋,通常是用作柴房堆柴火的,但它还有个作用,就是骆彪的住所。

    白布衫小伙熟练地开门,点上煤灯,从角落里拿出一张破旧的红木椅,掸去上面厚厚的灰尘,道:“屋里不常有人来,请坐。我叫骆彪,你呢?”

    灰衣青年道:“张毅。”

    骆彪自然是来福客栈的小二,而灰衣青年就是总是想住店,但最后落脚城隍庙的张毅。

    张毅看着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手印,有些惭愧道:“骆小哥,你的脖子没事吧?”

    骆彪摆摆手:“哈哈,这都不算伤。通常我受的伤比这重多了,但我吧,最多一天就生龙活虎。大彪大彪,可不是说说而已,我妈真是起了个好名字。”

    骆彪说话总带着热情,手舞足蹈,说到自己母亲时,满脸笑意,充满幸福的神色。

    张毅也露出笑意:“不错,是个好名字。多亏骆兄将我的马匹牵到后院,不然可是大损失。骆兄深明大义,以德报怨,在下佩服。”

    骆彪道:“应该的,田乐县小偷满地都是,可得当心呢,难道你们那就直接系在客栈门口。”

    张毅道:“平阳郡宵禁不严,偷盗行为也很罕见,那些做买卖的放养牲畜,都成习惯了。”

    骆彪眼中一亮:“你从平阳郡来?真是个好地方。嗯我妈小时候也和我说过平阳郡,那个地方学武上学不要钱,是个天堂。”

    张毅皱起眉头:“田乐县上学要钱?”

    为了抵御诡,天诏国的国策就是普及武道,人人习武,保护自身。九年免费并且是义务的学习武道和灵术,在张毅看来,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但在田乐县,怎么成了奢望呢。

    骆彪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学的确不要钱,这是天诏国的国策,上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修改。但田乐县的学堂只有一间草屋,草屋中只有一位老师,老师还没有任何的武道功底。”

    张毅愣住了,这算哪门子学堂:“那有藏书吗,可以自学武道。”

    骆彪摇摇头:“学堂桌子上倒有一本破旧的拳谱。但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谁敢照着它练啊。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老师是县令的某个远方亲戚,所以谁也不敢说什么。”

    张毅默然无语,他清楚天诏国自然每年都会拨款在学堂武道上,在田乐县这些钱的去向,那真是个迷了。

    骆彪继续道:“如果你想学武,必须进本地的武行。那就得花大价钱了,除非你是真正的天才,它会免费收入培养,否则十片金叶一年,绝不二价。”

    在天诏国,一片金叶换十两银子,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钱。普通人家三两银子便能养活三口人一年。十片金叶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张毅道:“那你的父母会去郡城做工,支撑你去的吧。”

    骆彪轻轻道:“龙跃郡有户籍的,人不能离开本地,否则就是流民。轻则坐牢发回原地,重则为奴为娼,永世不得翻身。”

    骆彪又叹了口气:“况且我的父母早已不在了,哥哥也没了,谁会支撑我呢?”

    他抹了抹眼角,洒然一笑:“不说这些了。张先生,不能给你住店,这是规矩。你就委屈一下,住在我这里,将就一晚吧。”

    他将张毅安置到屋内唯一的简易小床上,自己则翻出一张破旧棉被,铺在柴堆上,作为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