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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强弓快马英飒 上

    “嗖——”

    从取箭到箭出,不过呼吸之间,又一只羽箭袭来,速度之快,纵然灵活如赵百川,也根本来不及闪避。

    还不等赵百川心惊,这箭便在其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痛苦的嚎叫声从背后传来,赵百川猛地一回头,一只老狼应声而倒。

    “好箭法!”赵百川不禁赞叹道,但又想到只要这一箭出得晚一些,自己免不了要被这老狼偷袭得手,难免有些后怕。

    那骑马架鹰的好汉将弓挎在背后,近上前来,翻身下马,抱拳拱手:“小师傅受惊了。”

    “不妨事,不妨事。”赵百川连忙双手合十还礼。

    “在下贺山,是这一带的猎户,方才在松林中射一野鹿,天色昏暗,一箭走空,这才射出了林子,惊扰了小师傅,还望见谅。”

    “贺施主言重了,”赵百川看着此处到密松林之间将近一里的距离,感叹不已,“贫僧百川。贺施主当真是射术无双,贫僧见施主的箭矢迅捷,手中长弓少说也有五石之力,寻常猎手怕是难以拉动啊。”

    “哈哈哈哈,小师傅谬赞了。”贺山闻言,笑了起来,“恕在下冒昧,这鹿鸣岗平时少有人烟,这都要入夜了,不知小师傅在此是为何事啊。”

    “贫僧从慈海寺而来,打算前往神都洛阳,故途径此地。”

    “洛阳啊,”贺山沉吟了一下,“那可是不近啊,这天都黑了,再往前走下去也没个歇脚的地方啊。”

    “出家人,风餐露宿是难免的事。”赵百川笑了笑,“贫僧不才,也算有些脚力,今晚打算穿过密松林,上官道找个客栈休息半宿。”

    “小师傅可有银两在身?”

    一提到钱,赵百川一下子又想起了金葵教的那几个贼人,警惕心徒然而生:“施主说笑了,贫僧此次出行是为苦修,不曾带有盘缠。”

    贺山看出了赵百川的心思,连忙解释:“小师傅多虑了,在下并非贪图财物,只是今日多有得罪,想赔些银两,聊表歉意,有了盘缠,小师傅在路上也能方便些。”

    闻言,赵百川疑心稍减,摆了摆手:“施主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出家人在外只化斋饭,不收钱财,贫僧心领了。天色不早了,贫僧还要尽快上路,告辞了。”

    说罢,赵百川行了一礼,绕过了面前的贺山,打算赶紧离开此处,以免夜长梦多。

    “咕——”

    赵百川的肚子长长地叫了一声,声音之清晰响亮让赵百川直接尬在了原地,不知接下来该迈哪只脚。

    “夜里赶路多有不便,不如这样,”贺山见此情景,提议道,“在下在这附近搭了个屋子,小师傅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吃些东西,明日我骑马送师傅到最近的城镇,也算是我给师傅的赔礼了,如何?”

    “施主何必如此多礼呢。”赵百川自九岁险遭毒手以后,再也不敢轻信他人,强忍住尴尬,也不回头,继续往密松林方向走去。

    “若不做些表示,在下属实难以心安啊,况且师傅刚才也看到了,既有独狼现身,林中难保没有狼群出没,夜里穿行,可谓涉险啊。”

    赵百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思索片刻,改了主意。一来,贺山言之有理;二来,此人所言情真意切,举止豪放磊落,看着像是个正直之辈,应该不会是图财害命的贼人;三来,先前的老狼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见他根本未下杀手,对禽兽尚且如此,更不大可能有害自己的动机。

    绝不是因为腹中饥饿,绝不。

    且跟着他走一趟,只要多加留神,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

    “有劳施主了。”

    “那就请小师傅上马吧。”贺山闻言大喜,翻身上马。

    …………

    “想不到施主虽是猎户,却也颇有慈悲之心,竟然会特意避开要害,将那老狼放走。”马背上,赵百川为了缓和气氛,主动挑起话题。

    “小师傅说笑了,在下终日以打猎为生,所杀者不计其数,何谈慈悲呢?”贺山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同为离群之狼,有些同病相怜之意罢了。”

    离群之狼——这四个字似乎颇有深意,不由得引起了赵百川的注意。

    二人又往下闲聊了几句,大约一刻钟后,一座带着马棚的木屋在夜色下现出轮廓,二人胯下白马在门口停了下来。

    “到了,下马吧小师傅。”

    二人先后下马,贺山肩上的海东青自己飞上了屋檐。在将白马牵到马棚,为其卸下马鞍缰绳,填满食槽水槽后,贺山将赵百川请到了屋里,点起了油灯。

    进屋后,贺山把弓箭与猎物收了起来,赵百川见鹰未归笼马不栓绳,不禁问道:“外面的马和鹰就这么放着,不会丢吗?”

    “不必担心,我这白马和海东青随我多年,不会轻易走失。”贺山摆了摆手,没有放在心上。

    “看来贺施主不但本人飒爽豪放,所养禽畜也是非同凡响啊。”

    “哈哈哈哈哈,师傅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贺山笑道,“天色不早了,师傅一路奔波,想来也该饿了,我这多是些肉食,师傅可吃得吗?”

    “施主说笑了,出家人受戒律约束,如何吃得这些呢。”赵百川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师傅莫要见怪,在下并非是成心为难师傅,”贺山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一面伸手邀请赵百川落座,一面解释道,“只是前些日子结识了一位和尚,酒肉不忌,与我颇为相投,今日见了小师傅,亦有同感,想着或许也能一起吃些酒肉。”

    “酒肉不忌的和尚,莫非是‘歪罗汉’缘暗大师?”

    说起酒肉和尚,名声最盛的无非是杭州西湖灵隐寺的缘暗和尚,此人不修边幅,行为疯癫,世人皆传他佛法无边,武功盖世,平日里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专好打抱不平匡扶弱小,不过却不守清规戒律,虽不犯色戒杀戒,但从不忌酒肉荤辛,因此得了个“歪罗汉”的名号。

    “‘歪罗汉’……这名字倒是有趣,”贺山饶有兴趣,“不过他与在下未通名姓,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歪罗汉’。”

    赵百川闻言,心生疑惑。在大泓,上至庙堂朝廷,下至黎民百姓,谁人不知歪罗汉的威名,但听贺山的描述,他对这个名号似乎颇为陌生。

    “没办法了,既然师傅不食酒肉,那我也跟着吃一回素食吧。”贺山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屋子后头种了些青菜萝卜,我去采些来煮点菜粥吃。”

    “有劳施主了。”

    吃饭时,赵百川主动提出由自己来分餐,在确认两个碗都没被做过手脚后,给贺山盛了第一碗。贺山应该也是饿了,接过碗来,“秃噜秃噜”,只几口便喝完了一碗。见此情形,赵百川放下心来,将贺山的碗再次装满,又给自己盛出一碗,一锅菜粥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一股脑地进了二人的肚子。

    地上有一张用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床榻,上面铺了一层干叶子,最上面盖着几块羊皮。几碗热粥下去,二人肚里有了底气,便盖灭了油灯,在这床榻上挤了挤,就此睡下了。

    夜半时分,赵百川半梦半醒间,听得身后墙壁那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人在敲打墙壁。赵百川瞬间睡意全无,竖起耳朵仔细听起墙外的动静。

    外面的人动作越来越大,敲击之声一下重过一下,每一下都敲在赵百川紧绷的神经上。

    不会有错了,定是先前的贼人跟踪而来,准备在夜里动手了!

    赵百川只觉一股凉气走遍全身,从头凉到脚,心里一阵后怕。万幸听了广念师兄的话,没敢踏实睡觉,不然真让贼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翻身下床,赵百川一个健步冲出房门,直奔墙后掠去,内力运转而起。

    该让这群贼人,好好吃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