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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南宫求娶

    秦念初被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暗想,我也是情势所逼,若是穿来便是女王,我也不会非去当舞伎了。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了,仅是中秋晏上那一首词,让多少才子墨客琢磨几载也未必写得出来的。”南宫丘岳钦慕着,尤记得“一枝红杏出墙来”,又问作何解。

    看来这句诗在这一世里没有,秦念初暗想,于是解释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诗句本身就是字面意思,只是那小沙弥意指我立业成家,大约是说高门大院留不住我,我也不要指望靠谁接济,还是有一份自己的产业最好,这不正合了我开邀月坊之事?”

    “嗯。”南宫丘岳应了一声,却忽然垂下头,不说话了。

    秦念初觉得奇怪,却也没再追问,伸手摸摸藏着的断~袖,又回忆刚才同骆问笙见面的细节之处。

    她抛弃骆问菱的小姐身份,甘心做一个舞伎秦念初,虽然初心是为逃离,可到底后来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和骆问笙在一起,如今大事初成,骆问笙却半路撂了挑子,叫人心不甘情不愿。

    ..

    忽然,南宫丘岳猛地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念初”。

    “怎么?”

    眼前人却又顿了一顿,仿佛鼓起勇气一般,再开口:“念初,若是以前,我断不敢说出这些话,可如今,我却顾不得什么了,你可记得当日你同晏二哥哥进宫谢恩之后,于高大哥刺你之时,你亲口所说,不想要那婚约,只愿与君子比肩,当时我其实半信不信的,总觉得或许里面有什么赌气的原因在,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亲眼见着你离了晏府变成秦念初的身份,当真作为一个舞伎开了邀月坊,晏二哥哥远赴西疆,你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那倚翠园也是只字不提,我才信了你果真是对之前的生活毫无留恋,我一面庆幸自己半信半疑之时已然早早地选择帮你支持你,一面又后悔,为何最初见你踏入府门之时没有及时开口求亲,那时我明明已经有所心动,我——”

    本来秦念初还静静听着,有些感动,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了:“世子,若是我入府之时你心动求娶,你得到的是骆问菱,不是我。”

    “对,我知道,当日之骆问菱只是才名远播一时扰我心,今日之秦念初才是我情真意切喜欢的人,所以其实我也庆幸,我能够看着你一步步走到近日,庆幸我在这段日子里没有袖手旁观,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感激我,我是为着我的心。所以,此刻我问你,若有朝一日你与晏二哥哥婚约有毁,我娶你,可好?”

    的确,感动是有的,玉面公子其言灼灼,恨不能掏心掏肺明证自己心意,秦念初不是冰块不为所动,何况,他的心意她从来都知道,只是今日于车内方寸之间直直面对,跑也跑不了。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骆问笙没死,他好好的在天阶寺出现了,虽不知是真的身许佛门,还是假的凭僧以遁,都让秦念初一时丢不下,放不了。

    说什么荼蘼花事了,他“了”了,他说当他死了,她便当他死了吗?

    可是,如果揭破这事,那就真的要死人了。

    是情势逼她放过他,放过他的情,更是放过他的人。

    ..

    不过,这终究都只是秦念初内心戏,她看着南宫丘岳,许久,冒出来一句话:“世子,你到底是励王世子,我是舞伎,高攀不上。”

    “可你也是瓒亭大哥的妹子,是众多子弟想高攀而不得名门闺秀。”

    “不,我说了,那是骆问菱,不是我。”

    南宫丘岳一时搞不清为什么她非要叫这个劲,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你这段时日心情不好,是我唐突了,罢了,来日方长。”

    此时车马已到邀月坊外,二人没有再说什么,闷闷地彼此道别,竟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了。

    ..

    回到歌舞坊,秦念初硬生生咽下心中苦涩,再次将心思投入到歌舞之中,一连几天闷在房里,制出了许多曲目,又叫舞伎们来学。

    这段时日以来,虽然秦念初情绪不佳,但邀月坊是照预想的节奏一步步火了。

    所谓春种夏忙秋收冬藏,过了深秋之后的冬日里百姓活计最少,而到了年节前又会再次忙碌起来,于是中间这段时间相较于其它三个季节是最清闲的了,再加上秋收后手头上余钱也宽裕许多,但百姓平时的消遣娱乐多在大街上看杂耍,此时天冷,杂耍并不多,更不适宜久看,烟花柳巷又不是随意去的,这时候歌舞坊就显出它的优势来。

    秦念初叫人把室内烧的暖暖的,又让厨房一连进了几副牛马骨架,熬成香汤,再用来煮粥,成本不高,却很有营养,又香气四溢,十分受人欢迎,毕竟这样冷冷的天日里,谁不想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看歌舞,送肉送不起,送骨汤还是可以的,她又把门票变相降了一点,比如一家几口一同来只收大人的票,孩子们全都免费,汤粥照送,若是朋友齐聚三带一免,又可预售四晚联票便多送一张等等。

    坊主大方,伙计态度好,小食装的满满,茶水续的殷勤,一时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邀月坊生意比开张那阵子更加火爆,口碑也蒸蒸日上。

    ..

    只是,邀月坊的热闹是每日自下半晌一直到前夜,因此上午就显得格外安静凄清。

    腊月天里阳光总是少的,大多时候天色半晴半阴,秦念初一早叫人重新布置了舞台后面的大房间做排练房,门上窗上搭了厚厚的棉布帘子,屋里又升起两鼎大炉灶,红彤彤的炭火旺旺的烧着,不演出的时候舞伎琴师等一群人便在这房间里挤着凑着,唱着跳着,叽叽喳喳,倒也不太冷。

    歌舞升平,一时间热热闹闹的,仿佛真的忘了以前的事。

    可事实上呢,骆问笙的眉眼总在眼前头晃,此时她才意识到为何之前看他的时候总觉得脸上有什么违和的地方,是了,面容清秀,鼻梁英挺,也都没什么,偏偏那对眉毛格外浓黑,眉尾不似常人向下弯着,却是挑起角来斜飞入鬓,平白多了几分狠厉之色,这大概就是他的异族血统传承下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