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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今日方知我是我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半年过去了,自己的处境却依然不变,许言仰头轻叹,但见牢房窗外漫天雪花飞舞,仿佛便是自己的人生,永远都是这般悽悽苦苦,突然,昏暗的牢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只见似有个人影站在不远处,许言看了看眼前此人,衣着官服官帽,白晰脸面,二十多岁,看着年轻俊朗,只是觉得有点儿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见狱卒把牢门打开,此人走了进来,但见脏兮兮的许言,便微笑道:“许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许言有些惊讶,但还是一时想不起来,有点不明所以,嘴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却不知如何作答。旁边狱卒见此,便骂道:“大胆囚徒,见到县令还不下跪行礼。”

    那县令道:“免了,你先出去,我有事再喊你.”狱卒回道:“高大人,要小心些,此人乃山贼同伙,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说完便走到外面侯着了

    许言知道此人是新上任的县令,便想起来行礼,却不想被他轻轻按住,他见许言嘴唇已干起了血块,脸上更是笼罩着一层灰败之色,衣服污秽破烂不堪,缓缓说道:“许公子,可还记得你科考落第之日,那日你醉倒,可是见过一人?”许言抬头看了看眼前这身着青袍官服,气质不凡的年轻县令,一时间苦思无果,那高县令也不出声,任他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苦思良久,许言心中一动,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了。

    “你便是当日扶我回破庙的那个年轻公子。”

    “是的,许公子终于回想起来了,但那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许言一怔,回想道:“那日我虽醉了,但我始终记得眼前这个人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印象,难道还真在哪见过面不成!茫然道:“那是在什么时候?”

    高县令回道:“公子可还记得万历二十年的秋天,在河南开封的一处破庙里,那时本官刚入河南便染了风寒,又无银两看病,当时本官躺在破庙内又饿又难受,准备束手待死,幸亏许公子,看到如此难堪的我,不仅照顾了我一宿,还把你仅剩的干粮分了一些给我,这才让我把命留了下来。”

    许言听罢,回想起:“当年自己去开封参加府试,确实在破庙遇到过一个生病的年轻人,当时自己考试在即,只在破庙内住了一宿,帮他生火取暖,留了一些干粮给他,第二天便上路离开了,当时的他跟现在的我一样,蓬头垢面,衣服破烂不堪,叫人完全认不出啊,只是觉得这年轻人的穿着打扮有些奇怪,当时一心都在考试上,所以便没怎么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很难相信那病者就是站着的这位县官大老爷!”

    高县令看许言这般神态,想是回忆起什么来了,便道:“许公子大德,必定当报,今日你我再重逢,许是天意,我便解你现在之困!”

    许言听言甚是感激,想道:“善有善报,这句话定是一句无上真理了。”

    “许公子,你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要洗掉这冤屈还你清白之身,轻而易举,本官现在不仅要教你如何洗掉冤屈,还要让你在这牢房之中获得新生。”

    许言一怔,茫然却又有些惊讶地道:“新生?高大人这件案子的细节,您都知道了吗?”

    “嗯,我早己知晓此事,所以我今天特地来这儿看你,不过这个案子我要你自己来洗这冤屈。”

    许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这些话,疑惑地道:“如何洗冤?”

    “首先,我想利用你在牢房这段时间,来给你一个期限。半年时间,我会定期到牢房来看你,每次来我都会教你一些东西;这半年时间,你不再是囚犯,而是一个住在牢房的考生,生活自由,你想在牢房做什么都行,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吩咐新来的狱卒小袁,半年后,你通过考核便可离开牢房,这时自然是有能力自己去洗掉冤屈了!”

    许言从未听过这番奇怪而特别的话,这话不仅让他重获信心,还让他对以后有了期待,便道:“多谢高大人,小生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高大人笑道:“许公子,那我们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作答!”

    “好。”

    “你熟读圣贤之书,除了经史典故,不知从中还看到了什么?”

    许言想了想,答道:“忠孝仁义,礼仪廉耻。”

    “许公子,那你读书所为何事?”

    许言正襟回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高县令微微摇头:“那凭你生平所学,公子为何至今还没有想到自己是怎么被送进这恶臭的大牢的,闵老为何偏偏要你来送玉佩去威远镖局?如果寒窗十载,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以治国平天下?”

    许言对高县令的话没有半点惊喜,反而有些莫名绝望,眼望虚空木然半晌,他突然仰天大哭:“是我太单纯,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也是我无权无势,才会让前任狗官迫害至此.。”

    高县令叹了口气:“非也,科举考试的经史子集教你修身齐家尚可,但是如何能教你治国平天下,如果不从细节着眼,实事求是,培养自己洞悉人心的观察力,不然如何能遇万险而随机应变,以求一线生机,”

    许言听了这番话,他便开始苦苦思索自己为何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闵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开始在自己的回忆里找线索。

    “人生如棋局,公子棋艺精湛,为何棋场上春风得意,而人生这盘棋却一输再输呢?公子何不以天下为棋盘,胸中韬略为棋谱,再以天下英雄与豪杰为棋子,下一局天下难逢敌手的千年棋局,成为真真正正的人生棋局的赢家。”

    高县令的话如一道闪电,倏然划破混沌朦胧的天幕。许言感到眼前一亮,似看到了天幕下那世界的真实。只可惜闪电的光芒太过短暂,让他无法完全看清天幕下的世界。他呆呆地遥望虚空,渐渐陷入了沉思。

    高县令留下的窝头清水,许言暂时不再受饥渴折磨,他便开始苦苦思索自己为何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以及自己遭遇的一切。

    这一晚他失眠了,脑袋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俗话说:“睡前道路千万条,醒来还是老路一条,”这是大部分人的现状。可是,许言经过失眠后的胡思乱想,开始不一样了。

    人一旦学会去抽丝剥茧的分析问题,往往能抽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剥出了最困扰自己的问题,这也是真正成长起来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