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劳动监察是个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所以苏明在别人帮了自己忙之后都会说声“谢谢”。没想到这很快就成为了点部的笑话。每次苏明帮刘唐分快递，刘唐都会操着蹩脚的京腔大声道谢，并且还特意多加一个“您”字，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有一次苏明跟一个小哥要胶带使，小哥抬手就给了苏明一整卷，还特意嘱咐不用谢。一开始苏明以为这是点部的文化，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慢慢的，他开始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唐在点部的外号就是“刘主管”。苏明说刘唐是储备主管，应该很快就升职了吧。周小泉说没有空缺，储备三十年还是个储备，苏明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别扭。苏明一入职就总听人说蛋总，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直到有一天听刘唐说了“蛋儿”，才感觉不对劲。因为在白露土话里，儿化音能同时表示亲昵和鄙视两种完全相反的意思，到底哪种意思视语境而定。原来有个小哥叫阮向东，区域里有个厂家定期向BJ的日料餐厅发送无菌鸡蛋。每次阮向东去拉货的时候厂家已经码好了，他只需要搬上车再卸下车就行了。这种固定稳定而省事的客户是每个小哥的梦想。

    那天苏明正在忙活，他的手机响了。自从入职闪电之后，苏明最讨厌手机响。因为这多半代表着来找刺挠的客户。有的苏明上下午各送一次给了家里的老人，晚上11点客户打电话说只收到一件，然后12点再打一遍说家人老糊涂了另一件找到了。有的客户为了省钱发了可以不打电话直接投柜的结果地址写错了，非要苏明出钱给她转寄。还有个姑娘凌晨三点给苏明打电话，第二天苏明问她为什么这么干，她说我以为你们24小时不睡觉，并且保证以后不了。结果过了三天又在凌晨三点打电话。

    苏明拿起手机一看，是个固定电话，立马严肃起来。电话那头是石陂区劳动监察，了解之前苏明举报的那家消防培训公司试用期不投保险的案件。

    苏明在那家公司干了5个月。在讲课过程中他惊讶的发现起码有30%的人做完饭不关煤气灶。有的是嫌麻烦故意不关，有的压根不知道煤气灶上还有个阀门。买消防器材的基本上就是两类人。一类是亲身遭遇或者直接认识的人遭遇火灾的。有个4S店的小伙子，他妈往冒烟的插排上倒了一桶水，瞬间一股黑烟把整个屋顶都熏黑了。出事之后小伙子连消防斧都备上了。还有个女的一家人去内蒙旅游，大半夜她公公在蒙古包里被烧死了。回来之后她买了好几套消防器材送给亲朋好友。另一类人就是有购买能力的人。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消防器材绝对是非必需品。如果没有一定的购买能力，任你磨破嘴皮说破大天也别想掏走他们半毛钱。有一次苏明去一家幼儿园讲课，受到了一个小老师的热烈欢迎。苏明每次故弄玄虚的提问她都能马上给出正确答案。苏明说你真是个大聪明，小老师感觉非常骄傲。

    那家公司的老板叫全宽，干这行已经八九年了。因为抠门给的提成太低，被他的关门弟子把资源给一锅端了。好的讲师可以慢慢培养，但好的资源一旦被撬走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每次开会全宽都要骂苏明业绩太差，说他在外面要脸就别想在这里要脸，总之就是鼓励苏明不要脸。一开始苏明虚心接受，认为自己能力不足课讲的不好，每次检讨都要用全宽的一句名言结尾：没有不出业绩的课，只有不出业绩的教员。不过后来慢慢了解了内情、也亲身讲了一些破课之后，苏明就开始显露出不服。一天排课的时候苏明去找全宽，说什么破课什么破健身房，一帮20几岁天大地大他最大的毛头小伙儿，既没钱又臭屁，神仙也卖不出灭火器去。全宽悠悠地说道：没有不出业绩的课，只有不出业绩的教员。说罢默默地给自己也排了一节健身房的课。

    第二天全宽讲完课之后就在群里大发雷霆，说什么破课，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了浑身解数，换别的课台下听众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争相购买了，那帮小伙儿跟死人似的面无表情毫无感觉。苏明大喜，忙在群里附和说全总英明，我也讲了一节健身房的破课，果然很破。全宽见苏明在和他叫板，果断地给苏明排了一节诊所的课。而苏明也不含糊，5个听众4个买，一节课的业绩就是5000多。只是公司资源不给力，苏明有劲使不上，几个月下来平均收入还不到2000块钱，只好另寻出路。

    很快，苏明就接到了公司人事、老板小姨子的电话，约苏明一起去办补缴手续。小姨子对苏明的出尔反尔非常不满，说面试的时候已经告知试用期不交保险。苏明说全宽在电话里也是这么跟劳动监察说的，人家说不管怎样你违法了。小姨子事先给相关部门打电话，询问需要带的资料，结果到了现场还是少了好多，只好改日再办。再去的时候，两个部门顶起了牛。那边要先补上保险才给把苏明的名字加到公司花名册里面去，另一边要先加花名册才给补保险。苏明深知能闹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随便抓了一个工作人员，然后装作情绪激动的样子高声说话。果然，一个颇有领导气势的人走了过来了解情况。很快领导就协调好了两个部门，把手续顺利地进行了下去。一个月以后，公司补交的保险就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