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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百贯欠债

    落榜了!

    杨祈返回自己小院的时候,秋娘哭得伤心不已。

    见到杨祈,她连忙抹了抹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秋娘,我都知道了,父亲落榜了。”

    杨祈直接点破。

    “郎君他……”

    秋娘见杨祈已经知晓,低头又哭了起来。

    “秋娘不用太伤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年重新再考就是。”

    杨祈安慰她几句,他自己心里倒没多大感觉。

    半部《雍史》无名,他父亲料想也就是个普通读书人,没考中不是正常?

    “小水仙,你多照看下秋娘。”

    杨祈说道:“父亲落榜,老管家暂时不会再拿纳你为妾的事情做文章了。”

    怎么着,郎君落榜,你还要纳妾庆贺一下??

    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傍晚的时候,整个杨家都知道了郎君落榜的消息。

    一片愁云惨淡!

    许多人都很失望,毕竟杨祈的父亲如果能高中,对于杨家的改变是巨大的。

    让杨祈没想到的是,柳安带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什么?他们是来讨债的,一百贯?”

    杨祈都坐不住了,站起来问柳安。

    “登门的三个客人分别是王氏、薛氏和杜氏的子弟,他们带着郎君写的字据,白纸黑字,杨二郎也确认了此事。”

    “老管家刚才召集家里的几个管事商议,眼下家里根本拿不出一百贯,只能变卖一些产业,或者……卖地。”

    柳安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因为刚才老管家就有意无意地,盯上了他管的产业。

    但这些都是杨祈母亲陪嫁的嫁妆,是绝对不能让杨家变卖的。

    万万没想到,郎君落榜本来就是个坏消息了,谁曾想还有更坏的消息!

    年前年后杨家本来就在节衣缩食了,现在又突然多了一百贯的债务,不卖家产,委实拿不出来。

    “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会欠他们这么多钱?”

    杨祈穿越了这么些天了,对于这个时代的钱,也不再是毫无概念。

    一百贯,对于杨家来说,这可是一大笔钱,那是要伤筋动骨的。

    “老管家没有细说,只是提到郎君坏了王家一件什么东西,只能照价赔偿。”

    柳安也只能说出自己知道的这点消息。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杨祈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说是有事稍有耽搁,不日即归。”

    “父亲回来能解决问题吗?”

    柳安沉默片刻,说道:“王氏、薛氏、杜氏,都是不弱于泓阴杨氏的名门望族,大姓,又有白纸黑字的凭据在,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柳安稍一解释,杨祈便明白了个大概。

    泓阴杨氏就是他们杨家出身的主脉,延绵数百年的门阀大族。

    一句话,祖上阔过,现在也不差。

    来的王氏、薛氏和杜氏,也和泓阴杨氏差不多,甚至王氏比杨氏还要更显赫,地位更高一些,前皇后就出身王氏。

    虽然来的这三人不见得在各自家族地位有多高,但他们杨家这一脉迁到了元和县,已经属于杨氏的远支偏房了,比这三人的身份地位只会更低,所以很多手段都不好使。

    也难怪老管家第一时间就召集家里的管事,商量着卖产业给钱。

    “我去见见他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杨祈下了决心,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赔出去一大笔钱。

    “以小郎君的身份,自该前去拜会,但小郎君莫要失了礼数。”

    柳安发现,杨祈病后各方面变化都很大,但却不怎么注重礼数。

    若是在客人面前失礼,丢的还是杨家的体面。

    杨祈到来时,他们正在举行晚宴。

    用的还是分餐制,两边各有三人坐着。

    其中一侧是老管家,一个和老管家有些相像的男子,应该是杨祈尚未见过的杨二郎杨怀仁。

    最后敬陪末座的,居然是断了一条胳膊的父亲同窗贾和。

    贾和的脸色不大好,眼窝深陷,神情萎靡,强打着精神。

    另外一侧则是三个锦袍年轻人,看年岁,和杨怀仁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

    最上首的面色沉静,下面两个就随意了些。

    “小侄杨祈,见过三位世叔!”

    杨祈带着杨魁出现,一下子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一点不在乎老管家阴沉的目光,以及贾和的不自然。

    “听闻三位世叔带回了父亲的消息,不知吾父何时归来?”

    “哈哈,原来是杨兄之子。”

    “杨兄在后面耽搁两天,不日即归。”

    ……

    老管家此时也不得不起身,给杨祈介绍这三个客人。

    最上首的是王氏的王岩,中间的是薛氏的薛平,最下面的是杜氏的杜衡。

    至于他介绍的某某房,第几支之类的,杨祈自动忽略了。只注意到这三人都非各自家族的主脉嫡系子弟。

    等杨祈在老管家上面坐下,才发现晚宴的餐具,居然是金银器皿。

    他还不知道,杨家居然还有这么一套金银餐具。

    杨祈陪着他们寒暄了几句,对他们谈到的诗词文章之类的,不感兴趣。

    “小侄惊闻父亲欠了三位世叔一百贯钱,不知是什么事情,让父亲欠下如此一大笔钱?”

    杨祈适时地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晚宴现场气氛不由沉寂。

    薛平和杜衡,及老管家等人,都看向了王岩。

    王岩面色不虞,轻哼一声。

    “杨兄科举落地之后,途径王氏故地,我好心招待。”

    “王氏举办了一次诗会,甚至拿出了我王氏先祖珍藏的一幅字帖供大家品鉴。”

    “岂料杨兄或许落第后心中苦闷,喝多了酒,失态之下,竟在原帖上落笔,坏了我家传字帖。”

    “此事,薛兄和杜兄当时都在场,都可以作证。”

    王岩沉着脸色说道:“杨兄酒醒后,也对此事无异议,所以当场写下了字据,字帖作价一百贯赔偿。”

    “此事确实是杨兄孟浪了!”

    薛平和杜衡也唏嘘两声。

    杨祈皱眉,问道:“不知是何字帖,能值百贯?”

    “那可是‘小王’的《廿八日帖》,家中相传四代,想不到坏在了我的手里。”

    王岩一脸沉痛:“也就看在王杨两家交情的份上,才以百贯作罢。”

    “小王?”

    杨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王献之!”

    好吧!

    杨祈顿时无话可说。

    即便他不怎么懂书法,也知道鼎鼎大名的‘二王’,书圣王羲之、王献之父子。

    如果真的是‘小王’王献之的真迹,那价值百贯,说不定还真的低了。

    想到这些,杨祈也不由头疼起来。

    自己这还没有见过面的父亲,上来就给家里捅出个大窟窿,惹祸能力一流。

    尤其还是酒后惹事,杨祈对于耍酒疯的人,一向没有好感。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还得在酒宴上替自己父亲再赔个不是,相当郁闷。

    又陪着坐了片刻,杨祈便起身离开了。

    到了外面,把事情给柳安讲了一遍。

    柳安眉头紧皱,思索片刻,才问道:“小郎君,那幅字帖他们可曾带来?”

    杨祈一怔,摇了摇头道:“没听他们说带来,应该是还在王家。”

    柳安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小郎君,依我看,此事当有些蹊跷。”

    “哦?”

    杨祈猛地抬头,问道:“有何蹊跷,快点说说。”

    “我以前在柳家,柳家同样珍藏有字帖,越是珍贵的字帖,客人想要一观都不容易。”

    “即便是在诗会酒宴上让人品鉴,也都有专人看护,绝不会出现让客人在原帖上落笔这种荒唐事。”

    “王家同是大家族,想必也有类似的规矩。”

    “非是我不尊重郎君,而是以郎君的身份地位,在王家的诗会酒宴上,想接触真迹都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原帖落笔。”

    杨祈眼睛一眯,神情严肃。

    “你是说,父亲落入了他们的算计?”

    他毕竟刚穿越,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家族的规矩,两眼一抹黑。

    若非柳安提出,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这里面,可能会有蹊跷。

    “只是有可能!”

    柳安言辞谨慎,道:“若要进一步确认,还得郎君当面,才能更清楚一些。”

    顿了下,他又无奈道:“小郎君要有心理准备,即便这是个陷阱,但郎君已经写了字据,又有人愿意为王家作证,很难翻案了。”

    杨祈脸色阴沉,轻哼一声道:“我先确认下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再说其他!”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杨祈当即给杨魁下了命令。

    “杨魁,你亲自去盯着那三人,监听他们的谈话。”

    “是!”

    一直到深夜,杨魁才返回。

    “杨家还是有点家底的,金银器皿,还保留着杨氏的体面。”

    “王兄这次真有可能得手,到时候分润我们一点,也不枉此行。”

    “唉,王氏这两年是真的每况愈下,废后对他们打击太大,王氏子弟都能使出这种让人不齿的手段。”

    “也怪那杨子纯太过狂傲,自以为怀才不遇,这次也是给他一个教训。”

    “是啊,若非他酒后不知收敛,自己落笔,王兄也没有机会啊!”

    ……

    杨祈脸色相当地难看。

    杨魁只截听到了薛平和杜衡两人暗中的谈话,王岩口风还是很紧的。

    但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