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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木匠”对“车夫”

    见殷楚渔有意出头,令同和秦肖安然走进荷风亭坐定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在下殷楚渔,是木匠的徒弟,痴长各位一些岁月。方才我与另外两位商量了一下,这次,我们还是不想大开杀戒。未免各位说我们三人以大欺小,有想加入我们的,可以挑战我们中任意一位,手上过了五十招还不死的,我们就认可,如何?”

    殷楚渔这一番话,说得霸气十足,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

    他的师傅木匠,能排在首位,自是武功最高。

    在场的新人如何不知要害,他师傅比你师傅强,他比你又多练至少十年功,谁能有这个底气不怕?

    “那我倒想试试。”

    一个身高六尺的魁梧汉子跨步站了出来,面朝殷楚渔,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说话的语气颇有挑衅意味,正是先前在见山楼和殷楚渔对上眼的离洞池。

    “记住了,我只是保你不死而已。”随着话音落下,殷楚渔身上散发出慑人的杀气,面对比自己粗壮一圈的离洞池,他也视作无物。

    “不才跟师傅学了几年掌法,正好试试成果。”离洞池并没有胆怯,反而信心十足。

    远处隔水相望的倚玉轩上,坐在屋檐上的响马嘲笑起身边的车夫。

    “车夫啊车夫,你自己五大三粗的,找个徒弟也是大块头,真是服了你。”响马盗一边抽烟,一边讥酸。

    车夫却没有任何不悦。

    “你懂什么,身强体壮才是练武的本钱,老疯子,你就看着吧。”

    殷楚渔一手背在身后,只伸出左手,勾勾小指示意离洞池先出手。

    岂有此理,殷楚渔摆明了要让一只手,根本不把他离洞池放在眼里。

    离洞池也不畏缩,提掌运劲,大步流星冲向殷楚渔,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让殷楚渔为他自己的骄纵轻敌付出代价。

    殷楚渔见离洞池来势汹汹,故意言语激怒对方:“离洞池,本人这两年行路,在街边武馆花五两银子学了套强身健体的把式,对付你,我看用这种功夫就足够了。”

    在外人看来,这句无比讥讽鄙夷的话,却意外没有对离洞池产生作用。

    离洞池反而大笑:“殷楚渔,我听师傅说,木匠擅长用剑,而你却用拳脚对敌,你师傅难道对你还留了一手么,好一个几十年的师徒情深呢。”

    殷楚渔闻言眉头一皱,没料想离洞池随口一说,竟真的戳到了殷楚渔的痛处。

    可偏偏这个痛处,他不敢对外说,不知不觉中,少了些镇定,多了些鲁莽。

    响马抽了口烟,笑道:“车夫,你徒弟这话简直神来之笔,慧眼如炬,一下子就戳中人家伤心事了。”

    车夫也露出爽朗的笑声,汇合着响马盗的挑拨奸笑,刺得殷楚渔怒火中烧。

    既然车夫喜欢用外家刚劲,那我殷楚渔就要从你最得意的地方打破他。

    离洞池人高马大,掌宽茧厚,五岳摧峰掌使起来,有如泰山压顶之势,能把这套掌法练出势来,已有其师七分影子,寻常人根本不敢硬接。

    而殷楚渔此时已经红了眼,不但不躲,反而推掌相迎,鼓起内劲硬接。

    二人连对了三掌,空气中爆发出剧烈的声响,双方的面具被四处冲散的气劲撞得四分五裂,离洞池连退好几大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上半身气血激荡,冲顶欲出,双手的手掌内侧感觉有些发麻,身上的斗篷也被对方内劲撕成了无数碎片。

    殷楚渔虽只退后一步,但双手的虎口已经破裂,鲜红的血液渗出创口,只是被他用内劲生生压住,才没有从手上滴落,让人瞧出端疑。

    方才三招,离洞池用的正是五岳摧峰掌中的泰山掌,泰山稳固震荡,内劲可直透对方内劲,互相伤害,属于以命搏命的招式,极其蛮横,单论霸道,不亚于天下第一掌法,皇印掌。

    殷楚渔很明显不够了解五岳摧峰掌,上手就吃了大亏,若不是靠着比对方深厚的内力,挺住了泰山掌的威势,只怕殷楚渔此时已经落败。

    顾不得方才的豪言壮语,殷楚渔深吸一口气,提步跃至假山背后,虎掌连出,丈余高的假山拍出无数碎石,乱石如骤雨飞蝗,直扑对方。

    离洞池提起内力,双掌前后架招,以一种太极半弧的方式交替向前推掌,乱石撞上掌心,瞬间化为齑粉。

    挡住第一波飞石,离洞池飞速冲向对方,他很清楚,殷楚渔是在消耗自己的气力。

    飞石再次袭来,石子雨点般砸到他的身上,擦出无数血痕,离洞池不退反进,在逼近对方的一瞬间,九成内力汇聚掌心,泰山掌直接轰在面前的假山上。

    不似殷楚渔的打出乱石,刚猛蛮横的泰山掌打在假山上,一声平地惊雷炸响,崩山裂海,震耳欲聋,假山完全爆开,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直接砸在殷楚渔的腹部,殷楚渔大吐鲜血,倒飞出三丈远,跌在湖边。

    车夫在对岸看得连连点头,孺子可教也。

    响马抽了一口烟,笑道:“车夫,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先前以为你在楼上说大话,看来不是耍把式。”

    车夫面露得意喜色,打了个哈欠,躺在屋檐上打起了盹。

    “他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计,不过以他的实力,还杀不了殷楚渔,不管怎么样,他这条命是保住了,我也就安心了。”

    见殷楚渔半晌没有起来,离洞池长舒一口气,喉口突张,腥咸的血液从唇边渗下,顾不得擦拭,提掌压劲,站在原地慢慢调息。

    看似殷楚渔中招,实则离洞池自身也伤得不轻,本用部分内力护身的他,在靠近假山的瞬间,强行换招,真气逆运,冲进双掌经脉,打出了这震惊四座的一掌,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经脉的刺痛,短时间之内也出不了手了。

    真气逆运,本就是危险重重,未伤敌,先伤己。何况离洞池年纪尚轻,以他目前的境界,经脉还不支持他做到真气自由逆运,强行反转,经脉无法承受,已处于崩溃边缘。

    哐当!

    殷楚渔用力推开石块,挣扎着站了起来,粗壮的石块顶穿了护体真气,在腹部戳出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洞,即使封住了要穴,可边缘仍有不少血液淌出,将外衣完全沁透。

    假山过大,遮挡了他部分视线,等到对方出掌时,他才反应过来,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以如此凶狠的方式出招,倘若方才那一掌直接打在身上,恐怕身躯早已四分五裂了。

    好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新来的后辈逼成这样,作为浮屠里排行第一的木匠的徒弟,颜面何存。

    殷楚渔脸部绷得狰狞无比,鼻息传来野兽一般的呼声,调动全身真气,从各处要穴散出,淡黄色的真气在虚空中凝聚一图,形成一只老虎的形状,附在殷楚渔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在浮屠的各位主事面前展示。

    见山楼坐着的裁缝都震惊到了,一套如此平庸的虎掌,竟然被殷楚渔练到了以气化形,可以说现在的虎掌,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它的创造者,成为了殷楚渔独一无二的虎掌。

    虎掌落地,踩裂了地上的石板,巨大的冲击力推动殷楚渔向前飞扑,围观的人一刹那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兽。

    距离三尺时,黄色的虎气忽然脱体而出,高高跃起,如涧虎下山,猛扑豺狼。

    下首殷楚渔则双掌运劲,目标直指对方胸口,冲将上去,四掌连拍。

    离洞池体内的真气还没完全理顺,殷楚渔的虎掌已经拍了过来,只得匆忙硬接,以华山掌御敌。华山掌危耸险峻,掌法变化多端,专打刁钻部位,将殷楚渔的狠招一一格挡。

    没有防备到的猛虎自空中扑下,似有似无的虎掌从天而降,如两记百斤铁锤同时砸在额头上,离洞池顿时额角破裂,血流满面,一时眼前发黑,视力模糊,耳中蜂鸣声不断。

    他还是大意了,经验不足的他错把对手的化形虎当成了障眼法,哪知这才是对手真正的杀招。

    殷楚渔一击得手,毫不犹豫贴身追掌。

    内耗过大,半昏半醒的离洞池难以完整使出华山掌,十几招过后,完全没了章法,招式混乱不堪,慌乱之中挥掌乱舞,临敌慌乱是大忌,但是离洞池此时却犯了。

    手忙脚乱之中,离洞池被接连击中三四掌,经脉伤势更剧,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在对岸观看的车夫差点就要跳下屋檐,冲过去抢救,被响马盗一把按住。

    “诶,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徒弟死不了的,养个一年半载,又生龙活虎了。

    这倒不是响马盗为人大度公正,而是多年的经历让他养成了漠视一切的习惯,包括他的徒弟。

    昏倒在地上的离洞池当然看到了师傅的动作,他虽是带艺投师,两人师徒之情不过一年,但是豪爽的性子让两人无比亲近,车夫大大方方的传授了自己的绝学五岳摧峰掌给他,足矣表达出车夫的信任。

    离洞池也争气,正式拜师半年,即将这套掌法练得小有火候。虽然自身有一定根基在,但更多的是心无旁骛的刻苦。

    殷楚渔扯着离洞池一条腿,将他拖到了荷风亭,远离战场中央,也杜绝了其他人想要趁火打劫的念想。

    此时殷楚渔这边,也没有想象中的好过,放下离洞池后,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和离洞池一战,他的损伤也不小。

    对方小了自己十岁,能在这个年纪,将五岳摧峰掌练得如此威力,着实不简单。

    若是没有根基,决计是不可能的。

    殷楚渔曾经某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受到了两位掌柜的一致称赞,赏了不少,师傅木匠高兴之余,破例跟他讲了浮屠里每个人武功的特点。

    车夫的五岳摧峰掌,若练到最高境界,一掌之中,带着五重掌力,按刚才对掌的感受,已不亚于描述中的第三重。

    掌力已有重叠之势,但还不熟练,无法精确掌控内劲分层击出,强行推动内劲发掌,故而消耗加剧。

    庆幸如此,不然还有两分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