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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空弹夹

    男人突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猛睁开双眼,发现一个陌生人坐在他身上,他“啊”地愤怒喝一声,抬起双臂想要将其推开。

    张鸿也够损,见状抬起屁股结结实实在他胸膛上蹲坐了两下,男人身上一阵闷痛,抬起的双臂也垂落了下来。

    “讲,哪个派你们来的!”

    张鸿稍显得意,拍拍又抽了他两记耳光。

    “吊你母啊,妈的臭嗨!”

    男人双目猩红,喝骂一句,噗地朝张鸿脸上啐出口血痰,双手在地上乱摸,忽地摸到一旁的尸体身上,一把握住插在其后背的匕首,噌地拔出来,回手就朝张鸿刺去。

    “小心!”

    陈佛生眼疾手快,一步奔到前方,砰地踢飞匕首,张鸿见状勃然大怒,从刚才被陈佛生叫醒,他的精神就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之后突然见到几具尸体,又遭到陈佛生的怀疑,更是在那根弦上又栓了几颗秤砣。

    这时见男人对自己对自己动杀手,也不知是为了泄愤,还是要向陈佛生证明自己,不管不顾地伸手锁住男人的脖子,死命去掐。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男人临死前的怒吼与挣扎,声音惊动了其他人,走廊上不停响起开门声,或细碎的脚步。

    当张鸿从忘我的状态中抽离,身下的刺客已经双眼暴凸,窒息而死,他惊恐地踉跄回退,战栗地看向陈佛生,“生……生哥,我杀人了……”

    陈佛生平静地拍拍他肩膀,沉声道:“他是刺客来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张鸿点点头,梦呓似地重复:“对,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

    陈佛生这时也认可了他的清白,出卖自己的人,不是张鸿。

    当房间恢复平静后,屋外有人轻叩门扉,花姑的声音响起:“陈先生?”

    “没事,我跟阿鸿在闹着玩啊。”

    张鸿这时也渐渐冷静下来,笑道:“走开啊,我们在三人行啊,三人行必有人湿,你知不知啊!”

    他胡言乱语了几句,花姑不再多问,脚步声随之远去。

    陈佛生走到床边,拍了拍冬梦的脸颊,还正昏迷着,张鸿快步走过来,六神无主地问道:“生哥,现在怎么办啊?”

    陈佛生正要说话,楼下突然响起“轰轰”地砸门声,张鸿腿一软,抓住陈佛生手臂,“和生的人来了?”

    “别慌。”

    陈佛生看了眼窗户,暗中摸出了一把手枪,如果是和生的人,那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喽。

    门应该是被撞开了,砸门声停止,楼下响起跟擂鼓般的沉重脚步声,接着有人高喝“法克”“碧池”。

    “是洋人?”

    张鸿一皱眉,又传来一声妇人的惨叫。

    陈佛生道:“你去看看。”

    张鸿吞了口唾沫,缓缓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陈佛生则走到衣帽架旁开始穿衣服。

    他刚系好扣子,张鸿就忙不迭跑了回来,“是洋人,几个爱尔兰人,他们过来找麻烦了。”

    陈佛生披上外套,将帽子扣在头上,爱尔兰人现在虽然比华人威风许多,但这里毕竟是唐人街,强龙不压地头蛇。

    如果是和生的人来了,处理起来倒真的要复杂不少。

    他正准备出去,张鸿赶忙拦住了他,“先在屋子里躲一躲吧,我们现在刚得罪了和生,就不要再去触这些白皮猪霉头了。”

    陈佛生不以为意,拍拍他胸脯,道:“是他们来触我们霉头啊。”

    张鸿见拦不住他,只好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了房间。

    楼下,四个穿背带牛仔裤的爱尔兰男人戳在客厅里,衬衫的纽扣全都崩开,露出旺盛的胸毛。

    之前给陈佛生他们开门的那个老妇人,此刻躺在地上,头破血流,一旁花姑被打倒在地,嘴角挂着血痕,其他姑娘则跪在他们面前,战战兢兢、衣衫不整。

    “黄皮母猪们,乖乖把你们的衣服脱掉,好好伺候我们!”

    为首的洋人像胜利者一样高高昂起头颅,操着一口语速极快的爱尔兰口音发号施令。

    这些姑娘听不懂英语,显得更加惊恐,这惹来爱尔兰人的大声嘲笑。

    他们喜欢看这些身体娇小的东方女人,在自己面前像幼兽一样慌乱。

    在为首者的示意下,两个男人大笑着架起一个女子,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不…求求你们…不要啊……”

    虽然是在做皮肉生意,但被这些棕发碧眼的洋人,以这般强盗的行径屈辱,仍是瞬间击穿了她的羞耻心,她像杀猪一样喊叫,祈求这些人饶过自己。

    但她的一声声哀求,成了令对方兽性大发的催化剂,作为在淘金时期就与华人结下梁子的爱尔兰人,见华人向自己求饶,远比真干些什么要爽快太多。

    当姑娘马上就要被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众人头顶突然响起一声闷喝:“嘿,白皮猪。”

    爱尔兰人们循声望去,看见站在楼梯口的陈佛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

    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在洋人眼里,华人都是在共用一张面孔。

    但陈佛生与其他华人迥异的精神面貌,再加上一身崭新的西服礼帽,放在这些底层洋人眼里,便是妥妥的上位者。

    四人互相看看,目光有一些闪烁,突然,他们一起操着晦涩的俚语,开始对陈佛生破口大骂。

    花姑这时撑起身子看向陈佛生,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掺这趟浑水。

    她在唐人街混迹多年,深知一个初来乍到的华人如果敢得罪洋人,就算能勉强活下来,今后也没有哪个势力敢接收他,尤其是在排华情绪高涨的今天。

    陈佛生看懂了她的心意,却无动于衷,回头道:“去把其他人都叫下来。”

    其他人?

    躲在他背后的张鸿闻言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双眼一亮,故意用英语回答道:“好啊生哥,我立刻去把其他兄弟都叫下来!”

    他转身回到走廊,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回跑动,震得客厅灰尘扑簌,“喂,阿赵!阿钱!阿孙……有白皮猪过来闹事啊,下去砍死他们!”

    他一口气喊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又用英语吆喝,四个爱尔兰人闻言收声,神色紧张。

    砰、砰——

    陈佛生又适时迈着沉稳的步伐往下走,压迫感十足,他们吞了口唾沫,不敢再停留,将那姑娘摔在地上,拔腿就跑。

    张鸿这时下来正好看到此幕,大笑道:“喂!生哥,你这招空城计高明啊,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佛生神态放松,“没你翻译,诸葛亮唱得戏再高明,这群洋鬼子也听不懂啊!”

    姑娘们如释重负,纷纷跪在地上,朝二人磕头,什么“大爷的恩情永不忘”一类的套词说个不停。

    陈佛生摆手,“别忙着磕头,先把受伤的阿婆送去看大夫。”

    闻言,众女的脸上彰显出悲戚,花姑被搀了起来,她平淡道:“哑婆已经死了。”

    张鸿立刻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地喝道:“这群鬼佬啊,我阿鸿发誓,今后一定要他们血债血还!”

    陈佛生道:“节哀。”

    花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间对陈佛生已满是赞许。

    众女一起安置老妇人的尸首,陈佛生二人折返房间,张鸿小声问道:“生哥,现在要怎么办啊,如果那三个刺客真是和生派来的,没杀死我们,和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先回家看看阿美有没有出事,之前的地方不能再住了。”

    张鸿立刻面无血色,“对……阿美还在家里啊!”

    “这里交给我处理,等天亮了,我们在越洋武馆碰头。”

    “好…好…那生哥,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张鸿已心不在焉,胡乱撂下两句话,匆忙离开了妓院。

    陈佛生回到房间,将三具尸体还有遗落在地的刀斧擦拭了一遍,都收入随身空间,又将屋内残留的一些血迹清理干净,营造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算一算,他现在随身带着五具尸体,如假包换的移动殡仪馆。

    陈佛生自嘲一笑,但只要利用得当,尸体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陈佛生稍作思索,转身下楼,没打招呼,便快速离开。

    ………………

    “嘿!清虫!”

    四个爱尔兰人勾肩搭背,悠哉行走在夜幕下的都板街上,往下走再穿过一道缓坡,就是唐人街出口牌坊,可以进入加利福尼亚大街,这附近汇聚着大量来自爱尔兰、墨西哥的移民。

    他们同样在这里,建造了类似于唐人街这样的聚集社区。

    虽然在妓院落荒而逃,但四人的心情明显不错,他们发现一个躺卧在电线杆下的流浪汉,先将其喝醒,当其想要逃跑时,四人再一拥而上,狠狠将其暴揍一通,这样的游戏百玩不厌。

    来回发泄几通,几人也兴致阑珊,一人对为首者说道:“嘿,芬恩,你果然没说错,唐人街的确是个好地方,我们应该早点来这里的,就算我们欺负他们的女人,那些留着鞭子的娘娘腔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芬恩摸了摸自己偏红的胡须,哂笑道:“城里许多帮会,都通过抢劫华人发了大财,我看咱们也可以干这行生意,这可比在码头当搬运工来钱快多了。”

    几人附议,他们穿过牌坊,正准备找个酒吧喝一杯,忽然听到不远处橡树遮蔽的阴影下,好似有人在喊他们。

    “来这里!(英)”

    的确是在叫他们,四人互相看看,随即一同走了过去,芬恩沉声道:“嘿,朋友,有什么事吗?”

    高大的人影从树后饶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四人跟见了鬼一样,芬恩握紧拳头喝道:“黄皮猪,你跟过来,是想找死吗!”

    砰——

    陈佛生什么话都没说,突然从衣服内摸出一把左轮,毫不犹豫对准芬恩的胸口按下了扳机。

    枪火吞吐,硝烟弥漫,近距离结结实实挨了一发子弹,芬恩没有任何挣扎,立刻倒地身亡。

    剩下三人目瞪口呆、回神、惊恐、绝望,树影摇晃,衬得他们转身逃命的脚步越发踉跄,陈佛生大跨步追逐,手中握着不停吞吐着猩红火信的长蛇。

    砰砰砰——

    三枪三中,两人立刻中枪毙命,一人肩膀被崩烂,倒在地上哭泣着往前方奋力爬行,陈佛生追上他,踩住他的大腿,对准其后背将剩余子弹全部射出,完成处刑。

    击毙四人后,陈佛生回到树下,将三名刺客的尸体抛了出来,将枪支快速擦干净,让其中一人握住,紧跟着又取出刺客所带刀斧扔在地上。

    干脆利落地布置完一切,陈佛生转身沉入最黑暗的夜色里。

    呜呜呜——

    当他身形消失的刹那,连绵不绝的汽笛声在西海岸的港口处响起,像是濒死蓝鲸发出的最后悲鸣,为即将到来的黎明拉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