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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盛敏 没用啊

    盛敏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雨禾家的事,匆忙间盛敏将黄贯阳拉起来,想着让他一起去医院,黄贯阳不情不愿,这个不情不愿中一个是觉得跟他没关系,他也不认识雨禾也不认识王一寒,另一个就是工作了一周他很累了,黄贯阳非常期望利用这个周末,好好地休息一回,用他的话说他想弥补一下失去自我的那五天。

    黄贯阳已经转做销售有一段时间了,人们似乎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了总监的那层光环,与他平起平坐的业务员们表面尊重,但内里依然把他排除在外,黄贯阳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因为他在公司的名声不好。但这在黄贯阳看来不是大问题,因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原先他是人事总监,当然要从人事的角度出发,以公司的利益为先,至于那些“底层”的抱怨完全是弱者的无病呻吟,等他做出更好的成绩这些人自然又会像苍蝇一样,从新萦绕在自己身边。

    但拗不过盛敏,听说常清也在,黄贯阳还是爬了起来。面对常清,黄贯阳总是给他几分面子,这在盛敏看来有点不敢置信,黄贯阳就解释着,好歹从小也是邻居,加上盛敏现在在他公司,虽然常清也是靠着堂哥的关系,但好歹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强,盛敏的工作又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多跟常清来往着点没坏处。

    说道这個工作的得心应手,盛敏就又有点惆怅起来,她比黄贯阳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本就是靠关系进去的,人们对她就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成见,加上她总是听不懂人说话,一来二去,人们也不爱在她面前说了,说多了恐还怕是人显摆。但好在盛敏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像黄贯阳一样端架子,盛敏极容易心态平和,为人也随和,所以虽然觉得跟办公室的人有隔阂,但大差不差的,也能凑合。盛敏总是安慰自己,等工作上手了说不定就好了。

    盛敏与黄贯阳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两人提了一点水果聊表心意,刚进医院大门就看到了来回拉扯的常清跟徐弘。

    徐弘让常清回去,觉得耗了一个晚上了,他应该也是累了,可常清觉得自己无所谓,徐弘还在这里,他就想陪着。徐弘又表示,雨禾是她的朋友,她陪着理所应当,常清就没必要在这里熬油点灯了,可常清觉得徐弘是自己的女朋友,陪着女朋友怎么就没有必要了呢。两人一来二去,常清不想走,徐弘不想让他留,拉拉扯扯,引得过往的人群都纷纷看上几眼。

    黄贯阳看着盛敏说“我早就说了……”盛敏脸上极是难堪,觉得在黄贯阳面前下了面子。

    看见黄贯阳跟盛敏,徐弘招呼了一声,常清也就朝他们挥了挥手。黄贯阳走过去打趣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人鬼情未了?”常清轻皱眉头,说他“怎么说话呢?”

    见黄贯阳也来了,徐弘就说了句“你能不能送他回去,他昨天待这儿一晚上了,又不能好好休息,我怕他路上开车有危险。”徐弘说完这话,常清就从背后抱了她说“担心我啊?”徐弘躲着他说话浮在耳朵上的气,也躲着他的人,说“你别闹了,快点回去。”

    常清拗不过她,也只能说“那我先回去换件衣服,你这边有事随时联系我,晚上我再来看你。”

    “来什么来,这是医院,有什么好来的。”说着,徐弘就轰了常清走,顺手拉着盛敏往楼上走。

    盛敏跟着徐弘来到楼上,便看到王一寒爸妈在凳子上打瞌睡,盛敏本想打声招呼,但被徐弘拉了一把,徐弘看那两人的眼神充满嫌弃,盛敏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两人进了房,王一寒就站了起来,看到盛敏,雨禾眼里又噙了泪,盛敏就赶紧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安慰。

    徐弘看着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王一寒说“你把你爸妈也送回去吧,他们待这儿也于事无补,这边我跟盛敏待着,晚上你再过来好了。”

    王一寒对徐弘这个人的“感情”有点复杂,一时觉得她能如此帮着雨禾,惦念着自个儿子,心怀感激,一时又觉得她昨天把自个亲爹一巴掌扇的差点倒下,辱骂自个亲妈嘴上也没留情,还差点将他一家子送进警察局,心里就恨得牙痒痒,一时呢又觉得好歹也是自个上司的女朋友,又心怀胆怯,一时又觉得好歹他也算是个媒人,他们应该感激他才是……左思右想,反复横跳间,王一寒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徐弘。

    见王一寒不回话,雨禾就抬眼看着他,看的生了怨恨之后,说“你还是先回去吧,耗着也没用。”王一寒一寻思,觉得是了,这病房里,这么多人,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也就跟徐弘盛敏客套了两句,说些什么麻烦她们了的话,就退了出去,带着自个亲爹亲妈回家了。

    盛敏跟雨禾还没说几句话,病房门又被敲开,常清再次探进头来,徐弘就轻轻歪了一下头。常清将一些吃食放下说“也该吃午饭了,随便买了点,你们凑合吃些。”说完,徐弘脸上再次展出不悦,常清也就朝她讨好的笑了笑。

    徐弘推搡着他出了病房,说“你有完没完,快点回去。”

    “担心你嘛。”说着,常清甚至撩了撩她粘在额前的头发。见徐弘有点不耐烦了,常清就说“好了,我先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徐弘知道常清是担心她,担心他走了,王一寒爸妈为难她,她就环顾了四周说“王一寒爸妈都走了。”常清这才注意到那两个老的已经不在了。

    “那我走了。”常清说完就想走了。徐弘看着他离开,竟又叫了一声“常清……”常清回头看着徐弘,徐弘就朝他笑了一笑,常清觉得那笑里竟含了一些不舍。常清朝她挥挥手,当真就走了。徐弘低头,呼出重重的一口气,扭身回了病房。

    一时又剩下三个人,看着病床上的诺诺,雨禾心情就沉重了起来。盛敏倒是一直盯着徐弘,徐弘不解她的意思,盛敏就又说“常清跟安静分手的事,伱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徐弘一愣,说“这是常清的私事……”

    “可是你现在跟他在一起……”

    盛敏没来由的怒气,让徐弘看不明白,盛敏也就躲闪着她的眼神,不想看她。忽地徐弘想起严峰的电话,就问“那你干嘛把我的事跟严峰讲?”雨禾也抬头望着盛敏,盛敏就有点无地自容。

    盛敏狡辩着说“他打电话给我,说跟他老婆关系不太好,问我你怎么样了,我才说的。”徐弘吐出一口气,幽幽的说“他这么下去,能跟谁的关系好?日子是自己过得,他老看着别人干什么。”这话是说给严峰的,也是说给盛敏的。徐弘想大概她能猜出盛敏那点小九九的,如果说盛敏有什么坏心思,那肯定是没有,只是人总是喜欢攀比,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盛敏总是会拿自己跟雨禾跟徐弘比。

    盛敏觉得,她比雨禾有优势,因为她结婚了但没要孩子,这就比雨禾自由,比雨禾洒脱,也不会像她这么疲累,更不会像她这样遇到现如今的事,至于徐弘,那她就更有优势了。在盛敏的思维里,再怎么能干,在公司里还不是要受人白眼,冷言冷语,回到家再冷锅冷灶的那就太可怜了。以前盛敏极力劝徐弘找个男朋友,为的就是下班回家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可当她一旦真的找了,也就意味着跟盛敏之间毫无差距,那盛敏的优越感从哪里来?而且,徐弘不找就算了,一找还找了一个比她男朋友强的,甚至还需要靠着她男朋友的关系盛敏才能找到工作。黄贯阳那句“你永远成不了徐弘”深深的刺伤了盛敏的自尊心。

    盛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医生敲门进来,说要查房,待医生看了孩子的情况,觉得一切还好,再休息观察些时候,就能出院了。医生将雨禾叫出门外,没一会儿,雨禾开门又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徐弘。

    徐弘出门,盛敏就也跟着过去,隔着一道门听她们说话,原来刚刚医生叮嘱雨禾交下住院费,而雨禾身上没钱,再加上近期家里开销大,王一寒的工资已经捉襟见肘。没等雨禾说完,徐弘就说“你先回去看着诺诺吧,我去缴费。”

    待雨禾回来,盛敏也只能偷偷的看她,雨禾感觉得出来,也就苦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样?”

    犹豫间盛敏问“王一寒爸妈就没个退休金吗?”雨禾又是苦笑一下说“他爸有,但是不肯拿出来,说是给自个攒的棺材本,我也懒得求他。”

    “那你妈呢?”盛敏是知道的,雨禾的母亲每个月都会接济她,如果不是,靠着王一寒的那点工资,房贷,养活这一大家子,他们早就喝西北风了。

    雨禾低着头,摩擦着自己的双手说“我妈还不知道这事,我不想让她担心。”

    盛敏点点头,朝病房门外看了两眼说“没想到徐弘对你倒是挺大方的,她都没给她妈拿医药费。”

    雨禾抬头看着盛敏说“她爸妈不是有点钱吗,而且农村应该也有医保吧?按照她姐的说法,她妈那病花不了多少钱。”

    “可她爸可不是那么说的……”

    雨禾再次说着“她爸说的就做不得数了吧?她爸还要三十万呢,除非给他三十万,否则这一两万的,对她爸来说还不如碎银子。”雨禾这话又刺痛了盛敏,一两万的碎银子,可她现在只有这点碎银子。

    盛敏是跟徐弘一起离开医院的,大概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雨禾实在过意不去,趁着王一寒回来,就赶紧让她们回去了,两人临走之前,又再次叮嘱了雨禾几句,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与徐弘分开后,黄贯阳就觉出了盛敏不大高兴,然后问她“怎么了?”盛敏吭哧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其实盛敏是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见她不说话,人精似的黄贯阳也就猜出了几分,他说“你是不是觉得雨禾为什么昨天先找徐弘不找你?”盛敏轻轻点了点头,补了一句“最起码,昨天晚上就应该告诉我的。”

    黄贯阳握着她的手说“所以说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先找了徐弘不找你呢?雨禾的解释一定会是徐弘的脾气能镇得住她那公婆,雨禾肯定也会说因为忙活,大家都一团糟,而且大晚上,不想打扰你,不想让你担心。但其实只有一个原因。”盛敏回头看着黄贯阳,黄贯阳就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因为你没用啊。这人啊,在自个有困难的时候,都会先找那个对自己有用的人,雨禾先找徐弘,就代表着徐弘比你有用,你说你能做什么呢?你能帮她出力,还是帮她出钱?”

    盛敏又想到了今天雨禾朝徐弘借钱的事,两个人都在屋里,而雨禾只叫了徐弘。黄贯阳听她这么一说,就又觉得被自个说中了,然后说“我说的对吧?因为徐弘有啊,徐弘没有她爸要的三十万,但工作这么多年,十来万总是有的吧。你知道这叫啥嘛,这叫笼络人心,你想想雨禾跟徐弘是单纯的朋友吗,你以为人家两人关系跟你一样啊?”

    盛敏听不明白,黄贯阳就又解释着说“徐弘跟常清是雨禾老公介绍的吧?那人家这关系本身就又近了一层,雨禾老公呢在你们公司说大不大,但好歹也是个经理,比你就强吧?人家啊,就是以后有事,也是互相帮助,你呢,你就只是个助理,你能帮人家什么?”被黄贯阳这么一说,盛敏再次觉得自个没用,原来差距在徐弘跟常清认识的那一天就注定了的。

    黄贯阳看着她说“我看那个徐弘啊,也不是真的想帮雨禾,你想啊,她帮了雨禾,雨禾老公是不是得知情感恩的?那这好话时不时的传进常清的耳朵里,常清还不更喜欢她?我早就说了这个徐弘啊,人鬼心思多着呢,如果不是她,人安静跟常清处的好好的,能这么快分手?说不定她跟安静说什么了呢,说不定表面对常清欲迎还拒的,早就勾搭着有一腿了呢。”盛敏眼前再次浮出那天在办公室的情形,磨砂玻璃后,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影,影影绰绰,就即使这样,徐弘依然否认两人的关系。

    这么想着,盛敏轻轻点了个头,觉得黄贯阳说的有理。黄贯阳更加得意,又说了一句“不过吧,徐弘能那么痛快的借钱给雨禾,看来她们俩关系真的挺好的,借钱这事可是个门道,一般人不会轻易开口跟人借钱,开口借钱的那关系肯定不一般。”盛敏心头刮过一阵风,已经认定了徐弘跟雨禾比跟她关系好,什么上下铺的情谊,上学时关系最好,都是狗屁,都是骗小孩子的,这人一出社会,全是利益为先,而盛敏恰恰缺的就是利益,用黄贯阳的话就是没用。盛敏,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