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煊梁城高阁求序，举试场妙笔生花（四）
听着有人应答，刘季严循声看去，见徐明身旁一个衣衫朴素的儒生起身，想要来写这篇序言。
刘季严见着许久无人应答，正怕冷场，这时候突然起来个人帮他解围，心里自是高兴，就要让他写就。
可是文载道看着这人抢在自己儿子前面，心头满是不快，这么好的成名机会岂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给夺了去。
于是文载道欲要刁难叶准，让他知难而退，把机会留给自己儿子。
只看文载道对着叶准大声道：“不知阁下公子姓甚名谁，师从何家？”
叶准拱个手，恭敬回道：“晚辈名叫叶准，至于是从何处嘛。”
叶准大脑里面这时候犯了难，到底说师从何家呢，若是说自己太白子美之类，这些人定是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反正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和母亲学习，母亲卓月也算是自己师傅，不如就说是师从母亲罢了。
于是叶准开口道：“不瞒大人，晚辈师从卓月。”
“哦？”文载道摸着自己的胡须，在大脑里面疯狂的搜索着卓月这个名字，但是确实没有听到过大旻国文坛有这号人物。
文载道疑惑的开口问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公子口中的卓月是哪位大家，为何文某之前闻所未闻？”
叶准眼光真诚的看着他道：“大人你肯定不知，因为这卓月是晚辈母亲。”
语讫，全场的人都嗤嗤发笑，那刘太守身后的女儿刘姝也是提着衣袖掩面，哑然而笑，心里暗自道：这人还有趣。
可是文载道却是气歪了胡子，厉声呵斥叶准道：“你莫不是存心来寻我开心，此次聚会在场各位哪位不是名家俊流，你个毛头小子身份卑微，怎么混进来的，还恬不知耻的欲要题序，坏了各宾客的心情，来人，与我赶将出去。”
应着文载道话语，阁前几个兵士抢上前来，就要捉拿叶准。
叶准先是一惊，而后冷眼微微一瞥那文载道，没想到号称大儒雅士的文学士居然是个趋炎附势，满心门第之人，自己着实高看他了。
而一旁的徐明和徐琮见着情况不妙，正要出来求情。
却听得阁上谢游云大呼一声：“且慢！”
然后见他右手运起势道，对着那几个士兵和叶准中间的空处一掌挥出。
这一下掌风凌厉，气势厚重，带起一阵猛烈的风来，击在石板之上又迅速回弹旋转，在空白处卷起阵阵烟尘，阻拦了那几个欲要捉拿叶准的兵士。
文载道见谢游云出手阻拦，但是碍着刘季严的面子又不好对他发作，只能忍着脾气回身道：“谢公子，你这是何意？”
谢游云轻启折扇摇晃着，扇上绘着景秀山河，而后他正声道：“文学士，晚辈虽不通文理，但亦知道英雄不问出处，况且这位公子虽然衣服素净，浑身上下却是一股雅气儒意，定非常人。而且他既然敢起身接序，自有他的本领道理在，何不让他一试，也好彰显刘太守宽宏之量，识人之明。”
叶准在阁下侯着，听着谢游云如此言语，心里感激。原来这南境无对不仅是武艺卓绝，更不因为自己出身卑劣就看轻自己，就这般心气不知道要胜过那个文载道多少倍了。
刘季严也开口道：“正是，载道，我看这公子气度不凡，且让他先试试吧。”
看着谢游云还有刘季严都在帮衬着叶准，文载道心里虽然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挥衣袍道：“既是季严兄发话，那就让他试试，且看他能写个什么名堂出来。”
于是文载道转过身来对叶准厉声道：“你一介草民，身份低微，本来不当让你在这儿妄言风雅，但是季严太守有宏大气量，给你这个机会，若是写不好时，搅了各方高朋雅兴，定要将你重重治罪！”
叶准虽然心里厌着这个文载道，但是毕竟这文学士是刘季严的好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得罪他，只能拱手正声道：“小民谢过刘太守，谢过谢公子！”
叶准说罢，并不提文载道名姓，转身就往那张方桌去了。
文载道知道叶准有心怠慢，故意不答谢自己，脸上浅泛怒气，但也只是轻挥双袍把手背在后面，一双凶狠的眼神在自家儿子脸上狠狠的剜了下，简直要把文彦的肉给割下来。
要不是这个蠢材关键时候掉链子，怎么会让这么好的机会给一个不见经传的乡野小民。
文彦被自己父亲这么一看，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只能把身子侧过去，不去看文载道的眼神，权且当什么都不知道。
叶准这时候来到方桌之上，几个下人已经提前为他铺上纸笔，磨上墨砚，就待他动笔。
刘季严和蔼一笑，对叶准道：“叶公子，若是准备好了，你就可以动笔。我专门吩咐了个下人在你身旁，你写一句，他就读一句，也好让这满座的高朋宾客和四方百姓看看我们高庭州的文人风骨。”
叶准点点头，恭敬的谢过刘季严，然后一双冷眼在文载道身上轻轻一扫，便低下头去执笔染墨。
文载道被叶准这么一瞥，心里不痛快的很，但是现在又拿他没办法，简直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他旋即转念寻思，这小子无甚名气，量他也写不出来什么高深文字，等他写就以后定是胡乱一团，到时候再让自己的儿子文彦把提前备好的序言写出来，这样两相对比，更加衬托的自己文字高妙。
一来二去，既可以羞辱那毛头小子，又能让自己儿子扬些名声，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文载道想到这儿又高兴了起来，面上出来些快活的神色，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叶准难堪尴尬的模样了。
叶准手握毛笔，盯着一张空白如雪的宣纸细细思索。
他的大脑里面飞速运转着，在自己记过的这么多名篇名句中，到底写哪篇好呢，
《岳阳楼记》？
《兰亭集序》？
叶准摇摇头，感觉都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叶准又抬头，眼里是一座高耸的碧心阁，耳边是潺潺的江水，天际处是那丝丝缕缕绯红的霞云。
叶准浅浅一笑，暗自在心中打定了注意。
围观的百姓看了叶准又是俯身，又是抬头，又是思索的，一群人等的焦躁，以为叶准本就不会，是在这儿故意拖延。
于是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就对着喊出来道：“兀那小子，会写就写，在这儿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有了这一声吼，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也都纷纷议论开了。
“哎哟，犯难了，他原本就不会写，非要逞强，这下可坏了。”
“哼，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让刘太守丢了面子，只怕是要受些苦痛咯。”
文载道在高阁上面看叶准犹豫，以为叶准真是没有学问，直接一把拍在栏杆上，对叶准怒声道：“你这小子，明明不会，却不自量力来搅我们雅兴，实在是个无耻之徒，来人，给我把他赶将……”
文载道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谢游云合上扇子，一把横在文载道嘴边，让他停住了话语。
文载道正在疑惑，谢游云只轻声道：“文学士莫急，这位公子动笔了。”
文载道再往下一望时，叶准已经躬下身子，右手握笔，左手提袖，开始执笔行文了。
文载道轻哼一声，暗自嘀咕道：“量你也写不出什么名堂，一会儿再与你计较。”
说罢，文载道往把身子转过去，满面不屑，并不看叶准书写。
叶准写字速度不紧不慢，字法飘逸，柔时似清水长流，劲处如高峰耸立，写的着实好看。
就连在叶准身旁预备念序的下人也不免暗自赞叹道：“先生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叶准现在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理会那人的夸赞，两三下功夫先写出了一句。
那个下人看罢，在原地高声念着纸上文字：“碧心阁序，天行故郡，高庭新府，星分翼轸，地接江楚。”
刘季严听这前面四句，光是单论这高庭州地理就已经颇有雅意，于是对身旁的文载道说着：“载道兄，这四句如何？”
文载道只是轻哼一句道：“大旻国三岁孩童皆能书写，算得什么？”
刘季严轻轻一笑道：“哦，若如此便看下去嘛。”
那下人又看了一眼叶准文字，继续道：“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贤儒下季严之榻。”
这几句一出，谢游云瞳孔微微一震，饶有趣味的看着叶准，暗自叹道：人言高庭州能人辈出，真个所言非虚。
刘季严也是个文化人，听得出叶准序言中对自己的夸赞之意，转身对刘姝道：“不错不错，这位公子水平相当之高啊。”
刘姝也是莞尔一笑回着道：“且看他再怎么写。”
那个念书之人又前凑了看了一眼，一边暗自撑叹一边高声复述道。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刘公之雅望，棨戟遥临；江楚游云之懿范，襜帷暂驻。”
这几句一出，刘太守和谢游云两个居然是齐齐啧啧的赞叹着，看来是深得他们之意。
阁下的徐明也听得呆了，叶准这几句出来，连徐明这个武人都知道非是凡品，口中连连称颂。
叶准手里不停，旁边那个下人嘴中不止，继续念道：“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腾蛟起凤，文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徐将军之武库。”
“家慈托意，路出名区。”
“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这几句再出，高阁之上的那几人又炸开锅了，刘季严惊讶的摇头，谢游云震惊的摇扇，就连文载道此时也转过身来，颇为震撼的看着叶准。
这几句的造诣，不在我之下啊！
叶准加快了写字速度，念书人也跟上节奏，继续念着叶准所写文字。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
“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渔舟唱晚，响穷碧心之滨；雁阵惊寒，声断煊梁之浦！”
念到此处，不仅是那些在座的文人雅士，就连在外围只是来看热闹的平头老百姓都被这优雅静美的诗句所折服，发自肺腑的为叶准叫道。
“写得好！”
“写得好！”
声音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
刘季严再也站不住了，不顾周围人劝阻，迈着步子就要冲下阁去，他要亲自站在叶准的身边，看他写完这一惊世之作。
谢游云也是震撼，连连摇头道：“太妙了，太妙了！”
说罢，谢游云纵身一跃，直接从阁上一把跳将下来，落在叶准身边，并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准在那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写就着那锦绣山河！
就连先前一直忙着低头吃肉喝酒的陈九川，听闻了这一段，也不自觉的放下手中酒壶，转头向叶准看过去，眼神里是满溢的好奇和欣赏。
阁楼上的文载道此刻已经完全慌了神，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渗出来。
他嘴里呼吸急促，用着颤抖的手从腰间拿出自己的一张方帕来，就连擦汗的时候手都还在不住的抖着，像是受了哪般巨大的惊吓似的。
一个没注意，文载道居然双腿突然一软，直接瘫倒在阁楼上。
看着阁下还在纵情挥洒的叶准。
文载道心里闪过一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这人在文学上的造诣，放眼整个大旻国。
无人能比！
刘季严见着许久无人应答，正怕冷场，这时候突然起来个人帮他解围，心里自是高兴，就要让他写就。
可是文载道看着这人抢在自己儿子前面，心头满是不快，这么好的成名机会岂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给夺了去。
于是文载道欲要刁难叶准，让他知难而退，把机会留给自己儿子。
只看文载道对着叶准大声道：“不知阁下公子姓甚名谁，师从何家？”
叶准拱个手，恭敬回道：“晚辈名叫叶准，至于是从何处嘛。”
叶准大脑里面这时候犯了难，到底说师从何家呢，若是说自己太白子美之类，这些人定是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反正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和母亲学习，母亲卓月也算是自己师傅，不如就说是师从母亲罢了。
于是叶准开口道：“不瞒大人，晚辈师从卓月。”
“哦？”文载道摸着自己的胡须，在大脑里面疯狂的搜索着卓月这个名字，但是确实没有听到过大旻国文坛有这号人物。
文载道疑惑的开口问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公子口中的卓月是哪位大家，为何文某之前闻所未闻？”
叶准眼光真诚的看着他道：“大人你肯定不知，因为这卓月是晚辈母亲。”
语讫，全场的人都嗤嗤发笑，那刘太守身后的女儿刘姝也是提着衣袖掩面，哑然而笑，心里暗自道：这人还有趣。
可是文载道却是气歪了胡子，厉声呵斥叶准道：“你莫不是存心来寻我开心，此次聚会在场各位哪位不是名家俊流，你个毛头小子身份卑微，怎么混进来的，还恬不知耻的欲要题序，坏了各宾客的心情，来人，与我赶将出去。”
应着文载道话语，阁前几个兵士抢上前来，就要捉拿叶准。
叶准先是一惊，而后冷眼微微一瞥那文载道，没想到号称大儒雅士的文学士居然是个趋炎附势，满心门第之人，自己着实高看他了。
而一旁的徐明和徐琮见着情况不妙，正要出来求情。
却听得阁上谢游云大呼一声：“且慢！”
然后见他右手运起势道，对着那几个士兵和叶准中间的空处一掌挥出。
这一下掌风凌厉，气势厚重，带起一阵猛烈的风来，击在石板之上又迅速回弹旋转，在空白处卷起阵阵烟尘，阻拦了那几个欲要捉拿叶准的兵士。
文载道见谢游云出手阻拦，但是碍着刘季严的面子又不好对他发作，只能忍着脾气回身道：“谢公子，你这是何意？”
谢游云轻启折扇摇晃着，扇上绘着景秀山河，而后他正声道：“文学士，晚辈虽不通文理，但亦知道英雄不问出处，况且这位公子虽然衣服素净，浑身上下却是一股雅气儒意，定非常人。而且他既然敢起身接序，自有他的本领道理在，何不让他一试，也好彰显刘太守宽宏之量，识人之明。”
叶准在阁下侯着，听着谢游云如此言语，心里感激。原来这南境无对不仅是武艺卓绝，更不因为自己出身卑劣就看轻自己，就这般心气不知道要胜过那个文载道多少倍了。
刘季严也开口道：“正是，载道，我看这公子气度不凡，且让他先试试吧。”
看着谢游云还有刘季严都在帮衬着叶准，文载道心里虽然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挥衣袍道：“既是季严兄发话，那就让他试试，且看他能写个什么名堂出来。”
于是文载道转过身来对叶准厉声道：“你一介草民，身份低微，本来不当让你在这儿妄言风雅，但是季严太守有宏大气量，给你这个机会，若是写不好时，搅了各方高朋雅兴，定要将你重重治罪！”
叶准虽然心里厌着这个文载道，但是毕竟这文学士是刘季严的好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得罪他，只能拱手正声道：“小民谢过刘太守，谢过谢公子！”
叶准说罢，并不提文载道名姓，转身就往那张方桌去了。
文载道知道叶准有心怠慢，故意不答谢自己，脸上浅泛怒气，但也只是轻挥双袍把手背在后面，一双凶狠的眼神在自家儿子脸上狠狠的剜了下，简直要把文彦的肉给割下来。
要不是这个蠢材关键时候掉链子，怎么会让这么好的机会给一个不见经传的乡野小民。
文彦被自己父亲这么一看，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只能把身子侧过去，不去看文载道的眼神，权且当什么都不知道。
叶准这时候来到方桌之上，几个下人已经提前为他铺上纸笔，磨上墨砚，就待他动笔。
刘季严和蔼一笑，对叶准道：“叶公子，若是准备好了，你就可以动笔。我专门吩咐了个下人在你身旁，你写一句，他就读一句，也好让这满座的高朋宾客和四方百姓看看我们高庭州的文人风骨。”
叶准点点头，恭敬的谢过刘季严，然后一双冷眼在文载道身上轻轻一扫，便低下头去执笔染墨。
文载道被叶准这么一瞥，心里不痛快的很，但是现在又拿他没办法，简直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他旋即转念寻思，这小子无甚名气，量他也写不出来什么高深文字，等他写就以后定是胡乱一团，到时候再让自己的儿子文彦把提前备好的序言写出来，这样两相对比，更加衬托的自己文字高妙。
一来二去，既可以羞辱那毛头小子，又能让自己儿子扬些名声，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文载道想到这儿又高兴了起来，面上出来些快活的神色，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叶准难堪尴尬的模样了。
叶准手握毛笔，盯着一张空白如雪的宣纸细细思索。
他的大脑里面飞速运转着，在自己记过的这么多名篇名句中，到底写哪篇好呢，
《岳阳楼记》？
《兰亭集序》？
叶准摇摇头，感觉都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叶准又抬头，眼里是一座高耸的碧心阁，耳边是潺潺的江水，天际处是那丝丝缕缕绯红的霞云。
叶准浅浅一笑，暗自在心中打定了注意。
围观的百姓看了叶准又是俯身，又是抬头，又是思索的，一群人等的焦躁，以为叶准本就不会，是在这儿故意拖延。
于是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就对着喊出来道：“兀那小子，会写就写，在这儿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有了这一声吼，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也都纷纷议论开了。
“哎哟，犯难了，他原本就不会写，非要逞强，这下可坏了。”
“哼，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让刘太守丢了面子，只怕是要受些苦痛咯。”
文载道在高阁上面看叶准犹豫，以为叶准真是没有学问，直接一把拍在栏杆上，对叶准怒声道：“你这小子，明明不会，却不自量力来搅我们雅兴，实在是个无耻之徒，来人，给我把他赶将……”
文载道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谢游云合上扇子，一把横在文载道嘴边，让他停住了话语。
文载道正在疑惑，谢游云只轻声道：“文学士莫急，这位公子动笔了。”
文载道再往下一望时，叶准已经躬下身子，右手握笔，左手提袖，开始执笔行文了。
文载道轻哼一声，暗自嘀咕道：“量你也写不出什么名堂，一会儿再与你计较。”
说罢，文载道往把身子转过去，满面不屑，并不看叶准书写。
叶准写字速度不紧不慢，字法飘逸，柔时似清水长流，劲处如高峰耸立，写的着实好看。
就连在叶准身旁预备念序的下人也不免暗自赞叹道：“先生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叶准现在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理会那人的夸赞，两三下功夫先写出了一句。
那个下人看罢，在原地高声念着纸上文字：“碧心阁序，天行故郡，高庭新府，星分翼轸，地接江楚。”
刘季严听这前面四句，光是单论这高庭州地理就已经颇有雅意，于是对身旁的文载道说着：“载道兄，这四句如何？”
文载道只是轻哼一句道：“大旻国三岁孩童皆能书写，算得什么？”
刘季严轻轻一笑道：“哦，若如此便看下去嘛。”
那下人又看了一眼叶准文字，继续道：“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贤儒下季严之榻。”
这几句一出，谢游云瞳孔微微一震，饶有趣味的看着叶准，暗自叹道：人言高庭州能人辈出，真个所言非虚。
刘季严也是个文化人，听得出叶准序言中对自己的夸赞之意，转身对刘姝道：“不错不错，这位公子水平相当之高啊。”
刘姝也是莞尔一笑回着道：“且看他再怎么写。”
那个念书之人又前凑了看了一眼，一边暗自撑叹一边高声复述道。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刘公之雅望，棨戟遥临；江楚游云之懿范，襜帷暂驻。”
这几句一出，刘太守和谢游云两个居然是齐齐啧啧的赞叹着，看来是深得他们之意。
阁下的徐明也听得呆了，叶准这几句出来，连徐明这个武人都知道非是凡品，口中连连称颂。
叶准手里不停，旁边那个下人嘴中不止，继续念道：“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腾蛟起凤，文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徐将军之武库。”
“家慈托意，路出名区。”
“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这几句再出，高阁之上的那几人又炸开锅了，刘季严惊讶的摇头，谢游云震惊的摇扇，就连文载道此时也转过身来，颇为震撼的看着叶准。
这几句的造诣，不在我之下啊！
叶准加快了写字速度，念书人也跟上节奏，继续念着叶准所写文字。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
“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渔舟唱晚，响穷碧心之滨；雁阵惊寒，声断煊梁之浦！”
念到此处，不仅是那些在座的文人雅士，就连在外围只是来看热闹的平头老百姓都被这优雅静美的诗句所折服，发自肺腑的为叶准叫道。
“写得好！”
“写得好！”
声音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
刘季严再也站不住了，不顾周围人劝阻，迈着步子就要冲下阁去，他要亲自站在叶准的身边，看他写完这一惊世之作。
谢游云也是震撼，连连摇头道：“太妙了，太妙了！”
说罢，谢游云纵身一跃，直接从阁上一把跳将下来，落在叶准身边，并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准在那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写就着那锦绣山河！
就连先前一直忙着低头吃肉喝酒的陈九川，听闻了这一段，也不自觉的放下手中酒壶，转头向叶准看过去，眼神里是满溢的好奇和欣赏。
阁楼上的文载道此刻已经完全慌了神，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渗出来。
他嘴里呼吸急促，用着颤抖的手从腰间拿出自己的一张方帕来，就连擦汗的时候手都还在不住的抖着，像是受了哪般巨大的惊吓似的。
一个没注意，文载道居然双腿突然一软，直接瘫倒在阁楼上。
看着阁下还在纵情挥洒的叶准。
文载道心里闪过一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这人在文学上的造诣，放眼整个大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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