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车架
在宿舍吃下几片面包，又灌下几杯自来水，我便背上书包下楼，前往教室上课。
来到负一层，这里是所有人的自行车停放处，在黑暗中一阵摸索我才找到自己的车位。
从负一层骑着自行车冲上斜坡来到地面，我的两边脸颊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又疼又痒。
我呲牙咧嘴，任由自行车带着我在宿舍区的花园中间穿梭。
转过一处藤椅，一个油漆桶从草丛里滚了过来，我赶忙刹住车，可车轮还是无情地碾过去，油漆桶咔咔断成两截。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带着深蓝帽的人走了过来，他左手提着一个大刷子，那刷子快有他半个人那么长，右手捡起两截油漆桶。
“D？”我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班委派人都找你好几天了。”
D抬起头来，看着我愣了一下，将歪斜的帽子摆正：“原来是Z哥……你赶紧走吧，我正在给自行车上色呢。”
“上色？”我产生一丝好奇，问道：“好好的学你不上，在这里上什么色啊？”
“Z哥，说了你也不懂。”D像推箱子一样把我往宿舍区外面推。
我制止了他的蛮力行为，疑惑道：“让我走可以，你别光推我啊，我车还没骑走！”
说完，我就要朝着我的车走去，不过D却把刷子挡在我的面前。
“D，你这是做什么呢？”
“Z哥，今天我要刷的就是你的车。”
我一听，很是愤懑：“都欺负我是吧，都觉得我很好惹是吧。”
D眼睛里忽然没有那种对我的尊重，就如同灯熄灭一样，说道：“这也是为了你好，Z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Z哥，等我刷完你的车，咱们……就是平等的，永远平等的。”
我不能理解这些疯疯癫癫的话，我现在只想把我的车要回来，我使劲挣扎，如同干岸上的鱼在临死之际扑腾。
可是D的力气太大了，他像一堵石墙，冷冰冰的，人是冰的，衣服也是冰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受到腹中的面包消耗殆尽，于是举起双手做出放弃的样子。
D又说话了：“等我把车刷好，Z哥你可以继续开着它，没有人会阻难你。”
我见D转过身去，眼里峰芒一闪，又见他转向来时的草丛，从里面提出一罐新的油漆。
我一咬牙，想摆脱这个疯子的纠缠，拿回我的自行车，这是我在S大学仅剩的财产。
“嗖”，一把大刷子从远处飞来，尖锐的毛刺将我砸倒在地，D转过来冷眼看着我警告道：“我们有的是人，没有人的自行车能够逃脱命运。”
飞来的大刷子的主人走近，是一个长着大胡茬的男人，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对着D说道：“给他用淡黄色的油漆。”
D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我觉得用橙黄色已经可以说明他的软弱性。”
“这位Z哥可不只是性格软得可怕，身体也是软得彻底，这样的人还不能用淡黄色。”
D没有犹豫，他直接从草丛里提出一罐新的油漆，这次罐子只有刚才的一半大，我看见D打开的时候小心翼翼。
“求求你们了，别涂我的车，我只有这一辆车了”，我躺在地上无助地呼喊着。
大胡茬男人说道：“这是宿命，是S大走向人人平等的宿命。”
我摇摇头，喉咙和鼻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大胡茬男人走过来将我扶起，还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说道：“油漆就是身份，无法伪装的身份……Z你想一想如果没有伪装会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他，我心疼地看着D开始刷我的自行车，两个轮胎已成了淡黄色。
“没有伪装，就没有欺骗，那没有欺骗又会怎么样呢？”大胡子没管我，继续他的自问自答。
我倒在他怀里看见链条也成了淡黄色，并且D的刷子开始向着座椅移动。
“没有欺骗，就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大胡茬男人换了一个趁手的姿势抱住我，而我的眼里蓄满泪水。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伤害？”我含糊不清的反驳道。
“当然不是，这是矫正的手段而已。”这是D的话，他已经将我的车变成彻底的淡黄色物体，无数的灰尘拍打在车架上，蒙上一层细沙。
D走向我，对着背后的大胡茬男人说道：“红三喜，放他走吧。”
红三喜就是大胡茬，他一下子把我摆正，像操纵木偶一般把我扔在自行车上。
我一摸到车把手，整个人就开始哭起来，我想起B的拳头、C的欺骗还有A无时无刻的监视，也许这一幕他就在我身后某个地方悄悄看着。
D过来轻轻安抚着我，他一边拍打着我的背，一边对我耳语道：“Z，我已经不能再叫你Z哥了……你看看我以前是什么样子，遇见谁都要叫一声哥。
可现在呢，你睁大眼睛瞧瞧，我重获新生，感觉身上有花不完的力气。”
我没有回话，听他继续说道：“这都是油漆带给我的，我们这些人，包括你，享受了太久的欺负，现在是我们打败它的大好时机。”
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感觉D浑身颤抖。
我强忍着痛苦，问道：“你说得都对，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D张开双手，带着红三喜退后，后者始终带着猜不透的微笑。
“Z，走吧，去追求你想要的平等。”
我骑上车，飞似的冲出宿舍区，回头见两人没有追来，而是往宿舍区更深去走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再通过一个狭长的隧道，我就要穿过宿舍区到达学习区，只见宿舍区这边的入口处，有上百辆的五颜六色的自行车被摆成一排，像迎宾小姐一样。
我不敢去接受这样的事实，难道学习去那边……
双腿麻木地蹬着踏板，我在隧道内已见过不下百种颜色，这里似乎经历一场动乱。
直到看见隧道的另一端，我猛地加速穿过那道光幕。
学习区，我看着隧道口布置的栅栏，还有防守巡逻的学生，一下子瘫软在地。
又见B也在其中，怕得大气不敢喘。
他带着小头目才有的帽子，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揪起，恶狠狠说道：“看上去你已经改造完成。”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那辆淡黄色自行车。
“不过，你的软弱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臭！”B发出论断式的声音，但还是让我得以通行。
我骑上车，在学习区第一大道上渐行渐远，各色的彩旗打印着全然一样的标语：万物平等，各色同心。
来到负一层，这里是所有人的自行车停放处，在黑暗中一阵摸索我才找到自己的车位。
从负一层骑着自行车冲上斜坡来到地面，我的两边脸颊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又疼又痒。
我呲牙咧嘴，任由自行车带着我在宿舍区的花园中间穿梭。
转过一处藤椅，一个油漆桶从草丛里滚了过来，我赶忙刹住车，可车轮还是无情地碾过去，油漆桶咔咔断成两截。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带着深蓝帽的人走了过来，他左手提着一个大刷子，那刷子快有他半个人那么长，右手捡起两截油漆桶。
“D？”我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班委派人都找你好几天了。”
D抬起头来，看着我愣了一下，将歪斜的帽子摆正：“原来是Z哥……你赶紧走吧，我正在给自行车上色呢。”
“上色？”我产生一丝好奇，问道：“好好的学你不上，在这里上什么色啊？”
“Z哥，说了你也不懂。”D像推箱子一样把我往宿舍区外面推。
我制止了他的蛮力行为，疑惑道：“让我走可以，你别光推我啊，我车还没骑走！”
说完，我就要朝着我的车走去，不过D却把刷子挡在我的面前。
“D，你这是做什么呢？”
“Z哥，今天我要刷的就是你的车。”
我一听，很是愤懑：“都欺负我是吧，都觉得我很好惹是吧。”
D眼睛里忽然没有那种对我的尊重，就如同灯熄灭一样，说道：“这也是为了你好，Z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Z哥，等我刷完你的车，咱们……就是平等的，永远平等的。”
我不能理解这些疯疯癫癫的话，我现在只想把我的车要回来，我使劲挣扎，如同干岸上的鱼在临死之际扑腾。
可是D的力气太大了，他像一堵石墙，冷冰冰的，人是冰的，衣服也是冰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受到腹中的面包消耗殆尽，于是举起双手做出放弃的样子。
D又说话了：“等我把车刷好，Z哥你可以继续开着它，没有人会阻难你。”
我见D转过身去，眼里峰芒一闪，又见他转向来时的草丛，从里面提出一罐新的油漆。
我一咬牙，想摆脱这个疯子的纠缠，拿回我的自行车，这是我在S大学仅剩的财产。
“嗖”，一把大刷子从远处飞来，尖锐的毛刺将我砸倒在地，D转过来冷眼看着我警告道：“我们有的是人，没有人的自行车能够逃脱命运。”
飞来的大刷子的主人走近，是一个长着大胡茬的男人，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对着D说道：“给他用淡黄色的油漆。”
D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我觉得用橙黄色已经可以说明他的软弱性。”
“这位Z哥可不只是性格软得可怕，身体也是软得彻底，这样的人还不能用淡黄色。”
D没有犹豫，他直接从草丛里提出一罐新的油漆，这次罐子只有刚才的一半大，我看见D打开的时候小心翼翼。
“求求你们了，别涂我的车，我只有这一辆车了”，我躺在地上无助地呼喊着。
大胡茬男人说道：“这是宿命，是S大走向人人平等的宿命。”
我摇摇头，喉咙和鼻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大胡茬男人走过来将我扶起，还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说道：“油漆就是身份，无法伪装的身份……Z你想一想如果没有伪装会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他，我心疼地看着D开始刷我的自行车，两个轮胎已成了淡黄色。
“没有伪装，就没有欺骗，那没有欺骗又会怎么样呢？”大胡子没管我，继续他的自问自答。
我倒在他怀里看见链条也成了淡黄色，并且D的刷子开始向着座椅移动。
“没有欺骗，就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大胡茬男人换了一个趁手的姿势抱住我，而我的眼里蓄满泪水。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伤害？”我含糊不清的反驳道。
“当然不是，这是矫正的手段而已。”这是D的话，他已经将我的车变成彻底的淡黄色物体，无数的灰尘拍打在车架上，蒙上一层细沙。
D走向我，对着背后的大胡茬男人说道：“红三喜，放他走吧。”
红三喜就是大胡茬，他一下子把我摆正，像操纵木偶一般把我扔在自行车上。
我一摸到车把手，整个人就开始哭起来，我想起B的拳头、C的欺骗还有A无时无刻的监视，也许这一幕他就在我身后某个地方悄悄看着。
D过来轻轻安抚着我，他一边拍打着我的背，一边对我耳语道：“Z，我已经不能再叫你Z哥了……你看看我以前是什么样子，遇见谁都要叫一声哥。
可现在呢，你睁大眼睛瞧瞧，我重获新生，感觉身上有花不完的力气。”
我没有回话，听他继续说道：“这都是油漆带给我的，我们这些人，包括你，享受了太久的欺负，现在是我们打败它的大好时机。”
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感觉D浑身颤抖。
我强忍着痛苦，问道：“你说得都对，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D张开双手，带着红三喜退后，后者始终带着猜不透的微笑。
“Z，走吧，去追求你想要的平等。”
我骑上车，飞似的冲出宿舍区，回头见两人没有追来，而是往宿舍区更深去走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再通过一个狭长的隧道，我就要穿过宿舍区到达学习区，只见宿舍区这边的入口处，有上百辆的五颜六色的自行车被摆成一排，像迎宾小姐一样。
我不敢去接受这样的事实，难道学习去那边……
双腿麻木地蹬着踏板，我在隧道内已见过不下百种颜色，这里似乎经历一场动乱。
直到看见隧道的另一端，我猛地加速穿过那道光幕。
学习区，我看着隧道口布置的栅栏，还有防守巡逻的学生，一下子瘫软在地。
又见B也在其中，怕得大气不敢喘。
他带着小头目才有的帽子，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揪起，恶狠狠说道：“看上去你已经改造完成。”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那辆淡黄色自行车。
“不过，你的软弱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臭！”B发出论断式的声音，但还是让我得以通行。
我骑上车，在学习区第一大道上渐行渐远，各色的彩旗打印着全然一样的标语：万物平等，各色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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