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蛇发女妖(三十五)

    肖尔道：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光看起来像是翡翠。

    青山道：翡翠带给你的最直观的感觉是什么？

    肖尔道：晶莹剔透的，又有一种沉稳感。

    青山道：恩。作品里的光带给观众的也是类似的感觉，色调稳重又节奏明快。

    肖尔道：你现在还拍照吗？

    青山道：早就不拍了。现在我可能连基本构图能摆弄不好。

    肖尔道：为什么？好像很少有人会放弃业余爱好，特别是玩出一定水平的爱好。

    青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怕画里的东西跑出来。

    肖尔笑道：怎么会有这种担心呢？

    青山本想讲讲那些怪事，可一想起与众不同者难免沦为笑柄，就生生把倾诉的欲望咽进肚子去，淡淡道：说不上来。大概是作品太写实了。总觉得景物和人物都是活的，看久了绝对它们动起来了。

    肖尔道：就和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样吗？

    青山道：差不多吧。

    肖尔道：有人喜欢把实景拍成抽象画吗？

    青山道：有的。

    肖尔道：总觉得抽象画面很难懂。

    青山道：抽象画或者抽象照片实际上表达的是作者本人的思想。

    肖尔道：观众未必都了解作者的思想。不了解的人不就看不懂了吗？

    青山道：肯定看不懂了。艺术品需要知音。

    肖尔道：如果观众看不懂，这作品还能算是好作品吗？

    青山道：我感觉，不能以这个为标准看待抽象作品。这些作品大多是在表达情绪和思想。所以要看懂它们，需要对作者的经历和绘画风格有所了解，还要知道创作该作品的时代背景等等。先做好功课，再看它们，有助于观众理解作品的美。

    肖尔道：怎么感觉像是需要带着本说明书看？好的艺术品不该是不需要说明书的吗？一目了然直击观众内心，给一种一见钟情的心动感。

    青山笑道：其实看所有的艺术品，都需要提前看看说明书。大家觉得看古典主义，或者历史写实主义不用提前背书，只不过是因为平时已经背过书了。

    肖尔道：不觉得有提前准备啊？

    青山道：没感觉到，是因为这种准备往往是在潜移默化里产生的。或者说，画家们在创作中迎合了大家日常生活中养成的固有思维模式。

    就好比现在咱们考试写作文，不管写得好不好，都能写几句。可要是考用外文写作文的话，我要是没拿本外文字典，就写不下来了。不是外文比母语难，只是我平时没有对外文词汇的积累，而母语是我天天自然而然在用的。实际上就是我每天都在练习用母语说话、写字，已经在不自觉中为写作文打下了基础。

    肖尔道：要是这样看的话。所有的日常认知，就都是提前背书的结果了。

    青山道：可不就是呗。

    肖尔道：要是提前背错了呢？

    青山道：那就会出问题。比如好多人在成长过程中出这样那样的事。

    肖尔道：你觉得咱们背对了吗？

    青山略一思考，道：大体上是对的。完全不对的已经不存在了。咱们从小到大，至少得有三百名以上的同学吧？

    肖尔道：差不多吧。我小学换过三次班，差不多就快三百名小学同学了。

    青山道：这些人中还有多少人与你有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