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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墟卒(三)

    这一战,皇城覆灭,安朝没有进入彻底的亡国,那些巨人的存在,为皇城留下最后的尊严,也为各地的藩王留下了复国的机会,这一战,蛮夷损失惨重,不光最优秀的天骄折损在此,多年来积累的兵卒,也全数阵亡,至少十年的时间,蛮夷难以再次建立起足以攻打安朝的底蕴。

    新朝建立后,帝王重游这片废墟,感叹之余,更加惊异巨人的神奇,对这种从未接触过的手段,连连称赞,却也十分遗憾。

    后世,将此地成为废土之墟,那不肯离开皇城,自始至终都护卫着皇城的巨人,被叫做墟卒。

    安乐重文思社稷,不见朝野盛世临

    疆外野心滔天恶,难抵庙堂入耳风

    皇道国运祭陵祠,硕阔兵卒灭蛮夷

    捍卫皇城千百载,后世得名称墟卒

    ……

    皇城的毁灭来的措不及防,谁也没能料想到蛮夷能够跃过边疆,跟没料到皇城与蛮夷同归于尽,收到消息时,各地的藩王,集结军队准备支援皇城,再次收到消息时,也只认为是皇城的催促,没想到竟是王朝的毁灭;收到消息不光是藩王,还有豪绅、世家,失去了统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安分,各自拥兵自立,抢占城池,把控权利。

    一段诡异的平静下,本该商讨新帝王人选和安朝之后命运的藩王,如暴风雨来临前般异常的安静,没有一人显露出争抢天下的企图;不久后,有人揭竿而起,明明只是一介乡野村夫,手中不带兵刃,更不沾染血色,腰间所挂一柄生锈的镰刀,也不过寻常农具,手上泛着青黄的老茧不知磨破过几回,一身粗布麻衣,打着细密针线的补丁,久经乡野的朴实粗鄙之人,却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将近十万的人马,更是凭借一众骁勇善战的手下,出奇制胜的计谋以及怪异的军阵,接连攻破几座城池。

    城中一人,衣衫褴褛,形如乞丐,快步冲向议事厅,路中来往军士纷纷移步,让开前进的路径,眼神中带着尊敬,面色如常,丝毫不见鄙夷之色,那人也不见回应,似乎有急事发生。

    议事厅中摆满了餐食、酒水,无一人动筷,直至那乞丐样的人冲进来,扑向早已准备好的美食,狼吞虎咽,不见文雅气,更无君子风,一如多日未见米水的乞丐,不去讲究篇幅、礼节;一手拔下鸭腿塞进口中,另一手也不闲着,把一盆米饭揽入怀中,旁边的人帮他倒上一杯酒,也不客气,满手的油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正要倒上第二杯,却被抢过酒壶,倒酒的人也不生气,整理下衣袖,安然落座;鸭腿叼在嘴上,伸手拿起一盘菜,用筷子挑弄着,倒进盆中,连菜汁也不放过,筷子在表面费力的划出好几道痕迹,粘着在盘子面上的菜汁聚在一块,顺着盘子的倾斜流进饭盆,最后一滴胶着在盘沿的菜汁被筷子的挥击打落,还不忘用舌头舔干净边沿处的油渍,然后再拿起一盘,继续倒入盆中。

    手下不停,向嘴中扒拉着,筷子是他仅剩的文雅,酒水混着菜汁顺着胡须滴在桌面,菜汁色彩孕畜酒水的清冽,滴滴饱满圆润,密集下汇成一片湖泽,米粒飘在湖面,洁净如白色孤舟,任意游动,菜汁逐渐浸湿米粒,不等沉入湖底,便被捞起,扔进口中。

    “这混一块能好吃吗?”

    喉结有节奏的震动,从嗓子冒出声音,只是满口的米粒、菜肴阻拦了话语、说出口,依稀从牙齿嚼碎米粒的缝隙中窜出模糊的哼唧声,本应说出的话应是“入了肚,都混一块,能不好吃吗?”

    不见空档的嘴,竟然还有空闲的时间,回怼一句。

    周遭的人,并不出声阻止他的吃相,似乎是早以习惯,无外乎,此人地位很高,极受尊敬,虽然是一身破衣烂衫,确是为首起义头领的授业恩师,攻伐军阵的创造者和攻城利器的建造师,为人怪异,十分神秘,身手更是令人赞叹不已,起义首战,凭空跃上丈高的旗杆,烧毁旗帜,大肆鼓舞了士气,再往后一战,于箭雨中踱步,甚至徒手接下飞射而来的箭矢,凡是看见他出手的人,无一不目瞪口呆,所以地位极高,仅次于起义首领,只是不任武将位职,以一介游散闲人步在营帐间,除却为首麻衣,其余人,不论职位高低,皆唤其为假道士。

    身穿麻衣之人,名为玉卿,原本是乡野村夫,虽然学得并发膜略,却不曾入仕为官,在郊外僻壤之地建成一座竹楼,园中种上瓜果蔬菜,平时替他人砍柴割麦为生,生活倒也富足。

    安朝皇城覆灭后,消息传到了此地,乡城郡守失了权,律法也失去了作用,富商豪绅,就成为了实际的掌控者,这座小小的乡城,平民百姓就成了任富商豪绅宰割的砧板鱼肉,玉卿也是在这个时候涉事其间。

    玉卿本是照往常一样,砍了柴送往一户富商人家,换取钱财,途中遇到几个豪绅的家丁私自将百姓当做奴隶带走。

    “律法规定,死刑未及,连坐者降为奴隶,你们怎敢私自把百姓当做奴隶”

    “律法?”几人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开怀大笑“快滚,今天心情好,不管你”

    玉卿伸手拦住几人,“嘿呀,不知好歹”握拳打出,玉卿踹向膝盖,随手扔向一边,几个家丁也拿出棍棒冲向玉卿,皆被玉卿撂倒,救下几位百姓,玉卿离去,只是这一举动在几个家丁一番添油加醋下彻底发酵,激怒了背后的豪绅,那几位百姓当天夜里全部灭口,玉卿因住在郊外逃过一劫。

    也不知该说玉卿幸运还是不幸,玉卿一如往日的砍柴,家中却受到报复,父母双亲和妻子尽皆被害,假道士原本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徒弟,却没想到目睹了灭门的时刻,假道士径直闯入竹楼,每次挥动拂尘便带走一条性命,假道士一跃而起,破窗而入,玉卿父母已然遇害,翻身间从破烂的袖袍中丢出一件圆盘,收割了竹楼内的行凶人的命。

    此时,玉卿的妻子只剩下一口气,手中的襁褓交到假道士手中,便咽了气,假道士无能为力,便把怒气全部放到来人身上,即便手中怀抱着婴儿,却丝毫不能成为阻挡假道士杀人的包袱,手中泛着灰色的拂尘如同神兵利器,打斗时,每一根丝线好像直接穿过兵刃,击到要害,其实是在撞到兵刃的瞬间将其切割成数枚细针,不消片刻,只剩下满地残骸。

    等到玉卿回到竹楼,满地的残骸,还在原地,竹楼空无一人。

    “师父的手段,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好像想到“后院,对,后院”

    玉卿奔到后院,假道士怀抱襁褓站立,映入眼帘的三座坟包整整齐齐,只是没有墓碑。

    身体像被抽离了骨头,摔倒,双眼如针刺般失去光明,泪水涌满眼眶,奋力遮挡眼前的一幕,大脑的片刻失神,清扫着上一刻的记忆,心脏骤然停缩,深怕一举一动都会是刺激。

    爬向三座坟包,缓慢的爬着,短暂的距离依旧短暂,只是希望越即越远,到不了,再也到不了。

    终究要面对,双手捧起一抔土,颤抖着滑落手指缝隙,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玉卿放声大哭,襁褓中的婴儿也许也是察觉到亲人的死亡,啼哭声伴着哀伤,假道士任由这对父子的哭啼。

    直到玉卿瘫倒,婴儿哭累睡着,假道士扶着玉卿回到竹楼,之间没有一句话,或许是知道此刻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只是让玉卿好好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平复下突如其来的灾难。